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汶芝心中一震,这句话他曾神态热切的说过,交往时也常常这么说,到车祸前是带着轻挑敷衍的语气,从没像此时此刻这般慎重真挚,让她的心不听使唤的猛烈跳动了起来。
该死,安汶芝,你是怎么回事?竟然还会为这个外遇不断的男人动心?!
“这句话你对很多女人说过了,省省吧,你的爱太廉价,我不需要。”她用头转身,将他抛在后头,但心跳却没有减速的迹象,扰乱了她的坚定。
原来他前阵子常常在下班后,带着伴手礼到她娘家登门赔罪?
安汶芝在挂断跟弟弟的和解电话之后,整个人还处在沉思的状态中——
“其实我们一开始也是对姊夫很不谅解,爸还把他轰出门好几次,妈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过,我这个弟弟当然更是替你打抱不平的狠狠骂了他一顿,就差没揍他。
“可是姊……姊夫就这样每天上门,进不了门就跪在门外,你能想象吗?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冀总裁耶,他竟然愿意忍辱负重——呃,我不是在夸姊夫喔,只是他的所作所为真的让我们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后来爸妈也心软了,才解禁让姊夫进门。
“姊,我觉得姊夫这次真的很有诚意耶,他变得对爸妈很恭敬,不像你们婚后没多久就露出真面目那样,眼睛长在头顶上。
“还有……昨天是因为有个学长一直找我麻烦,硬是要灌我酒,我只好call姊夫帮我解围,后来发现原来学长的爸爸在姊夫公司上班,学长一知道姊夫是总裁,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转变,还说以后都会照顾我。
“姊,其实我发现姊夫好像还挺不错的,你、你就考虑考虑,再给他一次机会看看吧。”
安汶芝的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弟弟刚才自话筒传来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敲痛了她的脑袋。
好吧,她承认昨晚是自己误会他了,以为他带着弟弟去花天酒地,沾染他的荒唐习性。
不过,就算是这样,比起这段婚姻过程中他带给她的痛苦,那点误会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微不足道的过失罢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怪父母跟弟弟这么轻易就重新接纳这前科累累的女婿、姊夫,毕竟,家人虽然疼情她,但父母总不希望子女离婚,那是不得已的最后一步啊。
况且,虽然他们都为她在这段婚姻中的不堪遭遇感到愤怒与痛心,但实际上承受的还是她,谁能百分百了解另一个人的心情?当然冀唯宸多道歉个几次,就心软接受了。
只是他们一直强调他是真心……
唉,算了,再想下去她头真的要爆炸了。安汶芝抬眼望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不错,艳阳高挂,枝头的小鸟轻快的啼叫着,好像在提醒她,不要浪费这么美好的时光去烦恼无聊的琐事。换了身衣服,她决定出门一趟。
压下依然有些紊乱的思绪,开着车的安汶芝振作起精神,长吐了口气,将视线放在车外的明媚风光上。
每次当她开车驶入这条蜿蜓山路,朝着“张妈妈狗园”前进,想象着等等会受到那些小家伙的热烈欢迎,她就什么烦恼都没了,只迫不及待的想去瞧瞧那一只只即使遭受过虐待,却依然纯真可爱的狗狗。
在看到狗园大门时,安汶芝原本轻锁的眉头微微松开,唇角也缓缓扬起。
她将车驶入狗园停妥,跃下了车,打开了后车箱,朝狗园里头喊道:“张姊,胡姊,小和,我来了。”
听到她的叫唤,狗园里的狗同时发出了热烈的欢迎吠叫声——这也是狗园为何要选在偏僻的荒郊野外中,否则肯定被抗议的。
“汶芝,你来啦?”张长菁自屋内走出来,笑咪咪的招呼她,“又带了些什么好料的?瞧我们这群狗儿女这么兴奋。”
“我带了一些保健品还有蚤不到、犬新宝,上次来胡姊说有点缺了。”安汶芝边说边自后车箱搬下一箱箱的补给品。
“真是多亏你了,张姊替这些狗狗谢谢你。”张长菁感激的道谢。
“欸,张姊,你这样说就让我太汗颜了,比起你们,我做的实在是太少了。”她佩服这群出钱出力的人,在动保这条路上,她顶多只是个小角色而已。
要负责一个狗园,让狗园不会沦落成疾病跟吸血虫肆虐的乐园,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庞大的饲养跟医药费用,就压得张姊快喘不过气来,更别说狗园的维护与人手的聘用了。
“只要有心,绝对不嫌少。”张长菁微微一笑,晒黑的肌肤布满了皱纹,是劳心劳力的印记。
“张姊,有困难一定要跟我开口。”安汶芝握住她粗糙的双手,真挚的说。
“我会的,不找你找谁?”她爽朗的笑笑,“多亏你,我们狗园的经费才有了着落,不用担心募款不足,狗狗生病没钱治或饿肚子了。”
“张姊,我哪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别取笑我了。”安汶芝尴尬的红了脸颊。
虽然她美其名是奇达集团的总裁夫人,但是她丈夫并不支持她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他愿意做的慈善事业都是要能登上媒体版面的,救这些畜生对企业形象不会有什么太大帮助。
况且,冀唯宸本来就不是个爱护小动物的人——她后来才知道,婚前和刚结婚时他愿意陪她上山看狗狗,全都是在演戏,难怪每次都只愿意在门口等,说什么还得在车上处理些公事,无法陪她进狗园。
所以,等他露出真面目,要丈夫拿钱给她援助流浪狗,门儿都没有,她每次带来的东西,都是从公婆给的家用里偷偷扣下钱来买的。
“汶芝,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不用跟我客气,若不是你,你老公怎么做得到这种地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他的。”张长菁笑得眼睛都弯了,看得出来心情很愉悦。
“我老公?”安汶芝愣了愣。怎么回事?冀唯宸什么时候也渗透进她的最后一块净土了?!
