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行,这种时候一定不能服软,反正他也只是吓吓她而已,他总不至于为赌这口气,就延误了自己的正事。
不知是鸠明夜的毅力惊人,还是沈落霞身边的人全都倒戈,让沈落霞头疼的事又多了一件,已经过了两天,鸠明夜还在太合镇待着。
镇上唯一一家客栈老板知道留下会有危险,早带着一家老小去外地避难,沈落霞算准了鸠明夜,无处可去只能回家,谁知道她错算了一点,就是在旁人看来,她是个悔婚的女人,而他是个痴心的男人。
就算男人们整天商量着日后该怎么办,女人们闲得没事还是会同情起整日在沈家门外徘徊的鸠明夜,连小四都做过偷偷给他送东西这种事,晚上他则去一些单身汉的住所蹭吃蹭喝,幸好太合镇目前已经没剩下多少人,剩下的都是马帮的弟兄,也都认识他,所以鸠明夜并不愁晚上没处去。
他们全护着他,把她当坏人,沈落霞怎么会不知道,等到第三天,刘彪总算是做好准备,带着人出现在了太合镇镇口,而那个时候所有人也依例聚集在沈家。
得到消息,也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大家互相看看对方,早已心中有数。
“我去跟他谈,你们答应过我的,绝不轻举妄动,别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这里,你们要出了事,我没法向她们交待。”
沈落霞临出门前,对大家再次交待。
“头儿,我们听你的,不会做冲动的事,但你也要时刻想着,你的家人也还在这里,你要是有事,我们一样没法跟他交待。”站在最前面的虎六代替大家说。
“我的家人?”她娘早逝,爹也死了,哪里还有的家人?
可看着这一双双的眼睛,她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以前都听她的,偏这最重要的时候跟她唱起了反调。
虎六咧嘴一笑,“头儿毕竟是个女人家,心思哪能躲过我们家那些经过大风大浪的婆娘?她们说了,如果头儿对于鸠明夜那小子不管不顾,那头儿的心必定已不在他身上,可如果头儿对他发脾气,执意要赶他走,那说明你心里有那小子,你在护着他,结果不出所料,头儿你的做法还是太嫩了啊!”
“你们,你们在这种时候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她气,气得心里发酸。
“这可是件极重要的事!那小子要是不在了,头儿你是不是就打算拿自己换我们所有人平安离开?那我们当初决定留在这又有什么意义?我们就是要把他留在太合镇,在你的眼皮底下,教你心里有个挂念,那小子对你那么痴心,在他面前出了事,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你们这些人真是乱来,他对我才不是痴心,走啦!”沈落霞忍住胸中涌起的酸水,扭头出了大门。
后面几个汉子互相笑笑,说:“头儿还是太年轻啊!”
值了,沈落霞想,不管事情会变得如何,这些人肯认她当一个真正的“头儿”,事事为她着想,已经什么都值得了。
是痴心,或是贪心,还是别的什么,也都无所谓了,他留在这里至今是为了她,这也就值得了。
她以为自己一直是一个人,但忽然间发现,原来自己什么都有,兄弟朋友,挂念的人,这已经太过奢侈,为什么早一点没发觉到呢?
其实,她一直都是很幸福的呀。
镇口,只见刘彪骑在一匹高头俊马上,后面跟着二十几个同样坐在马上的人。
当初他们抢武器,当然也顺便把能带的马都带走了,看刘彪那一脸痞笑,他也清楚他们没刀没马,根本不具威胁。
沈落霞慢慢走到离马前尚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她不想跟他说话时把头拾得太高。
“刘彪,这就是你干得勾当?”她意有所指地瞥向他身后,原本是她的那几个人。
刘彪听闻大笑起来,“还以为你第一句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个!落霞妹子,俗话说的好,人在人情在,你老爹如今已经不在了,兄弟们凭什么跟着你接着窝在这小地方受苦?什么正经营生,根本不适合咱们这些人!”
“那就能找自己叔伯女儿的麻烦了?”
“叔伯?对啊!可他老人家不是已经不在了嘛,而且落霞妹子,我怎么忍心找你的麻烦,我想照顾你,想让你过的更好啊,可是,这不是被你拒绝了嘛,既然你不领哥哥这份情,也不要妨碍哥哥的这些闲事,俗话又说的好,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啊。”说到这,刘彪又看着她,笑了笑,“不过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多年的情分摆在这里,如果妹子你改变了心意,哥哥我还是会照顾你的,咱们以后仍是住在这太合镇,你的这些弟兄当然也一起,以和为贵嘛!”
“几天不见,学问倒是精进不少,可你想我会答应吗?”
