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枕边人 第二十三章

  所以,才对她提出那样的交易。
  他想,虽然自己身上流着并非严家的血,但他答应过父亲,要光大这个家门,传承家族血脉,那么他就有必要为严家留下一个够优秀的继承人,他觉得她能担负这样的重任。
  他素来对女人没好感,本以为她如果留了长发,打扮像个女人,他便能拿她当玩物看待,跟其他女人没两样,但不知为何,对她的牵挂却是一日比一日深。
  他在乎她,当时间线越过某个关键点时,她成了他心中的Daphne。
  一个他很想靠近,却又怕自己太过靠近,灼热的火焰会伤了她的女人。
  对她,便是如斯错综复杂的情感。
  正如Black所言,他有千百种方式回到她身边,偏偏选择了这一种,或许是因为他想证明改头换面的自己,可以是比较讨人喜欢的,可又矛盾地渴望她仍能挂念着从前那个不讨喜的自己。
  魏如冬与严永玄,她会比较喜欢谁?这问题他很想弄清楚。
  没想到这两个男人交错的影子,却成了反覆折磨她的刑具,她似乎快被他逼疯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能对她承认自己的真实身分吗?她会原谅他,或者更恨他?
  还有,那夜两人争执之后,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记忆的拼图尚未完整前,他无法对她敞开心门。
  他就是这么一个阴郁又自私的男人。
  严永玄又笑了,这回,面部的肌肉几近扭曲。连他自己都厌恶自己,她又怎会变他?
  他不相信,难以置信。
  严永玄倏地凛息,闭了闭眸,颤着手摸上床头柜,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很想抽,胸臆有股焦躁极待平抑,他需要抽烟。
  但呛鼻的烟味会扰了她的睡眠,而他现在还舍不得离开她。
  还想看着她,看着她沉静宁馨的睡颜,确定她好好地活着,确定自己也活着。
  活着,原来是这般又苦又甜的滋味啊!
  他又不见了!
  醒来时,夏雪发现魏如冬不在身旁,不禁一阵惊慌,虽然她安慰自己,他可能只是比她先起床,或许正如往常一般坐在餐桌边看报喝咖啡,她实在无须小题大作太紧张。
  然而过往的阴影仍纠缠着她,他不是永玄,但在她内心深处,已将两人的形影重叠在一起,不知不觉中,她开始依赖他,莫名地想抓住他。
  她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梳洗更衣,捧着一颗旁徨的心来到餐厅,他不在,餐桌空空荡荡的,她蓦地揪紧神经。
  负责打理这间台北豪宅的男管家静悄悄地来到她身后,她回眸看见,强自镇定,摆出平静的表情。
  「早安。」
  「早安,夫人。」管家回她微笑。
  「今天没准备早餐吗?」其实她想问的是少爷人到哪里去了?
  「有,在庭院。」
  「庭院?」
  「少爷说,要亲自为夫人准备早餐。」
  所以他还在,并没离开她?
  芳心飞扬,她止不住喜上眉梢,像只快乐的蝴蝶,翮翮飞到庭园,在盛开的玫瑰花丛边,发现他颀长俊俏的身影。
  她放缓脚步,努力装作漫不经心。「早啊!你在做什么?」
  他系着围裙,站在一个烤肉炉前,手里拿着烤肉夹,正在煎一块厚实的牛排,听到她的声音,他回头,微微地笑。
  「你看到了,我在煎牛排。」
  「一大早就吃这么丰盛,不太好吧?」她刻意戏谵。
  「心情好,多吃点又何妨?我煎牛排的技术是第一流的,你一定要尝尝看。」
  「你烤鱼厉害,煎牛排也拿手,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你可以试试看啊!接下来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你不妨慢慢考验我。」
  还有很长的时间吗?
  她在桌边坐下,怔忡地凝望他。她还能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多久?
