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冀宝仁清清喉咙,点点头道:“难得你也说得出象样的话,看样子这场车祸真的让你想了很多。”这是不是可以叫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汶芝,唯宸都这样道歉了,你就信他一次吧。”廖淑敏面露喜悦。
“这并不表示已经造成的问题都能解决。”与冀家两老的反应完全相反,安汶芝一点都笑不出来。
“那个孩子若真的是我的,”该死的冀唯宸!范可书忍不住又在心中咒骂了一声,“而她也决定要生,我会负起那孩子的教养费用,但绝对不会让他影响我们的生活。”
“老公,咱们的儿子真的不同了!”廖淑敏欣慰的含泪说。这是儿子第一次表现出有肩膀,能够担责任的模样。
冀宝仁淡淡点头,虽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难得的没有开口骂儿子。
儿子在他面前似乎不再畏缩窝囊,而是充满了自信镇定。
这场车祸,是老天爷刻意安排来解救冀家的吗?
“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这冀唯宸以前到底是有多荒唐啊?他也只不过是做出像个男人的决定,怎么他爸妈就感动成这样?
“好。”冀宝仁称赞了声。这应该是他自儿子成年以来,屈指可数的称赞吧。
“汶芝,你可以放心了。”廖淑敏期盼的看着媳妇希望她回心转意。
“爸、妈,对不起,我可以跟唯宸单独谈一谈吗?”安汶芝紧绷着脸,瞪着丈夫。
“好好,你们真的是该好好谈一谈,不要轻易放弃婚姻,像我跟你妈当初也是经过风风雨雨,可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冀宝仁劝解道。
“是啊,两个人能够成为夫妻,可是难得的缘分……汶芝,你就不要这么顽固了。”廖淑敏赶紧帮腔。
安汶芝垂下眼睫,沉默不语。
“你们先回房去吧,别谈太久,唯宸身体还没完全复原,仍是需要多休养。”冀宝仁叮咛道。
点点头,她不相心理会冀唯宸,径自转过身走上二楼。
她很不舒服,顾不得两老会不会觉得她对待丈夫的态度太过分,此时此刻,她实在不想再勉强自己伺候他。
回到房内,她在化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禁吓了一跳。这个眼窝凹陷、满脸憔悴的女人,真的是她安汶芝吗?
这阵子为了应付那些上门来乱的女人,跟无所不用其极想要挖八卦的媒体,还得分神照顾冀唯宸,实在让她有点筋疲力尽。
而让她撑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等着他出院离婚。
原本她还希望公婆可以体谅她,就算不支持,至少也不要太反对,但看样子,是自己的想法太单纯,父母毕竟还是偏心自己的孩子,只要儿子表现出悔意,过往所有的不满就可以尽数消散,就算再怜惜她,也不能体会她在这段婚姻中所受的煎熬。
“唉……”安汶芝长长吐出了口气,等待着冀唯宸出现在她面前,要好好跟他沟通沟通。
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始终没有出现。
她拧紧眉头,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只见冀唯宸一脸困惑的站在长廊上,左右张望着,仿佛在找什么似的。
“你在干么?”安汶芝纳闷的出声。
呼,原来是那间房。范可书松了口气,拉着拐杖走向她,“没事。”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要拒绝佣人的帮助,硬是要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楼,本以为只是间卧房,不难找,可没想到二楼光房间就四五间,害他整个傻眼,找了好一会儿。
安汶芝没有多问,也不想多问,有关冀唯宸的一切,仿佛都跟她无关了。
她转身走回房,没有等他。
范可书一拐一拐的走进房内,讶异的看着房内巴洛克风的装潢与家具,不敢苟同的皱了皱眉。
这根本只是炫富,他看不出有什么品味可言。光那张雕刻精细的“木头床”想必都要数十万起跳,更别说其它的寝具摆设了。
“真是不切实际。”他忍不住咕哝。
“你说什么?不切实际?我吗?”她没好气的瞪向他。
“不是,我是指这些装潢还有那些。”他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欧洲女人雕像。
“这些不都是你坚持要有的风格吗?”当初她一直希望他换掉这些让人眼花撩乱的摆设,可他却说什么都不肯妥协,甚至取笑她是穷酸人家、没Sense。
“呃——”他一点都不意外了,“车祸后我有了新的领悟,现在看到这些会头晕,比较喜欢简洁朴实的风格。”反正都推给车祸就对了。
安汶芝沉默,直直辙着他打量。
“为什么这样看我?”他被看得都有点紧张。
“你还要装多久?你以为你有办法伪装一辈子吗?”她满脸不信任。他最近反常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我,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够了,我不是你爸妈,让你随便糊弄糊弄就可以骗过去的。”
当初他第一次外遇被她发现时,不也说下次不敢了吗?结果咧?变本加厉,到最后毫不在乎,甚至沾沾自喜,这就是冀唯宸,她不傻,绝不会再受骗。
见她态度坚决,范可书不再说话,疲惫的在床沿坐下,将拐杖放置在床边。
“你为什么不说话?”安汶芝走到床边,俯视着他。
“因为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不是吗?”他索性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你——”她没好气的说:“没错,那就干脆点把离婚协议书签一签吧。”
范可书还是不说话。
“冀唯宸!”她懊恼的低吼。
但眼前的男人依然文风不动,甚至开始发出了小小的打呼声。
睡着了?
