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该明白的。
明白她并不是小姐,只是与小姐生得极为相似,又恰巧出现在他的眼前,然而他却还是追到了这里。甚至追问她的姓名--
他到底还在希冀着什么?
小姐……早就死了。
那个他曾以灵魂深爱,却在岁月间消逝,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女人,早己在十年前的冬雪中含笑离去。宛如一朵红梅,永远绽放在那片冰冷的雪地里。
小姐走得毫无眷恋,甚至在临走之前,连看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黑眸一颤,仿佛又瞧见,那片死白冰冷的世界。
皑皑白雪,如云绵延,将天地间全铺缀成了雪白,而雪花片片,宛如飘花,冰冷而无声的落下。
冷风拂过,雪花翻飞,屋前红枫早己落尽,只剩枯枝,树前小溪沉寂无声,早已冰封,而矗立在雪花中的那栋小屋,门扉却是大敞,在风雪中无依摇晃。
远远的,他便听见那突兀的声响,于是背着千柴,拎着药包,几乎足不点地狂奔而来,谁知才跃过溪面,就发现那缀在树下的猩红。
那猩红太刺目,宛如秋日残留下的枫艳,更似凋零泣血的红梅,瞬间刺伤他的眼。
干柴药包应声落地,体内而液仿拂冻结。
他全身僵硬,喉头发干,一颖心在最初的那道撕痛后,便麻木得再无所觉,他逼自己迈开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树下,而对那片触目惊心的猩红。
雪地上,是名女子,一名病瘦苍白、早已失去气息的女子,而自她腕间绽开的那滩艳红,以及身边沾血的刀,则是她的抉择。
晶莹白雪覆在她身上,成了她最美丽的丧衣。
毫无血色的唇,含着她最后一抹笑。
他无言凝望,脸上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没有泪水,也没有恨,甚至就连眼底也是寂静无波,仿佛早料到如此结局。
“小姐。”
轻轻的,他跪到了雪地上,缓缓拂去那嫩颊上的白雪,动作始终是那般的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难道,这才是你所希望的?”
轻轻的,他勾起唇角,回应她唇边的那抹笑,神情却是苍凉绝望。
“难道,你当真连一点眷恋也没有?”
轻轻的,雪花飘下,飘下,不断飘下。
冰冷而无声的飘下……
盛夏,正值莲花开。
一腰腰的画舫、小船悠悠驶在京城外的华阳湖上,上头全是赏莲的游客,就连湖畔也围了不少人,趁着人潮,摊贩小肆索性在湖边摆上摊子,奋力叫卖,绵延无垠的华阳湖畔热闹滚滚,完全不输给城内的景象。
然而就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却有一名头戴笠帽的灰衣男子独自站在湖畔,静默的远眺湖面,整张脸几乎藏在汪低的阳檐下,让人看不清楚他的长相,直到一名老乞丐拿着破碗靠近,灰衣男子才缓缓侧过身,朝破碗里扔了几枚铜钱。
“多谢大老爷,菩萨会保佑您的。”老乞丐双眼一亮,连忙感激的弯下腰,暗中却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接过另一只大掌中的画像和银票。
“我要知道近几个月来,这两个人的行踪,不准走漏风声。”灰衣男子低声吩咐,将帽檐压得更低。
“大老爷心地善良,一定能长命百岁的。”老乞丐将东西迅速藏好,依旧朝着灰衣男子频频鞠躬,始终没有抬起头。
直到灰衣男子举步离去,老乞丐才又拿着破碗,到一旁继续行乞。
阳光下,就见灰衣男子愈走愈远,直朝城门方向走去,谁知下一瞬间他却陡地停下脚步,紧锁住前方一抹美丽的身影。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苏柔柔就跪坐在一棵大树下,哭得梨花带雨,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惹人心怜的嚷泣声,而她的身前还躺着一名男孩。
那当初在百花阁,与她一同行骗的男孩。
“呜呜呜……弟弟你别丢下我,你走了,要我一个人怎么办?”
“姑娘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名妇人好心靠近。
“我弟弟……”苏柔柔哽咽的抬起头,美丽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看起来是那般的楚楚可怜。“我弟弟死了……呜……”
“不会吧!”妇人惊讶低呼。
“我和弟弟无依无靠。自小相依为命,弟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呜呜……”拐着小嘴,苏柔柔哭得更伤心了,一颖颖泪水缓缓滑过精致的脸庞,轻盈坠落,宛若断线的珍珠,瞬间引来不少男子驻足围观。
“真是可怜哪。”一名男人盯着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一脸惊艳。
“是啊,实在太可怜了。”另一个男人也盯得目不转睛,喉结上上下下的滚动。“姑娘你别伤心,不如让我来帮助你吧。特葬了你弟弟后,你就来我家吧。”
“大爷?”苏柔柔泪眼汀汀的抬眸。
“不不不,还是到我家吧,我这儿有三十两银子,你拿去好好安葬你弟弟吧。”另一名男人迅速挤开说话的男人,又不容辞自怀里掏出一只钱袋。
“三十两银子哪够?我出一锭金元宝。姑娘你别伤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另一个男人也挤了上来,迫不及待亮出手中的金元宝。
看着那锭闪闪发光的金元宝,苏柔柔一双含泪的水对也跟着闪亮,除了隐身在人群中的灰衣男子,没有人发觉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狡诈,以及她身前的小男孩只是阖眼装死。
洛阳城一别,他以为彼此不会再见面,没想到……
看着那张含泪凄美、我见犹怜的芙蓉小脸,隐藏在屋檐下的静默黑眸几不可察的划过一丝波动。
奉旨出宫,调查邱太医和张太医近儿个月行踪的灰明,无言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迈开脚步打算离去,谁知她接下来的话,让他又停下脚步。
“谢谢大爷,萝儿谢谢您,萝儿一定会为您做牛做马,报答这份恩情。”在洛阳城叫做牡丹,到了京城又化名成萝儿的苏柔柔,含泪揪着裙摆,伸手就要接过那锭金元宝,让人带回去。
“等等,姑娘姑娘,我愿意出两锭金元宝。”更高的行情自人群中喊出。
“咦?”苏柔柔一脸无辜,缓缓将小手收了回来。
“我出三锭。”另一个入也连忙大喊。
“哼,我出四锭!”
