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怎么可能,宫节与苹果重逢,不过是月余之事,宫节再厉害,也没办法造就这样的事实,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
三个月……三个月……
想起进京那日,苹果失魂落魄站在王府前的表情,她躲开自己欲碰触的手,圆圆的红苹果变成瘦骨嶙峋的青苹果,黑溜溜的大眼睛失去盎然生命……
想起她说:「不然呢?不一刀两断、难不成要藕断丝连?王爷都要成亲了,还打算同我牵扯不清?您的惠平郡主名声重要,难不成出身青楼的贺心秧声名狼藉,便可以不管不顾?」
那天,她对他那般生气,是因为……孩子是他的
三个月,花满楼那个晚上距今已经三个月了,没错,她是怀了他的孩子。
无预警地,萧瑛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砰」地一声,桌上杯盏被震倒,猝不及防的风喻、小四被吓得连连倒退三步,四颗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他。
完了,王爷要杀人灭口……
啊,灭什么口啊,灭了他,贺姑娘还是要生孩子啊……哎呀,他在胡想什么,王爷肯定不是为这个火大,他肯定是在生气贺姑娘变成宫夫人。
贺姑娘不能嫁给宫大人吗?如果不行的话,就派人去把贺姑娘给抢回来啊。
反正王府里空屋子很多,随便找一间摆着,要正看反看、东摸西摸,谁都管不着他,反正王爷早就花名在外,又不差一桩风流韵事,反正皇帝乐见这种状况,王爷越废、皇帝越爽,况且那个宫节便是升了官,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六品知府……小四一面想、一面抖。
风喻想的却迥然不同,他想:完蛋,我是哪边讲得不够仔细?还是没把保护这件事彻底执行,惹毛了王爷,他要杀鸡儆猴给全府上下观赏?
不然再把他派回去保护贺姑娘好了,这次他一定会保护得小小心心、谨谨慎慎,绝不让贺姑娘少一根头发。
风喻看看小四、小四看看风喻,他们都期待对方跳出来讲两句话来缓和气氛,至少劝劝王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不管怎么在乎,贺姑娘都已嫁作他人妇,现在连孩子都怀上了,气恼无用,不如大方放手。
问题是谁会笨到这个时候跳出来当炮灰,犯颜苦谏勉强可以叫做忠心耿耿,可明知必死无疑还是要去捋虎须,那就不叫忠心,而是找死或活腻了。
小四拼命对风喻使眼色,那态度摆明——这任务是你的,该由你去解决。
风喻也明白杵在这里无济于事,万一王爷心情不好,把旁的不如意全拉扯过来算在他头上,那不是跌了跤、压在牛屎上又被狗咬,集天下大衰于一身?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没想到嘴巴才半开,就迎来一句——
「通通滚出去。」
这句话让风喻如蒙大赦,以为要上断头台的说,没想到刽子手得瘟疫、皇帝老子发神经,大赦天下。
「是。」望一眼剑眉倒竖,面如青霜的王爷。
还看什么?小四拉起风喻飞快转身,他等这句话已经等很久了。
萧瑛重新坐回椅子当中,阴郁的脸色令人惊悚,锐利目光狠狠地剜过墙面。
她,竟然带着他的孩子另嫁他人!
他的五官在狂怒中扭曲狰狞,额头青筋毕露,目光透着肃杀寒意,心里犹如翻江倒海,四周气氛压抑凝重,他已濒临爆发的临界。
像是被谁侵占了贵重物品似的,他想发狠,冲到宫节面前,重重揍他几拳,威胁他不可以动他的人,他更想一把抓住苹果的肩膀,狠狠用力摇她三百下,问她——凭什么,凭什么带着他的孩子琵琶别抱?
这女人在想什么?
她不懂得烈马不双鞍,贞妇不事二夫吗?怀了他的孩子,竟然还敢委身他人,她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女子的自觉?
脸若寒霜、甩袖而起,他忿忿不平地走向门前,直觉要到宫节面前理论。
可是……萧瑛,你在做什么啊?
他马上要进宫向皇帝请求赐婚,现在上演这一出,是想折腾什么人?他的计划正一步步往前推进,岂能因为贺心秧而改变心意?如果不能,便是把她抢到身边,又能做什么?
他不是早就尝过女人的苦头,不是早就训练出一颗强韧心脏,他不是讲过千万遍,再不会因为女人而动心,不会让任何女人成为自己的弱点,女人于他,只会是工具,不会是感情归依。
没错,是这样的,看重感情的男人,注定是一辈子的输家。
既然贺心秧不是他的感情归依,他在气什么?不过是个一夜风流的女子、阴错阳差怀下自己的孩子,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怪谁有什么意思?
烈马不双鞍,贞妇不二夫,他既不是她的丈夫,凭什么她不能另择他人下嫁?她愿打、宫节愿挨,他有什么立场忿忿不平?
更何况贺心秧错在哪里?她来找过他不是,那天她站在王府外头垂泪,难道不是因为宫华告诉她,他要进京请求皇帝赐婚?在那样的情况下,除了求助于宫节,她还有其他办法?
他不能留她于身侧,不能在意她的感情,那么有个男子愿意留下她、在意她、保护她,有什么不可以?
萧瑛,你在气什么?
缓缓吐气,他平静了眉目,即使心仍然鼓噪喧哗,可是理智逐步归返。
不生气,他没有资格、没有立场生气,他们不过是各自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不管愿不愿意、开不开心,路既已选,就不能不走到底。
走到大炕边,除去鞋子,拿起墨条,他没有对外唤人,轻轻地在砚台上面磨过一圈又一圈,那墨明明磨的是砚台,却一片一片涂黑了他的心,心蒙上黑影,重重地、沉沉地,压得他喘不过气。
提笔,他写下一个字,书法是最能教人平心静气、修身养性的事儿,于是他写得极缓、极慢、极重视每笔每画,可是当他写满一整张纸,回过神,才发现上面满满地写着同样一个名字——贺心秧。
他一甩笔,毛笔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度,射向瓶中鲜花,污了娇嫩花瓣,到头来,依然意难平……
门外头,小四和风喻守在园子门口,两人放低音量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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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玩妃 卷二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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