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建开车来到一处可以俯瞰大半个台北的半山坡,沿着上山的坡道是通往一栋豪宅的入口,右侧有陡峭的石阶级级而上,左侧茂密的灌木丛里隐隐能看见高耸的铁栏杆围绕。每当有生人接近这座独门独院的豪宅,便会听到栅栏内好几只看门的狼狗卖力的狂吠。楚行建的车子一靠近入口,远远地就看见警卫的探照灯照向车子。
“是楚先生。”警卫大声的对警卫室里的同伴呼应。
探照灯很快的移开,前面高耸巨大的黑色铁门缓缓地敞开,两名警卫拿着对讲机一边说话,一边对楚行建点了点头,车子慢慢地滑进了前院花园之中。
大厅里的灯全都打开,金黄色的灯光从两排落地窗探出直射到夜空,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从大门口碎步快走出来。煟
耿伯是历经楚家三代的老管家。台湾的这座独栋大宅一直都是耿伯在管理,自从十几年前发生绑架事件后,楚家的人已经很久没有长住在这了,门外的警卫和看家的狼犬都是为了楚行建这次回来而增设的。
楚行建将跑车停在门口,一个警卫急忙跑上前坐进车内,将跑车开到离大门不远的车库里。
“少爷,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宴会不是早就结束了?”耿伯走下阶梯迎接楚行建。
“宴会上遇见许多爸爸的老朋友,被缠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又遇见……”楚行建刹然止住,不想提及之后的事。灐罢庋啊!对了!晚上赵律师从美国打电话来,问你事情进行得如何了?”耿伯快步的跟着楚行建的脚步。
他口中的赵律师就是楚家的私人法律顾问,也是楚父的知己好友。
“如果赵世伯再打来,告诉他我已经托人调查了,说不定这几天就会有消息。都是因为资料太少,才会拖了这么久。唉!其实就算找到,我也不能确认,当初我年纪还小,现在根本就不记得那女人的长相了。”
“是啊!要到哪里去找人啊!”耿伯在后面附和着。
“嗯都十六年了,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我看,就等赵世伯回来亲自处理好了,我听赵世伯说,他似乎认识闽美芳这个女人。”
“是……我看,只有这样了。”走了几步,耿伯又说:“少爷,您是不是要先洗个澡啊!?”
楚行建走进大厅,一位穿著白色制服的女佣满脸倦容的站在厨房入口等待指示。他扬头看向壁炉上面的大时钟,已经是午夜一点过后。看到那个女佣,他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在刘家相遇的女孩,不可否认,她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湣
她好特别,不同于他过去交往过的对象。
她很骄傲,但并非靠名牌或家世堆积而来。
她很坦白,一种冷眼旁观、和自己无关紧要的坦白,很直接,也很伤人。潱
她很美丽,虽然没有唇彩和眼影,更没有抢眼名贵的包装外衣,可是那认真工作的表情、那汗水里透着粉红的脸颊、那灼灼明亮的双眼,是无法用任何粉彩妆点出来的。
真是糟糕!今夜他满脑子都是那女孩的身影。
耿伯还站在他旁边等着他的回答,他甩了甩头,急忙说:“哦!我想冲个澡。”
楚行建转头看着厨房门口的佣人,轻声地对她说:“我不用什么,你可以进去休息了。”
女佣一脸感激的笑容,点了点头,应一声“是”后,转身离开。
楚行建走上楼梯,耿伯不放心,还是一路紧紧跟随不放。灒
楚行建的房间就在二楼的正中央,卧室里所有的灯都开着,找不到一处阴暗的地方。不管白天晚上,楚行建喜欢在室内开着灯,就算就寝也不熄灭。楚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从十二岁以来,就维持不变的规炬。
“唉少爷,我看,以后要不要派个司机跟着你比较安全一点?我看不到你回来,总是不放心去睡觉。” “看情况吧!”楚行建没有坚持,边走边扯下领带,到了卧室里面马上脱掉白衬衫,拉下皮带,耿伯在后面一件一件的收拾起来。
“你知道,现在的治安不太好,老太太知道你要回来,很担心你,她一直交代我要替你找个贴身保镳和司机,就怕……”耿伯止住话,不敢再说下去。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楚行建安慰她说,能够体会周遭人的担心。
