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欣月?!你说小姐那个受气包呀!她跟在小姐身边五、六年了吧!没见有什么亲人来找她,她一大早就得打水给小姐洗脸,晚上要铺床,从早忙到晚地没见她歇过。”
“欣月呀!脾气很好就是不爱说话,为人冷冷淡淡地,好像多说一句话会要了她的命,小姐一天没有她都不行,老是在跟前伺候……”
“你说月儿?那孩子可怜了,不是被骂就是被打,也不知跟小姐结了多大的仇恨,动不动便是一顿责备,你没瞧见她身上的伤呀!多到我都不敢看。”
“她手上的伤?我不好多说,不过听小姐房里的香荷姊姊说过,好像是割腕取血,不知是哪个贵人要饮用的……真可怕!”
“月姊姊是好人,我生病的时候她会熬药给我喝,她说她是女大夫……啊!什么,嫁人?我不清楚,听说是成亲了,不过她丈夫到底是谁,好像没人见过……”
“是呀!听说嫁人了,对方长得满体面的,可是有哪一对夫妻长期分隔两地……年半载见不到一次面,换成是我早就不甘寂寞,爬墙偷汉子去。”
听说、听说、听说……众说纷纭的传闻始佟停在听说,关于佟欣月的事情,大家知道的都不多,只晓得她是相府千金的下人,个性冷淡不与人往来,从来不笑,安静得像缕随时会飘走的轻烟。
她不坏,可是马玉琳偏看她不顺眼,从没给过好脸色,打骂更是家常便饭,真不知她怎么受得了?
嫁了人的她但传说中的丈夫却连个人影也没瞧见……个人几乎可说是住在相府里,独守空闺。
这些全是乔灏让那买通的美妾去从相府下人口中打听得来的消息,他明知不该再关心她,两人早无昔日情分,可又忍不住想知道她的近况……解心中疑惑。
只是知道得越多他越困惑,心里的结不只解不开还缠得更深,当年的她究竟怎么了,为何和他预料的全然走样,她不该是为人妇、为人母,过着相夫教子美满的日子吗?
还有她腕上的伤口,药人?割腕取血是为了谁?
想要知晓所有的前因后果,唯有问当事人。
“你在吞什么药?”
蓦地身后传来男子的低嗓,正服水吞药的佟欣月咳了一声,差点让米粒大小的药丸噎在喉头。
“嘿!月儿姑娘,你别急着走,好歹先回答我,没弄个清楚我心里闷。”她脸色一直这么差吗?个子抽高了些却一样不长肉。
“好狗不挡路。”她冷着声想绕过他,走出灶房。
像个登徒子似的乔灏笑嘻嘻地拦下她。“狗才挡路,我不是狗,而且还有人说我长得秀色可餐。”
他家姑姑乔淇,老爱捏他的脸碎他是茶毒女人的祸害。
“秀色可餐?”她冷然地缥了一眼,对其俊雅长相并无太多表情,好像他长得好看与否和她无关。
“秀色可餐的意思是看到我这张祸水般的脸就能多吃几碗饭,我是乔灏莲香楼的少东家,我家开酒楼,最讲究吃。”他卖弄色相地想博她一笑。
“我知道。”她不笑地拧起眉,好似他的多话令人感到不悦,她也无意和他谈天说地。
“所以……”他扬起眉,等着她接话。
“所以?”他想干什么?
见她不苟言笑,沈闷得比丢入湖里的石头还不如,石头丢进水中至少还扑通一声,他有些犯傻了,她以前明明就不是这样。“所以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吃什么药,好一解我的疑惑,我这人对不甚其解的事向来追根究底。”
佟欣月看着他,似要开口解释,粉色樱唇一张却是—“不、关、你、的、事。”
“啊!”她……她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爱,拒人于千里之外。乔灏怔了怔,表情甚为滑稽。
“让开。”她冷着声赶人。
他眯了眯眸,露出无人能抗拒的夺目笑脸。“也许我该去问琳儿妹妹,月儿姑娘觉得呢?”
