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走快些。」
赫连檀心闻言,脚步踉跄地往前,脚下红色绣鞋被泥泞阴湿成一片黄黑。
领头的老宫女见她走得无力了,一把抄起她的臂膀就往前走,走过白日里优雅飘香,但在夜里却显得鬼魅重重的松竹兰芷及楼阁殿堂。
「前头就是通门了,你出了这儿,一路走向长秋寺,那里便有人接送你。」老宫女拉开门,压低声音说道。
「多谢。」赫连檀心脸色惨白地颔首为礼。
「不用谢,我也是贪财,成全您家人爱您的心意罢了。我回宫後会说,看到你在夜里投湖自尽,就是这样了。」老宫女揪住她的臂膀,将她往门外一推。「快走吧。」
赫连檀心步出通门,正是天色乍亮之际。她双膝已无力,但万万不能辜负爹娘贿赂宫人救她出宫的一片苦心。於是,一边流着泪一边拖着步子向前。
好不容易才走到长秋寺,正打算寻找双亲派来接引之人,突然听见车马纷乱、叫嚣杀敌声直震天地而来。
「杀!」
不要!
赫连檀心蓦地自梦中惊醒。
她摀着快跳出喉咙的心脏,就着微亮烛花,看着前头织金帷帐上头的隐囊靠枕。
这里不是皇宫、也不是那年被重兵肆虐过的洛阳,她不过是作了个梦,梦见了两年多前的事情。
那时,她入宫未满一个月、尚未受到圣宠,皇上却已被亲生母亲胡太后毒死。
於是,就在胡太后任意先将儿子留下的一名三个月女婴伪称为皇子,立之为帝时,她爹娘认为大事即将有变,不顾认为她有帝妻相貌、执意送她入宫的祖父的反对,贿赂老宫女趁乱送了她出宫门。
果然,就在她出宫那日,在关外拥兵自重的叛军之首尔朱家族首领尔朱荣领兵进了洛阳,弑杀大魏的胡太后与帝王,占领京城。
几日後,她爹和其他两千多名臣子被尔朱荣用乱箭射死於河阴之地。
杀人不会手软吗?两千多条人命啊!
赫连檀心拿出手绢,拭去额间的冷汗,侧身下了榻。
祖父後来耽於炼丹之术,经常说起什麽神仙之方、起死回生之丸,可遇上这等战乱,人於刀下,一刀毙命,任是神仙也改变不了这样的悲剧啊!
她加了块炭到烤盆里,在烤盆上方的挂鈎里摆上装了泉水的铁壶。
咚——咚——
远处传来的二更梆子声,让她抬起了头。
已经二更了,六爷今夜应当是不会来了。
「秀屏,回屋子里歇息吧。」赫连檀心唤着在短榻间睡到打呼的新进婢女。
「不用等了吗?」秀屏揉着眼,闷哼了一声。
「不用了。」
「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房睡。」秀屏伸了个懒腰,还是赖在小床榻里不动。
「等六爷过来,是我们分内之事。」
「姊姊年纪与我一般,怎麽说起话来这麽无趣呢?」秀屏轻佻地睨了她一眼。
「因为我比你早来两年,该知道的规矩我都懂。」赫连檀心淡淡地说道。
秀屏一听,连忙陪上笑脸。「姑娘说的是,是秀屏轻忽了。我初来乍到时,还以为您是这里的当家主母呢!我瞧六爷对您推心置腹的,不消多时,定会将姑娘收房为自己人的。」
「奴仆便是奴仆,不该有非分之想。」
赫连檀心头也不回地走出侧厅,前去令灶房小厮熄了柴火。
她站在天井之间,仰头看着今儿个亮得像是银盘的月亮。
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像是伸手就能抓到大月亮的夜里,她遇见了六爷。
当时,她在乱兵四窜、烽烟四起的洛阳城里,走投无路——她的家园被战事所焚,双亲皆亡,家中仆役们早已不知去向。只一名老邻居好心地告诉她,她祖父到山里炼丹,避过了家宅大火,只是那片山林如今也都被大火烧成黑平,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只身一人逃到洛阳最大的永宁寺门前,希望能让她削发为尼。