耿伯离开房间以后,楚行建走进浴室,快速地脱掉身上的衣服,露出一身贲起的肌肉,隐隐蕴含着惊人的力量。就算他一身裸体,还是充满了尊贵的男性气魄。
他踏过冰冷的大理石砖,走进宽敞的大浴池里,打开莲蓬头,水流哗啦啦地急冲而下,他先让冷水打湿自己,希望能够沉淀混乱的思绪,再将他一身的香水、烟味冲得一干二净。湣
当混乱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回忆的洪流也不断地袭入他的脑海
水温慢慢地升高,雾气弥漫了整闾浴室。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往事,让他的童年蒙上一层恐惧的阴影,是他一生都难以磨灭的恶梦般记忆,让他再也不轻易相信别人。
十六年前。
楚臣企业在台湾是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楚行建是总裁楚贯臣唯一的儿子,更是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为了保护家人,楚家行事作风相当保守,从不轻易出席公开场合。集团业务一贯都由高阶层的精英份子管理调控,也因为楚家对人事的掌握和信任,以致楚贯臣可以带着儿子四处游历,并且在暑假期间探望在美国养病的妻子。
楚行建的母亲是个娇贵柔弱的富家千金,生下楚行建以后就一直体弱多病,她认为台湾的气候并不适合她的身体,所以坚持要长住在加州长年温暖的阳光下。她二十岁就嫁进门当户对的楚家,对于亲情或爱情并没有太深刻的渴求,在应有尽有的环境里,儿子一直由保母、管家们带大,丈夫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代名词而已。
有一年,楚家一直在防范的事情终于发生。
一天,国小六年级的楚行建照例背着书包走出校园,他看见司机已经站在黑色轿车外,打开车门等候他。
那司机是个新手,一个月前才接替退休的老司机。楚行建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司机,他总是会告诉楚行建许多下阶层社会的奇闻,听得楚行建瞠目结舌,大开眼界。楚行建告诉父亲,他非常喜欢这位新来的司机,因此父亲也很信任对方。这个月开始,放手让这个年轻人负责接送楚行建的一切生活行程。
但没想到,年轻司机伙同几个朋友,精心设计了一个绑架计划。
他们将十二岁的楚行建绑到一处荒废的工厂。楚行建被蒙住眼睛、绑住手脚,动弹不得的躺在潮湿又污秽的水泥地上,只喝了少许的水,偶尔年轻司机会喂他几片面包以维持生命。
夜晚,四周一片晦暗寂静,几声虫鸣就扰得楚行建全身神经紧绷。从出生到被绑架以前,他一直是被众人拱在云端之上,在他世界以外所发生的暴力事件,似乎都与他无关,但如今,他不再是隔岸观火、与暴力隔绝的天之骄子。他身陷在极端恐惧的地狱之中,还有什么比这样的经历还要可怕?
楚行建在一分一秒的怀疑中受着煎熬,不知道更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四天之后,他偷听到司机和朋友慌张的谈论绑架勒索的经过。原来在拿赎款的路上,埋伏的警员抓住了他们同伙中的两人。年轻司机和逃脱的朋友为了脱罪,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但是为了不被识破,一定要将楚行建撕票灭口。
当他们在计划如何杀死他的时候,他终于死命地挣脱绳索,满身是伤的逃出了那毫无人烟的荒废工厂。
没多久,楚行建被人发现昏倒在路旁,经人报警送医急救。
当时这宗绑架案轰动了整个社会,两天后,警方循线将年轻的司机和同伙全都逮捕归案。
第三天。
在医院的病床上,楚行建闭着眼睛假装睡着,这样大人们就不会反复地问他相同的问题。如此,他就可以不必一再重复的想起几天前发生的恶梦。湣
偌大的病房里,到处都摆满了慰问的花束,楚贯臣和私人的法律顾问兼好友赵伟宏律师在房门口谈话。
“都已经三天了,行建还是不说话吗?”
“唉他只有十二岁啊!发生在大人身上都会受不了了,更何况是个孩子。”楚父怜惜的看着病床上的儿子。潱灐澳慊故蔷龆ú蝗盟母亲知道?”