“可恶!”听着他越来越大声的打呼声,她跺跺脚,气呼呼的走出了房外。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范可书才缓缓的张开眼睛,仰视着雕刻精美的天花板与水晶吊灯。
这就是有钱人家的生活?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适应,就像他还没有完全习惯这个身体一样。
甚至,他不确定自己能待在这副躯壳中多久,爱护她多久。
会不会等“范可书”醒来之后,一切又会不一样?
唉,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做多少算多少了。
早上,范可书被一阵吵杂声响给吵醒,伸了个懒腰,很久没有这样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睁开眼睛,触目所及的是闪耀着光泽的水晶灯,他怔了怔,有瞬间几乎忘记自己是栖息在冀唯宸躯壳中的范可书。
每次他自睡梦中清醒,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作梦,但现实却很清楚的告诉他,不是,他不是在作梦,他是“冀唯宸”。
范可书缓缓自床上撑起身子,看见佣人在一旁紧张的清理着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的咖啡,一边惊慌的频频道歉。
“少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请、请您原谅——”
见她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了似的,范可书轻笑着柔声道:“没关系,整理好就好了。”
佣人怔了怔,错愕的看着他,连手上动作都顿住了。这不像少爷啊,若是以前的少爷,早就大发雷霆的把她轰出门外了吧。
“怎么了?”范可书好笑的看着她的反应。他有说错什么吗?
“没没事,我马上整理。”佣人低垂下头,赶紧收拾着地上的一片混乱。
“对了,少夫人呢?”他的手触碰了下身旁的床榻,冰冷整齐,让他合理怀疑她昨晚根本没进房睡。
“少夫人出门了。”佣人恭敬的回答。
“出门?这么早?”他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呃,不早了耶,都十一点了。“我睡了这么久啊?”
“少爷您今天还算早起呢,以前您都是快天亮才回来,不过中午醒不来呢。”佣人忍不住回答,但很快又一副说错话似的捂住嘴。
“喔……”范可书点点头,看了她另一手中托盘上的碎片一眼,问:“那为什么你这么早就端咖啡来呢?”
“少爷,您忘了,是您吩咐您桌上一定随时要摆着一杯咖啡,所以要我们夏天时得不断替您换上冰咖啡,冬天时,则是热咖啡,好让您一醒过来就可以喝到香醇的咖啡。”佣人怯怯的回答。
“呵,看来我以前还真是难伺候。”他自嘲的扯扯唇。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爷您不要生气——”佣人赶紧解释,生怕触怒他。
“没事。”范可书打断佣人的辩解,将斜靠着床头柜的拐杖拿过来,缓缓撑着身子起身,朝全身紧绷的佣人微笑道:“以后你不用再替我准备咖啡了。”
“少爷?您……该不会是要解雇我吧?”佣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当然不是。”他好笑的扬起一抹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我只是喝腻了咖啡罢了。”
佣人傻楞楞的看着他的笑脸跟温和的声调,不由自主道:“少爷,您好像、好像不一样了耶。”
“喔?”范可书挑挑眉,“应该是车祸的关系吧。”
“那这场车祸应该要早点发生才对。”
年纪颇轻又少根筋的佣人口无遮拦的脱口说了之后,才慢半拍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正怕挨骂,却惹来范可书的笑声。
他也颇赞同这个女佣的话,因为这样,他才有机会成为安汶芝的丈夫,实现他的愿望,虽然这对冀唯度来说很不好意思,但是,他真的庆幸老天爷安排了这个机会给他。
当安汶芝走进房内时,看到的就是这主仆相视而笑的一面,让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房间。
“少夫人。”佣人先发现她的身影,赶紧恭敬的喊了声。
一眼瞥见佣人手中托盘内的碎片,看样子是打破杯子了。“你没事吧?”她关心的问道。
“没事。”佣人赶紧摇了摇手解释,“是我不小心打破了杯子,少爷并没有责怪我。”
安汶芝却不太感到惊讶,她只觉得眼前男人的和善根本是装出来的。
“少爷、少夫人我先出去了。”佣人端着托盘,低头退出房外。
“你昨晚没进房睡?”光是看着她,范可书心中就有满满的欢愉,唇角不由得扬起。
“昨天开始我跟你分房。”安汶芝冷淡的道出自己的决定。
范可书点点头,“好吧。”虽然可惜,但以他现在的状况,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同床共枕”。
她瞟了他一眼,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我答应你分房,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他上前想帮忙她,手却被她挥开。
“我不接受条件交换。”安汶芝冷冷的拒绝。
“那我求你。”范可书放软声调问:“好吗?”知道她心肠软,禁不起哀求。
“你——你干么这么恶心?有什么条件你说吧。”虽然嘴巴依然很硬,但心中却有点动摇了,反正听听也没损失。
“我求你,对我好一点。”他恳切的凝视着她。
虽然知道她生气厌恶的对象是冀唯宸而不是他范可书,但毕竟是他存在这具身体内,每次她对他不假辞色,冷言冷语时,他就觉得她讨厌的好像是他,令他极为难受。
闻言,安汶芝停下了动作,不说话的低垂着头。
范可书悬着心等她回应,却只见她极力在控制自己情绪似的红了眼眶。
“汶芝……”看她难受,他也不好过,有点犹豫的,他举起手碰了碰她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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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范夫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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