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可书又将她手中的酒壶夺走,大口大口将剩余的清酒全喝下肚,唇上似乎还感受得到她残留在壶口的余温,苦涩得令他想流泪。
“说真的,我怕我嫁人了,你会寂寞,我干脆还是拒绝好了。”她认真道。
“开什么玩笑,我很忙的好不好?若不是因为常常接到你的求救电话,害我为了『朋友道义』不得不丢下女伴,我早就儿女成群了。”他知道自己的声音高亢得夸张,却无法控制,“况且你错过他之后,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吗?你还是快点嫁人吧,这样我就可以解脱了。”
“是是是,都怪我不好。不过,以后你就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再干扰你的生活了。”安汶芝的声音泛着干涩,但他却没有发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范可书的心在这一晚彻底破碎了。
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只知道隔天起床,他的脸颊湿湿的,然后就是连续发烧了好几天,病恹恹的过了浑浑噩噩的两个星期,等他结束病假返回工作岗位时,就听说了总裁闪婚的讯息。
从安汶芝离开公司,成了总裁夫人那一刻起,以往两人窝在若渔分享生活大小事的情景就彷佛是前世记忆般遥远,他跟她成了不同世界的人,几乎没有了交集。
偶尔听到她的消息,也都是透过公司的八卦或是报章杂志的采访,安汶芝就像站在云端上,不再是他触手可及的人物。
而他则是从此埋首工作中,在事业上寻求成就感,即使有不少女人对他示好,他却无心投入感情,只因他的心,早已经被偷走了??
她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不,她一定要过得很幸福,否则就枉费当初他忍着剐心之痛,看着她嫁给别人的“美意”了。
虽然难以忍受心爱的人嫁给别人,但他是真心诚意的祝福她,不像她只是交男友时,总在背后偷偷诅咒那段恋情赶快结束,毕竟婚姻跟恋爱不同,他还没恶劣到希望她遇人不淑、婚姻破碎。
只是,公司中总有些流言蜚语,一下子说总裁跟哪个秘书关系暧昧,一下子又说哪个明星是总裁的情妇,以报导八卦出名的数字周刊也常常拍到冀唯宸跟某某名模女星过从甚密的照片,外遇绯闻不断。
不过,事后总会看到安汶芝出面替他澄清与宣示对他的信任。
从报章电视上看到她挂着甜美幸福的笑容,依偎在丈夫身边的画面,总让他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狠狠的痛一遍??
范可书重重的喘了口气,将电脑关机,随手抓起西装外套走出了办公室,结束这一天的加班。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都是全公司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只有藉着疯狂加班,才能让他的心暂时麻痹,不再感受到失去安汶芝的空虚与哀伤。
空荡荡的办公大楼,只有他的脚步声伴随着他孤单的身影——
哒哒——嗯嗯——哒哒——啊——等等,不对啊,除了他的脚步声,怎么还有另外一道引人遐思的喘息声
范可书皱皱眉,循着声音走去,来到了秘书室的门口。
“人家不来了啦,你好坏。”
“你不就喜欢我坏吗?”
“哎哟,好痒喔,不要亲那边嘛。”
“我恨不得把你这美人儿一口吞下肚里。”
“你也是这样跟你老婆讲的吧?”
“呿,她像条死鱼一样,怎么跟你比啊?你比她热情多了。”
“讨厌啦,还不都是你害的,搞得人家欲火焚身。”
“那就让我的大水枪来替你灭灭火吧。”
“嗯——”
耳边传来的淫声秽语让范可书听得不禁眉头拧了起来。
这些秘书真是太夸张了,这里是工作的地方,竟然带男人来谈情说爱,甚至还亲密了起来?
范可书推开虚掩的门跨进了秘书室,还来不及开口喝斥,眼睛先因为看到的景象而错愕得圆瞪了起来。
只见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仰躺在桌上,而身上则压着一个衬衫大敞、裤子褪到大腿上的男人,两人也听见动静,双双惊讶怔愣的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啊!”女人惊呼一声,赶紧用双手遮掩着胸部跳下桌面,躲到了椅背后头。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女人是新进公司的小秘书郑薇薇,总是眨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对男同事们笑着。
“你……我记得你是企划部部长范可书。”男人收起惊愕表情,英俊的脸上恢复了悠哉的神色,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狈,慢条斯理的将裤子拉上系好,衣服扣好。
“是的总裁。”范可书可以想象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原来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
若不是他亲眼撞见,或许还相信安汶芝出面力挺的那些画面。
“一直听说你工作能力很强,办事认真负责,果然没错。加班到这么晚?”彷佛方才的事情都是范可书眼花似的,冀唯宸一派自然的闲聊着。
“没那回事,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而已。”他压抑心头的怒火,冷冷的回道。
“很好,看样子你是个谨守本分的好员工,想必也不会做出些危害自己前途的事情吧?”冀唯宸眼神突然一凛,警告的看着他。
“总裁,我不是个多嘴的人,不过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一直相信你,替你澄清绯闻的夫人吗?”范可书毫不畏惧的回视着他。如果可以,他真想狠狠的揍他一拳,替安汶芝出口气。
“呵,什么时候我的家务事也轮得到一个小员工干涉了?”冀唯宸斜睨了他一眼。
“我知道我无权干涉,但为了公司形象,还请总裁谨言慎行,尤其是公司耳目众多,一点点火苗就可以燃烧成熊熊大火。”他不担心这番话有可能害自己失去工作,最重要的珍宝他都失去了,也不差这份工作。
“哈哈哈,有意思,你倒教训起我这个总裁来啦?”冀唯宸哈哈大笑,走上前轻蔑的拍了拍范可书的脸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留着这股冲劲好好替公司做事,其它的事你最好装聋作哑,否则??”
