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尸灭迹——脑海忽然浮现出这个念头,不行,不行,太狠了,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呜……对不起啊,我也不想这样子的,谁教你这么不中用啊……」她恐惧极了,怯怯地爬上床,企图扛他起来,却扛不动,「这家伙怎这么重啊?算了啦!呜……我好倒霉啊!」
她沮丧地坐在床上,伤心欲绝地哭个不停。
「逃走吧!」这是再次浮现月塔蜜脑海中的念头。
对啊,她干嘛不逃啊?说逃就逃!她翻身下床,准备逃离现场,却又有些不舍地停下脚步,万分难过地看着他说:「你安心地去吧,我保证,你到阴曹地府一点儿都不会穷,我一定会烧很多很多纸钱给你,三餐都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你可千万别化成厉鬼来找我报仇啊!我会怕的,呜……」
她用袖子抹去泪水,转身逃出了厢房。
砰!关门声几乎是震天价响的。
「好啊,你这女人……」刘宇坐起身来,摸着吃痛的肩膀,眯起锐不可当的黑眸,如剑的双眉紧蹙,双拳紧握,铁青着俊容注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按照他惯例的作风,他该彻底引爆隐伏于内心深处愤怒的浪涛,并完完全全表现在他冷冽的俊容上,然而……
他竟完全耐捺住了应该翻腾在胸口的火焰,连他自己都感到很意外,他以为自己会因愤怒而失控地一掌掐碎小小的她。
然而,他却抿唇笑了。「我就陪你玩玩。」
刘宇掌心一拢,披风俐落地甩上肩头,冷酷地起身,然后离开了厢房。
「哇……」望着菜单上琳琅满目的菜色,月塔蜜一下子就把发生在厢房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上百道菜色错落陈列,看得她眼花撩乱,菜单的另一面还有更多琳琅满目的酒类选项,颇有无酒不欢之意。
她一连狂点了数十道佳肴,然后翻到菜单背面,望着汤类选项,老半天也下不了决定,时而蹙眉,时而扁嘴,时而摸额,时而擦口水。
训练有素的店小二,从头到尾都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耐心等着。
即便月塔蜜一连点了数十道佳肴,神情又活像个饿死鬼,足以惊吓到邻桌那一胖一瘦的一对兄弟,而那对兄弟正一边打量着月塔蜜,一边窃窃私语着,唯有以客宫至上的店小二始终没有露出一丝半毫的惊讶,服务周到的职业笑容亦始终不曾从他脸上褪去。
「唉,真难下决心,每道汤我都好想喝哦!」月塔蜜感到苦恼万分地摇头叹气着。
店小二笑咪咪地道:「这位女客官,你要不要考虑咱店的招牌红烧汤?」
月塔蜜眼儿一亮,抬起小脸儿,充满期待地看着店小二,「哦?」
「这红烧汤开胃暖喉,偶尔来上一碗,包你五脏六腑尽舒畅啊!」店小二笑容可掬地强力推荐店里招牌。
「好!那就红烧汤吧!赶快!赶快去准备,本姑娘快饿慌了。」见小二要走人,月塔蜜又像想起什么地喊住了小二的脚步,「等一下!」
「请问女客官还有何吩咐?」店小二恭唯地弯腰询问。
「你要记得叮咛厨子,红、白萝卜一定要去皮,并切成约我小指头般的小方块。姜片尽量切薄一点,而且不准混着萝卜一起炒,另起个大锅,用麻油把姜片爆香后,再连同麻油一块儿搁入汤中熬煮。」她贪吃归贪吃,但并不是随便有得吃就吃,而她最讲究的就是新鲜的食材,「记住,熬煮时间不得超过两刻钟。还有,我今天所吃的、所喝的,全部记帐,特等一级厢房。」
「是,客官,小的必按你吩咐而行。」店小二亲切地道:「为免招呼不周,容小的先为你端上一壶美酒。」
月塔蜜忙不迭把膳具都仔细地擦过一遍,此时,邻桌那一对兄弟贼头贼脑、鬼鬼祟祟,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子选用下巴努努桌前的烤羊排,再转向月塔蜜努了努,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嘿……」只见瘦子邪笑着,从腰带间摸出了一小包药,随手倒出了些许白色粉末撒在烤羊排上,然后端起烤羊排,起身走到月塔蜜桌旁,也不问与否,兄弟便在月塔蜜左右两边坐下,佯装热络地联手讨好月塔蜜。
「姑娘!」胖子古道热肠地道:「瞧你方才跟店小二吩咐那么多道佳肴,想必是饥肠辕辕了吧?来,这道算咱兄弟的,这香喷喷的烤羊排才刚上桌而已,还热腾腾的呢!咱兄弟筷子连碰都还没碰过,不如让给姑娘品尝先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哇,这烤羊排怎么看起来这么好吃啊?单纯的月塔蜜不知江湖险恶,人心难防,面对格外古道热肠的人一律视为好人,事际上也实在是难敌口腹之欲,望着色香味俱全的烤羊排,简直垂涎三尺,口水猛咽。
两个男人挺有默契地彼此对望一眼,眉目来回间互挑了挑眉,似乎很有把握令儿个遇上一个特别容易上钩的上等货色。
瘦子这厮口有蜜,腹有剑,热忱地道:「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请客这等事,不过是小意思,日后你若遇上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咱兄弟绝对无条件替你解决难题!」
月塔蜜见对方爽快,她也爽快地学起江湖腔,大拍瘦子的胸膛,兴奋地道:「好!你这爷儿够豪气,咱们朋友是做定了!我叫张十五,敢问阁下贵姓大名?」
瘦子装模作样地道:「吾名,酆河惊鬼泣神之天王——史耀前!」
「阁下的大名,听起来何岂威风而已!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啊!」月塔蜜继而转向胖子,「敢问这位大爷尊姓大名?」
「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吾乃旷世奇王——史耀名!」胖子眯起眼,指着伟大的自己歌颂着。
「好!好一个死要钱、死要名!两位阁下大名取得好啊!」月塔蜜竖起大拇指,举起酒杯,「为命名者,干了!」
