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枕边人 第二十一章

  「我可以听你说,小雪!」他激动地摇晃她,激动地想证明自己对她的真心。「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不用了。」她拒绝他。「我有……永玄,他会陪着我。」
  又是他!又是严永玄!为何她眼里只有那个男人?那家伙根本不懂得珍惜她!
  江庭翰笑了,自嘲地、沙哑地笑,笑声尖锐,又蕴着几许苍凉。「你确定吗?小雪,严永玄有钱有势,外面有那么多女人等着他宠幸,他会在乎家里还有你这个老婆吗?」
  「他不会……」她紧握拳头,费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压抑胸臆翻腾如潮的情绪。「不会阿像以前那样了。」
  「狗改不了吃屎,一个人的本性是不会改的!」江庭翰冷笑。「不说别的,你瞧他刚才跟那个美女立委——」
  「够了!庭翰。」她疲倦地以一个手势止住他。「海棠是我学姊。」
  他笑得更讽刺。「你不觉得他看你学姊的眼神很怪吗?照理说他们应该没见过面,可是他看她的样子却好像早就认识她了,说不定他们以前也有过一段……」
  不行!她不能再听下去了。
  夏雪旁徨地寻思,若是再纵容庭翰在她耳边胡说八道,她会崩溃的,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抓着永玄大吵大闹的,她发誓,再也不那样失去理智了,她立过誓的……
  「我要走了。」她推开江庭翰,焦急地按开门键,卡住的电梯又动了,不一会儿,电梯门开启。
  她急奔出来,走安全梯下楼,这回江庭翰没追她,任由她独自回到募款餐会的会场。
  她才刚踏进入口处,便听见一阵吵杂的尖叫声,现场一片混乱。
  「发生什么事了?」她随手抓住一个人问。
  「殷立委刚刚被人刺伤了!」
  殷立委?是海棠学姊吗?
  夏雪惊慌,纵目四顾,只见重重人潮挤成一团,跟着,人潮稍稍散开,一个男人抱着受伤的女子走出来。
  是魏如冬,那个跟她说好扮演她丈夫的男人正抱着学姊,学姊躺在他怀里,滴落的鲜血将裙摆染成一朵艳红的玫瑰。
  他经过她身边,她试着唤他。
  「如——永玄,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他没发现她,就那么漠然地离她而去。
  她僵立原地,心口凝结成冰。
  殷海棠的伤并不重,只是腰部被刺了一道口,刀刃进得不深,医生很快就处理好伤口。
  那名行刺的凶嫌也立刻被警方逮捕了,原来之前殷海棠曾接受某个遭受家暴的妇人陈情,替她解决了困境,孰料妇人的丈夫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因此生恨,遂决定行凶报复。
  魏如冬留在医院等待医生为殷海棠疗伤,甚至主动前往警局了解调查情况,确定事态稳定后,才开车载夏雪回到严家位于台北阳明山区的宅邸。
  照理说,他愿意主动对她的学姊伸出援手,她应该很高兴,可她只觉得胸口破了个洞,有名为嫉妒的虫在咬。
  她吃醋,虽然在学姊面前强颜欢笑,努力安抚遭受惊吓的学姊,但她心里冒着火,火焰熊熊焚烧,逐渐蒸发她的理智。
  回到严府大宅,这个严永玄自从与她成婚后便搬离的家,她的怒气终于爆发了——
  「你喜欢她吗?喜欢我学姊吗?」她尖刻地质问他,尖刻到连自己都觉得羞耻。
  「你说什么?」他看起来整个状况外。
  「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学姊?殷海棠,你喜欢她吗?」
  「你发什么神经?」他讽嗤。
  这不屑的反应更加激怒了她。他把她当疯子吗?
