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二十五元。
一想这两个提袋就花掉她三天的伙食费,她的心再次淌血。
秦以礼定定看著安缇。方才,安缇跑去鼎泰丰买小笼包时,他特别问过卓海,为什么这么捉弄她?他很确定卓海知道,不到二十分钟下一个预约的客人即将抵达。
卓海的答复是:“你不觉得她拼命挣扎的样子很有趣?”
这会儿,当她把鼎泰丰纸盒递到他面前时,她那混杂著心痛与慷慨的表情,真的就像卓海说的,很有趣。眼前女孩就像张白纸一样,心情全写在脸上。
“那我就不客气了。”秦以礼接过。
“那就麻烦您通知大师,三个小时后,我会带著热腾腾——的鸡汤还有小笼包,准时抵达。”她在‘热腾腾’三字上特别加重语气。
两个半小时又过五十五分,安缇今天第四次搭著电梯来到十七楼。
门外,依旧是浅浅微笑的秦以礼。
她忍不住偷看了天花板一眼,怀疑是不是哪里装了监视器?
“我又来了。”她再次鞠躬。
秦以礼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她察觉不对劲。“是不是我迟到了?还是……大师又有事情不能见我了?”
“没有。”秦以礼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实话。“卓先生知道您要过来,已经在里边等您。”
!她在心里欢呼一声。“那我进去了?”
秦以礼帮忙打开大门。
卓海正坐在沙芳上看书,听见声响,抬头看了她一眼。
“大师晚安。”安缇忙不迭放下包包跟提袋。“您指定要的小笼包跟鸡汤,我已经买来了,热腾腾的,您赶紧趁热——”
“我吃过了。”卓海冷不防说。
咦?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刚是不是有说话?
卓海朝旁边一瞟。
顺著他目光,她这才看见边桌上搁著一直白色空盘,盘子底端还略略残著一点面包屑。所以说——他不吃小笼包了?她张大嘴望著手上的纸盒。
“可是您刚刚不是要我去买鼎泰丰……”太过震惊,她脑经一时还转不过来。
他语调冷冷地说:“我说想吃小笼包,是多久以前的事?”
她愣愣地算了吓。“三……个半小时以前?”
他帅气合上书本,环胸睥睨她脸。“你以为我要你去买小笼包,是为了要在三个半小时以后吃到?”
可是——她一望桌上的纸盒,又看著他理直气壮的表情,明明是他自己跟客人约好时间,又没事先告诉她,所以她才——
错愕跟委屈让她一张脸忽白忽红,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他……安缇用力深呼吸。
好,就当是她的错。
她勉强挤出笑容。“对不起,让大师您等这么久。可是,既然我都买来了,您也多少用一点吧?”
“你现在是希望已经吃饱的我,吃下超出我个人需求以外的食物?”他一脸不可思议。“身为教导消费者健康饮食的时健杂志社一员,你这样鼓励消费者暴饮暴食,妥当吗?”
她没想到他会拿这么大的帽子扣她。“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不希望浪费。
望著热气犹存的小笼包餐盒,两泡泪已在她眼中打转。二十颗一共花了她五百块的小笼包,他就这样连碰也没碰地拒绝了?
“把它们拿出去,闻起来很腻。”他语带嫌弃。
他很好奇,经历他一连串恶婆婆式的挑剔攻击后,她做何反应?
是气得嚎啕大哭,还是破口大骂,饶或是——咬牙接受?
不住哭,林安提。你绝对不可以在这里掉下眼泪!这是考验,如果想实现梦想,顺利完成访谈,你无论如何得忍下去。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
她暗暗吸了好几口气,睁大眼,硬生生忍住眼泪。
“喔。”她慢吞吞收拾桌面,等桌子净空,她情绪也平复了,这是微红的鼻头写明了她的委屈。“那……请问大师……还有其他吩咐吗?”
望著她强颜欢笑的表情,卓海帮她加了一点分数。
本以为她也是那种禁不起人挑剔的草莓族,没想到还挺有韧性的。
佩服归佩服,他还是没放弃欺负她。“今天我见你的次数够多了,有什么需要,我会叫礼叔跟你联络。”
他这句话已讲得很白,今天,她彻底失败了。
花了一千多块,跑了两趟鼎泰丰,结果什么也没得到。没得到访谈就算了,还没得到大师一丁点认可。
“那——我先回去了。”拎起纸袋与提包,再朝卓海深深一鞠躬后,安缇退出会客室。
一出大门,好死不死,秦以礼就站在门边。安缇一瞥见他同情的眼神,满心头的委屈霎时涌出,她还以为可以忍到家再哭的——
“对不起——”她狼狈抹著眼泪。
秦以礼没说话,只是掏了方手帕给她。
“谢谢,我有面纸——”她放下纸袋打开包包,胡乱掏了张面纸擦去眼泪后,才又重新站挺。
“那个……”她哽咽地接受。“我没有……怪罪大师的意思。”
秦以礼保证。“我不会跟卓先生提。”
她频频拭泪点头。
“我有个女儿,年纪跟你差不多,也是很爱哭。”
直到听见秦以礼这么说,安缇终于破涕而笑。
“其实我平常没这么多收善感——”是一连受到打击,加上荷包失血,才让她情绪控制不住——她闭上眼深吸口气。“好了,我不哭了。对了,我刚听大师喊你礼叔,我以后也可以这样喊你吗?”
秦以礼点头。看著这个和自家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他实在没办法狠心拒绝。
她露齿一笑。今天一整天的奔波,总算有了点收获。
“那我回去了。”她拎起包包跟纸袋走了两步,忽然间想起。“这个给你,”她弯身从纸袋里捧出鸡汤。“说不定晚一点你跟大师还可以热一热喝。”
“你不自己留著吃?”
