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在一群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当中打瞌睡?尽管这不关他的事,汪云昶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她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
他认得她,总务新来的主任,叫什么名字呢?
想了想,确定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她来银行上班时,他正在位于香港的亚太区总部开会,没有人特别介绍过两人认识。他会记得,是因为上周的银行周年庆她负责照相,而他也有幸进入她的镜头,这才留下个残缺不全的印象。
不过,这会儿他有机会改善这个局面—她抬起头,是一张困倦的小脸,眼睛半眯,唇角上扬,不知道是不是作了好梦的缘故。
这张脸很漂亮,也相当……眼熟。
汪云昶在脑海中搜索一遍,十分确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张脸。“你怎么还在办公室?”
她眼皮略略撑开,黑色双瞳一片迷蒙,看来水汪汪的,十分妩媚。汪云昶下意识地别开眼,脸皮微微红了红。
“嗯,我在监工。你呢?”她点头,顺口问了他一句。
“监工?”汪云昶不解。
她指指那几个人,口气幽幽,“他们在装潢,我要监工,十二点时会有人来接替我。”
这件事本来不该她做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这么巧,大家都有事全部溜了。
“十二点?”汪云昶环视了下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也就是说,如果他今天没有留下来加班,她一个女孩子在一堆半裸男人当中要待到十二点?都没有人想过她的安全问题吗?
她点头,手抚了下胃的位置。
“还没吃饭?”汪云昶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她抬起头,样子可怜兮兮的,“是啊。”好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博美狗。
汪云昶脑海里浮现这个比喻,差点笑出来。他温声问道:“我那里有些饼干,上次出差买回来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有蛋卷吗?”她眼中透出一丝光芒,吞咽口水的动作好明显。
汪云昶竭力控制住笑意,“有。”
“好。”她答得好快,又看看那几个工人,很为难地说:“可不可以麻烦你送到这里来?我不方便走开。”
汪云昶指指自己的位置,“到我那边去吃,你可以坐在那里监工,角度刚刚好。”
她眼眸一亮,又令汪云昶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几分钟后,蛋卷盒子打开,香味混合着咖啡的香气弥漫开来。耳边传来那位新主任嚼得“卡滋卡滋”的声音,汪云昶瞄了眼吃得很满足的她,尽管伴随着还有“嗡嗡嗡”的扰人噪音和拟合约要打很多字的困扰,他还是嘴角上扬地继续工作。
忽然想到什么,他捞过今天才送来的最新电话分机表,目光梭巡一下,停在“范成愉”三个字上。
他确定,这就是旁边那只吃得很满足的小博美的名字。
“汪经理,你怎么也加班?”小博美享用完毕,心情很好地晃到他身边。
“有合约要拟。”他将分机表迅速往面前的档案里一塞,佯装无事。
范成愉看了看他的电脑萤幕,“全部都英文的喔?好难!”
汪云昶点头,“也还好,看了几年下来都习惯了,就是打字比较烦恼。”
“我帮你!”范成愉脱口道,看他目光扫过来,她又缩回去,笑笑说:“这个很机密吧?给我看可能不是很方便。”
“也没什么机密的,如果可以的话,就麻烦你帮我了。”这份合约基本都是些行业规则,并没有特别的机密,所以他不怎么担心给她看,他比较担心的,反而是她能不能将那些专业词汇输入正确。
她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口述,她Keyin。
开始时,汪云昶还会考虑她的接收程度,每次用英文念完一段,都会再翻译成中文说一遍,后来他发现根本没这个必要,范成愉不必他做任何翻译,就可以全部输入正确。
这点,如果没有十分优异的英文能力和金融知识做基础,根本无法办到。
他心中微讶,这才明白,虽然她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已经可以做到主任这个职位的原因。
“谢谢你!”得她所助,他的工作提前完成了。
果然,好心是有好报的。他如果没有考虑她的安全,而是把工作带回家做,现在可能还在奋战中。
范成愉甩了甩手腕,“哎呀,好久没有一次输入这么多字了。”
“快十二点了,你要不要问一下那个接替你的人?”汪云昶提醒她。
范成愉这才想起这事,连忙用他桌上的电话,拨给那个要来接替她的同事。
等到他们下楼,已经是十二点半。
范成愉眉眼弯弯地朝汪云昶挥手,“汪经理,明天见。”
他一把捉住她的手臂,“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你住哪里?”他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拖着她就朝停车场走。
“真的喔?那我省下搭计程车的钱了。”她从善如流,报上自家的地址。
汪云昶惊讶,但什么也没说。待发动车子,便朝她住的地方开去。
十月底的天气,入了夜薄薄的寒意袭人。范成愉升上车窗,两人自车子发动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忽然有些紧张,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人,他似乎很专注地开车。“汪经理,你常常加班吗?”
