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头约定还要击掌盟誓,听上去就像是江湖中人在缔结什么生死之约。顺着他的这股豪气,她伸掌与他对拍一下,却被他忽然紧紧攥住五指,往身前拽了一把。
她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跌进他怀里,又惊又疑地瞪着这个狂徒,「王爷这是何意?」
他低头看着手中紧握的纤纤玉手,眉尾又飞扬了起来。「只是要确定一下我上次的猜测,看皇后的手中是否藏有利刃?否则,为何您每次见我总是把拳头握得那么紧?」
她涨红了脸,使劲把手往回抽,终于脱出他的禁锢。「王爷,您……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他满不在乎地侧着头,又想起一事,「明天有华岚的使臣要来访,皇后要不要替陛下去接见?」
「华岚使臣?」他的话题转得太快,让她几乎跟不上。微微思忖片刻便爽快答应,「好,我去见他。」
沈慕凌含笑走进内室,听到床上的沈铮还在轻声呻 吟,使朗声对太医问:「还是查不出太子中了什么毒吗?」
「是。」几名太医满头是汗,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眼步走到床边,他看了看沈铮的脸色,又亲自把脉,之后泠冷淡淡地说:「如果实在查不出也就不要勉强了,横竖还有一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无论是蝎毒还是蛇毒,你们随便用一个试试看,说不定就能把他身上的毒性解了。」
几名太医听得目瞪口呆,以为他在说笑,但是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有谁敢插嘴多问?
沈慕凌弯下腰,在沈铮耳畔轻声说了两句话,然后直起身对众人吩咐,「小心照看太子,明日一早,若太子还是这个样子,你们就提头到琼瑶殿见本王吧。」
说完,转身便走。
陈燕冰也听得目瞪口呆。太子中毒,何等严重?他竟处理得这样草率,真不知他会不会认真去查下毒之人?而他刚才那样无礼的一抓一握,也不像是羞辱,更像是揶揄戏弄。
这个人的言行着实让人捉摸不定,一会儿深深浅浅,一会儿云里雾里,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华岚使臣造访天府本非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但在现在这个敏感时机下,他们的到来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而华岚使臣虽然已经听说沈慎远病倒,目前天府朝堂,由沈慕凌主事,却没有料到在江山殿中微笑迎候他们的,竟是新后陈燕冰。
「杨大人,多年不见了,不知大人可还认得我?」她巧笑倩兮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华岚使臣--已经年过五旬的杨尚杰。
他在动身之前就知道北燕公主嫁给天府皇帝的这桩婚事,但陈燕冰这开口第一句话倒把他问住。看着她,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燕冰笑道:「也难怪大人不记得了,十年前,大人跟随当时的华岚丞相萧大人出使我们北燕的时候,我还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
「不,小使不是忘了那次相见,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居然还记得小使。」杨尚杰边行礼边惶恐回答--当然,状似惶恐而已。亡国的公主,傀儡般的皇后,有什么可值得畏惧的?他好奇的只是沈慕凌为何会安排陈燕冰来见自己?
「杨大人此番来天府,本应是由陛下见你,但陛下近来国事繁忙,无暇见客,所以只好委派本宫与大人见一面,希望大人不会见怪。」
「岂敢岂敢,只是陛下竟这么忙碌呀?」
杨尚杰的询问让陈燕冰面露憾色,「大人该当知道,我北燕与天府现在已经合并为一国,如此时期有多少国事亟待处理,千头万绪之下,陛下甚至急调武王回京分忧解劳,即使如此,陛下还是操劳得日日都不能按时就寝,这两日又染上风寒,连早朝都耽搁了,本宫劝陛下为国家保重龙体,可陛下心中只有国事,没有他自己啊。」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令人动容,可杨尚杰却听得心里冷笑。谁不知道北燕是被天府灭了国?「合并」两字只是好听而已。陈燕冰看起来如此牵挂沈慎远身体,其实心中巴不得他早死的人,她一定排在首位吧?
但想是这样想,嘴上当然不能这样说,他恭恭敬敬地问:「陛下身体有恙?不知小使可否探望?吾等一行人此来,带着华岚最好的药材,临行之前,吾主还让吾等带上敝国最好的御医。」
「贵国君真是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药材和御医居然一并带来,可是陛下生病不过是这两日的事,大人您从华岚过来至少也要四天的行程吧?是谁向华岚传递了什么谣言吗?」
她的语调倏地一凉,幽深的眸子凝注在他的脸上,让原本心气高傲,对她不屑一顾的杨尚杰顿时一惊,意识到自己言词之中犯一个重大的错误。他立刻辩解道:「那些药材原本是进献的礼物之一,而御医,是陛下担心我们舟车劳顿,体恤小使上了年纪,恐染病疾,特意派遣随行的,并非针对贵国陛下。」
陈燕冰展颜一笑,「我想也是,只是如今天府和北燕的战事刚刚平息,余下几国之中难免有居心叵测之辈,捕风捉影,造谣生事,华岚素来洁身自处,不沾惹这些是是非非,陛下曾和本宫说过,若天府想找寻一个可以倚重的盟友,华岚是首选之国。」
杨尚杰长出一口气,说道:「此番小使奉命来天府,吾王也有此意,关于海境港口之事……」
她摆摆手,「和国策有关之事本宫不便多听,后宫不干政,这是陛下的意愿,也是本宫自己的意愿。待过两日,陛下龙体康复之后,自然会和大人谈的。只是不知道大人能在我天府停留几日?」
「这个临行之前,吾主给了小使一月之期。」
一个月,就是说有得耗了?陈燕冰心里暗暗一笑。接下来要头疼的人该是沈慕凌了吧?如何把这明显是来刺探情报的老头打发走,又不让天府真正的国情泄露?