“你威胁我?”佟欣月少有表情的脸上微浮恼意。
“是满足小小的好奇心,相信月儿姑娘不会不成全我。”他耍着无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瞪着他,水剪瞳眸染上阴郁。“补血的药,我长期缺血。”
还有解毒,但她没说出口。
佟欣月研读药理和毒经,她试着解开子母蛊的蛊毒,但成效不彰,这子母蛊毒堪称天下第一奇毒。
乔灏像是明了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那什么药人的,那是给人治病?”光看她腕上不少陈年旧疤,就知道时日不算短。
佟欣月粉唇一抿,“这不干你的事。”她虽对他没什么好感,可也不希望无辜的人涉入这复杂的事情里来。
“怎么不关我的事?”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此刻的自己的确没立场,“我是说,看见一个姑娘家受到这种虐待,没有人会坐视不管的。”
佟欣月看着这没见过几面的男子,奇怪他不是想追求马玉琳,这时候来烦她,莫不是想从她这儿问一些马玉琳的事?
“谢谢你的关心,但若你能不管这件事,才是帮我最大的忙。”她当年因为旸哥哥可没少受马玉琳报复,现在天天被马玉琳虐待已经够惨了,不想再为个不相干的男人让日子变得更加难过。
这话令乔灏回想到之前在莲香楼时,马玉琳对佟欣月的态度,又想起多年前佟欣月曾抱怨被马玉琳陷害的事,忍不住后悔当初为何不信她,反而相信马皇后那个阴毒的女人……股火气蓦地生起,使他下了一个决定,真诚开口道:“我会尽快带你逃离这个地方。”他不想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说什么?”佟欣月一头雾水,反应不过来。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他多想现在就与她相认,带着她离开,可重生这种事情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再说他还要复仇,不能半途而废,于是只能许下这个令她莫名其妙的承诺。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圆盒,塞在她手上,“这是我从邻国带回的珍珠八宝膏,有生肌止血之效,你收着用吧。”
佟欣月不想收,却被他硬塞在手里,手掌更被他握得紧。
怕被人看见,她心里慌张,赶紧大力甩开,结果差点把药盒摔在地上,反射性地连忙把药盒拿好。“乔少爷,你不是讨好错人了?”
那药盒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握在手中有种烫手的感觉,但东西都拿在手上了,她也不敢纠缠着将东西还回去,只得收下。
乔灏终于满意,意有所指的回道:“过去我出于很多考虑讨好不少人,确实常常讨好错人,最后落得下场凄惨,但是唯一让我无怨无悔的,自始至佟都只有一人。”
他虽是说得轻描淡写,佟欣月却隐约察觉那话中的沉重,忍不住问道:“是谁?”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想搪塞她,“月儿姑娘现在还不用知道。”
“无聊。”卖什么关子啊,可恶,吊足了她的好奇心,最后又装模作样地避而不谈。
照理说,对于这样一个自己该保持距离的男子,没有好感是正常的,心生厌恶也理所当然,但奇怪的是,她却不觉得他可憎,此刻因为站得近了,甚至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啊,对了,很久以前她曾做过一个香囊给旸哥哥,还为了那香囊被马玉琳派人来教训得很惨,那香囊里放的就是这种檀香、薄荷味……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了看乔灏,莫名的又觉得他笑起来的感觉很像旸哥哥,心头不禁被一股怀念萦绕,感到一阵鼻酸,连忙别过脸去,好一会才平复激扬的情绪。
乔灏对她这突如的举动有些不解,却没有多问,因为他有更在意的事。
他将话题拉回他原先的来意,定要弄清楚这什么药人的事。“月儿姑娘取了血是要给谁治病?”他从未听过这样诡异的治疗方式,想必那人的病也非寻常。
“奉劝乔少爷别再过问这事,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长。”她警告道。
他笑笑地朝她一眨眼,“算命的说我八字硬,能活到九十九。”
“真好。”她眼神微黯,低喃,“有人想多活几年都办不到,他明明出身最尊贵的人家,为何却是短命鬼?”