为了抢得苏柔柔这个大美人,更多男人疯狂投入这场竟标。
不多久,街上一半的男人几乎全挤到了树下,有钱的厮杀喊价,没钱的则是挤破了头,也想要多看她一眼,所有人都逃不过她勾魂的美丽。
不过落儿滴泪,就让一大票男人愿意肝脑涂地、倾家荡产的苏柔柔,难过的轻声抽噎,没有阻止男人们竟标,反倒任由更多的金元宝送到眼前。
她仓皇不安的摇摇头,好似不知所措。事实上却是狡绘的争取空间,好让眼前一头头的肥羊将行情喊到天价,她一边用袖视擦拭泪水,一边谨慎的观察人群,不料却在人群中发现一道灰影。
即使那人一身粗布灰衣,与常人没什么不同,头上还戴着一顶笠帽,遮住半张的脸,她仍是敏锐感受到他与众不同的气息。
那比谁都高大抢眼的身影、那静默却沧桑的独特气息,还有那光是站看,就莫名让她头皮发麻的存在感……
老天,是他。那叫灰明的男人
苏柔柔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揣测他藏在人群中的目的,耳边就传来愤怒的嘶吼声。“这女人是骗子,你们千万别让她给骗了。”
“什么?”
所有人纷纷讶异低叫,现场一片哗然,紧接着却是惨烈的唉叫声。
五名壮汉用力推开挡路的民众,自人群里走了出来。
五人人高马大,个个生得凶神恶煞,尤其为首的男人,脸上还划着一道狰狞刀疤,一路拿着一对金瓜锤左右挥舞,不知打伤多少人,一下子就将色欲薰心的肥羊们吓得抱头鼠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这女骗子总算是让我给逮到了!”为首的男人啊嘴狞笑,嗓音之大犹如雷响,盯着她的眼神则是如蛇狠毒。
刹那,苏柔柔脸色又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的背。
这儿是京城外,为什么当初在温州为非作歹的那帮恶匪会在这儿出现?而一什么时机不好挑,偏挑在这个节骨眼出现--
那群肥羊已经将行情喊到十锭金元宝了那!
即使心中错愕万分,她却是不动声色的将元守护到怀里,故作胆怯的全身发抖。
“爷,您认错人了,我、我……我不认识你啊。”
“哼,你不认得我,老子可认得你,就算你化成了灰我都不会认错,你骗光我所有银两,还把我整得死去活来,此仇不报非君子。”
哼,君子?
这群人占地为土,掠夺附近村民的财产,甚至意图凌辱村子里的少女,她不过是用计将村民被夺走的钱财骗回,顺道用巴豆通通他们发黑的心肠,没让他们一命呜呼就己经够手下留情了,他们竟然还有脸说要找她报仇?
简直欠扁!
即使心中火冒三丈,苏柔柔却依然仓呈的抖着身子,不着痕迹的抱着元守往后退去。
“爷,我真的不认识你……”一顿,她楚楚可怜的看向跑远的肥羊们,再次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不认识他……”
“省省吧!”男人大喝一声,不给她演戏的机会,猛力举起手中的金瓜锤,就朝她挥去。
“小心!”元守睁眼大叫,再也无法演戏。
苏柔柔也心知情况不妙,敬捷抱起他空翻后退,灵巧闪过袭击。
“这下子,你的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男人阴狠狞笑,话还没说完又再次发动攻击,而他身边的四名兄弟也同时蜂拥而上。
虽然金瓜锤的威力无穷,却只是靠着蛮力毫无章法的乱挥,其他四人也是空有其表,压根儿不具任何威胁,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加上一群人有意围成圆圈,让她想逃也逃不了。
不好,若是平常她还能勉强应付这五人,偏偏此刻她还得分神护着元守,压根儿无法专心应战--
说时迟那时快,大锤重重挥来,她忽然瞥见灰明静默的身影。
被这群人一吓,原本想带她回家的那群肥羊几乎全跑光了,可不知什么原因,他却依然留在原地,没有离去。
一道灵光闪过,她抱着元守闪过大锤,可怜兮兮的朝他放声大喊--
“夫君!”
“什么?”不只出手的五人,就连好奇躲在角落的众人,也都错愕的瞪大眼。
原来这如花似玉的女骗子,已经名花有主了?!
所有人又妒又羡的看向灰明,后者却是透过帽檐,面无表情的看向苏柔柔。
就是现在!趁五人分神之际,她奋力一跃,抱着元守突破五人的包围,迅速躲到他的身后。
“夫君救命哪!”她紧紧揪住他的衣角,有意无意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你不该如此撒谎。”他目光复杂,却依然没有离去。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你肯帮我,我什么都依你。”话是这么说,她却在心中多补了句:才怪!
他神情不变,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谁知却见到她和元守仰着头,眨巴眨巴的望着他,脸上表情是那般的无辜可怜,惹人心怜--
“原来是对鸳鸯骗子,看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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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红颜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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