只是,当时的永宁寺和洛阳一样经历兵难,石阶破败、椽柱损坏,自顾修整都来不及了,师父只能给她一碗粥,要她好好安身立命去。
她捧着粥,泪如雨下,对着月亮磕头泣说着自己的不孝,竟连爹娘屍身都没法子好好安葬。
此时,不知在她身边站了多久的六爷扶起她,领她上了马。
之後,便将她安置在这座城郊的大宅子里,只说让她待他像待她家人一样地忠诚不贰,而後便是两年的时间了。
两年过去,她由一个爱笑爱闹的小姑娘,成了一个寡言少笑、秀屏口中的无趣人儿。两年来,宅子里添了不少人与物,也算是热闹了起来。
不变的是,六爷仍然只是兴之所至地偶然一来。
她至今不知道六爷的背景,只知道六爷是她的救命恩人,还为她厚葬家人,这份恩情,她终生不能忘。她当六爷是菩萨当日怜她,所派来的人哪。
赫连檀心双手合十,对着月儿乞求六爷诸事平安。
喀啦喀啦——
马蹄飞驰的声音由远而近地逼来,待到快接近宅子时,声音突然由疾而缓。
赫连檀心定神一听,连忙再唤小厮,备好六爷房里热水,然後执起宫灯,快步走向门口。
门口护卫正拉开了青铜大门,一匹白色骏马正停在门阶前,一个身披白色斗篷的清俊男子正坐在马上。
「您回来了。」赫连檀心行了个礼。
六爷跃身下马,一身月牙长衫,潇洒地踏进庭园月色。
他停在她身前一步,低头望着她水润素颜及一对让人瞧着便要宽心的黑澄眸子。
「怎麽还没歇着?」他问。
「奴婢还不困。」赫连檀心轻声说道。
「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奴婢。」
「奴婢知……」赫连檀心见他一挑眉,连忙打住话,偏偏自己觉得好笑,双唇也忍不住上扬。「喊得习惯了,怕是一时改不了……」
话梗在喉咙里,因为六爷冰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低眸锁住了她的眼。
「笑起来好看。」他说。
赫连檀心胸口一窒,连忙低头,避开他的眼。
「六爷爱说笑。」她看着六爷没染一点纤尘的靴子,怎麽样也不敢再抬头。
「我倒是盼着有人能跟我说说笑。」
赫连檀心看见六爷的靴子转过方向往前走,这才忙跟上脚步。
走在他三步之後,见他身材颀长、步伐潇洒,也不禁在心里喝了一声好。
六爷面若冠玉、相貌出众,眉眼儒雅得像是书中走出来的人。只是眉宇间的隐隐威仪,倒也不能教人放肆了。
见六爷停在屋子门口,赫连檀心上前推开门。
「屋子里是什麽味道?」六爷声音一沈,眼色一冷。
赫连檀心入内,同时燃亮几上的几盏青釉陶灯,寻找着香气的来源。
「是花香。」赫连檀心推开窗户,果见门外一捧捧夜昙开得正灿烂。「香味打这里来的,我这就把它们移开。」
她站在窗边贪着花香,多闻了几口。
「不用了。」
赫连檀心身子一僵,因为六爷不知何故竟站到了她的身後。
「这庭园里的奼紫嫣红,都是你闲种的玩意儿?」他看着她,眼里尽是浅浅笑意。
她站直身子,力持镇定地说道:「花香宜人、花朵悦目。六爷一打开窗,就能瞧见,岂不心旷神怡?」
六爷这些时日以来,有意无意的亲近,她是清楚的。可在她心里,六爷是主,她是奴婢。这主仆之分,她是要守住的,所以从不允许自己多想。
「难为你如此费心,这花香确实清香过人。」他含笑的话飘在她耳际。
赫连檀心身子一颤,不动声色地以手臂往後轻推,想将他推远一些。
「六爷,奴婢去催他们快些送热水过来。啊!」
她蓦地被旋过身子,对上六爷湛亮的黑瞳。
「再自称一次奴婢,我便要罚你了。」
他的冷凉气息拂过她面上肌肤,她心一慌,脸上却努力不露半分惊慌神色。
「六爷恕罪,『我』这就去打理一切。」她身子一低,从他手臂下溜了出来,老鼠见了猫似地冲到门口,连头也不敢回。