如果他还活着……算了,多想无益,徒增伤感,人死如灯灭,再也点不燃。
“他?”乔灏胸口咚了一下,她说的人难道是……
佟欣月目光一整,清辙无波。“与你无关。”
“你丈夫?”他有些刻意,因为他想知道她嫁给谁。
“死了。”在她心目中,和她有过白首之约的那个男人才是她的夫婿,他死于六年前的宫斗。
死了?他挑起眉,想笑。“听说有人见过你丈夫,他还没死,活得像万年乌龟一样长寿。”
乔灏承认自己就是在吃味,把人家的夫君比喻成王八,还学嚼舌根的三姑六婆用了“听说”两字。
“不是拜过堂就是丈夫,夫字天开头,等老天爷开了眼才是夫。”老天无眼,纵容恶后横行为非作歹,她无夫可依靠,寂寞梧桐冷。
“丈夫丈夫……丈之内才是夫,那我和你相距不到一尺,不就是你的良人?”他以指轻拂过她脸庞,笑声轻挑的像个采花贼。
“……无耻!”他竟然调戏她?!
乔灏摇着修长食指,笑若疯长的桃花。“你嫁了人,却不和丈夫住在一块,难道不寂寞?据我“听说”到的,也确实不见你为夫君忧思,莫非你与你的丈夫是有名无实,没有情分?既然如此,何不另寻良人?”他指了指自己,意指他就是那个良人。
这话大大逾矩了,佟欣月气得眼都红了,打破六年来不动明王的淡定,动怒道:“你……你……一派胡言!”
“真话也好,胡言也罢,下个月称才要过二十生辰,还不到守寡的年纪,快快召回称的郎君来,别让一枝红杏出墙去。”他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再一次爱上她。
“你怎么知道我下个月过生辰?”六年来她没过过生日,她何时生辰连马玉琳都不知道,佟府下人也早在儿年前就被遣光了,如今府里都是马皇后那边的人,他是如何得知的?佟欣月心有狐疑。
他暗晒,堆满一脸桃花笑。“我猜的。”
最好是用猜的!“不管你是猜的还是蒙中的,反正离我远一点。”她还没做完想做的事,不想招惹不相干的人。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没等他说完,佟欣月冷着声音打断。“你追求的是马玉琳……见倾心,再见钟情,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我……”乔灏懊恼了,他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当时她也在场。
“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府上的下人骚扰你了吗?”
突然传来这一声,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马玉琳不知何时出现在回廊转角,她走上前,不忘狠瞪佟欣月一眼,眼刀锋利得足以将人砍成碎片。
袅娜而行的佳人身着一袭湘妃紫百金蝶长裙,淡黄绣芙蓉花宫装,头上镶珠嵌玉的珠钗随着摇曳生姿的莲步而摆动,煞是迷人。
“琳儿妹妹妹方才去了哪里呀?我刚一路找来没找到你,刚好碰到随身伺候你的奴婢,我想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所以我赶紧过来碰运气,说不定能和琳儿妹妹来个不期而遇。”乔灏说起谎来面不改色,三两句话就让人释疑。
原本面有妒色的马玉琳一听他的解释,欢喜地转咳为笑。“虽说家里不把你当外人,你随意走走也无你,不过下回还是直接让小厮丫头通传,何必自个瞎转,我去了一趟宫里,这会儿才回来。”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是白做了傻瓜,你笑话我吧!”他故作沮丧……副做了傻事的样子。
马玉琳哪会笑话他,两人的“感情”好到互称灏哥哥、琳儿妹妹了,她对他的外貌、人品、财势满意得不得了,巴不得立即论及婚嫁,嫁入将军府。
“灏哥哥别丧气,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有个宫里的贵人到府里作客了,她想瞧瞧你。”只要帮他拉上这条线,他应该会对她另眼相待吧?