“行建的妈妈身体不好,知道的话,一定会受不了的。我已经交代下去了,等行建恢复了以后,再送他去美国和他母亲一起住。”
“那么就先让他离开台北一段时间,到乡下好好的养病,或许大自然的空气和环境,会让他慢慢的将心情放松下来,这样对他的心理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你不是请你的好朋友一起来照顾行建了吗?”赵律师说到“好朋友”这二个字的时候,语调似乎有点暧昧。
“是啊!真难得她把餐厅结束掉来帮我,她和她的女儿都会搬来和我一起照顾行建。”楚贯臣的神情出现了难得的温柔线条。
“你们怎么认识的?”
“她在我新买的别墅附近开了一家餐厅,我时常散步到那里吃饭,她很会煮菜,时常特地为我亲自下厨。那时候,她并不知道我的身分,唉感情就是这样发生了,谁也没有办法预料。”湣俺兄,小心她看上的是你的钱。”赵律师看过许多为争取钱财不择手段的例子,忍不住提醒了好友几句。
“不要这么说她,她不一样,她是真的不一样。她整天忙着经营餐厅,对外面的事情不太理会,也不清楚,就算知道,对她也毫无影响吧!”
“好了!以老朋友的立场,我还是要事先警告你,你是个坐拥亿万财富的大老板,一定要小心别人接近你的目的。”
“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女人!美芳很独立、很坚强,单身扶养一个小女儿。她在台北的郊区开了一家很可爱的餐厅,前阵子听说她把餐厅卖了,行建又发生了事情,她打电话来安慰我的时候,我才突发奇想,请她来帮忙我照顾行建。”
赵伟宏听到“美芳”这个名字,心头震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等待楚贯臣把话说完,然后用律师一贯的冷静口吻问:“开餐厅的女人是姓闽吗?”
楚贯臣惊讶的回答:“是啊!你也认识她吗?我知道了,她餐厅所在的地段你也很熟,你也有去捧场过吧!”
“没有……她、她有可能是我十几年前就认识的老朋友,想当年她还是个餐厅小妹呢!想不到自己开了餐厅,我想想看……我们有七、八年没有连络了吧!这个世界真是小,想不到楚兄你竟然也会认识她……”赵律师回答得显然并不自然流畅,似乎还保留着什么话没有说。
“是啊!想不到的事情真多,而且都不是我们能够掌握的……”楚贯臣并没有察觉到赵伟宏异常的态度,只是感慨万千的说。
赵律师故作轻松的拍拍楚贯臣的肩膀,安慰地说:“放心,没事了,你和行建就暂时到乡下好好度个假吧!”
一个礼拜后,楚行建站在一座两层楼的白色别墅前。湣
别墅座落在一大片稻田的中央,方圆一百公尺内看不到任何建筑物,不远处还能清晰的看见青翠的山峰、还有水声潺潺。听说这里原来的主人是个几代都在耕作的农夫,由于卖了几甲农地,也顺便卖了自地自建的别墅,全家搬到城市生活。
赵伟宏是经手买卖契约文件的律师,买家还在国外,外界的人一定想不到这个地方。所以,他认为这个地方最适合楚家父子好好静养一段时间。
楚贯臣就这么接受了好友的意见,带着儿子来到这里。
楚行建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地方,新鲜的空气中还透着甜甜的水气,一望无际的绿景,让人心情一阵舒畅。
别墅里迎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少妇,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红通通的脸蛋一副好奇的表情。
“美芳。”楚贯臣用着儿子并不熟悉的温柔语调,轻唤着面前的美丽少妇。
“来啊!不要站在门口发呆,都进来啊!”少妇露出温柔的笑意,轻声地对楚贯臣父子说。“贯臣,我和妹妹等你们一天了,里面我已经打扫干净,你们父子睡的房间我都整理好了。我们昨天下午出去买了好多东西,满满的塞了整个大冰箱,里面应有尽有……”
“对啊!还有好多好多的糖果哦!”六岁的小妹妹伸出两只胖嘟嘟的小手,夸张的在他们的眼前画了好大好大的圈。
“我托耿伯拿给你的钱还够用吗?”楚贯臣问。
“够了!我们哪里用得着那么多?”“我知道你刚刚结束餐厅,听说好象赔了不少钱,如果你……”
“餐厅是一直在赔钱,可是卖了以后,还勉强打平,你不用担心,我自己会处理。我们来这里,就把台北的事情全都丢到一边,不要谈这些话题吧!”闽美芳的餐厅关闭是赔了一大笔钱,她临时向朋友调了些钱周转,短时间应该可以应付。她不想在这混乱的节骨眼上打扰楚贯臣,于是一语带过。
“是啊!、是啊!我带行建来这里,就是希望帮他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那我们就好好享受几天乡村生活。而且,我提前两天来,什么都已经打点好了。”
“对不起,美芳,让你忙了两天,我本来想要请人来帮你,可是又怕会太引人注意,尤其是不想让人……”楚贯臣拉着儿子的手解释着。
少妇打断了他的话,微微笑说:“我知道……进来吧!”