「我明早要进洛阳城,你同我一起前去。三日後,我在城里清心酒楼有场宴席,应当也是这个时刻才回来。」他说。
「是。」她在门边顿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
「不问我为何交代?」
「奴……『我』没有质问爷的道理,但尽分内之事,让六爷能得到最好的照料。」
「你的贴心正是我贪来此处的原因。」
他的话让赫连檀心面上一热,又加快脚步快跑了出去。
她的命,是六爷救的。若六爷当真要了她,她也无怨。只是——
至少该给她一些准备的时间吧。
毕竟她对六爷,从来就没有过非分之想。
况且,六爷相貌堂堂、乱世里还有这等排场能安置她,怕是权势亦不凡。她当年跪在永宁寺前求师父们收留时,便暗自在心里许了愿,再也不要与朝堂权势沾上一丁点关系——都是血肉人命构成的王朝。
她如今求的就是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啊。
花开花谢,如同洛阳城里的皇帝兴废一般。
尔朱荣入洛阳残杀百官,不过才两年光景。现下,尔朱家族的势力却早已被如今的宰相高欢所逐。
一年多前,高欢领着六镇军队占领洛阳,新立元修为大魏新皇。如今洛阳城仍然随处可见兵灾後的断垣残壁,像是在提醒人们,这处血洗过的京城在短短数年间,已随着大权的更迭而换了三个皇帝的悲哀。
赫连檀心坐於洛阳大市西边延酤里的酒楼窗边,看着远处。
平心而言,里间酒楼林立,仍是京城景况。远处几座修整过後的佛寺依旧矗立在香火间,亭榭楼阁也还是华丽气象。
「窗外有什麽好看的?」
赫连檀心回头,看见六爷一脸浅笑地立於她身前。
「是我头一回见识到这麽多酒楼,觉得有些陌生罢了。」
她起身正欲行礼,六爷搀住她手臂,引她到矮榻前坐下。
「记得你入府一年时,我带人回府用餐。要你说说你对客人的观感一事吗?」他接过她倒的茶,握在掌中暖手而不喝。
「记得。那时不懂分寸,才蹙了下眉,便被六爷发觉了。」她见六爷眉宇轻松,便以轻松姿态回答。
「那时,你注意到我在举箸挟肉时,肉片因为屡挟不断,对方又不出手相助一事,因而蹙了眉。我事後问你,你说此人於小事都不上心,日後危难时,必然也不会出手相救。後来,此人果然背叛了我,幸而我因为你的话而没对这人委以大任。」他看着她,轻薄唇角噙着一抹笑。「你有一对好眼。」
她真有一对好眼吗?家人走後,她不想再伤心,因此便让自己总是站在一种不即不离的态度看事情。
「不过是旁观者清,不过是早年偶随着我祖父治病时,听他说过一些面相罢了。」她淡淡说道。
「你可还记得不久前,我要你看过的那名男子?」他将手里热茶递到她手边。
「谢六爷。」她接过茶。「我记得那人,那人风骨清朗,言谈聪慧。」
他浅浅一笑说道:「他如今已位居你我无法到达之高位。」
赫连檀心看着那抹笑,却觉得後背一冷,连忙低头喝了口热茶,才又抬头试探地问道:「六爷今日要我出来,是要我看人?」
「正是。」他起身站到窗边,放下竹帘,拨开一条眼缝大小。「听见外头的喧譁声了吗?应当是士兵在净街了。」
赫连檀心站到竹帘另一端,看见道路两旁站了士兵,阻止行人挡住快马前进。
「我要你注意带头的那名男子……」
他的声未落地,一匹黑色骏马已经驰进她的眼里。
男子一身黑色军装,腰系狮蛮宝带,胸前明光盔甲映着天光,闪亮得让人无法逼视。
赫连檀心眯眼一望,才看清那张刚硬面孔,便不由自主地站直身子——
男子眼目如电,双肩如山。黝黑脸上一对不怒而威的沈眸,刀凿般五官加上威严刚猛神色,竟拥有称霸一方的帝王气势。
好一张气宇不凡的面孔,好一双黑白分明的龙眼,好一个刚硬不屈的伟男人!