“宫里的贵人?”他黑眸深了深……闪而过一抹锐利。
“你待会见到就晓得了,对你日后行商大有帮助。”她媚笑地想拉他的手,可不知怎么着就滑过了,连碰也没碰到。
“真的吗?那得快去问安,免得贵人等久了觉得我礼数不够周到。”他一脸欣喜,兴匆匆地宛如挖到宝。
所谓宫中的贵人还能有谁呢,能让马家人以礼相待的,唯有位居中宫的马皇后,她私自出宫才秘而不宣,唯恐消息走漏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乔灏的心思全在这位贵不可言的娘娘身上,但是他也有意无意地朝马玉琳身后的人儿多瞄了几眼,显然她亦明白来的人是谁,不善遮掩的水眸深处充满忿色和嘲弄。
他能这么想吗?也许当年太子的死她并非无动于衷,甚至至今仍留下抹灭不了的伤口,她没法为太子洗刷冤屈只好委曲求全,心里其实还留着对他的情意。
“那位是我姑姑,当朝皇后,不过出宫在外免去跪安礼,前去见驾即可。”马玉琳怕他不懂宫中规矩,略加提点。
跪安……她配吗?乔灏在心中冷笑。
来到前厅,他拱手躬身为礼。“草民乔灏,见过皇后娘娘。”
再见当年心狠手辣的马皇后,乔灏发现她老了些,发际多了儿缕银丝,眼角细纹虽上了妆,仍掩盖不了岁月痕迹,眼浊目暗,少了灼灼春色。
恨吗?当然,他更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悲,她用尽心机谋夺来的地位,得费多少心力才能保住它?
“免了、免了,在宫外一切从简,别给本宫行跪叩大礼,放松点,不用拘束,当在自家庭院赏花喂鱼,聊聊秋收冬藏。”礼数一多就拘谨,话就谈不开。
行礼行到一半,五根手指上戴满宝石戒指的纤手一挥,乔灏便直起腰,满脸笑意地先套交情。“淇儿姑姑要草民向皇后娘娘问声好,愿娘娘万寿无疆,青春永驻。”
“哎呀!瞧你嘴甜的,把那丫头哄人的招式全学齐了吧!许久没见你姑姑了,倒是想念得紧。”少个人说些趣事逗乐,日子挺闷的。
“娘娘想的是姑姑的食补料理吧?最近姑姑又想出几道回春菜色,我让人把食单送进宫里,让御厨给你备着。”姑姑像座挖掘不完的宝库,满脑子稀奇事,他学了这些年也只学到皮毛。
“碎!真把本宫当成贪吃鬼不成,你这小子鬼头鬼脑的,倒跟靖王妃的性子有几分相像,她呀!淘气得很,你可别跟她学坏了。”她嘴里说着嫌弃话,可满心满眼的欢喜,靖王妃乔淇颇合她脾性,她当真喜爱。
乔灏笑着替马皇后倒茶。“姑姑还总说我不够活泼呢!要我多磨练磨练,她说没学全她的十成十,至少也得九成九,否则她绝不放过我,让我光着身子跳水蛇舞给她瞧。”
“嗯!嗯!真像她会说的话,没个分寸却叫人发嘘。她跟靖王近来可好,叫她有空进宫陪陪本宫。”人老了,总希望身边热热闹闹地。
“娘娘恐怕要失望了,姑姑的报应来了,小世子简直是猴王投胎,没有一刻静得下来,姑姑、姑父十分头疼,直说要把他带到山里放生。”他不会让姑姑他们牵扯进来,远离朝堂才不致左右为难。
马皇后对沈天洛有恩,当年靖王叛乱一事曾出面为其求情,皇帝才让沈天洛戴罪立功,重获重要。
乔淇和马皇后也有过一段渊源,她为马夫人设计养生食单,马夫人有胃口进食病情便有了改善,马皇后感激在心,前儿年两人还往来密切,常常入宫相伴,后来靖王回封地,这才少有联络。
马皇后一听他有趣的描述,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听说你也学人做生意了,还经营得有声有色,琳儿常在本宫耳边提起你。”
“得三餐温饱而已,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还望娘娘多多提拔,在皇上枕畔美言几句。”乔灏动作不大,悄悄的拿出怀中一只掐丝珐琅盒子,递给皇后身侧伺候的太监。
不需多言,明眼人都晓得那是什么,马皇后轻扬嘴角,小指上的莲花指套扬得高高地,小口轻嚷乔灏孝敬的茶水。