就这样,他们一对父子和一对母女,就在这乡间别墅中住了下来。
楚行建大多时候都在房间看书,或是静静地坐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远山,整日不说半句话,足不出户。
潯 肮岢迹都两天了,行建还是不出去走走吗?”美芳拿着装满食物的托盘,正准备拿到行建的房里。
楚贯臣看了看托盘上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不禁自己也食欲大开。“没关系,不要勉强他。你看,你每天都煮这么丰富的食物,行建不是都吃个精光吗?只要他能吃,就会有精力出去玩,小孩子关不住的。”“是啊!妹妹已经在吵着要我带她到附近的小溪玩了。”
“那你带她去啊!”
“不行啊!我很忙的,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你们父子。”湥
楚贯臣满怀感激的说:“美芳……我真高兴有你。”
“我也是……”她羞涩的低着头,怔怔地看着盘上的食物。
楚贯臣托起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专注地看着他的表情,正色的说:“我……我很对不起你。”
“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惊讶的问。
“因为……我很想要给你名分。”
“我要什么名分?能够认识你,就是天大的福分了!你看,要不是你,我哪有福气来这么漂亮的地方度假啊!?好了,贯臣,不要说这种傻话了。趁饭菜还没有变冷,我得赶快拿给行建吃啊!”
楚贯臣怔怔地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行建的房间里。
这几天,他抛开一切束缚,悠闲自在地生活,活了大半辈子,他第一次体验到家庭应该拥有的温馨感受。灒
他渴盼这样的日子能够永远持续下去,他愿意用万贯家财,来交换这样平静的生活。但他知道,幸福可以追求,却无法用金钱去堆积。
第三天,楚行建终于被黄毛小丫头说服了。
不管在房间或是客厅,楚行建总会看到小妹妹缠着妈妈吵闹着。“妈咪,我们出去玩啦!出去玩啦!陪我出去玩啦!”
“妹妹,不行!妈妈等一下要和叔叔出去买东西,你要乖乖在家里陪哥哥。”
“哥哥都不出来,也不说话,他才不要我陪。”
“妹妹乖,哥哥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所以不爱说话,你不要去吵他,我们很快就回来。”
“不管!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楚行建听到大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下午,他终于受不了了,他放下书本,走出房间,看到妹妹孤孤单单的在客厅里面玩着洋娃娃。湥
他走近她说:“走,我们出去。”
只见妹妹的反应相当意外,好象见鬼一样的指着他说:“啊!你不是不会说话?”
“你才不会说话!我只是不想和人说话而已。”“为什么不想和人说话?”妹妹完全不清楚状况。
他俊秀的脸庞严肃得像个小大人似的。“因为这世界有很多坏人。”潱煛拔也皇腔等耍 泵妹眉泵和坏人划清界线,深怕他真的不和她说话。
楚行建斜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坏人。”
“我妈妈也不是坏人!”女孩又补充。
这次他的语气柔和了起来。“我知道你妈妈不是坏人,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对我爸爸很好,对我也很好。”楚行建比同年龄的男孩要来得早熟,他早就看出父亲和闽美芳的关系,只要是能让父亲快乐的人,他并不会排斥对方。他很喜欢闽美芳母女,看她们母女相处,他才体会到正常的母爱原来是如此宽容慈爱。
“我妈妈和我都是好人,所以你不要讨厌我哦!”
“我不会的,因为……”他想要对她说“你很讨人喜欢”,却还是腼觐地说不出口。
“对啦!我妈妈说不可以讨厌别人你来这么久,都躲在房间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讨厌我。”
“傻瓜!我不是出来了吗?还不都是因为你实在很吵。”
小女孩的眼神被楚行建手腕上包扎的纱布吸引,好奇地指着他的手问:“那是坏人弄的吗?”
