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孕妇在又冷又湿的夜里来到她的面前,没有地方可以去,看样子身上还没几个钱,她张卉聿有能力帮忙却不伸出援手的话,只怕日后会遭天谴。
看着张卉聿,秦维桐发自一个来自内心的轻快微笑,“谢谢你,张小姐,你不但漂亮心肠又好,我很感谢,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不瞒你,我刚到台北,身上没钱,就像你刚才说的,租房子是要赚租金,不是开救济院,你还是把房子租给有能力负担的人。谢谢你,真的谢谢你的好意!你们愿意割爱,给我这幅画,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
听到秦维桐的话,张卉聿惊讶得嘴巴微张,这女人脑子不正常吗?只是一幅画就令她满足了
“你还好吧秦小姐”一旁的白若琳则直接多了,她一脸难以置信,很实际的说:“这是一幅画,不是一堆钱或是一堆吃的!”
秦维桐有些吃力的搬起地上的油画,笑得灿烂,“因为我好喜欢这幅画,只要拥有它,我就觉得好幸福!”
“一幅画就觉得幸福你这女人也太容易打发了吧!”白若琳摇着头,不是她市侩,而是她实在穷怕了,所以立志要当个有钱人。
秦维桐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笑,点头道别离开。
白若琳伸出手拉住了她,她手心感受到的冰冷令她心一惊,关切的皱起了眉头,“你的手好冰。”
“今天有点冷。”秦维桐轻描淡写的说。
张卉聿在一旁咕哝着摇头,“你是个孕妇,不懂得照顾自己也得顾念一下肚子里的小孩!别这么倔强,有人帮的时候,就赶快死命的拉住吧!不要去想什么钱或自尊,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那些没用的东西都可以下地狱去了,难不成我想把房子租给你,还得跪下来求你搬进来吗?”
张卉聿的话令秦维桐沉默了下来。
看着她无措的神情,张卉聿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女人不只脸皮薄,还有单纯的个性,她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迳自将玻璃门重新关上,再一次蹲下来锁门。
不过门才落锁,一站起身,玻璃门外的高大身影却再次令她吓了一大跳,那一身如撒旦的黑,无预警的遮住她的视线,这次白若琳可来不及上前扶住她,她吓得重心不稳的摔在地上。
“靠!”她再也忍不住的说脏话。
刚才被一身白的秦维桐吓一次还不够,现在又来个一身黑,这世上什么怪事都要找到她头上来才行吗?
秦维桐见张卉聿跌倒,连忙将手中的画放下,上前把她扶起来。“张小姐,你没事吧?”
张卉聿皱着眉头摇头,一股气生起,用力的将门打开,还没开口破口大骂,门外的高大男人已面无表情的伸长手,将一个信封送到她面前。
张卉聿瞪着他,她很怀疑—她是上辈子放火烧了他家还是杀了他爹娘,所以现在才三不五时就得看他这张没有温度的冰块脸。
他叫康哲行,是她阿嬷古怪的房客之一,张卉聿不愿提醒自己,这个古怪房客也是她一时同情心大发才租到她阿嬷的房子,所以她常被气得牙痒痒的原因,追根究底到最后,始作俑者是自己。
今天七号,是康哲行交租的日子。他活像是个山顶洞人,生活在远古时代,说不懂什么转帐交租,总是亲自交现金给她。
算算这家伙跟她阿嬷租房子超过一年了,要不是因为在带他看房子的时候,他有开口说过话,否则她还真会怀疑他是个哑巴。
张卉聿嘟了下嘴,指着站在面前的康哲行,侧身对秦维桐说道:“我告诉你,你真的不用把我的一时良心发现放在心上!当初这家伙跟我租房子的时候,也是一穷二白,连第一个月的租金都没有,更别提押金之类的了,但我还是把房子租给他了。他一住也住了一年多。”
“不会吧!你那么穷啊”白若琳惊讶的看着康哲行。
白若琳和康哲行住在同一层楼,经常会遇上,加上康哲行开计程车,所以她还挺常叫他的车,彼此不算陌生。
不过她常叫他车的原因,当然不会是由于什么敦亲睦邻,最主要是康哲行会打折扣,还允许她一个月再结车钱,先享受后付费,她这么贪小便宜,要坐车自然就会想要找他。
康哲行对白若琳的问话没有半点回应,依然是面无表情。
秦维桐不自觉的抬头看了高大的康哲行一眼,目光正好与他对上,他冷冷的神情令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
“别怕,他只是表情比较难看而已。”白若琳安抚了一声。“等你住下来,看久了,就习惯了。他当你是空气,你也可以当作没看见他。”
张卉聿伸手接过康哲行手中的信封,挥了挥,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却像没有看到她的动作似的,一动也不动。张卉聿不解的看着他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
“扑克脸,你要她点一下金额对不对?”白若琳在一旁忍着笑意说。“你不当着他的面算清楚,他是不会走的!”
张卉聿在心中叹了口气,抽出信封里的钱,这家伙除了不爱讲话之外,另外一件令她不能理解的事就是每次他交租,她都不在乎他有没有短少,但他却很计较,坚持要看着她抽出里头的钱,算个仔细没有错误才会离开。
她很敷衍的快速数了一遍,然后挥着手,“好啦,没错!你可以走了,我要带人家看房子。”
他点了下头,她猜—这是道谢吧?