马玉琳却不以为然,皇帝早等同于废人了。“哪需要找皇上开通商路,他早就神智不清,认不得人了,这事找姑姑作主就好……”
“琳儿——”马皇后沈声一娣,不许她多嘴。
皇上神智不清,认不得人……这是怎么回事?乔灏眸光一敛,闪过一抹深思。
“灏哥儿,学你姑姑机灵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牢牢记住,本宫很中意你,聪明的孩子总是惹人疼爱。”她话中有话,表示十分满意他的“孝心”。
十万两银票不多不少,正好填饱她的胃口。
“是,灏儿一定为娘娘尽心尽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他马上改口,拉近彼此距离,以晚辈身分换取她的信任。
“你想跟我讨了她?”
马玉琳的语气尖锐,语调明显地提高几分,她眼露难以置信和狐疑,不怎么高兴乔灏开口跟她讨人,那人还是她最厌恶的女人。
“你不是看她不顺眼,想给她苦头吃吗?我与你心同意合,当然义不容辞替你想着法子整治她,让你不用每次看到她就像看见仇人似的想咬她几口,咬疼了你的牙,心疼的可是我。”乔灏语气温柔得快滴出水来,把人哄得晕陶陶的。
“那你的意思是……”他想帮她整治那女人?!唔,有何不可呢,反正姑姑已经用不着她了,把她一脚踢开也好,省得自个见了烦心,叫她白白让佟欣月那女人回家,她也不甘心。
“我底下的人打算走一趟塞外做买卖,偏远地带难免有些毒蛇出没,或是害人瘴气什么的,听说她会一点医术,跟着马队走也好让他们安心,不然老是埋怨我不顾他们死活,连个随行大夫也没有。”他饱怨手下常给他出难题。
考虑再三,马玉琳勉强点头。“好吧!就把她丢到塞外讨生活,这些年我看她也看烦了,早早丢开我也清心。”
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好像没睡饱,早上吃了“龙胆三七粥”后,她嗜睡的情形越来越严重,有时手脚还会突然发麻,动不了。
不过皮肤倒是越来越透哲,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仿佛冻了一层冰似,透体晶莹,亮哲水嫩。
她以为自己变美了,其实不然,佟欣月在粥里下了少许青星花汁液,它有毒,但不立即致命,一次一滴慢慢累积在她体内,她只会觉得疲倦而察觉不出异样,等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就来不及了。
佟欣月不想她死,而是要她活着受折磨,利用她爱美的心态找到机会下毒,同时也毁去她引以为傲的美貌,毒一发作人会渐渐憔悴,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最后只能一直沉睡。
这是她对她的惩罚报复,医者的仁慈不夺人性命,她尽量在良心和医德间取得平衡,不赶尽杀绝,但也不乡愿的强作大度。
只是佟欣月并不晓得她对别人的一丝心软换来的是最残酷的对待,皇后已经不需要她的血了,她的死活不再是那么重要……枚随时可丢弃的棋子终于走到尽头。
被毒控制的沈煜不太能认得人了,时而清醒,时而憨憨傻傻,长年积存的毒素侵入脑子,造成永久性的伤害,即使及时诊治也无法挽回日渐颓纪的病躯。
马皇后想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十岁的他易于掌控,而她将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太后,腾龙王朝的江山尽在她手中。
换言之,佟欣月也不能再从皇上的身上获得喂养子蛊的血……个月的期限一到若未能解毒,她同样活不了。
皇后的狠毒可见一斑,她任意操控别人的生死,以此沾沾自喜,由一名七品小官之女爬到今日母仪天下的权势,她的心机能不深沈,能不叫人惊惧吗?