那是绑架他的人用麻绳紧捆他而造成的伤痕,为了挣脱,他的伤口整整四天血流不止,血干了,又磨到了旧伤,周而复始,医生说有可能会留下一辈子都去不掉的疤。
他直觉地将两手藏在身后,但随即又想,这小孩什么都不懂,他有什么好藏的?两手又自然的放了下来。
“你要小心哦!跟好你爸爸就不会被坏人弄伤了。不会流血了吗?不痛了哦!对不对?”小女孩倒是已经替他想好了答案,表情丰富,一张小脸写满了怜惜和同情。
楚行建喜欢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起码他不用去怀疑这个不解世事的小傻瓜。
他抛开了所有的防备,笑了笑。“已经不会痛了。你到底要不要出去?我爸爸说这附近有一条小河,我可以带你去那里玩水。”
妹妹丢下洋娃娃,兴奋地从沙发上跳下来,高兴的拍手说:“太好了!走走走,我们走!”
这个时候楚贯臣和闽美芳正开车到市镇里购买日用品,没有人知道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相偕要到小溪边玩耍。
楚行建拉着妹妹的手,借着她的力量,鼓足勇气走出了乡间的小别墅,他扬起了嘴角对妹妹说:“跟好,走丢了,我可不管你哦!”
灐昂煤煤谩…”那张快乐满足的小脸,让楚行建想起了吐着舌头要骨头的小哈巴狗。
他们来到了浅浅的溪水旁,水流清澈见底,小石缝中还能看见几只小小的河蟹。
妹妹高高的撩起她的小短裙,一心三思专注地看着在两脚之间游来游去的小鱼,露出了白色三角裤也不在意。
“抓到了!抓到了!我抓到一条小鱼了!”妹妹兴奋得用裙子捞起了一条太过笨拙的小鱼。
楚行建腰部以下的衣裤已经湿透了,他踩过圆滑的小石头,来到妹妹身边探头一看,嗤之以鼻地说:“哈!这么小只的鱼有什么了不起,我随便手一捞,就可以捞到了。”
妹妹嘟起嘴,不信地说:“有吗?在哪里?你捞给我看!”
“就在那边啊!那里水比较深,鱼比较大只。”
“我也要去那里。”
“不可以,你太矮了。”他不以为然地斜视妹妹的个头。
“我可以站在石头上啊!”她挺起胸膛说。
“你会跌下去的。”
“你可以拉我啊!”
“我才不管你呢!”
妹妹困难地走在水里,果然不出楚行建所料,“扑通”一声,她从湿滑的石头上跌落到水里,水深虽然只及楚行建的腰部,但是妹妹一跌坐在水底,整个人几乎要淹没在水流里了。
妹妹两手胡乱地挥动,猛地握到了楚行建的手,慌慌张张的站起身。煛。
楚行建无视于手腕上的伤口被她抓住,忍痛将她拉了上来,引到一处比较平稳的大石头上。
从那天开始,妹妹就成了楚行建的影子,只要他走到哪里,她就会跟到哪里。煟
在乡间的日子,有美芳阿姨充满母爱的照料,还有慈祥的父亲难得的陪伴,更有妹妹这顽皮可爱的小女生依赖自己,让他感到好幸福、好满足。
只是,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不到一个月,楚行建的母亲知道了这个恐怖的绑架案,想到她差点失去唯一的儿子,她内疚得几乎想要死去,遗忘许久的母性本能被激发出来,终于强撑起病弱的身体来到台湾。
楚贯臣来不及对美芳交代清楚所有的事情,一听到消息,就急忙地带着儿子连夜到台北和妻子相见。
几天后,楚贯臣来到好友赵伟宏律师的事务所,讨论有关离婚和财产分配的事情。
“我考虑了很久,我想要离婚” “贯臣,我并不是个不懂感情的人,但是身为你的好友兼私人法律顾问,我不得不为你分析实情”
“我要离婚,因为我爱美芳啊!”楚贯臣的心虽然坚定,但说出口,连自己都感到没有自信。
灐 ≌饧柑斐行建的母亲来到台北,一家三口一起共享难得的天伦之乐。楚行建在母亲的面前,对闽美芳和妹妹的事情只字未提,而表面上,楚贯臣假装还是个体贴关心的丈夫,面对那娇贵恍若不堪一击的美丽妻子,他不忍心告诉她实话他已经爱上别人了。
“那么闽美芳呢!?你怎么知道她爱上的不是你的财富呢!?楚兄,我认识闽美芳,你们真的一点都不适合她不但高中没有毕业,还带着一个私生女,我敢打赌她连股票是什么东西都不清楚,像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怎么有办法帮助你?”
