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无良 第十七章

  哲康帝自己则被气到险些一命呜呼。
  御医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人总算是从阎王爷手中抢了回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苏墨柔急忙跑去乾清宫探望。
  隔着纱帐,她隐约看到哲康帝脸色憔悴,看得出来这次发病让他元气大伤。
  几个御医脸上也都露出不乐观的表情,看样子,哲康帝驾崩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从乾清宫出来没多久,就看到傅东离同几个大臣一起赶来。
  傅东离用眼神示意几个臣子,众人非常懂得看眼色,小心退到一旁,留给两人谈话的空间。
  皇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墨柔摇了摇头,「不妙。」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柳贵妃不像是那种为了个侍卫,就赔上自己大好前程的女人。」
  微微一笑,傅东离低声道:「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人,通奸这种事,她始终是做了。」
  她大惊,突然意识到,柳贵妃与人通奸,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莫非,这一切都是东离在幕后一手操纵?
  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问不出口。
  「别想太多了,最近可能要变天,万事小心。」
  苏墨柔u把抓住他的手,认真道:「若是真的变了,你会怎么做?」
  他垂头看了她一眼,「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的希望,你都答应吗?」
  傅东离椰捕的笑道:「墨柔,你到底在怕什么?唇瓣轻轻移到她耳边,记得我说过,当初承诺过你的那句誓言,永远有效。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的心总有你的一席之地的。」
  揖下话后,他趁其不备,偷亲了她一口,转身,和众大臣往乾清宫而去。
  苏墨柔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心底一阵发寒。
  自从亲眼目睹爱妃与侍卫通奸之后,哲康帝便气得一病不起,整日躺在乾清宫用上好的药材用着命。
  皇上龙体欠安的消息几乎传遍整个宫廷,大臣们对于这样的变故,都隐隐察觉到几分不对劲。
  最近朝堂上形势紧张,一直在议政殿听政的苏靳轩,也意识到父皇似乎命不久矣,自己肩上的担子,将越来越沉重。
  而苏墨柔除了上次在乾清宫门前和傅东离见过之久面,最近几日都没再看到他的身影。
  她不知道将发生什么事,只是隐隐猜到,南凌的局势将要发生一次大洗牌。
  没过多久,就传来柳贵妃在冷宫自尽的消息。
  当苏墨柔听到这个消息时,震撼之余,也不免生出一股淡淡的悲伤。
  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命运,得宠时,呼风唤雨;失宠时,无人闻问。
  从宁儿口中得知,太子最近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苏墨柔决定去看看他。她知道那个孩子心里肯定很不安,按理,一旦哲康帝驾崩,太子就要登基。可是,太子能否顺利的登基,如今还是个未知数。
  她来到东宫,看到太子正心绪恍惚的坐在书房里,手中提着毛笔,毛尖上的墨汁滴到纸上,可他却浑然未觉。
  苏墨柔不由得担忧道:「轩弟,你在发什么呆?」
  他回神,看清来人,急忙放下毛笔,轻唤了声,「皇姊,你怎么来了?」
  「这个时间,你怎么没在上课?」
  苏靳轩起身,乖巧的迎了上来。「太傅近日公事繁忙,己经有四、五日没来东宫给我上课了。」
  想到傅东离,她心头又是一跳。
  慢慢蹲在皇弟面前,她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我听宁儿说,你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轩弟,你在撒谎。」
  苏靳轩脸色一红,不安的绞着手指,慢慢垂下头,低声道:「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最近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说不上来,也许是即将面临的事情太沉重,我很害怕,怕自己没有能力去承担那些…」
  苏墨柔抬起他的下巴,柔声的说:「如果你真觉得那是一种负担,可以不必去面对。」
  「可是…」苏靳轩认真道:「我想变得强大,想要顶天立地,我要让皇姊你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哪怕将来你嫁了人,也有娘家给你靠。」
  被他认真的口吻吓了一跳,她脸色复杂的看着他。这么小的孩子,居然一本正经的对她说,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保护她。
  心头泛起一股难喻的酸意,她伸臂将他揽进怀里。「皇姊不想让自己成为你生命中的负担。」
  苏靳轩却坚定回她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在这充满勾心斗角的宫中,他一直只想着如何能够活下去。
  但皇姊的出现,改变了他的想法。
  人活一世,总有个努力的目标。
  有的人想要财富,有的人想要地位,对他来说,他不再只想活着,更想活得有尊严,他知道只有自己够强大才能够保护得了自己和身边的人。
  苏墨柔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的不安,目前宫里形势过于紧张,就算他们是哲康帝的子女,仿佛也没有资格去乾清宫观见皇帝。
  唯一能帮助她的,就只剩下傅东离。
  这日,她乔装打扮之后,直奔丞相府而去,当莫谦听小厮说,有人出示一块羊脂白玉要求见大人,他立刻急急忙忙将人迎进府里。
  「大人在大厅招待几位大臣,公主若是不着急,请在大人书房稍候片刻。」
  苏墨柔笑着说:「你不必如此客气,我知道他最近一直都很忙,我就在这里等着,他忙完了,知会我一声就行。」
  莫谦微微点头,「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说着,行了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没多久,两个丫鬃端着茶点进来,说是莫谦交代的,若她有什么吩咐便请尽管说。
  苏墨柔连声道谢,打赏了两人后,对方便掩门而去。
  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喝了两口茶,又吃了几块糕点。
  房里很安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墙壁上挂着傅东离亲手所写的字画,字迹苍劲有力,难掩霸气。
  她有些奇怪,此番来到丞相府,居然没看到那个一向与她不对盘的洛梅。
  不过没看到也好,免得两人见面就像仇人。
  洛梅不喜欢她,甚至还因为她而挨过傅东离的责罚,想必对方的心里,一定非常痛恨她。
  苏墨柔又喝了几口茶,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傅东离仍旧没有出现。
  她开始有些坐不住,便起身,在房里四处走动。
  这是傅东离书房的偏房,平日里用来会客的地方。
  空{可很宽敞,布置得也很雅致,除了一些字画之外,还有一道雕镇着花鸟的屏风摆在正中。
  她走过去想仔细瞧瞧,不意瞄见屏风底端,躺着一封信件。
  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她将信件拾了起来,只见信封上写着「皇弟亲启」四个大字。
  皇弟?那是谁?