“乔东家,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吗?”京城,她的故乡,终于到了离别的一天。
“不用这般生疏,都要成为我的人了,叫我灏少爷吧!”乔灏语带谑意,笑得春风拂面。
清冷的眸子微眯,进出怒意。“是随行的大夫,请乔东家自重。”
他的人……分明是马玉琳的,两人是一丘之貉,不用等她活着回来怕已结成连理的狼狈为奸,为虎作怅地帮着马皇后害人。
“唉!我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请我帮忙,不知道这人的诚意够不够?像我这种唯利是图的商人要是没点好处可得的话,手软脚软的动不了……”他话到痒处停下了,让人不上不下的吊住。
不只腹黑,还是个奸商呀!善于利用人性弱点,而他乐此不疲,深以为荣。
“灏、少、爷——”佟欣月咬牙切齿,瞪人的明撤双眸几乎快喷出火来,烧得人体无完肤。
不过有人的皮厚,烧不怕。
“哎呀!听起来真顺耳,多喊几声来听听,说不定少爷我舒坦了,收了你当暖房小妾。”半真半假的道,以为不复存在的情意悄悄生起。
佟欣月小手握成拳,忍着不向他那张惹人心烦的笑脸挥过去。“灏少爷,你确定要在这件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打转吗?你的车队不是急着出发?”
“不差这一点时间,适时的放松能让我的脑子更清明。”见她气得小脸涨红,他呵呵笑地摇起描金绘竹的折扇。“不然你亲我一下,我会更快满足你所谓芝麻绿豆的小事。”
他逗她逗上瘾了,这话越说越逾矩,他还故意伸出两指,比出绿豆芝麻的大小,取笑她事无大小,取悦了他才能如意顺心。
“下流。”为什么有这么可恶的人,以戏耍人来当成帮人的条件,不顾他人意愿。
“爷儿的下流你还没见识到,要不要找个无人的野地,咱们当对快活似神仙的野鸳鸯?!”乔灏笑着把眼一眯,大掌扣住她柔哲小手,温热的暖意透过掌心,传进她的心。
她一惊,“放手!”
她用力地想抽回手,用力到手发痛也不放弃,可是她悲哀地发现,女子的体力怎么也赢不过男人。
“若是我不放,你会哭吗?”她嗜泪的模样最动人,如闪亮的珍珠挂在一朵芙蓉花上,而他最舍不得的也是她的盈盈泪眸。
“不会。”她已经忘了什么是眼泪。
见她坚定的眼神中带了一丝令人心疼的脆弱,他语气低了下来,“月儿,你可以不用这么坚强。”
有他在,他会保护她。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月儿……”她心口一动,为了这句饱含暖意的轻喃而失神。
眼眶热起的她想到一个已不在人世的人,以为已经死寂的心微微波动,她压下鼻间的酸涩,不让眼泪轻易流出。
“好啦!好啦!少爷我不逗你了,真把你弄哭了还得费心哄呢!”唉!他真没用,见不得她受一点点委屈。
“我不需要人哄。”她忽地呕气,冲口而出。
佟欣月没想到自己竟会对另一名男子流露出小女人娇态,好似在她面前的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人,让她能肆无忌惮地展现真性情,撒娇也理所当然……
乔灏一怔,蓦地爆出大笑声。“哎呀!好大的火气,活像一根点燃的爆竹,炸得少爷我心‘隐院呀!我家姑姑常说,再温驯的猫儿也有爪子,要我小心点别被抓伤了,看来姑姑真是有大智慧的高人呐!”
