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
「你眼光独到,一定能选到适合的花样。」他兴致勃勃地说:「孩子最厌恶服药了,若是在药罐子上动点手脚,吸引他们的目光,或许服药就不再是麻烦的事情,再者,有些人服药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在罐身上做些花样,即使拿出药罐来也不觉顾忌或是难为情,你说对吧?」
听完他的话,沐月甚觉有理,频频点头,「你这想法好极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你真的愿意帮忙?」他喜出望外。
「说什么帮忙?」她一笑,「我家的布,你得买才有,你可是给了锦绣庄一笔买卖做。」
「那我明日将罐子拿来,我们好好研究研究?」
「嗯,就这么说定了。」她说着,忽又想起嫁衣一事,「那这件嫁衣……」
傅天抒脸上的笑意一敛,淡淡地道:「不急,你慢慢来。」
返回傅家大宅,傅天抒立刻前往别院找花散舞。
一到别院入口,便听见花散舞的声音一她正在骂人。
「你这笨手笨脚的丫头,连梳个头都能扯我头发?给我滚出去」
「是,奴婢这就出去。」捱骂的丫蓑垂头丧气的走出来,外面另一个丫蓑立刻提上前去。
「你也提骂了?」
「明明是她自己突然动了,我才……算了,谁教她是主子。」
「口亨,什么主子?咱们是丫鬓,她是清信,地位比我们高到哪见去?再说,她没名没分,在傅家根本什么都不是,要不是仗着少爷宠爱,哪能由她在这儿嚣张?」
「好了,你别嚼舌根,被听见了,有你受的。」
「还以为大夫人难伺候,没想到她更……啊?」两人说着说着,这才赫然发现傅天抒就站在门柱后面。
看见他,两人像见鬼似的跳了起来,惊慌失措地喊,「少爷。」
「没你们的事,下去吧。」傅天抒淡淡的说着,迈开步伐往寝间走去。
两个丫蓑看他没追究,心想他大概是没听见,不禁一脸庆幸放心,拉着手急急离去。
傅天抒走进寝间,只见花散舞坐在镜子前,细细描绘着两道柳眉。
看来,她刚起床不久。
从镜中发现他的身影,花散舞立刻转过头来,笑颇绽开,「天抒」
听见她刚才骂人那股凶狠劲儿,再看她现在这人比花娇的笑颇,真教傅天抒有种错乱的感觉。
她在他面前,从没露出那凶恶的模样,可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却变了模样……
他赫然发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如此的陌生,甚至背着他,多次找过沐月。
他不禁怀疑,除了这些,她对他还有其他隐瞒吗?
「天抒,」花散舞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他的臂脍,将身子贴近他,「我昨个儿上街时看见一支簪子,回来后一直想着它,吃不能吃、睡不能睡,人家真的好想要,你买给我,行吗?」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买给人家嘛,我会好好伺候你的。」她眼神暖昧的凑上嘴唇,在他耳朵上一亲,悄声说:「我们已经好久没……」
未等她话说完,傅天抒拿开了她缠着自己的手。
她一怔,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你今天……」
「我今天去了锦绣庄。」他直视着她,「听说你订做了嫁衣?」
花散舞心头一颤,面露心虚,「呃…那是……」
「你还找过沐月,说我要你去拜托她成全我们?」他目光沉肃,「这些事,都是真的?」
眼看己瞒不了他,花散舞干脆耍赖,「是啊,都是真的,她又不嫁你,却一再拖延婚期,我可是为了咱们的将来才硬着头皮去求她的。」她镇瞪他一记,「谁教你什么都不做,就只是……」
「花散舞。」他连名带姓的叫她,教她吓了一跳。
「怎么啦?」她一脸委曲害怕,「你这是在干么?我哪儿做错了?」
「你不该瞒着我做这些事。」他浓眉一纠,神态懊恼,「我讨厌别人对我说谎。」
「我没说谎,只不过没告诉你。」她狡辩着,「你不爱她,我只是昔你摆脱掉她,这样也错了吗?还有,你替我赎身,不就是要娶我?我去订嫁衣也是……」
「句;了。」傅天抒沉声打断了她。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她,是他印象中的那个花散舞,是她变了?还是他一直没发现真实的她?其实这个温柔多娇的可人儿、解语花,竟是个满嘴谎言、豪奢虚荣、狐假虎威欺负下人的女人!
他为她赎了身,他想照顾她一辈子,可她却瞒骗他。一直以来,他究竟有没有睁开眼睛好好的看清楚她?