  「魏如冬!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对我的态度有多侮辱我?我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你却看不见我,你只看着我学姊,只担心她的安危,你眼里只有她!」
  他皱眉。「那是因为她受伤了……」
  「不是那样!不只是那样,你从一开始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你应该不认识她的,可是看她的眼光却……我学姊很美,对吧?她令你心动,对不对?」
  他困惑地望她,许久,才森沈地扬嗓。「夏雪,你这是在……吃醋吗?」
  是,她是吃醋!问题是,她根本没吃醋的理由,这男人不是永玄,只是个她找来扮演自己丈夫的演员,就算他为她学姊心动又如何?她完全没吃醋的资格。
  她疯了,真的疯了,
  「这都该怪你!」她张牙舞爪,像泼辣的猫似地攻击他胸膛。「如果不是你长得那么像他,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
  她是将对永玄与对自己的怒气发泄在他身上,她知道,却无法克制自己满腔澎湃的情绪。
  「夏雪!你疯了吗引你冷静点!」他擒扣她双手,试图唤回她濒临崩溃边缘的理智。
  啊,她好讨厌自己,瞧不起自己,她是夏雪啊,庭翰口中那个倔强高傲的女人,不是这样一个无理取闹的泼妇!
  她讨厌自己……
  「庭翰说得对,我早就应该想开了,早就该看透了,我跟他之间,不会有幸福,不会有的……」她低哑地呢喃,泪水碎成一颗颗透明冰珠。
  魏如冬蓦地紧握她的手。「他说什么?江庭翰对你说什么?」
  她没回话,瞳神失了灵魂,漂浮无根。
  「夏雪,你说话啊!」他凌厉地瞪她,手劲更使力,掐得她手腕生疼,印出两圈红痕。
  她感觉不到痛,依然迷惘不语,像个迷路的小孩。
  深夜,夏雪在卧房里睡了,魏如冬站在户外的阳台,倚着栏杆,默默抽烟。
  他在想,为何夏雪会与他争吵?他做错了什么?又或者是,江庭翰对她说了什么?
  那个男人爱着夏雪,他看得出来,问题是夏雪怎么想?她总说两人之间是纯友谊,鬼才相信!
  至少,他是不信的。
  一念及此,魏如冬冷诮地勾唇,挟在指间的烟蒂烧短了,红灼的烟头烫着他手指,他却浑然不觉,思绪起伏如潮。
  怱地,脑海意念一闪,他想到自己还有件事没做,连忙丢开烟蒂,取出手机,拨通电话。
  铃声数响,对方接起,声嗓含笑。
  「怎么这次想到要打电话来?你不是最讨厌说话的吗?」
  「打电话比较快。」他低沉地解释。
  对方听出他话里隐含着某种暗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嗯,的确出了点事。」他简短地说明今日行刺事件的来龙去脉,说明完毕后,他等待好友的反应,等到的却是长长的沉默。「Black,你不回来看看她吗?」
  「……不了。」
  不?魏如冬讶异地挑眉。「你真放得下她不管?」
  「照你所说的,她的伤势并无大碍,不是吗?何况……」
  「怎样?」
  「其实我考虑要结婚了。」
  「结婚?」魏如冬差点没呛到。「跟谁?」
  「你见过的。」莫传森语气清淡。「之前在游艇上那位,记得吗?」
  原来是她。
  魏如冬恍然,虽然这个好友身边从不缺女人,但他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再婚,婚姻是男人的坟墓,传森一向如此主张,不是吗?
  「为什么?」他想推敲好友作此决定的心境。
  莫传森轻声一笑。「这是个好问题。为什么呢?」他自嘲似地感叹,意味颇深,魏如冬本以为他不会坦白说,但他的确给了一个理由。
  虽然,不是个很能令人信服的好理由,但魏如冬决定不深入追究了,反正婚姻本来就是件莫名其妙的事。
  「倒是你,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莫传森转开话题。「那天晚上的事,你还是
  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他静默片刻,终于,一声叹息。「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包括当初是怎么向她求婚,怎么跟她结婚的,我都记得,只有那天晚上,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只模糊地记得,他与夏雪似乎大吵了一架,她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但为何会跟她吵架?吵架过后他又为何独自驾游艇出海?在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游艇引擎怎会突然坏掉?那把火是他自己放的吗?或者有人意图烧死他?
  记忆像是一幅不完整的拼图,偏偏失落了最关键的几片,他原以为接近她,便能找回那些碎片,看来事情没那么容易。
  「幸好我赶到现场的时间还不算太晚,及时把你从海里捞起来。」莫传森在电话那头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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