淇儿姑姑说过的话十之八九是对的,他一一验证过,更加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奉为金科玉律。
察觉自己失控了,佟欣月不安地沈下脸。“送我到北安门门口,我要见一个人。”
“你要到皇宫?”他带笑的黑瞳一闪幽深。
北安门位处偏僻,是入宫宫门之一,平日禁宫守卫较为松散……些太监宫女想偷偷出宫买点东西多半由此门出入。
“是的。”非见不可。
他沉吟了半刻。“向皇后娘娘道别,感谢她多年照顾?”
“不是。”她言简意赅。
“好吧!就送送你,反正我一时半刻也没事,跟着去凑凑热闹也好。”莫非她想见的人是佟太医?
“你……”
佟欣月才想说不劳费心,乔灏竟像鹰集捉小鸡似一把抱起她,往豪华马车内一丢,也不管他们还在相府大门口,吃喝一声马车夫,车轮辘辘地朝皇宫方向前进。
不知她的感觉有没有出错,马车似乎跑得偏快,而且专挑路面不平的凹洞辗过,待在马车里的她根本坐不稳,不只一次扑向对面神清气爽的乔灏,而他每回都刚好接住她,趁机上下其手占点便宜,让她又羞又恼地想把他推出车外。
不过马车跑得快也有好处,很快地就到了目的地。
等等,她是不是听到好像惋惜的叹息?
狐疑的佟欣月抬头看了一眼,自觉多心了,神色自若的乔灏一样笑得令人心慌意乱,还刻意地以指抹唇,轻挑地朝她一眨眸,勾人心神。
“你要见的人是……咦,柳云风?”怎么是他?!
佟欣月没理会他,径自地跳下马车走向等候已久的禁卫军统领,并交给他一只比手掌略大的木盒。
“里面有三颗药丸,是用我的血炼制的解毒剂,能暂时压制皇上体内的毒,你将它交给佟太医,他知道怎么用。”她私下炼制的丹药,马玉琳并不知情。
会和柳大人搭上线算是多年前埋下的因,看在已逝太子的分上,他愿意冒险帮她这个忙,同时也为自己尽忠。而柳云风并不难找,禁卫军交接班的厢房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皇上的情形并不乐观。”他怕就算有这几粒药丸也拖不了许久,如今皇上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都怪我,爹要不是因为我受制于人,他也不会……”帮着皇后下毒,残害皇上龙躯。
马皇后以佟欣月为人质,要挟佟太医在皇上的药方里下药,以他太医院之首的身分不会引起怀疑,皇上也只信任他和宁太医的诊治,旁的太医一律不准近身。
“佟姑娘不用自责,即使不是佟太医,也会借助其他人的手,你的委屈我明白。”她也是苦命人,受害不浅。
“柳大哥……”她面露凄楚……抹苦笑由唇边逸开。
“话说完了没有?拖拖拉拉浪费少爷我的时间,原来是和情郎话别,难怪依依不舍……”见到两人身影越靠越近,乔灏吃味地出言打断。
柳云风愕然地瞧他一眼,像是有话要说,却被他一瞪就把那差点出口的称呼吞了回去,改而恭敬道:“乔公子。”
他们认识?佟欣月有些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看着。
乔灏似是不想多作解释,扬眉一笑,朝他一领首,又对佟欣月道:“小月儿,还不上车,要少爷我抱你吗?”
“我年纪比你大两岁。”她冷冷一瞪,他今年十八,是马玉琳命定的良人,她成天听马玉琳炫耀,耳朵都快长茧了。
他痞痞笑道:“但是我是你新主子呀!我想怎么喊人就怎么喊,你敢咬我吗?”
她不敢,但非常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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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乞儿~黄袍霸商 第十三章 旧情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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