“汶芝姊,老天爷,你真是会藏,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嫁了一个这么完美的好老公。”小和边嚷嚷边跑了出来。
她一头雾水的看着神色兴奋的两人,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欸,以前还以为他是个自私的有钱人,花边新闻不断,不是个好东西,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私底下是个这么Nice的男人。”张长菁赞美道。
“对啊对啊,连我都快被他迷住了——”小和做出了个崇拜的表情。
“停!”安汶芝举起双手低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今天怎么突然对我老公这样加以赞赏起来了?以前不是还说他恶劣、小气吗?”
她们都是她婚前就认识的朋友,自然也多少知道她在这桩婚姻里受到的委屈,还曾经义愤填膺的说要打断他的牙咧。现在她们态度怎么完全不同了?
“呃——那都是误会,我们也只是听你的片面之词,所以——哎呀,都是误会啦。”张长菁涨红了一张脸,困窘的干笑道。
她的片面之词?安汶芝讶异的瞪圆了眼,没好气的嗽起嘴抗议,“张姊!”
心虚的撇开视线,她弯腰搬起箱子说:“走吧,进去吧。”
“汶芝姊,眼见为凭嘛,我看你也误会你老公了。”小和也跟着搬起箱子往屋内走,还不忘补上几句。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安汶芝思忖了半晌,举步跟着走,但她不是走进屋内,而是走向一旁的狗舍。
突然,一道爽朗的低沉笑声传入她耳内。
这这这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呵呵,舒服吗?要不要我再摸摸肚子?”是冀唯宸的声音无误。
“真的太舒服了,眼睛都眯起来了。”另一道附和的声音则是狗园另一个管理者胡智娟。
“那这边呢?”冀唯宸又问。
“哎哟,都要叫出声音来了,你的技巧还真不赖喔。”胡智娟轻笑。
听着他们暧昧的对话,安汶芝的胸口不由自主的闷痛了下,一把火忽地在心窝燃烧起来,在她理智思考之前,双脚已经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快步冲了过去——
“咦?汶芝,你来啦?”摸着几只狗的胡智娟望见她,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胡、胡姊。”安汶芝心虚的涨红了脸,硬挤出笑来,赶紧用双手抚摸着扑上来的狗群们,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天爷,她刚刚是想到哪里去了?怎么会以为冀唯宸跟胡姊……
安汶芝瞥了眼蹲在地上,双眸含笑望着她,大手正轻抚着小黄肚皮的冀唯宸,懊恼得真想挖个洞钻进去。
“老婆。”范可书站起身,扬起了个英俊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特别的耀眼灿烂。
“你怎么会在这里?”安汶芝压抑住内心的慌乱悸动,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冰冷淡漠。
“汶芝,冀先生已经来这里好一会儿了,还帮我们清理狗舍跟帮狗狗洗澡,真是辛苦他了,第一次来就做这些粗活。”胡智娟赞赏的举起了大拇指。
“清理狗舍?帮狗狗洗澡?”不可能啊,这些对冀唯宸来说可是下等人才会做的事情,他大少爷哪可能纡尊降贵,做这些脏兮兮的卑贱工作叮
“我发现狗狗真的很可爱,难怪你这么爱它们。”范可书早知道安汶芝超级爱狗,以前,他也曾经陪她来狗园好几次,每次都弄得筋疲力尽才回家,但心理上却是满足愉悦的。
看着他身上昂贵的名牌针织衫沾满了脏污,还有那一条要价上万的牛仔裤也印上了好几个狗脚印,安汶芝简直不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她老公。
“汶芝?”
胡姊困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她还是无法自眼前的震摄回神。
“我老婆太高兴了,以后我们会常常一起来的。”范可书微笑的看着她呆若木鸡的可爱模样。
今天的她穿着鹅黄色的工字背心、宽松的军绿色工作裤,长长的马尾俏皮的在脑后晃着,甜美可爱又有朝气。
他喜欢今天的她,不像平常那样总是感到抑郁。
“那太好了,随时欢迎。走吧,我们进屋内去休息一下、喝杯茶吧,张姊泡的茶可不是盖的喔。”胡智娟边笑边邀请他入内作客。
“那我就打扰了。”范可书弯身摸了摸小黄,朝安汶芝眨眨眼,跟着胡姊并肩走。
“呵呵,说什么打扰?你真是太客气了。”
胡姊愉悦的笑声直到两人走远都还可以听得到。
等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合拍了?就连狗儿们都对他摇尾撒娇,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陌生人,想当初她可是花了不少时间跟这些狗狗搏感情,才让它们真正接纳她呢。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汶芝呆了。
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她老公冀唯宸。
从那天之后,冀唯宸甚至还比她更热衷上山当义工帮忙,甚至不吝惜的捐了一大笔钱当作狗园基金,协助狗园——不只张妈妈狗园,连坐落在台湾各处、勉强维持营运的狗园,可以不再太担忧粮食短缺问题。
但更重要的,他还捐赠了五辆流动结扎车,专门免费帮忙做流浪动物的TNR与注射疫苗的活动。
说她不感动那是假的。
他的每一个行为都触动了她的内心深处,那是比起他送她贵重珠宝首饰、名牌服装、名表,甚至名车都无法比得上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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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范夫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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