  信封口用蜡密封过,不过看样子己被人打开,封口处形成一道白痕,蜡断裂成两半。
  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恐惧,她·么TA将信抽出。
  内容令她惊怔当场。
  赫弟,北岳四十万大军已经整军待发,南凌皇帝驾崩之时,便是我北岳夺取南凌大权之日,朕并派心腹大臣去南凌助你一臂之力,盼大业早成,速底下盖了一枚大印,鲜红字体写着一「受命于天 德祯大帝?」
  北岳的那位铁血皇帝东方?!
  苏墨柔拿着信纸的手不住颤抖。本来她只是怀疑,
  当初没特别放在心上,一来证据不足;二来她想,
  既寿永昌」,落款处还有个印章,刻着「德祯大帝」四个大字。
  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傅东离就是北岳国那位消失的二皇子一东方赫
  就算傅东离真的是东方赫,那也不会改变什么,毕竟北岳对他而言,应该没有值得留恋的。
  岂料,她大错特错!说不定,他和北岳皇帝一直有书信往来,密谋侵占南凌国土,她自以为了解他,根本不是
  终究是血浓于水,终究是骨肉至亲,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哪怕他早就在南凌呼风唤雨,始终不忘北岳才是他的故乡
  他到底计划了多久?
  苏墨柔又惊又怒,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急忙将信放回原位,做了几次深呼吸,还没完全平复心情,房门就被人打开了。
  出现在眼前的男人,难掩倦容,她看得出来,他因为国事的确忙得没有好好休息。
  「墨柔,你怎么来了?」
  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拳,看着他一步步向她走近。
  这个人,让她爱入骨髓;这个人,多次救她于危难;这个人,是她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
  他说,会护她一世周全,会娶她为妻,用一生的时间来给她幸福。
  可是,这个人骗了她
  似乎看出她的不对劲,傅东离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面颊。「墨柔,你脸色不太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强作镇定的和他对视, 我想见我父皇一面。」
  他挑了挑眉,「皇上现在情况不太稳定,恐怕不便见人。」
  「我知道你有办法,只要你肯点头,他就一定会见我。」
  傅东离没吭声,目光深沉的打量她半晌,随即露出一抹浅淡笑容。
  「如果你执意如此,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好吧,明日上午,我安排你到乾清宫见皇上。」
  苏墨柔心底五味杂陈,口内呐道:「谢谢你。」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只要是你的要求,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会一一满足你。」说着,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标到屏风底端,刚刚被苏墨柔心急之塞进去的信件一角。
  从苏墨柔看不到的角度,他无声的笑了。
  并未揭穿她伪装出来的冷静,他无比温柔的在她耳边说:「今晚别走,最近一直忙于国事,我好想你,留在这里陪我。」
  心里一阵挣扎,她轻轻闭上眼,点头,「好」
  这是不想教他看出她的异样,更是不敌内心无法自欺的渴望。
  隔日上午,傅东离果然如约让人带她去见驾。
  乾清宫中,到处弥漫着呛人的药味,伺候的太监和宫女并不多,都是哲康帝身边最信任的贴侍。
  此时,哲康帝仰面躺在床上,一个太监刚给他喂完药,不一会,从纱帐里传出几道重重的咳嗽。
  「是谁在外面候着?」
  哲康帝比从前更加苍老的声音传出,苏墨柔上前道:「父皇,是儿巨。」
  「是柔儿啊。」他又咳了几声,「过来吧。」
  两旁的太监退到后面,她趋前走了几步,隔着纱帐,哲康帝的面容,她看得清清楚楚。
  又比上一次见面更糟了。
  眼窝深陷,脸色呈灰败紫,只剩一口气在那里吊着,眼下的哲康帝,几乎己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她心底一酸,虽然和他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在这个时代里,这个人毕竟是她的父亲。
  即使他并非是个称职的好父亲,他仍旧给了他众多子女生存在这世上的机会。
  眼眶一阵湿润,泪水就这么涌了出来。
  见她神情哀拗,哲康帝试探的伸出了手。
  眼看那只苍老而又枯瘦的手向自己伸过来,苏墨柔泪水流得更凶,她一头扑了过去,紧紧抓住哲康帝的手,低泣道:「父皇。」
  「傻孩子,你哭什么?父皇还没断气呢。」
  听到「断气」两个字,她更加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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