和杨尚杰又寒喧片刻,见他脸上出现应付焦躁的神色,知其因为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也感觉厌倦了,她便很知趣的结束这番会面。
待一直看不到杨尚杰的背影,她才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屏风道:「我刚才若有说错话的地方,王爷可以指正。」
屏风被太监们撤去,沈慕凌就端坐在屏风之后,一手托腮看着她。两人对视,她猜想他大概会挑些毛病来揶揄她,但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眼,低眉道:「皇后进退得宜、言词稳当,没有什么需要本王指正的。」
陈燕冰的唇角上扬,「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王爷处理公务,本宫也该回飞燕宫了。」
「太子怎么样了?」他又问。
上扬的嘴角闪过一丝讽刺,「还好,没有用到王爷说的以毒攻毒,几位太医替太子配的解毒汤药很有用,今早他已经可以下地,只是人还有些虚弱,我让他先休息几日,学堂的功课我会帮他补上。」
他的脸上也似浮起一层隐隐的笑意,「那就好。」随即起身,「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未等她说话,他已经先她一步出殿。
在路上,陈燕冰问他,「王爷对下毒之人是谁可有头绪?」
「嗯,有了。」
这么快?她颇为惊讶他的办案效率,但是转念一想,在沈慕凌心中一定早有一份可疑名单,毕竟敢对皇储下毒手的人,在天府之中,不会超过一掌可控之数。
「那……王爷能和我说说吗?」她轻咳一声,「我这里也好有所防范,万一对方再次下手,我不能全无准备吧?」
「你不用防范什么,因为对方短期之内不会再下手。」他说得异常笃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就是傻子,尝试一次之后没有甜头,也该收手了。」
说话间已经来到飞燕宫。
正巧沈铮在院内,五台武将正在为他示范剑法,小太子坐在一边的石敬上,虽然气色欠佳,但却看得很入神。
他们两人连袂而来,那名武将立刻收住剑式,躬身道:「末将拜见王爷、皇后娘娘。」
将沈慕凌喊在前面,她并不意外,知道天府二十万大军,有十五万是在沈慕凌掌控之下,这人应该也是他的部属。陈燕冰点点头,走到沈铮身边,抚摸着他的头发,「太子怎么在院子坐着?不是和我约法三章,你要乖乖在屋内静养的吗?」
沈铮仰起脸朝她笑道:「母后,我是想自己快点好起来啊,如果我手无缚鸡之力,就会给那些想害我的坏人可趁之机,所以我一定得尽快开始练武才行。」
「那也不急于一时啊。」她摇摇头,询问宫女,「殿下今天的药吃过了吗?」
「已经吃了一帖,还有一帖是临睡之前喝的。」宫女答道。
陈燕冰回头对几人道:「我先回房换件衣服,王爷请随意。」她身上还是见外国使臣时的正式朝服,隆重到过于沉重,在自己的寝宫之内就不用这样郑重其事,现在又正值盛夏,还是穿得简单舒服些好。
沈慕凌斜眼着那名部属,似笑非笑地说:「萧迁,我竟不知道你几时成了太子的老师?」
萧迁尴尬地回禀,「今日太子命人召末将入宫,末将还不知是为了何事,所以没有向王爷禀报。」
「你多心了,太子召见你,你为何要向我禀报?太子是君,而你与我……都是太子的臣。」他微笑着慢慢走到太子的面前,弯下腰盯着对方的脸,「殿下,微臣说的对不对?」
沈铮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忽然抽出桌上的一柄匕首就刺了过来--沈慕凌大手一拨,就将他的手腕撑住,稍一使劲,沈铮就疼得松开于,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微笑着摇摇头,啧啧几声,「殿下这就不对了,一直以来,殿下都让我感慨您不愧是生长在宫中的孩子,老成世故工于心计。难道自己所设计谋不能如愿就要恼羞成怒吗?您的隐忍之功着实太浅。」
沈铮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乱臣贼子!我若是不杀了你,早晚有一天你就会像梁冀杀汉质帝一样杀了我!」
沈慕凌呵呵笑道:「您太高估自己了。汉质帝?先看自己能不能当上皇帝再拿自己去比那个短命的小皇帝吧。杀你?我有必要吗?这天府之内没有人会是我的威胁,一个孩子又能把我如何?」
他低声再说:「我劝您以后还是放聪明些,别再做那种给自己下毒的蠢事。想栽赃陷害谁?我吗?还是殿内那个女人?不论是谁,你都得罪不起。中毒的滋味很难受吧?肚子疼得快要死掉了吧?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沈铮气得两眼喷火,恨不得跳起来咬死他,可是手腕被撑住,沈慕凌的一只手也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压在石敬上一动也不能动。
噙着一丝冷笑,沈慕凌黑眸冷得令人发抖。「好吧,我知道你现在不敢喊叫,因为不想让你那位亲爱的母后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小孩,所以,我现在说的每一个字你都给我安安静静地听,然后牢牢记在心里。」
沈铮咬着牙瞪他。
「殿内那个女人,你别打她的主意,因为她的生死与你无关,可你若非要和她扯上关系,那你的生死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你如果想活着登基亲政,就给我乖乖地做好你的太子,八年之后,这江山自然就是你的。」
「哼!」沈铮别过脸去,分明不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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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面皇后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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