赵伟宏向来自视甚高,平日只和楚贯臣这样的权贵富豪往来。他确认了闽美芳就是他抛弃的旧日女友,如果有朝一日成了楚贯臣的妻子,他不就要改变态度去奉承她?他不能接受这种打击,所以自私的试图说服楚贯臣放弃闽美芳。
“我并不需要美芳帮我什么,是我需要她。”
赵伟宏鼓动如簧之舌的劝说。“楚兄,你想一想,你怎能和你身分财富相当的太太离婚,而去娶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人做妻子?如果你真的离婚娶了她,那个私生女名义上也成了你的女儿,万一你不在了,那小私生女是有权利分你一半财产的。谁能保证那私生女的父亲不会突然冒出来分你楚家的财产?你太太的身体不好,行建又还小,搞不好,最后会让一个和楚家毫无关系的人接收所有的财产,世事难料,楚兄,你确定可以信任她吗?你可要好好考虑考虑啊!”
赵律师越说越复杂,楚贯臣一听,心里涌起了许多从来没有过的恐慌。他是不是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如果真如赵律师所言,那么他唯一的儿子不就要和别人一起分享楚家的财产?再怎么样,他都要保护行建应得的权利啊!
想得越多,楚贯臣就越迟疑了
“贯臣,爱情还是敌不过亲情,我认识你们夫妻这么久了,我实在不能让你这么做!我看……你还是趁早和闽美芳做个了断吧!更何况行建的母亲已经决定要和你们一起生活,她不顾自己的健康,尽力的想做好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最起码你应该再给她一个机会,毕竟她才是行建的母亲啊!楚兄,不要毁了你自己的声誉和家庭,行建的母亲身体不好,万一她承受不住,结果会闹得不可收拾啊!”
楚贯臣想了两天,不断地在心中的十字路口徘徊挣扎,好几次都想不顾一切,鼓起勇气追求自己的幸福,但到头来,还是守在原地,不想伤害自己的家人。
最后,楚贯臣托贴身可信任的管家耿伯,拿着他的一封信还有一张巨额支票,来到了那乡间的别墅。潱
美芳开开心心的出来迎接楚贯臣的管家,但读完信以后,她只是冷冷地对耿伯说:“你把支票拿回去给楚先生,我和女儿用不着,他也不欠我。如果他怀疑我的感情,那么……我不会死缠住他的。请你告诉他我只是爱他,并没有其它的要求,如此而已”
耿伯拿着美芳拒绝的钱回到台北,还一字不漏的转述了美芳的话。湥
楚贯臣后悔了,他顾全大局,保住了名誉和家庭,却伤害了美芳。煛。
两天后,他带着忏悔的心来到乡间别墅,想当面对美芳解释,想再见美芳一面,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只是美芳早已带着女儿,人去楼空了。
不久,楚贯臣也带着家人搬到美国加州,重新展开新的生活。
十六年后,楚贯臣心脏病过世,楚家庞大的产业即将由楚行建继承。
楚贯臣第一次发病的时候,就已立好遗嘱。过世之后,遗嘱公布,让众人讶异的其中一项要求,就是楚贯臣要把在台湾几笔颇有价值的房地产,过户给他过去的情妇闽美芳。
楚贯臣的妻子得知后,认为往者已矣,也无力再追究。况且她从来没有做好妻子的义务,时常和丈夫分隔两地,所以并不怪楚贯臣多年前的出轨,而楚家庞大的财产中,这小小的馈赠她更不会放在心上。
十六年前楚行建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已经似懂非懂父亲和闽美芳之间真心相爱的感情。父亲和闽美芳在一起的时候,他仿佛看到另一个更快乐、更年轻的父亲。长大后,他更能明白,父亲是为了让他拥有一个健全的家庭,而放弃了自己想要追求幸福的机会。
因此当他接收集团企业回到台湾的时候,也即刻请人调查闽美芳的下落。
遗嘱的执行律师就是赵伟宏,每天他都会打电话回台湾查问寻人的最新状况。
只是闽美芳当年留下的资料并不多,楚行建回到台湾将近一个月了,派了许多人调查,花了大笔金钱,闽美芳母女还是毫无下落,音讯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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