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在闭目养神,动也不动,也不开口,像是没意愿报上名字,而她也不想跟陌生男人有太多交谈,所以也没多注意他,只是静静地坐着,恨不得一夜就能飞到聚禄城,让她能早日救出金如玉。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进入了通往西蜂站的官道,这时,马车突地加速往前,颠簸得教她差点撞上了木门,还是对座的男人伸手扶住她。
「谢谢。」说声谢,她立刻退开,赶忙掀开车帘。「并也,怎么了?」
「凤姑娘,坐好,别掀开车帘。」并也大喊。
听他这么一说,凤翎心底不禁惴惴不安。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正忖着,对座的男人突地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就在她吓得尖叫的同时,数支箭穿过木门,射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
「抓好,我要加快速度,先赶到驿站。」并也吼道。
凤翎吓得浑身发颤。有人要杀她?
为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感觉男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抱着自己,没有言语,更没有轻薄,只是单纯护着她。古怪的是,除了金如玉她明明很抗拒男人的碰触,为什么此刻她却不觉得厌恶?
她想抬眼,却被他轮制得动弹不得。
这男人到底是谁?
她疑惑,可奔驰得异常快速的马车,分散了她的心神,让她转而思索着到底是谁要她的命。
就在马车即将进入西骚站时,并也在前头喊着,「撑不住了!」蓦地,马车开始减速……
凤翎紧张得身体发颤,而就在这当头,男人松开了她,下了马车。
「别下来。」男人的嗓音非常低沉。
她想追问,却听到外头响起阵阵的金属敲击声和喊杀声,吓得她缩在马车里,偷偷地掀开车帘,惊见外头竟出现了十数个黑衣男人,分别在马车两侧。
而男人在右、并也在左,保护着待在马车上的她。
只见男人出剑极为凌厉,但只是伤了对方的手脚,而不取其性命,动作飞快地解决了右侧敌人,再跃到左边,剑光如电,挑勾似舞,让她看得目不转睛,等她回神,敌人己经全都倒地。
男人不知道跟并也说了些什么,随即又打开车门,沉声道:「下来。」
她愣了下,赶紧下马车。
「上马。」他卸下了马匹上头的支架。
凤翎不禁回头问向并也。「并也……」
「凤姑娘,没关系的,你跟他走,到了西骡站的时候,再请驻守在西骡站的官兵过来,帮我把这些给押回崆峒城。」
「可是……」
「凤姑娘,你动作得快,大少还在等你呀。」
她想了下,还是拎起自己的包袱要上马,但是……她从没骑过马,瞧着马儿……时之间,真教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有可踩的地方,马儿又那么高大……怎么上去?
正不知所措时,她突地被抱起,连尖叫都还未出口,她已经被抱上了马背。
「抓好。」
凤翎惊魂未定,听身后的男人这么一说,她瞧呀瞧,根本没瞧见有地方可以抓,马儿却已经开始奔跑。
她吓得尖叫,感觉自己就快要被马儿给颠下去。
这时,身后的男人随即扣紧她的腰肢擅在怀里,她吓得挣扎了下,低斥,「你太放肆了!」
男人没有回话,只是放开了手,她又被颠得快要掉下去,只好微侧身,小手赶紧往后抓着他。
就这样,马儿一路快奔到西骅站,连系驻守的官兵前往出事地点协助并也,又送了信给金如秀,告知他们可能会提早到达,男人再雇了辆马车,总算让她能够舒服一点地赶路。
他们抵达聚禄城时,只花费了两天的时间。
马车缓慢骏着准备进城。远远的,凤翎就看见站在城门外的金如秀,桃花眼直盯着每辆进城的马车。
突地,她与他对上视线,他立刻走向前来,马车停住,她看着他走到马车边。
「金二少,有劳你了。」看着他,她有种错觉,彷佛金如玉就在面前。
「别这么说。倒是你……要不要歇一下?先到别院去吧。」
「呢……可是我……」
「就算是要告御状,也得找时机,皇上要是一直待在宫中,你要怎么告?」金如秀自动自发地开了车厢门,大刺刺地坐进去,朝前头的人吩咐,「喂,城东青石胡同,知不知道怎么走?」
马车动也没动,他不禁掀开车帘。
「先进城门,拐右弯,直走没路再左转走到底就是了,笨蛋。」话落,挥落车帘,他笑得可乐了,心里有种无法言喻的快意。
马车缓缓地骏动,而凤翎没有察觉不对劲,逞自问着,「金二少,那要是皇上都不出宫,我这趟岂不是白走一趟?」
「今天是七夕前夜,皇上会出宫到北郊的天坛祈福,但是什么时候出宫呢,我不是很清楚,只确定今天会出宫。」
「既然这样,我不休息了,可不可以直接到皇宫外等?」
「可是……正南门的南御街已经封了行马,顶多只能站在正对正南门的大正御道上观望,而这个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那边等着要看皇上了口」金如秀边说边掏耳朵,彷佛对告御状这桩事,没什么兴趣。
他表现得如此明显,她岂可能感觉不出来。
凤翎愣愣地看着他良久。「金二少……如果我告不了御状,就救不了你大哥,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要是不在乎,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叹了口气,掀开车帘,他又喊,「喂,笨蛋,转向了,现在要去大正御道,动作快一点。」
她感觉马车顿了下,缓缓地转了向。
