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水桶,「她」就心知不妙。有这么沉重吗?重到「她」不得不以双手握住桶把。更不用说当「她」将水桶垂入井里汲水,再往上拉时,简直是使尽吃奶的力气才完成一连串的动作。
最糟的是,「她」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一次挑起整桶满满的水,只好一次挑半桶,花上双倍的时间和力气,才完成把小木屋内的水缸装满的工作。
直到「安瑛姿」勉力从床上坐起身,这才发现窗外夜幕低垂。入夜了,「云槐夏」却还没有回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匆匆下床,抄起桌上的油灯便往屋外冲。
夜空一片漆黑,所幸尚有月光,明亮的光晕将旁边的云层镀上一圈银边,亦照亮地面万物,让人不至于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感。
手持着油灯,「她」左顾右盼,试着以「云槐夏」的角度思考,如果「她」要捡柴火,会往哪里走呢?小木屋周遭地上没什么树枝了,是本来就没有,还是被「云槐夏」捡走了?往更远一些的地方眺望,树影幢幢,「他」是不是往那里去了?
「安瑛姿」想走快一点,但是一起步就差点被冗重的裙摆绊倒,一次、两次后,干脆把裙摆撩高,翻至腰际,以裙带重新绑过,这才松了口气。
「她」笔直的走向那片树影,走近一些才发现是小小的野林。这片野林在白昼或许是枝叶婆娑生趣,可是在夜里就变成一座鬼打墙似的迷宫了。
不知怎地,「安瑛姿」有种直觉,「云槐夏」就是在里头。
「有人在吗?」
「她」拿着油灯,一步一步的深入野林,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呼喊声随着流动的夜风传遍每个角落。
「是……云槐夏吗?」蓦地,一记微弱的声音回应了「她」。
「安瑛姿」大喜,朝着声音来源喊道:「你在那里吗?」
「我……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他」又回应,听起来快哭了。
「没关系,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过去找你。」
「安瑛姿」将油灯提得更高一些,快步朝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野林里的路并不好走,时而顚簸,时而湿泞,好不容易,「她」终于看见前方矗立一道有别于幢幢树影的高大身影,遂松了口气。
「找到你了。」
「我……我迷路了。」
「云槐夏」亦大大的松了口气,试图挤出微笑,殊不知比哭脸更难看。
唔,看来「他」不只是迷路,同时也吓坏了,俊美无俦的脸庞此时流露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
「我想也是。」
「安瑛姿」颔首,看了眼对方双臂中所抱的树枝,「不过你倒是捡了不少柴火,够我们回小木屋后生火烧热水,洗热水澡。」
「我们回得去吗?」
「云槐夏」现下是迷路迷到怕了。
「你可识得路?」
「我怎么会识得路?」
「安瑛姿」直接回答,「不过别担心,老天爷会识路。」
老天爷会识路?「云槐夏」胡涂了,可是当「安瑛姿」打手势示意「他」尾随「她」的身后时,仍乖乖的跟了上去。
举头望明月,是西方,由西往右望,便见北极三星,以此为定标,「她」心底有了方向,自信十足的选择了正确的道路,未几,便带着「云槐夏」走出野林。
「云槐夏」瞠目结舌,表情滑稽的看看「她」,又转头看向身后的野林。
「你好厉害!」
「哪里,只是我之前也有过迷路的经验,一回生,第二回再不熟,也知道该怎么做罢了。」
「安瑛姿」心下好不得意,嘴上仍谦逊一番,然后举步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你迷过路?在哪里?」
「云槐夏」抱着柴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安瑛姿」。
「在通往西域,当地人称为『死亡之境』的塔克哈姆姆沙漠,那真是一趟令人难忘的旅程。」
「怎么说?」
「云槐夏」惊艳于「她」突然绽放的灿笑,宛如月光下盛开的昙花,情不自禁的靠近「她」的身旁。
「因为当置身沙漠时,才能真正体会出『沧海一粟』的感受,远远近近、成丘成峰的,就只有漫天黄沙与之同行。白昼,沙子会烫手得像是流动的火焰,但是一到夜里,又凉冷得有如冰川之泉。」
「安瑛姿」说得双眼发亮,意犹未尽,大有意欲旧地重游的念头。
「你已经去过塔克哈姆姆沙漠?真好,我一直想去,却尚未能成行。」
「云槐夏」又羡慕又嫉妒。
「你也想去那里?」
「她」挑起眉头。
「是啊!我想去,因为横渡塔克哈姆姆沙漠后便能抵达安锡国,也就是我祖父的故乡。我年幼儿时,他尚未过世之际,常常与我闲话过往,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入赘安家后,再也没有机会回安锡国探亲。」
「云槐夏」感性的说。
「等等,你还没去过安锡国?」
「安瑛姿」突然发现一个疑点,「那你呈献给皇上的『孔雀开屏』又是从何得手的?不是从安锡国千里迢迢找来的?」
「当然不是。」
「他」淡淡的笑了,「祖父曾向我详细的描述过孔雀的外形,我记忆深刻,适逢皇上降旨,我便按照记忆绘制成图,会同与安家长年合作的老工匠研究,改良其中机关,这才完美的打造出『孔雀开屏』。」
「换句话说,那只鸟是你做出来的?!」
「安瑛姿」低声嚷道。
「亲自动手的人不是我,我只是出一张嘴说说罢了。」
「云槐夏」谦逊的说。
「什么『只是出一张嘴说说罢了』?」
「安瑛姿」对「他」刮目相看,不自觉使出平日与对方挑衅、拌嘴的口吻,「你的『孔雀开屏』大受皇上赏识,还留在御书房里当珍玩,害我好生眼红呢!」
呵……距离小木屋还有一段脚程,有个人在路上拌嘴比较不无聊。
