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白露歌 上 第四章

  这三日,都是这样的,她总是一边仔细替他处理腰伤,一边回答人们川流不息的问题,那些问题大至药行生意、小至晚餐材料吃啥都有,就连药圃里的阿猫阿狗打架,也有人来问她。
  打从清醒过来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经确定,这名扬洞庭的宋家药铺应天堂,完全是靠这位白露姑娘一个人在打理的。
  来此之前,他就曾听闻过宋家的传奇。
  据说,宋家夫人从小是洞庭长大的,医术是家学渊源,她亲爹是以前名闻江湖的鬼医白磊,但几乎不曾有人见过他。而宋大夫本人,更是有谣传年轻时先皇曾试图延揽其入朝进太医署当医博士,但却被其婉拒了。
  当然,传说真真假假,多的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经他探听,那些久远之事是真是假先暂搁一旁,但宋氏夫妇确实医术了得,曾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过去几年更是一块儿在城外洞庭湖畔开学堂、做义诊,虽然没直接造桥铺路,但也差不多了,他们是人尽皆知的大善人。
  若没钱吃饭,没关系,到城外宋家去:若找不到工作,没问题,到城外宋家去;若生了病没钱买药医,放心放心,快到城外宋大夫家去——
  乍听之下,他还狐疑过,这宋氏夫妇听来只是医病的大夫,却老在做赔本生意,他俩又不是什么皇亲贵族、富商巨贾,哪来这么多钱可以这样挥霍,就算背后有凤凰楼当靠山,可凤凰楼是商人,商人开门便是要做生意,哪能容人这般大开方便之门?
  可来到这里,住了几日,他才知道,他们有钱这样搞,全是因为有她这么一个头脑灵活、手腕非常的幕后黑手——不,是幕后小白手在。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轻软软的,那柔柔的腔调从不着急,也不曾高扬,舒服得让人每每听了昏昏欲睡,他还真有几次不小心睡着了。
  「白露姑娘,齐叔拿着这男人的画像,在城里问到消息了。」
  「问到了?」她话语微扬,手中上药的过程不停,只再轻问:「有人识得他了?可有把人带来?」
  「齐叔说,人没带来,识得他的人,是千喜客栈的小二哥,说这人是外地人,月初才刚到城里,在客栈中要了间房,付了一句的订金,几天前就已经到期,他一直没回来,他们正愁着呢,一听人在咱们这儿,只把房里的包袱塞到齐叔怀里就啥也不管了。」
  「问到姓名了?」
  「他在簿子上签的名活像鬼画符一样,齐叔说他颠来倒去的看了半天也看不懂,问了客栈的小二哥,小二哥说他大概是姓苏,其他就一问三不知了。姑娘,你打算拿他怎办?」
  「不怎办,等他醒来,瞅瞅情况再说吧。」
  「这……他真会醒吗?」
  「当然。」
  那声轻轻,却回答得斩钉截铁,倒让直挺挺躺在床上的他愣了一愣。
  「可姑娘,不是我乌鸦嘴,但都这些时日了,他还没醒来,怕是溺水太久,说不定再醒不过来了呢。」
  「是吗?」她上好了药,将新的干净纱布敷上了他的腰,冷冷的、淡淡的,不疾不徐的道:「既然这样,若他真醒不过来,咱们就将他宰了埋菜园子里作肥吧。」
  咦?
  「姑……姑娘您……您说笑的吧?呵呵……呵……」
  闻言,那女人温柔的将他的腰伤包扎好,拿起了搁在一旁的铁剪子喀嚓喀嚓的剪去多余的纱布,却吭也不吭一声,笑也不笑一下,教气氛莫名诡谲了起来。
  笑到一半的小丫头,不禁有些不安,只得收起干笑,轻咳两声,忙道:「咳嗯,姑娘,我前头还有事,我先……先去忙了。」
  说完,她转身就溜,留下他和那拿着铁剪子的姑娘一起,听到她慢慢、慢慢的使着那把剪子,听着那一声又一声越来越靠近他腰腹的喀嚓声,他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冷汗都要从额际冒了出来。
  不知怎的,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他这昏迷是装出来的。
  终于,她停下了手中的铁剪子。
  身旁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他估量着她应是要离开了,这姑娘忙得很,除了每日早晚来替他换药,其他时间都在打理宋家内外大小事。
  男人心中方暗暗松了口气,下一瞬,却突然听见那柔柔软软的声音,忽地没头没尾的轻轻再起。
  「宋家待人好,可也不让人吃白食的。」
  他一怔,刹那间还以为不知何时来了旁人,可除了那头白虎和她与自己,他可没听见其他人的呼吸。
  蓦地,察觉到她的靠近。
  「我也只是个被人雇请的下人,怎养得起这么一个长睡不起的汉子?」
  她看着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着,他能感觉到她冷冷的视线在他身上审视游走。
  「没名没姓的外乡人,说是醒来回家去了,应该也不会有人查问吧?你说是吗?蓝蓝?」
  那头虎又打了个呵欠,他几乎能看见她伸手搔着那家伙下巴的模样。
  「如果可以,剁了拿去作肥,还省一笔肥料钱。前些日子,银光才写信同我说,骨头拿去磨粉入白瓷,可烧出极薄且透的杯,能卖得不错的价钱呢。」
  那盘算的话语极轻,几乎叫人听不清,可他听见了,心头猛地一跳。
  不知何时,她又拿起了铁剪子,缓缓拉开了刀剪的刃。
  「唉,不够利呢,这位爷,您别怪我心狠,看来是要让您多受点苦了……」
  那吴侬软语近在耳畔,森森的剪刀逼近,他几乎能感觉到它快贴到了他脖颈上。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闪电般握住了她心怀不轨的小手,睁开了眼,微笑。
  「白露姑娘,您别开玩笑了。」
  见他是醒着的,她半点也不惊讶,只凤眼微挑,淡淡道:「这位爷,在这儿要工作,才有饭吃的。躺了几日,您也够本了吧?」
  这姑娘可真会演,瞧她一脸风轻云淡,若非他握着她的手腕,知她脉搏奇快,跃动仿似被追逐的小鹿,否则还真会误以为她真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可怕从容。
  话说回来,这种人最是麻烦,他知她看似镇定,实则紧张,一有什么惊吓,怕是剪子就会往他脖颈上扎来。
  「你怎知我是醒着的?」他好奇问。
  「这几日,咱们这儿遭了偷儿。」她瞧着他说:「偷儿不偷上好药材,不偷柜上银两,就独独偷喝掉了厨房里,炉子上大半锅的鸡汤。」
  没办法,那鸡汤太好喝,害他一喝不可收拾。
  「就这样?」他挑眉,「单凭这要将我定罪,姑娘会否太过主观了?」
  「当然不。」她黑眸微眯,盯着他,粉唇再启:「蓝蓝老了,它喜欢人替它搔背,可宅子里没几个人敢靠近它,每回咱们几个有空,它总会来蹭,但这两天,却不见它去扰人。」
  他一怔,讶然失笑,前两天,他瞅见她替它搔背,为了讨好那头虎,他才试着替它搔背,谁知竟会因为这事露了馅。
  「你怎知是我,说不得有旁人,它可是头虎啊,如我这般生人怎敢靠近它?」
  「一头被宋家豢养近二十年的老虎,它和只大猫没两样。」她秀眉轻佻,粉唇再启:「再且,若有旁人,它作啥老待你这生人屋里?」她好些天前就不再要它守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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