每次被他那双探询的眼深深注视,她就会觉得自己根本无所遁形。
温贵爵沉下脸,隐隐含怒的灿亮黑眸直勾勾望着她明显写着心虚的模样。
她在说谎!她跟那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单纯!
「如果没别的事,我想回会场……」梁心伦困难地咽了咽唾沫,一双眼睛看看会场,又转向华丽的天花板,就是不看他。
「五年前,」话才开头,就感觉到她瞬间僵硬的诚实反应,温贵爵眸中闪过一丝属于回忆的暖光,扬着冷嗓继续把话问完,「你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离开我?」
终于问出口了。
温贵爵觉得,他那像被刺梗住了五年之久的胸口,第一次有了稍微舒缓的感觉。
虽已有心理准备,回台湾后,他迟早会找她,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了她,刚才在会场惊见她的那一秒,他的胸中同时漾起心痛、惊怒与情不自禁想走向她的复杂情绪。
他在意她,就算空白了五年,他依然极为在意她!
听见他直接的询问,梁心伦望向他,却陡然看见他极冷的表情,没有起伏的情绪,使得他给人的感觉就像结了一层薄冰般,强大的压迫感令她觉得极为恐怖。
「我……我……」梁心伦心慌地支吾着。
她要怎么跟他说?
说她在意他毕业后要出国,却直到毕业当天才跟她提起,好像那只是他个人的生涯规画,身为女朋友的她,其实并没有权利过问,也完全不在他的人生蓝图里?
或者说他不曾对她说过爱她,带给她极深的自我怀疑?
还是说她为了守护两人的「爱情」,最后干脆选择最糟糕的分手方式,一声不响的离开?
「我只要实话。」温贵爵冷冷的嗓音提醒着仍迟疑不定的她。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从来不懂她的想法,总理所当然认为她会乖乖照着他的规画走。
同样的错,他不想再犯第二次。
「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分手了,感觉一切好像都已经走到了尽头。」梁心伦咬紧牙根,逼自己说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分手?走到尽头?」温贵爵只觉全身血液瞬间逆流。
这就是他等了五年的答案?
「大学毕业后,每个人对未来的规画各不相同,世界很大,我们都应该继续成长跟学习。」梁心伦说这些话时,心里感到一阵酸酸的苦涩疯狂的蔓延,令地眼眶一热。
她很清楚,她从不在他的未来蓝图里,否则他不会明明就要出国念书了,却直到毕业当天都迟迟未跟她提过只字片语。
「所以你选择一声不响的离开,是因为觉得……一切走到了尽头?」温贵爵仿佛被人硬生生甩了一巴掌,惊痛不已。
他想过各种可能,其中最不愿意接受的就是这个!
如果是别的原因,他可以在要求她抚平他的怒气后,提出两人重新开始的提议,但如果她根本就不爱他,他要怎么开这个口?
梁心伦别开眼,点点头,没有看见他向来强硬且自信的黑眸正被满满的荆棘伤痕覆盖。
当年,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爱他,同时也想生下两人的宝宝。
不在他人生蓝图里的她,如果开口提出想生下小孩的想法,一定会遭受他冷然的拒绝。
与其让他知道,然后被逼着把孩子拿掉,她宁愿选择离开他,守住秘密,生下两人的宝宝。
如此一来,至少她这辈子除了拥有美好的回忆之外,还有一个可以让她倾全力去爱的对象。
「心伦?」杰瑞的声音由远而近,当他走到她身边,便敏感地嗅出空气中诡谲的气氛,于是侧过头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他知道她为了头痛的毛病看过不少医生,但医生都表示是心因性的,也就是非关生理健康状态,完全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头痛。
梁心伦第一次因头痛而昏倒,是她被家人赶出家门,独自回到台北,又因为找不到工作压力过大,再加上太过伤心无助而发作。
幸好,她过上学生时代在外租屋时那位房东的女儿,也就是杰瑞的妹妹雨虹。雨虹隐约知道她的事,但从不对外人说,两个同龄的女孩,一起默默走过从女生蜕变成女人的经过。
身为男同志的杰瑞,二话不说,也帮着妹妹照顾梁心伦。
对他而言,陪伴梁心伦生下孩子的过程,满足了他不能身为女人体验生子的遗憾,他从未问过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默默从旁协助、照顾她们母女。
梁心伦从家人身上失去的支持,转而由杰瑞这对兄妹身上得到,她知道,自己这辈子的大恩人就是他们兄妹俩。
后来,生性恬静的雨虹开了一间花店,梁心伦则进入杰瑞的草本植物沐浴用品公司,帮他一起打拚事业。
「我没事。」梁心伦勉强笑了一下。
温贵爵脸色铁青,冷眼看着眼前两人亲密的互动,更加确定自己先前观察后的结论。
「没事就好。」杰瑞点点头道。
之后,见「子爵饭店」的掌舵人就在身边,杰瑞认为机不可失,立刻递上名片。
「温总裁,您好,这是本公司的产品,强调完全以天然的植物提炼……」他积极地说着公司产品的优点。
温贵爵极冷的目光淡淡地瞥向她。
梁心伦不堪地转开视线,立刻听见他冰凉的嗓音果决地制止杰瑞的陈遖。
「很抱歉,这个案子是由关经理全权负责,这些话请你转告他。」
语毕,温贵爵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杰瑞看向脸色刷白的梁心伦,脑中浮现的却是方才温贵爵复杂的神色,并体贴地咽下差点冲出口的疑问。
温总裁跟心伦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万人之上的温总裁会出现那样沉痛又隐怒的眼神?