赫连檀心屏住气息,不意她正打量的墨色冰眸却倏地迎上她的。
她心一惊,明知对方看不到自己,还是後退了一大步。
这男人的气势惊人,即便隔了一段距离,都让人感觉到不该招惹的压力。
「怎麽?」六爷的大掌稳住她的肩膀。
「没事。」赫连檀心後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六爷的碰触。「敢问六爷,此人是……」
「宇文泰。」他脸上毫无笑意地说道:「此人如何?」
「此人气势骁勇过人,墨眸似火却带深虑,是个人物。」赫连檀心轻声说道,看见六爷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说得好,与我所想不谋而合。」他指尖拂过她的颊畔,白袍一扬便离开了厢房。「此人可否为我所用?」
赫连檀心一惊,第一次猜忖起六爷身分究竟有多不可想像?
「若能为六爷所用,很好。若不能,六爷便务必小心防备。」那男子不是个能久居人下的平凡角色。
「好,都听你的。」六爷唇角浮出赞许笑意,黑眸便不曾再从她脸上移开。
赫连檀心耳朵微红,为了避开这样的注视,再度掀开竹帘往外瞧去——见那宇文泰已经策马远去,她的目光移向了两旁的商社,被那些新奇玩意儿勾走了注意。
毕竟,就算宇文泰再出众,与她也不过就是这一面之缘啊!
首都洛阳城里的纷纷扰扰,赫连檀心原本是不上心的。
只是,打从她那日从洛阳大街回到府里後,府里的小厮便凑了上来,兴致勃勃地说在街上遇到皇上刚册封的关西大行台贺拔岳,身边还跟了个威风凛凛的黑将军宇文泰。
小厮说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赫连檀心就是不想听,但也被迫听了一些宇文泰先前一人一队轻骑,当年一战为贺拔岳取下长安、威震关中的事蹟。
还说什麽如今大魏西边,除了秦州刺史侯莫陈悦之外,泰半尽是贺拔岳「武川军」的天下,而这其中关键便在於那个被称为战神再临的黑将军宇文泰……
赫连檀心相信宇文泰有那样的能耐,毕竟他眉眼里的威仪肃杀之气,实在骇人。只是,战场上无论胜败都与人命有关,她如今是宁愿蒙起耳朵也不想管那些的。
这日夜里,赫连檀心记得六爷交代过,入夜後会从清心酒楼过来,於是连同两名婢女及一名小厮坐在侧厅里待命。
赫连檀心翻阅着六爷让人送来给她的成堆医书,心里却不免转起心思。打从她来到这府里,六爷问过她的身世背景,知道她的祖父生前曾是名医,还曾留她在身边习医一年之後,他便找来几名医者,让她再度熟稔医事。还不时用小轿载了她到一处隐密府邸,探视或医治一些伤者。
那处隐密府邸里,据说有着一名善於炼丹的老医,府里所聚集的疑难杂症,尽是老医医治中的病人。不过,赫连檀心去过几回,总没看过这个每月只现身一回的老医者,只是因为面对了不同病患的身体病痛,因而练就了更多胆识。
不过,正因为六爷给予了她这些特殊际遇,赫连檀心总是不免要忖测——
六爷待她究竟是何用心呢?
赫连檀心放下医书,愈是不去想,偏偏就愈没法子不想。
「姊姊,你说六爷今晚何时过来啊?」秀屏抚了抚鬓角,想着要不要回房再补个粉、抹个胭脂。
「六爷说他今晚在清心酒楼谈事情,入夜之後才来。」赫连檀心看了秀屏一眼——这事她已经说过两回了。
「姊姊,六爷是生意人吧?」秀屏挨近她,一脸好奇地问道。
「六爷没提。」赫连檀心说道。
「瞧六爷那一些气度、还有咱们屋子的气派,搞不好是皇亲国戚。」和秀屏同时入府的青宁丫头吱吱喳喳地说着话。
「六爷要是皇亲国戚,何必还在郊区弄了个宅子,气派是气派,可总少了些珍奇古玩嘛。」秀屏说道。
「会不会是因为想金屋藏娇哪?嘻。」青宁丫头偷瞄了赫连檀心一眼,格格笑了起来。
赫连檀心拿起银拨子,挑高了灯芯,继续看她的书——
六爷不喜欢她们嘴碎,否则怎麽会每隔几个月,府里就要换一群奴婢?
