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白露歌 下 第二十七章

  他颔首,方转向那在众目睽睽之下,竟也敢打人的魏家少爷,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微微一笑,道:「魏少爷,你想去哪啊?刺史大人还有话要问你呢。」
  「我去拉屎不行吗?!」魏冷抖着疼痛的手与脚,怒道:「放开我!」
  「拉屎?」苏小魅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也等刺史大人问完案后,才能拉了。」
  语毕,他不顾他脚上还钉着一根簪,硬生生将他从树上扯了下来,魏家少爷立时痛得再次惨叫。
  「我的脚!我的脚!」
  苏小魅揪着他的衣襟,硬生生的拖着他在雪地上走,教他脚踝上的血,不断溢出,在所经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教人看了触目惊心,又再退。
  「苏小魅,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儿!」魏严见那模样,大惊上前,怒道:「刺史大人,你怎可纵容此人一再放肆,污蔑我魏家清白?」
  「你是清白的,可你儿子就不一定了。」刺史大人微微一笑,道:「方才我看见了,你也看见了,这儿所有的人都看见了,你儿意图要杀了那位小泵娘啊。」
  魏严一愣,脸上血色尽失。
  苏小魅将那魏冷拖至棺旁,魏冷死命的挣扎,害怕的喊着。
  「不要、不要!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放手——」
  苏小魅不理那嚷嚷的混账,只是抽掉了他掌上那根簪,抓住了他流血的手掌,伸进了棺材里,按在了棺里那少夫人的脖子上。
  「大人,你瞧,这手印与他的手,可是吻合的刚刚好哪。」
  剌史大人探头瞧着,点了点头:「那是。」
  「胡扯,我没杀她!我是打了她,但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啊——」魏冷吓白了脸,惊慌的大喊:「我是冤枉的!」
  「所以,你打过你媳妇?」刺史大人问。
  「只有一次而已!」魏冷白着脸说:「小人对天发誓,就只有一次!」
  刺史大人眉一横,道:「她身上的伤,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走时她没死啊!」魏冷心一急,脱口喊着:「我不知她死了啊!我以为她只是装死而已,她以往也都那样啊,那夜我要知她死了,就不会去恰红院了——」
  苏小魅听了,松开他的衣襟,抓握着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上半身都压到了棺里,让他同那死去的妻面对面。
  「哇啊——」魏冷大惊失色,吓得屁滚尿流,直闭上眼。「不要、不要,放开我——」
  「你们做什么?」魏严见状,欲上前阻止,一旁长史却刚好也要上前,两人撞个正着,一起往前趴倒,在雪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魏冷,你给我看仔细了!」
  苏小魅大喝一声,将那杂碎压得更下去,直至他离那尸身只三寸:「你可曾将她毒打致死?!」
  「我没有、我——」
  魏冷还要否认,可他喊到一半,那死尸忽地睁开了眼,抬起了扭曲冰冷的手,抚着他的脸,说了话。
  夫君,你怎说谎啊?
  他吓得睁开双眼,只见那半腐带着臭味的死尸,口吐臭气,美目狰狞,含恨开口低语。
  明明是你,活活将我打死,我好恨、好恨哪,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刹那间,他吓得心口几停,忙痛哭流涕的喊道:「少涵,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打死你的!不是故意打死你的——」
  他这话一喊,苏小魅立时将他从棺中揪了起来。
  一出了棺,魏冷一呆,这才发现全场一阵安静,才发现他刚刚脱口认了什么,就连他那才刚从雪地里爬起来的爹,也面如死灰的僵住了。
  而棺中那尸,动也不动,双目紧闭,两手交迭在身前。
  他瞪着她,俊脸煞白,全身抖个不停,喃喃道:「有鬼……有鬼……她动了啊……动了……」
  此话,教白露心头再一颤。
  怎么可能?莫不是……
  她几想上前确认,却担心坏了大局,她硬是将那冲动忍了下来。
  「她动了?没动啊,都死透了,还能怎动啊?」刺史大人在棺旁探头探脑的,然后回首瞅着那魏家少爷,「莫不是,你心里有鬼啊?」
  「没有……我没有……」魏冷牙打颤,直摇头。
  苏小魅瞪着他,朗声指称:「魏冷,你是否当夜打死你妻,离开后夜里回转,发现她真死了,便慌了,才赶紧称说她是病死的,是吗?」
  「不是不是……」他连连摇头。
  「你敢说你没替你死去的媳妇擦粉遮伤?」苏小魅进了一步,剑眉一扬,怒问:「要不要我请仵作掀起她的衣,和你的拳头再比对看看?」
  听到要靠近那棺,魏冷脸又自,吓得发抖,急急否认:「不要不要,我没有,我没打她——」
  刺史大人听了脸一沉,喝道:「大胆刁民!现下证据确凿,你刚刚才认说你不是故意打死她,现下竟还要妄言!来人啊,给我用杖!」
  说着,他一甩袖,转身走回桌案上去。
  两名执刑问事一并走上前来,在苏小魅松手后,将他压在了地上。
  另外两名问事,各拿一杖,分站两旁。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魏冷慌乱的喊着,死命的挣扎。
  「大人,你还未说要笞打多少?」长史凑到一旁提醒刺史大人。
  刺史一愣,摆摆手便道:「那就随便先来个二十吧。」
  他话一出口,执刑问事就轮流将讯问杖挥下,一下一下的数着,没两下就见了血,他俩一个打臀,一个杖腿,分别落下,教那魏冷是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魏冷痛得哭喊:「爹,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啊!爹——」
  魏严寒着脸,转过身去,他现在可也自身难保啊,不再理会自家那蠢儿子,只抖着声,朝着刺史大人道:「大人,老夫不知这逆子做出这等丑事,若然老夫已知,定也不会坚持大人开棺验尸,是不?」
  他哪时坚持开棺验尸了?
  此话,教众人闻之傻眼,忍不住挖了挖耳,还以为自个儿听错。就连在旁纪录案情、振笔疾书的主典,都不自禁倒翻回去看方才的纪录。
  「大胆魏严!」
  刺史大人一拍桌上惊堂木,大喝一声,声震八方,其声之大,震落了树梢残雪,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静默了下来。
  剌史大人一改适才随便轻佻的态度,怒瞪案下魏严,其声赫赫。
  「你教子不严、纵子行凶,诬告民女白露以毒药药人,现下还敢来妄说是非!来人啊!傍我杖臀二十!」
  「大人,冤枉啊,老夫真是不知啊——」魏严老脸刷白,他这把老骨头,哪禁得起打,忙道:「真是不知我儿杀了儿媳啊!」
  「那我问你,你儿虐打儿媳,你可知道?」刺史大人抬眉提问。
  「这……」他老脸灰白成一片,看着一旁挨着打,到头来连疼都没力气喊疼的儿子,只能道:「小两口偶尔是会有些小争执……」
  「那你就是知道了。」刺史冷冷的道:「你枉死的儿媳就在棺内,其身上的伤,尽皆伤筋断骨,此等重击可是小小争执可以造成?」
  魏严至此气焰全消,他手微抖,嘴半张,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旁边挥打笞杖的执刑问事,终于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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