“对不起,总裁,我不是什么东西,我叫范可书。”他无视他的威胁,冷冷的回答。
“很好,我记住你了,滚吧。”冀唯宸不悦的朝他挥挥手。
范可书的手在身侧紧握成拳,几乎要克制不住心中想揍这男人一顿的冲动,但想起安汶芝那双对丈夫充满信任的瞳眸,又硬生生的忍下,面无表情的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然而才走没几步,背后又响起那让人尴尬难堪的淫语声浪。
该死,这就是豪门幸福婚姻背后的真相?
那个蠢女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公背着她跟别的女人风流快活,还为了维护他挺身而出?
想到她那张甜美娇俏的脸蛋,他的心就彷佛被人紧捏着,好痛好痛。
他还记得她曾说过那个男人有多呵护她、多疼她、多爱她,所以他才忍住心痛逼自己放手,祝她幸福。
原以为她找到了美好的归宿,他是该死心退让,可是,怎么才结婚一年多,那份真情真意就变了调,成了拈花惹草的风流鬼?
突然,他的心狠狠地揪痛了起来,因为当初自己没有极力阻止、因为当初自己懦弱的不敢追求。
浓重的罪恶感排山倒海的席卷而来,将他淹没在无法自拔的后悔中。
如果当初,他能够勇敢一点;如果当初,他能够积极一点;如果当初,他能够不顾一切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结果会不会不同?
或许,每晚睡在她身边的就会是他,幸福的听她唤着老公的,也会是他。
他肯定会用尽一生的爱呵护她疼宠她,绝对不可能允许其它女人走进他心中半步,也绝对不可能让她受到一丝丝委屈。
可现实却是他这笨蛋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一个花花公子,还自以为伟大的祝贺她。
范可书的眉头紧拧住,胸口沉甸甸的,沮丧的踏入夜色之中。
盯着手机,范可书很犹豫要不要拨打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自从她告知要结婚了的那一夜之后,他就打定主意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的连系。
期间,安汶芝曾经打过一两次电话给他,但在他刻意的忽略不接之后,她也没有再打来了。
而此刻,他却强烈的想要听听她的声音,确定她是否安好。
好吧,他承认自己真的是太想她了,尤其在得知冀唯宸对她不忠之后,想要陪在她身边的欲.望就像溃了堤的水流,连他自己都无法阻挡,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时,手指已经在手机萤幕显示的她的名字上点了下。
他可以听到心脏快速跳动而发出的怦跳声,将手机贴上耳边的手也微微的颤抖着。
手机静默了半晌,就在范可书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拨出之际,耳边传来了制式的女子声音,“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
空号
他的手倏地垂下,手机孤单的滑落桌面。
安汶芝换了手机号码?
又抓起了手机,他不死心的重拨了一次以往几乎每天都会热线的电话号码。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手机的另一端还是残酷的传来同样的回应,让他挫败的结束通话。
看来她是想断了连系吧,而他还傻傻的在每个夜里期盼熟悉的电话铃声可以再度响起,然后又提醒自己,如果她打来,千万别忍不住接起,就怕无法控制住对她的感情。
可原来她早已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一切都只是他在自作多情、胡思乱想。
范可书苦笑的扯起唇瓣,有气无力的将手机丢放在一旁,佯装无所谓的倒向柔软的床铺,自言自语,“很好,这样我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花时间听她抱怨诉苦,真是乐得轻松。”
好轻松,好轻松??
可是为什么心头却像被一颗千斤重的大石压着似的,郁结难抒?
那一晚意外撞见了偷情场面,让范可书成为冀唯宸眼中的“黑人”。
他知道总裁曾经决定要开除他——力挺他的总经理告诉他的。但他经手的案子几乎没失败过,工作能力深受老总裁及公司一级主管们的重用赞赏,纷纷出面力保他,也因此,冀唯宸才改变决定留下他。
可对他来说,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去留,毕竟他对自己的能力极有信心,认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若不是当年受过老总裁的恩惠,加上他还窝囊的想要跟安汶芝有那么一点点关连——即使只是身处在她丈夫的公司之中,否则他早就递上辞呈不干了。
唉,喜欢一个女人并不是第一次,但这样爱着一个女人,却是他活到了三十二岁才有的经验。他该感到骄傲吗?呵,这种经验真是宁愿不要也罢。
他不只一次思索着,安汶芝到底有什么好?不仅上班老迟到、做事迷迷糊糊老出包,还老是爱不对人,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半夜找他哭诉,每次都要他帮她善后。
她简直就是个麻烦制造者,他早该对她避之唯恐不及,但是??
她善良,不管对人对动物,她总是用温暖的心去关怀对方;她纯真,在那颗小脑袋中,永远没有算计别人的复杂念头;她乐观,即使每次靠在他肩膀上哭得淅沥哗啦,还是很快就恢复精神,展露甜美的笑容;而且她勇敢,她有他渴望的一切优点,当然,还有她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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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范夫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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