“不答应?不会吧!我以为你就是来跟我谈这个的呢,本来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看这个情面,毕竟我尚未娶妻,而你又是众所周知被男人玩过的,让我娶你还真的是需要犹豫再三啊。”他说得不过瘾一样,看沈落霞身后的人个个都变了脸,更加火上浇油,“不过我又想妹子你也是可怜啊,也是叫人家给骗了,我托人去打听过,鸠家根本没有要成亲的迹象嘛。”
沈落霞听在耳里,面不改色,反而冷笑出来,“你就是得知鸠家不会做我的靠山,才有胆进镇抢东西吧,说到底,是我帮了你呢。”
明显被人小瞧,刘彪脸色一变,瞬间挂不住脸了,“落霞,你这么说,可想过后果?”
“哪有什么后果,说什么都只能是这种结果。”沈落霞把弯刀抽出来,说:“本来我是想以自己保全所有人的,但是这种可悲的想法已经不存在了,刘彪,你自认为这些人的头儿,就来做个了断吧。”
被女人叫阵怎能不应,刘彪毫无惧色地翻身下马,也把刀抽了出来,“你也该知道,无论怎样的了断,最后也只有一个结果。”
“废话。”沈落霞挥手时手腕被人牵住,手中的刀就那样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量抽了过去。
她讶异怎么身后有人贴着自己她都没察觉,后头一看,自己的手已经到了鸠明夜手里。
“我还说今天怎么街上这么清静,原来大家都躲在这啊。”他晃着手里的刀,“落霞,早跟你说了,姑娘家家的拿这个不好。”
沈落霞被刘彪那样说都能无动于衷,这会可真是又气又急,怒视身后那些大汉,怎么不看住他,竟让他跑来这里。
那些人各自望天望地,就是不看她。
这会工夫,鸠明夜已经拿着刀跨过她,与刘彪站了个面对面。
刘彪牙缝挤出丝冷笑,“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那个假冒的鸠家公子吗?怎么你还有胆待在这里,落霞没把你劈了?还是说,事情做都做了,不舍得劈了?难怪她不跟我了,女人啊!”
“女人啊,永远比你想得要有眼光。”鸠明夜唇边带笑,脚步突然加速,在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已经离刘彪只余半壁距离。
只见他刀起刀落,刘彪那把刀“咣”一声掉在了地上,而他的手则是血流不止。
他不是笨得不懂还手,而是还没意识到对方动手,等他明白过来时,手的疼痛才传到大脑。
只听他一声鬼叫,也不管自己是来跟人一对一的了,往后跑啊跑,直到跑到自认安全的地方才回身,招呼弟兄:“谁不服就把谁灭了,以后这地方就是咱们的!”
可那些人迟迟不动,显然是在顾及这张生面孔,刘彪又道:“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人吗?”
大家只是被他刚才那个极快的动作慑住,但一想刘彪说的有理,全都振奋起来,抡着刀驾着马。
沈落霞那边也都把各自的菜刀铁棍之类的拿了出来。
“你真是神经,跑来这做什么!”在众人都在找目标开打时,只有沈落霞一把拉过鸠明夜,恨不得先揍他一顿再说,“我都那么叫你走了,你怎么就能厚着脸皮待到现在,是命重要还是那二百两重要?”
“命没了,二百两也就没了,所以一样重要,所以我选择后者。”鸠明夜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望进她眼里的担忧,这些天来第一次笑了,“落霞,原来你还会关心我。”
“我关心你死了,我没事都要惹一身事,你再厉害能对付得了这么多马贼吗?”她说着,闪过一个骑马人挥来的一刀。
“对付不了,但我喜欢看你关心我的样子。”鸠明夜拉着她向旁边一闪,那个刚才没砍到的人回手一刀依然落空。
沈落霞急得无法和他理论,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的,哪有人会真的拿命来开玩笑!她发誓,只要这次能活着,她再也不会跟他赌气了。
管他当她是什么,大不了对他表明心意,然后狠狠被甩掉老死不相往来,也比这样不干不脆地牵连在一起,连命都牵在一起要好得多。
场面正打得热烈,伤的伤叫的叫,眼看这样悬殊的差距下,他们怎么可能是刘彪的对手。
骤然间马蹄声愈演愈烈,刚才打得太激烈大家都忽视了,只以为是刘彪那些人的马蹄声,但那声音靠近了声音越来越响,大家才都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刘彪十几个人,可造不出那样浩大的声势,听着简直像军队一样。
都是马贼出身,对这种声音都有着本能的戒备,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静下来后大家面面相觑,因为既然刘彪的人都停了下来,且那浩大的蹄声还是持续着,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什么人来了?大家一同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太合镇外烟尘滚滚,从烟尘出把一列疾奔而来的队伍,瞬间已来到眼前。
虎六等人则不明所以,刘彪等人胆颤心惊,而沈落霞则松了口气。
队伍中全是些穿着军服的人,这显然是官府的兵,这是刘彪胆颤的原因,而与之不符的是,带这些兵的人是个与之全然不相干,身着丝绸华服的白面男子。
沈落霞松了口气,是因为她看到了商水瑶。
商水瑶刚进镇就遇见这么多人堵路,也不看对方都是些什么人,停下来就朝着前面大喊起来:“有没有人见到鸠明夜?抓到有赏!”
