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乌龟爬似的缓慢过去,虽然卢仕杰打了不少通电话回来,以及每日一封简讯,但还是没办法填补赵铃兰心中的无聊与空虚。
好不容易第三个礼拜降临,再过五天,卢仕杰就回来了!
赵铃兰看着墙上的月历,三月二十四号被她用红笔圈起来,那是卢仕杰回来的日子。
她欢欣一笑,开始盘算着中午要叫什么外卖来填饱肚子,柜台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她飞快接起。
“[温柔之乡]您好。”
“喂,请问我上个月中订的衣服到底可以取货了没?”电话那头传来有些不悦的女声。
赵铃兰一愣。
还有人没有取货?卢仕杰出国之前,为了避免客户等太久,已经把订单全数处理完,照理说应该不会有欠客人东西才对。何况工作室里那块钉着客户订单的软木板上也空无一物了啊!
“不好竟思,请问您贵姓大名?”她急急拉开抽屉,从里头翻出一本厚厚的白色存根联,在听见对方说出性名后,逐一翻着纸页寻找,在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发现确实有这位客人的订单。
而后,她又从抽屉拿出另一本蓝色存根联。这是客人下单后,她在三联单上写下订单的品名、物品总金额与已付订金,交给客户留存,取货时才交还的存根联。
她从上头一路往后翻面找寻,一直翻到去年年底,发现真的没有此人交还的单据。她不死心,又重新寻找一次,还是没有。接着翻找抽屉里,看看是否单据没夹好,掉落在抽屉某一角。
没有、没有、没有—
所以,他们没有处理到这位客人的订单?!怎么会……
“到底怎么样?”对方的声音更不耐烦了。
“真的很抱歉,是我们疏忽—”
对方不等她说完,僻哩啪啦开口:“喂,我耐心苦等一个多月,你现在却用‘是我们疏忽’来搪塞我?”
“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原本听朋友说,你们的衣服做得好,交货时间虽然订的是一个月,但最快能在两周内交货,所以才决定花时间来订制衣服,没想到……早知道就在网路上直接买成品,又快又方便!现在呢?你说要怎么办?退订金?”
“林小姐,能够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吗?两个礼拜之后,衣服一定会如期完成交给您。”
“还要我再等两个礼拜?”对方尖叫。
“林小姐希望何时能取回衣服呢?”
“二十三号是我男朋友生日,你认为呢?”
赵铃兰看了下月历。三月二十三号,还有四天。她原本想,若是能够等卢仕杰回来,就能处理这件事,看样子没办法了。
她咬着唇,脑里快速转着念头。
她会协助卢仕杰制作衣服没错,但是从来没有独力完成一整件衣服。
她有把握可以从零开始、独自完成一件衣服吗?虽然高职和大学都念服装设计,但她的打版能力始终比不上经验老到的卢仕杰
可是,难道要直接退订金,当作没接受这份订单?如此一来,“温柔之乡”的信用是不是就会降低?
不,不行!信誉是一点一滴累积起采的,可是一旦要毁掉信誉,就像捏死一只玛蚁那样容易!
赵铃兰深吸口气,双眼用力闭了一闭。
“既然如此,林小姐,二十二号晚上七点,您方便来取衣服吗?”
“二十二号?”
“是的。”
我的店,就交给你了。他临行前这么说。
他的店,无论发生大小事,她,绝对要尽心尽力完成!
绝对!
赵铃兰翻出卢仕杰的设计图稿,找到林小姐下订的样式。
这是名为“甜蜜诱惑”一款两件式OL套装的角色扮演服。它的上身是白色深V领衬衫,原本下摆的绑腰设计,林小姐要求改成及腰的平口样式,至于下身,则是一件黑色迷你短裙,裙子的右侧,设计成用黑色蕾丝取代布料做出镂空造型,让穿衣者的大腿能够若隐若现
这款衣服是卢仕杰的最新设计,林小姐是第一个订制这款衣服的客人,所以,赵铃兰原本以为只要从电脑里捞出打版存档,再依照林小姐的身材进行样版改造就好,却没想到真的必须从零开始了!
为了把握时间,结束一日的营业,胡乱吃几口面后,她坐在专门处理打版的电脑前,开始研究设计稿,分析车缝的步骤,每一处的缝制方法,选择布料以及配件。
研究到一个段落,便开始操作电脑,利用软体进行打版工作。
打版,必须要熟悉设计稿上衣物的每一处线条、结构、缝纫的手法,再配合订制者的身形,才得以完成。
听起来简单,但却必须花费时间及精力,考量种种耍素,而不是依照设计图上的样式简简单单描绘出来,再随随便便剪裁出样式进行缝纫就可以。
三天。
或许,这样的时间对卢仕杰来说会很充裕,可是对赵铃兰而言,却是一项挑战。
为了有更多时间,她非常不好意思地打电话给在詹芷静婚礼上结交到的朋友郎月纹,请她前来帮忙顾店。
接下来的时间,赵铃兰除了吃饭、洗澡、睡觉以外,几乎都窝在工作室里,埋头赶制衣服。
二十二号晚上七点终于来临,赵铃兰脸上挂着一双明显睡眠不足的熊猫眼,将衣服交给踩着三寸高跟鞋、浓妆艳抹的林小姐,让她进入
后方的更衣间试穿。
她惴惴不安地等待十多分钟。
“还不错,我还算满意。”林小姐扭腰摆臀地走到柜台前,把衣服交给赵铃兰摺叠好放入粉色纸袋中。
她拿出精致的皮夹结算剩佘帐款,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希望你们下次不要再搞这种乌龙。哼,你真该庆幸这次是遇到我,若是脾气更大的人,恐怕直接向消保官投诉了!明明说好一个月内交货,超过时间也不闻不问,还得消费者自己打电话询问……”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林小姐离开后,郎月纹皱皱鼻头。好强势的女人啊!