“不用叫我汪经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汪经理三个字从她口里叫出来,不知为何有些刺耳。
“哦。”
汪云昶看了她一眼,打趣地说:“还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撇撇嘴,“哪会不知道,下午那份人事升迁在银行每层楼的布告栏都贴了,走到哪里都看得到,估计全行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汪云昶笑了,方向盘一转,将车子滑入另一条路,忽然问:“我们以前见过吗?还是大学的校友?我觉得你很眼熟。”
眼熟?范成愉看向他,发现他也恰好转头看她,连忙转开头,“会不会是因为我是大众脸?”
汪云昶笑起来,“你的脸可不能说是大众脸,你很漂亮。”他十分真心地赞美她。
被人赞美漂亮,范成愉一下子脸红了。她偷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问:“或者你觉得我长得像哪个明星,在报上常常看到?”
“我不看娱乐八卦新闻。”他摇头。
“喔,或许你见过我妹妹也不一定。”她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听说你是大毕业的?我妹妹也是。”
汪云昶看看她,“这么说,是我学妹了?”那倒有可能。“你妹妹和你长得很像吗?”
她点头,咬唇说:“是的,我们是双胞胎,几乎一模一样。”
汪云昶兴味盎然地问:“是吗?那不是很多人都分不清楚?有什么区分的秘诀吗?”
她摇头,“基本上没有,我们没有任何外在的特征可以区分,如果我们自己不说,通常没有人能够一下子猜出来。”
“性格呢?如果性格不同,应该气质和神韵很不一样才对。”汪云昶发现比起刚才,现在她的情绪低落了些。
“她偏动,我偏静,就这点不同,但是外表看不出来。”
汪云昶很诧异。她算偏静的性格吗?明明看起来挺活泼的,嗯,她妹妹一定更活泼吧。
“那你们周围的人应该过得还满有趣的?”天天都可以玩这种游戏,高兴了还可以把两个人打扮得一模一样来玩找碴游戏。
范成愉摇头,“嗯,以前是这样,不过……”她沉默了。
“不过什么?”没等到她的下文,他问道。
“她两年前死了。”
吱的一声,车子停下来,汪云昶有些狼狈地揉了下额头。难怪谈到她妹妹时她好像静了下来。“抱歉,我不该问。”
“没关系,反正都过去了。”范成愉扯着嘴角笑,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黯了下,才发现他没有要继续开车的动作,抬头看了下四周,“呀,这是哪里?”
看起来很像地下停车场。
“我家楼下。”他微笑。
她愣了下,“可是……”他说先送她回家的。
“下车吧!”他推开车门,率先下车,看范成愉还在发怔,他弯身笑问:“要我替你开车门吗?”
她只好下车。
他锁好车,这才转头看她,“啊,对了,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我们住同一栋大厦。”
这下,范成愉彻底呆了,更意外的是,汪云昶就住她楼下。
“真想不到,我们之前好像没有在电梯遇到过!”她瞪着电梯的显示灯。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汪云昶先到,走出电梯,他回头挥手道别,“也许以后会经常遇到,晚安,明天见。”
“晚安。”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两人对视了三秒。
汪云昶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张脸了!
还有三天,他就要毕业拿到硕士学位了。
那个下午,他一个人在体育馆打篮球。
空荡荡的馆内,只有篮球落地的“”声在回响。汪云昶跑动、运球、抄球在手、曲膝、手腕翻转、三步上篮,一气呵成,空心命中。
他已经拿到一家外商银行的聘书,依照他们的储备主管培训计划,他会先到国外受训一年,再回来正式展开工作。
这是一条非常好的职涯发展道路,对于他这种有些野心,但又不够大的人而言,是最优的选择,不必自己劳心劳力地开公司操心大小事务,很轻易地就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和优渥的收入。
可是……他皱了下眉头。青梅竹马的女友许蔚蓝显然不认同。
昨天,他们还为这件事吵了起来。
老实说,他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对于金钱和生活的要求也没有太高;人生,过得去就好,平平顺顺,家庭和乐,就是很完美、很幸福的境界了。
但蔚蓝希望他能自己创业,就像他大哥一样,从一开始三、五个员工的小工厂慢慢发展壮大到如今有自己的厂房,当然收入也是越来越高。
那样真的比较好吗?
大哥忙到几乎只有逢年过节或家人生日才能回家一趟,如果不是遇上大嫂,生命中大概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那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他们家有一个开公司的就够了,像二哥做软体设计,三哥做医生,其实也没有过得比谁差。
他叹口气,运球再次投篮,眼角余光却瞄到看台的角落坐着一个学妹,巴掌大的脸上有一对灵活的大眼,此刻正闪动着笑意看他。
他手势不稳,篮球没有命中,从篮框反弹回来,差点打中自己。
汪云昶抄过篮球,在指尖旋转着走向对方。
“嗨!”他露出一口白牙打招呼。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子,看到他的笑容,脸一下子红了。“嗨!”
汪云昶跳过栏杆,坐到她旁边,看到她把一个东西收进口袋里。“学妹,哪个学院的?以前没见过你。”
虽然大学开放校外人士进入,不过室内体育馆管制还是比较严格,看她年纪又轻,总不可能是教职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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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耍阳谋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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