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房有间密室,只要把帐册放在里面,就万无一失。」非到紧要关头,吴得兴不会向外人展示密室,就连安为新和张文也不知道吴得兴的书防居然还有一间密室。
「小的立刻去搬帐册。」张文和安为新领命以后,马上去柴房合力把金库搬到密室内存放,吴得兴这才放心。
「大人,您这招真是高啊!」安为新万分佩服吴得兴。「您不但在书房修建了一间密室,还配上文字锁,如此一来,就算再厉害的小偷也无法破解。」
「如果那个小偷是月光的话就另当別论。」吴得兴冷笑。「倒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的运气好得出奇,每回都能瞎猫碰上死耗子,杨天赐放在金库内的月饼,不也是这样被他吃光的吗?」
「没错,全吃光了。」这事已成为杭州百姓最爱提起的笑话。」据说那一颗月饼得花二十两,杨老爷可说是损失惨重。」
「都已经存在金库,还放在柴房,都能被月光找到。」邪门。「你们说,他的运气是不是特別好?」
这倒是,杭州的夜匪横行,就找不到一个运气跟月光一样好的小偷,莫非他就像杭州老百姓帮他取的外号,受到月神的特別照顾,否则怎么能一次都顺利脱逃?
「就像大人说的,只要把帐册藏在密室,月光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找不到帐册。」安为新就会拍吴得兴马屁。
「如果月光真的是另一个人,他也没有寻找帐册的必要。」除非海珍珠就是月光,才会出面帮忙寻找帐册,月光只偷金银财宝,帐册对他没有吸引力,也没有必要冒险。
再说,如果月光真的出现,他也绝对猜不到正确的正字排列。
吴得兴冷笑,对自己的聪明才智充满自信。
又是另一个朔月。
没有月光的夜晚,杭州百姓早早入睡,自从月光消失以后,杭州的街道就安静许多,虽然仍旧有宵小,但官府漠不关心,因为这些小贼小盗偷的全是老百姓,至於那些奸商贪官则可以安稳的睡觉,因为没有人会动他们的脑筋。
对杭州的穷苦老百姓来说,这是一大损拻有谣言说海家的千金海珍珠,便是名闻遐迩的夜盗月光,但杭州老百姓听到这谣言,全都笑说不可能。
堂堂千金小姐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危险的事?百姓们并认定这是官府刻意放出来的风声,目的是破坏海万行的名誉,要知道比起官府来,杭州百姓更相信海万行这个大善人,反而不相信吴得兴。
结果堂堂杭州知府,竟比不上一个商人,想来也够讽刺。
不管怎么样,月光已经销声匿迹这是不争的事实,陈江快终于可以睡个好觉,虽然他对于上回无法顺利逮捕海珍珠仍耿耿於怀,但至少不必带队夜巡,也算是因祸得福。
除了陈江快一行人以外,没人将海珍珠和月光联想在一块儿,只当是陈江快夜闯海府逮捕海珍珠不成,引起月光的顾忌躲起来避风头,改天等风声一过,月光又会出来活动。
换句话说,陈江快的计划彻底失败。百姓们不但不相信海珍珠和月光是同一个人,还讥笑陈江快想钱想疯了,妄想诬赖海万行从他身上捞油水,气得陈江快几乎吐血,却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就在大家以为月光已经消失之际,吴得兴的屋顶上又出现一道黑影。
咻!
李英豪刻意等了一段时间才出来活动,主要是误导吴得兴他只想潦草回覆皇命,不想认真查明案情,而经过这半个月来的努力,也已经收到效果,他的计策不仅松懈吴得兴等人的心防,同时达到保护海珍珠的效果,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他同时也明白,吴得兴并没全放弃对他的监视,为了以防万一,他透过密道由海家出入,果然成功欺骗负责监视他的张文和安为新,直到他成功离开海家,他们两人还在看守李府,丝毫未曾发现他已经从对门的海家溜走。
这就是住在对门的好处,借道之余顺便借走女儿,相信海伯父也不会有所抱怨。
李英豪接着想起海珍珠,此刻她应该还在睡觉吧!如果被她发现他要夜闯吴府,一定会吵著跟来,好玩的事,她一般不会错过。
然而,他现在要做的事可称不上有趣,至少在找到帐册之前,他每一步都得小心行走。
李英豪借由黑暗掩护,顺利来到吴府,由于之前已经来过两次,手中又握有吴府的配置图,对于柴房的位置已经能充分掌握,因此就算不借由月光,也能準确无误找到柴房。
他小心翼翼,一路摸索,终于来到柴房,发现吴府的柴房比別人家要大上几倍,让人不得不怀疑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只是如果里面真的藏了金库,吴得兴为什么没派人看守柴房?就算不想引人侧目,但完全置之不顾也未免太不合理。
直觉告诉李英豪,这其中大有问题,帐册不是搬到別的地方藏匿,不然就是陷阱,最可能的情况是两者皆是。
正常情况,李英豪应当要打道回府,改日再探。但他怕万一帐册真的在里面,会铁失这次机会,因此即便有所存疑,他还是决定冒险。
少了官兵的戒护,吴府格外安静。他靠在墙边观察柴房好一会儿,确定真的无人看守以后走出阴影,潜行至柴房。
柴房的门上系著一把大锁,这点让李英豪更加肯定柴房里头存放着金库,不然没有理由上锁。
李英豪拿出他小时候打的万能锁匙,他跟海珍珠说他已经不会打锁匙,这是真的,和她分开以后,他再也不必想办法救她,再也不需要帮她收拾烂摊子,所以他很多技巧都忘记或是生疏,其中包括怎么打锁匙。
如今看来,多磨练还是有好处,这不就派上用场?