「干!」三人举杯,豪气地一饮而尽。
「人生得意尽须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呀!」有吃有喝,月塔蜜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烦恼尽抛脑后。
「没错,赶快吃,凉了不好吃!」史耀名指着烤羊排,鼓吹月塔蜜动筷。
「不用客气,大家一块儿用。」月塔蜜开心极了,伸手扒了烤羊排,呼噜呼噜就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嗯!好吃!」这野味让月塔蜜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她倒也不好意思一人独享,把仅存的烤羊排大方推到两人面前,「死要钱,死要名,吃啊!你们为什么不吃啊?一起来啊!」
「咱兄弟光看着你吃,就很高兴了。」史耀前拒绝道。
开什么玩笑,烤羊排可是下了蒙汗药,见这只小肥羊吃得津津有味……
哦呵呵……史耀前、史耀名顿时互望一眼,在彼此充满得意的眼中见到对方邪淫的笑意。
【第七章】
刘宇高大俊朗的身影才走出楼梯间,一眼便瞧见了月塔蜜。
他实在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吃喝玩乐?难道她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死活?或者应该说,难道她不为他忽然的「暴毙」而悲伤吗?这让刘宇感到非常沮丧难过,难不成他比蝼蚁还不如吗?
果然,这世上最累人的事,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碎了,还得自己动手把它黏起来;果然,当一个人已然被伤得彻底,唯有保持距离,才能保护自己……他决定,他要将这女人打入冷宫,一辈子都不再宠幸她。
不对!那他为何会有心碎又不舍的感觉?为何要选择与她保持距离?他是怎么了?难道他企图逃避隐藏在内心深处某个已然心动的情愫吗?
刘宇缓缓地步下阶梯,一双炽烈的焰眸瞬也不瞬地凝视着月塔蜜那双神采奕奕的亮眸。
「嗯?」刘宇突然眯起细眸,发现了与月塔蜜同桌的那一对兄弟。「好啊,你这个女人,不知羞耻,这么快就学会勾引男人了吗?」
刘宇怒极了,「张十五!」
月塔蜜那张小巴掌脸浮现一抹醉人的红霞,一对骨碌碌的眼珠子左瞧右瞄了一番,只因她似乎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张十五?她的丫头张十五来了吗?
头好晕啊……月塔蜜抚着额头,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你们听见了吗?张十五……」
「我们什么也没听见。」胖子挨近月塔蜜,一手搭上她的肩膀,「我看你是累了,才产生了幻听,来,让哥带你到一个宁静之地好好休憩吧!」
「不,送我回特等厢房……我的头……好晕啊……」语毕,月塔蜜已失去了意识,晕厥在胖子的怀里。
「嗯?」刘宇眯起黑眸。
好啊,小家伙,不但学会了勾引男人,还学会手段?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偎进男人的怀里,是唯恐别人不晓得她就是淫妇荡女吗?抑或是怕别人不晓得她张十五有勾人的本事,是以特别展露她虚伪做作的另一面?
刘宇停下脚步,望着月塔蜜被两个男人左右搀扶着走出了鎏金驿栈。
倘若他现下就追上去,岂不是摆明了他就是打翻了醋坛子?
「张十五!站住!」刘宇试着喊住她的脚步,有意给她主动回头的机会。
然而,月塔蜜并没有回头或留步的迹象,刘宇不禁怀疑她耳背听不见,声量迭次而起地朝那三人的背影喊道:「张十五!张十五!张十五!」
刘宇的情绪从没像今日这般失控过,他的咆哮震天价响,广阔的鎏金驿栈一下子变得很安静,不但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就连店小二、掌柜的也一个个探出头来寻找茶余饭后的八卦热话。
刘宇握紧的拳头筋骨纠结,他可曾像现下这么激动、愤怒过?似乎没有,他已经暗地决定即使要他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月塔蜜揪回来!
「嗯?」意识到现场被一股不寻常气息包围的刘宇,锐不可挡的焰眸狠狠扫了众人一遍,近乎把人烧成灰烬。
于是,店小二佯装忙碌,转着抹布奋力擦着已经十分干净的桌子,掌柜的赶忙拿起金算盘假装十分忙碌地拨算着,其余的闲杂人等自然是用膳的用膳、喝酒的喝酒,一点儿都不希望因一时的好奇心平白无故地惹上麻烦。
月塔蜜的相应不理,将刘宇彻底击垮,仿佛被打进了一个永不见天日的地狱里。
情急之下,他追了出去——
很好!他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到这种地步?他为自己焦急旁徨的心感到万分懊恼不已,曾几何时,他开始在乎这个女人?又是打什么时候开始,他如此害怕失去她呢?
女人,对他而言实在微不足道,可他却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失去了往昔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再三为她欲火翻腾到夜不成眠……此时此刻,甚至卸下了男性尊严,不顾一切地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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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食王公主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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