於是,凡是新人进来前,她总一律交代过别多嘴。偏偏,能管得住嘴的人,还真是没几个。
「大胆盗贼!竟敢擅闯门宅!」门外传来一声大喝。
刀剑互击的铿锵声,在瞬间传遍屋内。
「大夥儿先躲到储藏室……」赫连檀心话还没交代完,门外侍卫的惨叫声便让她惨白了脸,再也说不出话。
秀屏吓得动弹不得,青宁则是立刻跳起身,躲到赫连檀心身边。
赫连檀心忆起当年亲眼目睹的杀戮,双膝不住地发抖起来。
大门被人踹开,四名面蒙黑巾、手持大刀的壮汉,踩着门口四名侍卫的屍体走了进来。
赫连檀心连忙抓住她们的臂膀,拚命地往後院冲去。
「说!六爷如今人在何处?」壮汉才踏了几步,便挡住她们的去路。
「不知道。」赫连檀心将青宁和秀屏推到自己的身後。
壮汉挥舞手里大刀,吆喝地说道:「胡说!他经常睡在这里,你们咋会不知!」
「这里没有六爷这个人。」赫连檀心眼也不眨地说道。
「嘴硬是吧。」蒙面歹徒抽出腰间长鞭,啪地甩向她。
赫连檀心闪躲不及,臂膀挨了这一鞭。长鞭划破衣袖、肌肤,逼出一道血肉模糊的血口子。
热辣刀割的痛,让赫连檀心痛得蹲到了地上。
「说!」蒙面歹徒又是一鞭挥下。
赫连檀心蜷成一团,後背接住长鞭烧刀子割肉一般的疼,整个人被打瘫在地上。
「说,六爷人呢?」蒙面人一脚踩在她的伤口上。
赫连檀心痛得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半昏了过去。
「这里没这个人……」她气若游丝地说道,双唇已无血色。
「好,老子倒要看看你的骨气能值几鞭。」蒙面人声未落地,长鞭早已一鞭接一鞭地落在她的身上。
四、五鞭之後,赫连檀心倒在血泊里,痛到宁愿自己已经死去。
「这丫头不死也半条命了。换一个吧!」领头蒙面人随手再抓来一个奴婢。
「大人,饶命啊!」被抓的秀屏吓得跪在地上直磕头。
「六爷在哪里?」蒙面人举起被血染红的长鞭,猛戳她的脸。
「大人饶命。」秀屏一见鞭子,哭成一张大花脸。「我说我说——六爷今晚在清心酒楼,入夜之後才会回来。」
蒙面人赞许地点头,放下手里长鞭。
「看在你说实话的分上——」蒙面人嘿嘿一笑,朝旁边的夥伴使了个眼色。「赏你一个好死。」
秀屏来不及说话,另一人手里大刀已经穿过她的胸口,让她瞪眼断了气。
「这是教训你当奴才也得讲忠义。」大刀从秀屏胸口被抽走。
秀屏咚地一声倒在地上,气已绝,胸前血液汩汩染红了泥土地。
青宁眼白一翻,吓昏了过去。
赫连檀心看着秀屏的死,唯一能做的,便是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可惜了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忠心姑娘。」蒙面人用长鞭挑起她的下颚。
赫连檀心睁大眼,用尽最後一分力气,唾了他一口。
蒙面人一僵。「你找死!」
「找死的人是你。」一道冷凉的声音传来,蒙面人颈间被割出一道红痕,往旁边倒下咽了气。「谁也不许动她。」
声落声起间,另一个蒙面人的人头落了地。
赫连檀心神思昏迷间听见六爷声音,她勉强睁开眼,看见——
六爷白衣翩然地手执长剑,起落之间,长剑穿心地解决了另外两名蒙面人。
那杀人不眨眼的冷厉,让她一惊,但那俐落身手却让她安了心。
赫连檀心唇边扬起一抹笑,垂眼的前一刻,看见六爷朝她走来。
「檀心。」六爷握住她的手。
「六爷没事,我就放心了。」话和鲜血从她的唇间流出,她头一侧,昏了过去。
六爷望着她死白脸庞,低头吻住她唇间为他而流的血。
他打横抱起她,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後护卫说道:「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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