李英豪一边拿锁匙开锁,一边想海珍珠果然是他的对门冤家。他为了她学会许多事,现在统统得到回报,虽然因此而吃尽苦头,但他丝毫不觉得辛苦,只要海珍珠能回应他对她的感情,一切辛苦都值得。
他的开锁技巧或许不若以前熟稔,但用来对付这副大锁却是足足有余。只听见「喀嚓」一声,大锁没两下就被李英豪打开,李英豪拿掉鍞,解开缠在门把的铁鍊,顺势打开门踏入柴房,还没能适应里头的黑暗,就有一枝箭朝他飞过来。
有机关!
他弯下腰闪过,又有一枝箭从反方向射过来,他再躲过,下一枝又跟著飞来,他一连躲了好几枝飞箭,最后还是无法完全躲掉,右边的肩膀中了一枝箭。
可恶!
李英豪想过可能会有埋伏,但没想到吴得兴会设机关,他这招够很也够聪明,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对来者造成伤害,就算没射中,吴得兴也没有失。
右肩后面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这一箭虽然未能刺穿他的肩膀,但他已经无法再调查,他得趁着尚未有人发现之前离开吴府。
李英豪带着肩伤,一路颠簸回到自宅,他本想无声无息地回到房间,却在开门的时候,吵醒了正在偏房睡觉的海珍珠。
海珍珠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用手揉眼睛,一边抱怨。
「什么声音啊,这么吵……」
当看看见李英豪惨白的脸色,整个人都吓坏了,他的右肩后面插著一枝箭,血正从伤口源源不绝地冒出来。
「对不起,吵醒妳了。」李英豪跟海珍珠歉,差点挨她一巴掌。
「这个时候说什么废话!」她急忙将他扶到床上坐好,不许他再乱动。
李英豪靠著床柱喘气,海珍珠翻箱倒柜找创伤药,找到药以后赶紧去打水,并将她的白色中衣用剪刀裁成条状,好用来帮他包扎伤口。
从头到尾,她都是忍住眼泪在做这些事,她万万没想到,看见他受伤会让她产生一股想要大哭的冲动,但她强迫自己不能掉泪,得先把该做的事做完,要崩溃再麻崩溃。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他身边坐下,试图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平白无故你怎么会中箭,是谁暗算你?」
「我中了埋伏。」李英豪虚弱回道。「稍早我去了一趟吴府的柴房,本来以为吴得兴会把帐册藏在里头,谁知道他在柴房设置机关。」他因此中招。
「帐册,什么帐册?」海珍珠帮他把箭拔起来,李英豪倒抽一口气,肩膀颤了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吴得兴贪污的证据。」李英豪解释。「这次朝廷稅收短缺,杭州大小官员几乎统统有份,每个人在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收了银两,吴得兴将他们一一记下,记录成册。倘若能找到这些帐册,就可以证明吴得兴贪赃枉法,也好将这些拿钱的贪官一网打尽,还杭州百姓一个公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跟我提起?」她帮他把伤口洗干净,发现伤口其实不深,只是多流了些血,好好休养几天便可恢复,她大可不必担心。
「因为我怕妳会忍不住冲动去找帐册,所以才没告诉妳。」
他的顾虑不无道理,以海珍珠的个性,确实会不顾危险去吴府把帐册搜出来,然后和他一样中箭回家。
但是他隐瞒她就是不对,所以她在帮他涂抹创伤药时特別用力。
好痛!
李英豪痛得频频喘气又不敢出声抱怨,因为他知道她气他背着她偷偷行动,若立场相反,他也会有同样反应,只是不像她这么粗暴就是。
海珍珠接下来帮他包扎伤口,她灵巧的手法让李英豪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经常受伤,才会这么熟练。
「都弄好了。」包扎完毕,海珍珠用力拍了一下李英豪的肩膀,通知兼报复。
「谢谢。」他回头看她的脸,她的大眼噙著涙,好像在忍耐。
「珍珠,我已经没有事了。」他手忙脚乱的保证。「这只是一点小伤,过几天就会痊愈,妳不要紧张。」
「我才没有紧张。」说谎,她明明就紧张得半死,手还会发抖。
李英豪也注意到了,连忙覆住她的手,柔声安慰海珍珠。
「我真的没事,妳不要哭了。」他伸手想要抹掉她眼角的泪珠,被她闪过。
「我管你有没有事!」可恶。「就算真的有事,也不关我的事,你尽管去做你的大事,我才不屑关心你会不会出事!」
以往都是李英豪在绕口令,今天换成海珍珠。如果她的小脸没有梨花带雨哭得一塌糊涂,他会赞美她的学习能力。
「都是我不对,妳不要哭了。」他最怕她掉眼涙,她哭一次,他慌一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不要碰我!」她把他的手挥开,不让他拥她入怀。
「珍珠。」但他一定要拥抱她,除此之外,他找不到其他方法可以安慰她。
李英豪执意拥她入怀,海珍珠挣扎了好几下,仍然无法摆脱他强力的拥抱,只好靠在他胸膛哭泣。
她不知她会这么难过,她自己也常常受伤,有些伤比他还严重,但她也只是笑一笑咬牙撑过去,可看见他受伤,竟让她不知所措,甚至产生大哭的冲动。
「你好坏,真的好坏!」她想,她已经爱上他,不然不会如此心疼,眼涙流不停。
「我最坏,一切都是我的错,妳不要再哭了好不好?」平时最擅言辞的李英豪,这个时候竟然只能不断重复同样的话,比她还要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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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冤家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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