  他察觉她流连的目光,疑问地瞥向她,她倏地脸热,粉颊染霜。
  「怎么了?」他问。
  她低伏羽睫,不敢看他。「我本来……我刚刚醒来看不到你,还以为你可能先离开了。」
  他扬眉。「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她更糗了,要坦承软弱的内心并不容易。「我想起那时候,当我跟永玄……第一次上床,隔天早上他就不见人影,过了好几天才回家。」
  他沉默半晌,接着沙哑地扬嗓。「所以你担心我也会像那样丢下你?」
  搁在桌下的素手悄悄抓紧裙摆。「我才不担心那种事情呢!你跟我还有合约关系,就算你走了,我也有权……把你抓回来。」
  她说着违心之论,事实上两人都很明白,他们之间的协议并不具法律效力,不可能将白纸黑字摊上法庭,由法官定夺。
  他意味深长地注视她,眼见她神情越发不自在,俊唇微勾,噙起一片温柔。「他是不敢面对你,所以才逃离家。」
  「什么?」她讶异地扬眸。「你说谁?」
  「我说……严永玄,你的丈夫。」他别过眸,利用煎牛排的动作掩饰自己眼底的情绪。
  「那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不敢面对我?」
  「你不是说过吗?讨一天晚上,他几乎是用强暴的手段对待你,又在你面前显现出他不愿意给任何人看的脆弱面,他当然会觉得羞惭,所以不敢见你。」
  是那样吗?
  夏雪怅惘,永玄的心态真是如此吗?不是因为讨厌她?
  他彷佛猜透她的思绪,低哑地补充。「相信我,男人的心态,我懂。」
  他真的懂吗?
  她新奇地望他侧颜。不管他说得对不对,她都觉得自己受伤的心得到抚慰了,彷佛可以不再那么痛。
  「你放心吧!」他怱地又开口。「我不会不告而别。」
  「啊?」她愣住。
  他转头,似笑非笑。「你不是想要个宝宝吗?你以为只要一次就能大功告成了吗?」
  他这意思是他还会留下来跟她努力「很多次」?
  血流陡然沸滚,夏雪整张脸都红透了,窘到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用双手遮捧自己脸颊,小女孩似地扭捏着。
  「你在……胡说些什么?牛排要煎焦了啦!」
  娇羞的抗议逗乐了他,笑声乘风轻扬,在这美丽的庭园里缭绕不绝。
  阳光下,有欢声笑语,黑夜里,却也有负伤的人潜逃。
  夏雷跌跌撞撞,带着伤,躲避一群黑道流氓的追击,他溜进港边的一座船坞,这里正是属于夏氏企业的资产。
  深夜,船坞里一片静寂,不见一个工人,他缩在角落,颤抖着,呜咽着,伤口不停地流血,而他不知所措。
  该怎么办?能找谁来救他?平日一起厮混的狐群狗党见他得罪了黑道,跟他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又怎可能拔刀相助?他也不可能通知自己两个姊姊,要是她们知道了真相……
  船坞的大门怱地打开,幽暗里透进一丝光亮,他吓一跳,更加将身子蜷缩成虾状,害怕被人发现。
  「夏雷,是我。」一道沉稳的嗓音。
  他愣住,这声音彷佛有点熟悉。
  「我是姊夫。」那人又说。「你别怕,我是来帮你。」
  是姊夫!他怎么会来?
  夏雷又惊又喜,又畏惧又怨葱,从阴暗处跟脍地走出来。
  严永玄看见他,关上门,提着一盏灯靠近,见他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脸色苍白似鬼,眼角乌青瘀紫,却是一声下吭,不显一分同情。
  好冷淡!
  夏雷哀怨。「姊夫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要给我钱的,为什么支票没法兑现?那些人以为我恶意骗他们,害我被追杀。」
  「我是故意把帐户里的资金抽走的。」
  「为什么?」
  严永玄冷漠地盯视他。「因为你打算拿这笔钱去买毒品,对吧?」
  夏雷惊栗,倒抽口气。「你、你、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都想起来了?」
  严永玄静默不语。
  其实不该说他想起来,而是他根本没忘。他很早就知道妻子这个弟弟染上毒瘾,为了扫除夏雷身边的毒网,好让夏雷戒除毒瘾,他费了好一番功夫布局,也因此没办法放太多心思在当时怀孕的妻子身上。
  他甚至不敢多跟她相处,怕自己会在无意间走漏口风,令她担忧。
  只是他想不到,他之前所做的都白费了,他一离开,夏雷又再度吸毒。
  「你真的想起来了?」夏雷哀号。「那那天晚上我们约在码头见面,你也都想起来了?」
  那天晚上?在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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