「天抒?」见他真生了气,花散舞立刻收敛并示弱,「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她还没从他身上捞够好处,而如今云水堂也有了起色,她无论如何都得靠着这条船,紧抓不放。
她握上去,轻揽着他的腹,柔声道歉,「是我不好,我操之过急,可那全是因为我爱你、在乎你啊。」她挤出了几滴眼泪,幽幽道:「你可知道我没名没分,在这宅子里多么可怜委曲,就连那些丫鬓都因为我的出身而欺负我……」
丫鬓欺负她?不,他听见的可不是这样,她还是谎话连篇,且说得一点都不心虚。
「你跟了我,我对你有责任。」他拿开她的手,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语带警告地,「不准再骗我,也别试探我对你的感情及耐性,明白吗?」
「我知道。」花散舞可怜兮兮的点了头,举手发誓,「我对天发誓,绝不再对你隐瞒什么。」
不知为何,他仍无法相信她所说的话,但他并不打算戳破她。
转身,他欲离去,花散舞连忙拉住他,「你不留下?」
「铺子里还在忙。」他稍稍使力的挣开她的手,旋身而去。
花散舞倚在门边,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他对她有责任?就只有责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男人的心已不在她身上了。
「傅天抒,我或许是你呼之即来的玩物,却不是你挥之即去的女人。」她盯着他的背影说。
为了包装药罐之事,傅天抒三天两头就往锦绣庄跑。
只是与姚沐月越是相处,他的心就越是矛盾挣扎。明明知道彼此已经不可能,明明打定主意跟她就只是异性知交,可越是如此刻意想着,他就越难以自拔……
在他的心中,有一盏忽明忽暗、摇摆着的小小灯火,每当靠近她,那灯火在他心中,有一盏忽明忽暗,摇摆着的小小灯火,每当靠近她,那灯火就越来越热,然后在他胸口燃烧起来。
他总在没见到她的时候,不经意的想起她,见了她又慌得心跳快要停止。这是第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而他很清楚那是因为恋慕。
他对她恋了心,不知在何时开始。
是在他受到了她的帮助,对她产生敬佩崇拜之心后?还是在更早以前?
为什么他一直没发现?为什么他让自己走进了这进退维谷的境地里?如今的他纵使对她动了心,又如何向她表白?
「天抒?傅天抒?」
听见她唤他的声音,他猛然回过神来。
今天沐月带他到城郊一间小染房看布,那间小染房只有一个染布的李师傅经营,因为只有一个人,交货量极少,平时也只接熟客的单子,而沐月便是他的熟客之一。
在李师傅那儿买了几匹现成的染布后,他们踏上归途。两人在路上没什么交谈,也因此他便出了神。
「什么事?」
她忧疑的娣着他,「你没事吧?」
迎上她那澄澈的、直直注视看他的黑眸,他的心一阵颤悸。
「没事。」他有点心慌,而为了掩饰心慌,他不敢看她,只好随便张望。
这时,他看见天上飘来几片乌云密布着,阴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下雨般。
「好像快下雨了,我们得加快脚步。」他说。
姚沐月仰头看了一下,微微颔首,于是两人加紧脚步,快步的朝着丽水城城门的方向而去,可不一会儿,一阵大雨倾盆落下,那豆大的雨滴又急又重的打在他们身上。
「那布可别打湿了。」她提醒着他。
闻言,他将刚买来的布揣在怀里,转头一看,发现她已满头满身的湿,他下意识伸出手,往她头上一揽,以袖子为她档雨。
突然靠得这么近,姚沐月只觉得心脏像是快衰竭了般。
他这举动温柔得让她动心又痛心,不禁想,如果在上一次,他能这么待她,那么她就不会那么悲伤。
为什么现在的他们反而变得如此亲近?就在她已经不想要这段感情的时候,为什么他又走进她的心房?
「那里有座茅草棚子,我们先去避个雨。」他说着,拉着她的手便往不远处一个破旧、但还堪使用的茅草棚子跑去。
棚子下,两人肩靠着肩的躲看。四野闹寂,只有雨哗啦哗啦的下看。
雨声明明那么大,又伴随着远处传来的几声雷响,可她却清楚的听见他的呼息,还有自己的心跳。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敢开口说话。
傅天抒转头看着她,水珠自她发上滴落,像珍珠似的落在她的睫毛上、鼻尖上及唇上。
她湿答答的模样虽然有点狼狈,可他却看得有点痴了。
伸出手,他温柔又小心的以自己的袖子擦拭着她的头发及脸颊。她纤瘦的肩膀一颤,一双黑眸定定的看着他。
与她的视线对上,他的心犹如那雷声般扑通扑通的响。
他着魔似的注视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她则脸红了,心慌意乱的眨着眼睛,颤着双唇。
她清丽的脸庞十分动人,而那犹如沾着露珠的唇片更教人心神迷醉,他情难自禁地微弯下身,慢慢的靠近了她。
她没闪躲,只是像根木桩似的杆着不动,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眼睁睁的看着他越靠越近。他想干么?他想对她老天,她快不能呼吸了。
「天……」她感觉到他想对她做的事,也知道自己该躲开,可她却动不了,只因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她害怕又期待的异彩,深沉而炽热,吸引着她。
当他的脸己近到她几乎无法看清他的五官时,她惊慌的、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而就在她紧闭双眼的同时,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她倒抽了一口气,心口顿时抽紧。全身湿淋淋的她本该觉得冷,可此刻,她的身体却犹如火烧。
他的唇带着烧灼的力量,焚烧着她的身心,让她明知不行,却又接受了。
可就在此时,花散舞的身影钻进她脑海之中,清楚浮现在眼前一仿佛天外伸来一只大手,狠狠的将她的心神攫住、拉回,她陡地一震,瞪大眼睛,然后猛力将他一推。
傅天抒惊觉到自己做了不得了的事,自知冒犯了她,可他不想道歉,他不想因为自己对她恋了心而道歉。
「沐月,我对你……」
「不要说」姚沐月捂住耳朵,激动的跑出了茅草棚子。
见状,他丢下布匹,追了上去。
大雨傍沱,姚沐月在雨中疾奔着,她看不见方向,埋头就往前跑。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明知他想做什么,却还允许了他?什么都迟了、都过了,她不想再爱他,只想跟他像个朋友般才对。
朋友?她要的真只是朋友?若只是朋友,当她知道他跟花散舞婚期已近时,竟觉心痛如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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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下堂妻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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