“月纹,这几天谢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郎月纹朝她眨眨眼,“不用那么客气,只是顾店而已,比我在家收拾臭袜子来得轻松。”她的男人也有随手乱丢衣服的“好习惯”。
两名女人相视一笑,此时郎月纹的手机响起,她接听后说了一会儿,结束通话后看向赵铃兰。
“阿峻在巷口等我,我先走罗!”
赵铃兰送郎月纹出了店门,结束一天的营业,疲累到无心吃饭,摇摇晃晃地打算回三楼休息,却在经过卢仕杰的卧房时,忍不住拐弯走进去。
她望着一室黑暗,上前几步,猛地倒在他的大床上,抓来他的枕头,脸部朝下躺着,鼻端盈满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她贪婪地用力吸取他的味道,双手紧紧抱住枕头,沉默好一阵子之后,喃喃低语:“我成功了……我成功了……还好……还好我没搞砸……”她再也按捺不住情绪,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把连日来的压力,在这个令她安心的房间里,全部释放出来。
T字型的舞白上,身材修长的模特儿踩着专业步伐,进行“湘江”于香港举办的春夏服装展,舞台前的贵宾席上,一些身穿“湘江”品牌服饰的贵妇名媛,只要看见心仪的款式,便会与身旁友人低声交谈,或用相机拍摄下来。
在贵宾席后方,坐着“湘江”参与这次服装展的设计师、打版师及助理,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走秀,然而坐在最外侧、一袭黑色西装的卢仕杰却拿着手机反覆把玩。
“什么游戏这么好玩?”旁边的Emma终于忍不住低声问。
“看简讯。”卢仕杰把手机微微侧向Emma,她眯眼,只见冷光蛋幕上头有几个字—
忘记你不在,晚餐不小心煮太多,吃不完。
“就这样?”这么无聊的简讯,值得反反覆覆不断回味?
“你不懂啦。”卢仕杰嗤哼,按了几个按键,换另一封简讯。
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又换另外一封。
今天新闻有播“湘江”在上海的服装展片段,哪一件是你设计的呀?
又换。
我要睡了,晚安。你也早点休息吸。
然后再换。
我也想你。
卢仕杰嘴角微扬,拇指摩掌着手机屏幕,轻而易举就能想像出远方的小女人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打出这四个字。他原本只是打长途电话找她说话解烦,最后脑袋却管不住舌头,说出“我想你”三个字,还死缠烂打的也要她说,可是那个脸皮薄的小女人却找藉口挂他电话,十分钟后才传来这句简讯。
不过,就算只有四个硬邦邦的电脑字,不是用柔柔软软的声音说的,他还是心花怒放。唉,他真是个容易讨好的男人……
Emma终于受不了他如疡如醉的笨蛋神情,暗暗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该不会以前也这样吧?不,精明如她,以前百分之两百没有传过如此无聊、如此没营养的简讯。
“听说你要提早回去?”她开口提问,把一个明明三十岁却宛如十八岁初次谈恋爱的男人,从简讯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嗯哼。”可惜某人的视线依然紧黏着手机荧幕,不知又看到哪封简讯,身体周围仿佛被粉红色泡泡包满。
“不留下来参加慰劳宴?”明天全员香港自由行,晚上在酒店举办员工慰劳宴,后天下午回台湾—这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没兴趣,我只想回家吃。”与慰劳宴的满汉全席相比,他比较想吃家里的清粥小莱。
“恋家的乖宝宝。”她弯眼椰愉。
“哪个人不想回家?”卢仕杰把手机塞回口袋,终于甘愿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服装秀上。
离家久了,都会萌生急于归家的念头没错,但你却是从踏出家门口开始就想家呀!Emma好笑地暗付。
走秀持续着,这次“湘江”服装展的主题是旗袍,从传统式到改良式,从纯粹的东方色彩到中西融合,彻底展现女性的含蓄及性感。
忽然,底下的闪光灯大作,细碎的交谈声也变多了。
只见模特儿身穿一件改良式旗袍,缓步走出伸展台。这件旗袍从上往下由浅蓝转深蓝,绣线与缎面以同色调变化,绣着象征清纯的百合花。旗袍的上半部前方为立领削肩,胸口上缘有三颗拘谨的百合花样盘扣,后方却是大胆的V字造型,V字之间,又有相同色系的缎带交叉穿梭其中;下半部则仿照西式晚礼服宽松曳地,前方的真丝缎从右脚媒往上斜削罕左腿,左边镂空的地方,则使用半透明色泽带有层次感的蓝纱当料面,使左腿肌肤若隐若现。
这件旗袍无论在几日前的上海或是现在的香港舞台,同样都造成轰动。
“‘纯真之妖’。”Emma轻声低语,“看到自己的设计展现在众人眼前,使众人惊艳,感觉如何?”
“不错啊。”宽肩一耸。
“有萌生回服装界的打算吗?”
“并没有。”卢仕杰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我认为,没有一位设计师敌得过自己的设计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感动,也因此或许你参加这次的服装展之后,会想要重回‘湘江’。”
“我很感动,但我不想再回牢笼里蹲。”他在“温柔之乡”好吃好住好自由,可没兴趣再把自己关起来。
“没用,抗压性真低。”到底也知道卢仕杰不回“湘江”的理由,Emma不屑轻哼。
“多谢夸奖。”随她怎么讲,反正他不痛也不痒。最重要的,是他和家里那只小女人观念一致就好,其他人闪边纳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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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员的老板俘虏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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