然而马车只到大正御道的中途时,就因为人潮拥挤而无法再往前走……行人只好下车。男子将马车借停在一家店铺外,回头就见金如秀快步走在前,压根不管凤翎能否跟得上。
走在前头的金如秀蓦地脚软了下,差点跌个狗吃屎。
他立刻稳住,回头一双桃花眼暴怒地瞪着悠哉走来的男子。
「金二少,你怎么了?」凤翎终于追上他,瞧他像生气,忍不住问着。
「没事。」他悻悻然地回答,瞪着男子……把揪过她身上的包袱,往男人身上砸去。「你不会拿着啊,还要人教?」
凤翎一惊,连忙压低声音提醒他,「金二少,这位是晁大人身边的人,你这样对他……」不太好吧?简直是把他当成下人了。
「我管他是谁。」金如秀碎了声,可在对上男人面具下笑瞇的眼时,他狠狠打了个寒颤,暗想,自己会不会太过火了一点……
抹了抹脸,他的视线往下一探,瞧见她腰带上的玉佩,不禁一愣。
「娘真的是太偏心了。」他立即脱口道。
「嘎?」凤翎不解看着他。
「没事,走吧。」
她只能跟在他的身后,钻过人潮,直到来到大正御道的最北端,正对着皇宫的正南门。
这儿万头攒动,硬是将好不容易挤到行马旁的凤翎给挤到后头,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宫里传出了低沉的吹奏声,而后是一列的侍卫徐徐走出了正南门。
人潮开始鼓噪,死命地往前挤,凤翎被挤得几乎不能呼吸,突地有只强而有力的手,从后头托着她,排开了人群将她给送到了行马旁。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一路护送她的男人,低声说了声谢,然后听见阵阵奏乐声,随即一顶缀满金黄流苏的皇辇,由双匹马拉着出宫。
凤翎见状,立刻钻出了行马,在众目睽睽之下,拦住了皇辇。
「大胆,退下!」皇辇前的侍卫持剑低喝着。
「民女凤翎,御前喊冤!」她高喊着,压根不管行马外的百姓正在议论纷纷。「民女要告御状!」
「拦圣驾告御状,得用命来告,你可有觉悟?」站在皇辇边的男人一身朝服,看得出来身份尊贵。
「民女愿用己命告御状,求皇上圣裁!」她跪伏在地,等待回应。
站在皇辇边的男人静了下,彷佛正听着皇上的吩咐,而后沉声道:「先退下,皇上要到北郊天坛祈福。」
她猛地抬眼。「百姓之苦就在眼前,皇上若不能解除,还向天祈什么福?」
「大胆!」就在男人要侍卫将她拖走时,皇辇里走出一人。
「粲。」一道男音出声制止,走出来的男人身穿黄袍、头戴金冠,神色威凛地看着凤翎。「你有何冤?」
男人是当今皇帝尉迟肃,年近半百,俊容未改,只是神色更冷厉无情。
「民女犯下了重罪,但有人替民女担了死罪,求皇上圣裁。」
「有人替你担罪不好吗?」尉迟肃问着,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皇上,罪乃民女所犯,岂容他人顶替?」
「就为了这么点事告御状?」他哼笑了声,拂袖欲回皇辇。
凤翎见状,忙道:「崆峒城新任府尹饶亦骅,初上任便奸淫丫鬟,迫其悬梁自尽,民女为了报复而痛下杀手,然而腔洞城首富之子金如玉却为了民女担其罪,还请皇上圣裁!」
尉迟肃像是想了下,回头睇着她。「饶亦骅……金如玉?你……就为了一个丫鬟对一个府尹痛下杀手金间」
闻言,她不禁愤愤瞇眼。「皇上,难道府尹的命是命,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一样是命,不管身份贵贱都一样重要,再者,多年前饶亦骅尚是内阁副首辅时,伙同其父户部尚书饶志,在朝内结私营党,甚至是收贿贪污再嫁祸他人……就像是八年前,饶志栽赃户部侍郎凤垣私取宫中一批紫玉,再由饶亦骅带官兵抄家,这人作恶多端,皇上可知情?」
凤翎说着,取出从晁献乙那里带来的镂凤玉佩。
尉迟肃微瞇起眼,使了个眼色,守在皇辇边的颐亲王尉迟粲立刻上前,将紫玉拿到他面前。
他端详了半晌,低声问:「你是谁?」
「民女正是凤垣之女凤翎,是凤家唯一幸存者。」凤翎红着眼眶道:「皇上,那块紫玉是当年饶志和饶亦骅用来栽赃我凤家的东西,他们私取宫中紫玉被我爹发现,正欲告发时却反被嫁祸,甚至遭受灭门惨祸……还请皇上还凤家一个公道!」尉迟肃微扬起浓眉,低问:「你要如何证明凤家是被栽赃的?」
凤翎闻言,不禁一愣。「我爹一生清廉……」
「再清廉的人都有逃不过诱惑的时候,你要如何证明?」
「皇上,您明明设立了私衙,对每个官员的操行私德都查得拒细靡遗,既是如此,又怎会不知道我爹一生清廉正直?」她反问。
他微讽地笑道:「你可知道六部里头有多少官员?你怎会以为联可以记得住每一个人?」
凤翎闻言,感觉心正一点点地冷下去。「所以,皇上也不知道饶家父子狼狈为奸,翻转朝纲,嫁祸无辜?」她不甘心父亲一生为国为民,尽忠的对象竟是这等皇帝,连冤屈也不愿为凤家洗刷!
「你想说什么?」他沉着脸问。
她蓦地站起身。「皇上既为天子,理该掌喔朝纲,肃贪安民,然而皇上却漠视乱臣贪贿,烧杀掳掠,无视忠良被陷,任其满门尽受屠戮……皇上如此纵私枉法,导致孽官横行……皇上可知,天子恶居下流,众恶皆归天子?!」
「放肆!」尉迟粲冲上前低斤着。
尉迟肃伸出手阻止他,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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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卖子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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