一时间,所有人都傻了,这时,商水瑶终于瞧见了牵着沈落霞的鸠明夜,两眼顿时放出两道凶光,指着他就是一通咆哮:“鸠明夜你又骗我!你说要跟我回边关的,怎么我才一不注意你人又搞失踪,幸亏我够聪明,料到你只能来这,快跟我回去!”
鸠明夜十分佩服,佩服到只能用摇头来表示:“水瑶,你连禁卫军都带出来了,不会是专程为了用来抓我的吧?”
“废话,不然还能做什么用?啊,说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呢,这些人是谁啊?”
刘彪已经吓得不知道要害怕了,听到“禁卫军”什么的,更是恐惧到有些失真,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是否又是什么骗局。
禁卫军,那是保护皇帝的军队啊,什么人这么大本事,能差得动那些人?
“你,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怕商水瑶会不好意思似的,鸠明夜帮忙解释道:“他是商将军的独子……啊,听说你最近被封了个什么来着,管禁卫军的那个……”
“你不就是想说我乱用公权吗?我就是用了,怎么着!”
刘彪大怒,指着鸠明夜:“原来你是朝廷钦犯!”
商水瑶摆摆手,“少废话,问你呢,你谁啊?”
“我……”
“城郊马贼。”沈落霞道。
“你也是!”刘彪不忘反咬一口。
“少废话!马贼?”商水瑶招呼手下,指指刘彪,“顺便收拾了。”
结果,在刘彪不平的喊冤声中,没用多长时间他就被顺便收拾了。
商水瑶让一部分人将那群马贼带回去,再组织人把他们的老巢端了,这些事他不用亲自参与,对禁卫军来说也是小题大作,没一点挑战性。
待该走的人都走了,沈落霞这边的一众汉子还在大眼瞪小眼,有几个则戒备着,怕商水瑶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们。
商水瑶侧身下马,整理了下自己繁琐的服装,觉得那些呆愣着的人很烦似的,发了一个很不耐烦的音:“你们别聚在这看了行不行?一群死老百姓大白天的拿着菜刀上街,像什么样子,这个太合镇也真是缺人管理了!”
他话中隐喻的意思很明确,此时马贼已经收拾了,在场的都只是些“死老百姓”,作用只是碍他的眼,所以要他们哪来的回哪去。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商水瑶不去追究他们的过去,等于是放了他们一马。
“那鸠少爷呢?你要对他怎样?”但还是有胆大的不知足。
“啊,我对他怎样?你们怎么不先问问他对我怎样的,鸠明夜!”商水瑶怒转过头,竟然眼泪汪汪的,瞧的人好不心疼,“你到底什么意思,答应了我又三番两次失信,我今天一定要把你抓回去。”
没一个人敢再替鸠明夜说话,他们都被一个大男人的眼泪震撼到,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当众湿了眼,他平时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鸠明夜瞧着一步步向他逼近的商水瑶,也很自责似地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看在你出现的这么及时的份上,我跟你走就是了,不过,还要再等上两天。”
“又要等!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等,搪塞我,本少爷再也不等了,你现在就跟我走,不然我就绑了,你也要走!”
周围人议论纷纷,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个面色如桃的美公子,难道是来跟他们头儿抢男人的?传说京城的风气很不好啊,对方又是有权有势的官家公子……
在气氛慢慢轻松下来,大家的心态由紧张改为看戏时,鸠明夜没预警地腿一软,倒在了沈落霞身上。
沈落霞及时扶住他,正想问他又搞什么,突然觉得不对劲,同时其他人也都倒抽口气。
在刚刚的混乱中,鸠明夜的肩后不知何时教人砍了一刀,皮开肉绽的,只是他一直面朝众人,没人察觉到。
他就趴在沈落霞的肩上,她当然一眼就瞧见了那皮向两边翻开,流血不止的伤口,她的脸霎时就白了,却听到鸠明夜在她耳边轻轻地笑。
他还能笑!而且,她八成也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她看向同样脸色发白的商水瑶,说:“有本事你就绑他走吧,反正他也习惯了被人绑来绑去。”
商水瑶咬着牙,气得说不出话。
让一众禁卫军聚在一座破败的小镇总不是个事,可眼见鸠明夜这样,移动他又是明摆着给他减寿,商水瑶让其他人都回去,他一个人留了下来,又跟着鸠明夜一起住进了沈家,还是他上次来时的那间客房。
所幸鸠明夜的伤只是看着可怕,并未伤到骨头,经过消毒、包扎处理就没事了,剩下的只是自己的恢复。
他很巧妙地避开了危及性命的一刀,后来仔细想想,都要怀疑他当时站不住只是障眼法,让自己看上去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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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得暖床夫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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