梁心伦没有察觉杰瑞欲言又止,因为她已不自觉地深深陷入那段改变她一生的回忆里……
「老板,我来拿前天订的『爱尔兰蛋糕』。」
身穿学士服的梁心伦,跟系上的同学们拍完照后,马上冲到蛋糕店拿她最爱的蛋糕,打算跟她最爱的人一起分享。
手里提着蛋糕,梁心伦迈向管理学院大楼的脚步轻快中带着点紧张。
前不久,毕业考结束后,她才惊觉自己的月事好像有一阵子没来了,翻开随身的记事本,陡然发现居然已经迟了两个月。
瞒着身边所有人,梁心伦鼓起勇气买了验孕棒,测试了三支,结果都是一样的——她确实怀孕了。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一心只想赶快找温贵爵谈谈该怎么办,尤其是关于两人的未来。
毕业这件事,对许多情侣来说,本身就是个很大的考验。
所有人都考虑着将来,像是要不要出国念书、回家乡工作或留在台北,也有人已考上研究所,继续念下去。
人生方向的不同,时常导致许多契合的情侣最后不得不走上分手一途。
她爱温贵爵,不想因为毕业而静静走向分手的结局,但是他却从未主动提及关于两人毕业后的规画。
如今不安定的因素又加进一个未出生的宝宝,如果他愿意,她想生下这个孩子,不管他对于未来的打算是什么,她都愿意等他。
如果他要求她一起过生活,她相信自己一定会二话不说马上答应。
只要他心里有她就好!
接近温贵爵常待的教室,里头传来的阵阵欢笑与交谈声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
「贵爵,芷瑜打算一毕业就结婚,你呢?上次听我爸爸说,你好像打算出国念书,家里都帮你安排好了?」
梁心伦听见某个愉快却轻佻的男子声音,但她心底却完全轻快不起来。
她从来没有听温贵爵提过他要出国去,而且,家里都已经帮他安排好了?
「嗯。」温贵爵心不在焉地漫应一声。
微蹙眉心,向来从容不迫的他有些焦急地看了眼名贵的手表,暗自思忖着,早该来找他的梁心伦为什么迟迟还没出现?
听见他轻描淡写的承认,梁心伦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你不是有个长得很可爱的女朋友,她会跟你一起过去吗?」跟温家有生意往来的芷瑜,嘴角勾着媚人的微笑问道。
「对喔,你那个可爱的女朋友怎么办?印象中,你爸爸好像遗不知道她的存在,是吧?」那个男生没等他回答芷瑜的问题,便直接问道。
温贵爵没有说话,仅是轻扯嘴角笑了一下。
他的感情事由他自己做主,父亲可以安排他学习、进修方面的事,但绝不能干涉他和什么人交往,这是他们父子俩很早就达成的共识。
除非他确认谁是他今生的新娘,才会安排父亲与她见面。
再说,他实在很不愿意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谈论感情,这是他跟梁心伦之间的事,就算他要谈,对象也应该是她。
「喂,你该不会只是跟人家玩玩吧?」另外一道较为低沉的男声响起,那张有几分帅气的脸上尽是公子哥儿暧昧的神情,「一毕业就要出国念书这件事,你到底跟人家说了没?」
随着问题被提出来,梁心伦的心弦也偷偷地抽紧。
「你管他说了没?重点是贵爵不管打算怎么做,最后都会继承他父亲庞大的产业。」千娇百媚的芷瑜,看向温贵爵的目光里,依然有着被刻意隐藏起来的爱慕。「贵爵的妻子一定要是对
他事业有帮助的女人才行,不是身家条件要够好,就是能在事业上辅佐他,小家碧玉型的女人,只是他体验学生时代纯纯恋爱的工具,他干嘛要跟对方说这么多?到时候甩不掉怎么办?」
两年前,如果不是温贵爵突然交了女朋友,说不定她现在要嫁的老公就是他。
大一、大二时,她曾倒追过他,但他始终无动于衷,就在她以为他就是这副怪脾气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他终于交女朋友的消息,而且对象居然还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女生,这令她气结。
躲在门外不小心听见这些话的梁心伦,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因为温贵爵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否认那些人的话。
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完全听不进去。
那些人口中的他,她好陌生。
他从没跟她说过关于他的家庭背景,也没有讨论过出国念书的事,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总是比一般情侣再淡一些,他从没说过爱她,也从来没有讨论过两人的未来,就连他们当初也是
默默地就走在一起,好像他只是需要一个女友,刚好她在身边……
梁心伦拿着蛋糕的手不自觉地发颤,无法控制地想着,原来她其实并不在他未来的蓝图里,这番话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
她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回想起自己刚才一路走来时一相情愿的想法,她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呵笑又可悲。
就在她兴奋地计划着两人的未来时,他根本就没有把她放进他的人生蓝图里!粱心伦对自己苦笑了一下。
这段他不要的感情,她还想要,只是……即将以另一种形式继续维持下去。
梁心伦调整好情绪,收拾起破碎的心,假装什么话都没有听见般,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一出现,温贵爵立刻起身走向她,完全不顾其余同学在他身后无聊的叫嚣。
「怎么这么晚才来?」他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带着点无奈的责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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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孩子爹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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