他跟她租了房子之后没多久,就跟附近的一间车行签约,开始了开计程车讨生活的日子,虽然总是挂着一张冰块脸,生意却出奇的好,这附近的婆婆妈妈都爱叫他的车,甚至还有人打算替他介绍对象。
在这个怪事不断发生的年头里,“酷”竟然也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指标。
她和白若琳常在私底下讨论这个没温度的男人,总觉得那些想要跟他扯上关系的人脑子有问题,人生苦短,何苦对着一张冰块脸过日子,跟自己过不去?纵使这家伙长得再帅,也只有脑子不正常的女人才会想要跟他相对一辈子。
“走吧。”再次将门给锁好,她顺手替秦维桐拉着行李,要白若琳拉着一脸迟疑的秦维桐往后走。
店里的后门可以直通社区中庭。
“跟着来吧。”白若琳给了秦维桐一个微笑,“画先放在店里,如果房子看了喜欢,我再帮你搬上去。我也是跟卉聿租房子的房客之一。她是个好人,如果你真的有不方便的地方可以老实告诉她,她能帮的绝对会尽力帮你!”
张卉聿当做没听见白若琳的话,自顾自的介绍着,“这里有管理员,安全方面不会有问题,二楼有健身房和室内游泳池可以自由使用。”张卉聿领头走向电梯,她微转身不着痕迹的瞄了眼秦维桐的肚子,淡淡的开了口,“你一个人带着行李过来,是打算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秦维桐的手在她的目光底下,不自在的摸了摸肚子,迟疑的点点头。
张卉聿跟白若琳交换了好奇的一眼,但她们都识趣的没有多问。
张卉聿继续说道:“如果只有一个人,就租小一点的房子,我出租的房子有三种坪数,比较小的是二十坪,正好八楼有间空房是二十坪,适合你住。另外两间一间被若琳租走,另一间就是那个扑克脸住的。”
“可是我真的没有太多预算可以花在租屋上头。”这个现实问题依然挂在秦维桐的心里。
“看过房子再说吧!”张卉聿也依然回这么一句话。
三人停在电梯门前等待,一旁的白若琳注意到秦维桐在微微发抖,她不禁皱起了眉头,“今天晚上有寒流来,你没外套可穿吗?”
秦维桐迟疑一下,“我的外套就穿在身上。”
“这算哪门子的外套!”看着那件薄薄的长袖罩衫,白若琳轻摇了下头,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先穿我的。”
秦维桐一脸受宠若惊,连忙推拒。
“穿着,”白若琳直接将外套给披在秦维桐的肩上。“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别感冒了。”
“是啊,穿着吧。”张卉聿也跟着说,“等我回家再拿件外套给你。”
“谢谢!”秦维桐感动得眼眶泛红。“你们人真好。”
张卉聿一看她眼眶红像是要哭了,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对于眼泪,她可是一点都不能招架,“拜托!这又没什么,反正我外套很多,不给你的话,我也是要丢掉,所以你不用太感动。”
“是啊!”白若琳拍了拍她的脸,“卉聿是有钱人,我也都是捡她不要的衣服,你别哭。”
张卉聿没好气的看着白若琳,这种瞎话都说得出来?她忍不住摇头叹息,却顺着话说,“对啊,衣服只是小事,别放在……”
张卉聿的话语因为看到停好车,走进来的康哲行而隐去,空气好似在他出现的同时凝住。
康哲行面无表情的站在她们的身旁等着电梯,连瞄都没有瞄她们一眼。
毕竟也认识了一年多,张卉聿和白若琳把他冷漠的态度看在眼里,人家酷哥不理她们,她们俩也指好将他当成空气。
突然一件黑色大外套无预警的落在白若琳的身上,她被吓了一跳,猛抬头看向一旁的康哲行。
谁也料想不到,他竟然会把外套脱下来披到白若琳肩上。
三个女人的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可康哲行依然一副酷样,没有对自己的举动做出任何的解释。
这家伙……一抹微笑浮上了张卉聿的红唇与眼角,小动作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子,纵使不太了解他,但她也肯定他不是什么坏人,只因他虽然总是一副冷酷样,却总不吝于对人伸出援手。
白若琳忙不迭的将外套还给他,“拿去,我不需要。”
康哲行没有将自己的外套给拿回来,这时,电梯门开了,只见他头一侧,要她们三个先进去。
张卉聿手一伸同时推了白若琳和秦维桐一把,“进去吧,人家也是好意,若你真的介意,大不了有机会再谢谢人家就好了。我说的对吧?扑克脸!”
康哲行不予置评,最后走进电梯,将门给关上。
秦维桐走出家门,只顾着注意看手中的纸条。
这是她今天打算去面试的公司住址,因为太专注,没有注意前方,所以一头撞上了什么。
她惊呼了一声,一抬头就看到一身黑的康哲行。
“不好意思!”她吓得退了一大步。
康哲行只是瞄了她一眼,没有多说话。
她僵着身体站再他的身旁等电梯,不太自在的打着招呼,“早安……”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当是响应。
秦维桐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个人真是冷得令人不自在。
“东西掉了。”
她愣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啊?”她好像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他转过身,让她看清楚他整张脸,他表情没有改变,手指着地上,“妳的东西掉了!”
秦维桐的心一惊,低下头,这才注意到地上的纸条,大概是刚撞到他时手一松掉了,她忙不迭的弯下腰去捡,抬起头后,她给了他一个道谢的微笑,但是他依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秦维桐脸上的笑容隐去,只好又默默的低头继续看着手上的指,心想身旁这个人一定很不喜欢微笑。
此时身后传来的开门声音像是她的救星,秦维桐将头转像声音出处,就看到白若琳嘴里咬着土司打开铁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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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超载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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