“我家里还有一碗呢!”她硬把鸡汤塞进秦以礼手中。“电梯来了,我走了。”
她一箭步踏进电梯里,望著秦以礼猛挥手。
此时,她脸上已无方才的阴霾。
她想通了,既然大师讲明了,这是考验,那她就想办法挨过它。俗话不是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相信在她的努力之下,一定可以改变大师对她的坏印象。
她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
直到电梯门关上,秦以礼才转身走回工作室。
“你手上什么东西?”仍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卓海出声。
“鸡汤。”撕开封膜,把碗里的汤水倒进瓷碗里边。“她怕你肚子饿,要我留下来放冰箱。”
瞧礼叔的表情,卓海歪头微笑。“觉得我做得太过分了?”
“林小姐不过是领人薪水的小职员,何苦为难她?”现年四十七岁的秦以礼,打自年轻时代就一直待在卓家老宅工作,卓海几乎可说是他一手带大,所以两人感情如父如友,非常亲密。
领人薪水就可以随便误会人?卓海一哼。“你晓不晓得她以为我做什么的?”
当时秦以礼不在会客室,想当然不知道。他摇头。
“出卖身体赚钱的小白脸。”卓海咬牙切齿。
秦以礼先是一愣,然后大笑。
“笑什么?”卓海皱眉。
“其实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误会。”说真话,自家小主人的打扮,外加接待客人的方式——十足的体贴、温柔、呵护备至,还真有那么一点暧昧。
不过也不能全怪他。秦以礼持平地想。毕竟工作室的客人,全是金字塔顶端、喊得出名号的权贵,面对这种客人,不拿出最顶级的待客之道,他们哪会买张。
卓海‘啪’地把书本合上。“你也觉得我像牛郎?!”
瞧他的表情,似乎被激怒了。
“别生气。”秦以礼随手冲了一壶茉莉花茶,轻轻放在卓海面前。他这个小主人,样样都好,唯独脾气别扭了一点。“我只是从外人的角度观察,毕竟林小姐不是工作上的人,也不了解你,不可能单看外表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哼,听起来还像句人话。卓海往椅背上一靠。
卓海有两大禁忌,第一是他的工作,第二是他的形象——尤其是后者,他非常在意外人对他的评价。
所以,无时无刻,他总把自己打点得光鲜亮丽,就连送客人下楼这一点时间,他也会费心换上精心搭配的服饰,表现出最得体好看的一面。
他这点坚持,跟他小时候曾是胖子有关。
十二岁到十七岁——历时五年的肥胖生涯,形成了他内心的伤口。很多人都以为小时候收过的创伤长大后自会痊愈,尤其像他这种脱胎换骨从丑小鸭变天鹅的美男子而言,小时候挨过的讥嘲,早就该放诸脑后。
他就是忘不掉。
直到现在,他仍旧记得当时同侪嘲笑过他的每一句话。
他也发誓,绝不重蹈覆辙——不管是变胖,还是言语歧视。
而林安提,不凑巧地撞上了他两大禁忌。
触犯一个就算了,还一连两个——他冷哼。叫他如何睁只眼闭只眼放过?
“总而言之,”卓海做出结论。“在她还没得到我认可之前,我是不会罢手的。”
也就是说,他这些恶婆婆举动,还会持续做下去?秦以礼脑中浮现安缇狼狈哭泣的脸庞,可怜的林安提。
秦以礼垂下眼睑,替她默哀三分钟。
两日后——
“铺上湿布,然后把小笼包放进蒸盘——”中午,林安提正按著鼎泰丰网页指示蒸小笼包时,电话突然响了。
“您好,我是林安提。”一边说话,她一边挟了颗小笼包进口。喔喔喔,烫烫烫。
“我是秦以礼。”
“礼叔!”听见来人名号,她差点噎到。“怎、怎么有空打电话过来——啊, 大师有事交代?”
“卓先生想吃牛肉面。”
所以——她一吞口水。“大师要我去买?”
“他四十分钟后跟客人有约。”秦以礼声音迟了会儿才又传来。“牛肉面店不太远,你应该来得及。”
耶?礼叔在偷偷帮她呢!
察觉这一点的安缇笑了。“谢谢礼叔。等我一下,我去拿笔抄地址——”
五分钟后,脚踩著高跟鞋的安缇快步奔出所住大楼,嘴里还不断咀嚼著小笼包。大师致命要吃的牛肉面店真的不远,离她所住大楼不过三条街。
为了确保能在三十分钟内顺利来回,出发前,她还先打电话预订了一碗。
待她冲去冲回,时间,才过二十五分钟。
这一回,总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在工作室的会客厅里,安缇不安地看著沙发椅上的卓海。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挟了条面,一吃,眉头倏地皱起。
“面煮得太烂了。”他扔下筷子,一副不合脾胃、大爷不爽吃的表情。
所以?安缇突觉不妙。
“再买一碗。”卓海说。
可是——她回头看了门边的秦以礼一眼。秦以礼眨了下眼睛,提醒她不可以提起他刚在电话里透露的讯息。
“喔。”安缇硬是忍下到口的辩驳,满是委屈地短期白色圆碗。碗中,白色的面条混著暗褐色的汤汁,还有四大块牛肉,闻起来香气四溢。
什么面太烂——一进厨房,安缇气愤地把汤晚放下。明明就是他人烂!烂透了!还怪面不对劲!
她咬著下唇瞪著牛肉面,想著他刚才吃面的表情——摆明是在刁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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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摸上瘾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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