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云槐夏」竟然笑开了,「多谢谬赞,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言,这真是最好的赞美。」
「我现下才是那个弱女子,不是你。」
「安瑛姿」感触颇多,「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方才我挑水时,才发现女人家的力气真是柔弱得紧。」
但是千百年来,就有不少如此柔弱的女人家,或因家道中落,或因时势所逼,不得不挺身而出,撑起头顶上的一片天,出色能干得教不少大男人汗颜。
「的确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就像我本来自认为方向感不差,在城里大街小巷的走也绝不会迷路,哪知都是地标、店招帮的忙,一旦这些都没有了,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天生的方向感了。」
「云槐夏」淡然一笑,「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要向你好好讨教这种老天爷识路的本事,日后待要横渡塔克哈姆姆沙漠时便能派上用场。」
「好啊!」
对他们而言,这种友善的交谈还是头一遭,待他们总算返回小木屋时,彼此还觉得这段路程太短,因为无法多交谈几句而感到遗憾。
回到小木屋后,两人都又累又脏,「安瑛姿」先行挽起袖子,生火烧热水,然后呼唤「云槐夏」,「你先去简单的净身吧!」
「真的吗?太好了。」
「云槐夏」喜出望外,马上接受对方的好意。
所谓简单的净身,就是在灶脚以热水擦洗身子,但这样就够让「云槐夏」心满意足了。
「他」将干净的布巾打湿,再重复擦拭的动作,享受热水带来的湿意及洁净感,最后把布巾覆盖在脸上,让腾腾热气渗入每一寸皮肤。
这是安家家传的保养皮肤方法,以热气消除皮肤底下的脏污,洁净每一寸肌肤,热敷约一刻钟才能拿下布巾,而这段期间热敷的人必须保持静止的状态,不能乱动。
正因为如此,当等得不耐烦的「安瑛姿」跑来一探究竟,瞧瞧「云槐夏」是被什么事耽搁,迟迟没能完成净身时,惊见到这么一幕——
俊美昂藏的大男人仰起头,裸身站着,一动也不动,若非那结实匀称的胸膛随着呼吸声微微上下起伏,「她」还以为「他」就这么站着死了,而且还是很莫名其妙的脸上覆着一块布巾站着死去。
歪着头,「安瑛姿」来到「云槐夏」的面前,端详着对方,看了老半天,又想了老半天,就是不懂,「他」在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喝!
「云槐夏」冷不防被吓着,心跳漏了一拍,整个人往后倒弹一大步,那块布巾也从「他」的脸上滑落。
「我的天啊!你吓到我了。」
「他」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膛,手心一碰触到胸口,才想到自己全身赤裸的状态。「你偷看人家洗澡?!」
「安瑛姿」翻个白眼,没好气的看着又惊叫又害臊的以手遮胸的「他」。
「我干嘛没事偷看『自己』洗澡?是有多好看?」
说也奇怪,「她」发现「他」也盯着自己,且似乎舍不得挪开视线。
就见「他」挑起眉头,眯起丹凤眼,丰唇因为愠恼而微抿,下颔有一小束肌肉微微收紧,双臂像是在回应「她」挑衅的言词,用力叉在腰际上,胸膛毫无保留的裸露出来,胯下亦然……
「她」错了,更正,其实「他」还满有看头的。
只是在这么近的距离「观赏」另一个男人……不,是自己的男性裸体,实在是一件怪事。
「安瑛姿」不得已的将双眼往上吊,改而盯住「云槐夏」的脸庞,并试图说些话以打破僵局,「原来你没受伤啊!」
「什么?」
「云槐夏」一怔,被「她」突兀的发言搅得一头雾水。
「你的脸上刚刚不是盖着那块布巾?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安瑛姿」拾起掉在地上的布巾,研究着。
「我才没有受伤,我是在做脸庞热敷,那是一种能让皮肤保持柔嫩光滑的方法。」
「云槐夏」总算明白对方误解了什么,没好气的一把抢回「她」手中的布巾。「一次热敷得维持至少一刻钟才行,时间还没到就被你打断了。」
「让皮肤保持柔嫩光滑?别开玩笑了,你现下可不是女人家,在乎皮肤光滑与否做什么?反正还不是会很快的冒出胡碴?」
「胡……」
「云槐夏」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那用来热敷的布巾,双手捧着下颔。「胡碴?!」
「当然啊!你现下可是个男人。」
「安瑛姿」兴起幸灾乐祸的心思,刻意以娇声嗲气的语气说道:「记住了,胡碴三日不修就会蓄成短须,短须五日不除就会长成长髯,更不用说还有腿毛……」
「还有腿毛?!」
「云槐夏」这回是爆出惨叫,而且是惨绝人寰的那一种。
「当然。」这很要不得,不过「安瑛姿」就是心情愉快的欣赏着对方抱头惨叫的模样。「而且腿毛还会愈长愈多愈毛茸茸,就像草丛那么茂盛,呵呵呵……」
「闭嘴!你走开,让我一个人静静。」
「云槐夏」受不了的命令道。
「该走开的人是你,换我净身了。」
「安瑛姿」毫不客气的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塞入对方的手中,再绕到「他」的身后,轻推一下,示意「他」离开。
一听「她」这么说,「他」才放弃似的抱着衣物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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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夏公子的冤家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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