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桃园国际机场
睽违一年没回到这个地方,何宇墨一出关,便不自主深吸一口气,感受台湾夏天燠热且不甚新鲜,却也令他感到极为怀念的空气。
摘下墨镜望了望四周,嗯,果然没来。他自嘲一笑,尽管早有预料,可实际体会却还是掩不住心中的一阵失落……
他再笑了一下,再度拾起地上的行李往机场外走去。
何宇墨高大的身形在充斥各色人种的机场备受瞩目,他走出机场,抬手看了看表,估量着这时间回到台北堵人的成功机率有多高……
思及此,何宇墨薄唇一抿,已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个人」见到他究竟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了。
* * *
任倩羽呆在那儿已经很久了,她站在一间房屋仲介门口,把玻璃窗上贴着的广告看了好几遍。
店内的小姐走出来,面带微笑的招呼道:「小姐要看房子吗?」
「不、不用了、不用了!」任倩羽贴着假睫毛的眼皮心虚的眨了眨,然後不顾他人疑惑的目光,一溜烟逃开。
路上看见一只黑猫对着她叫了一声,让她忍不住骇到;一抬眼又看见一只乌鸦淩空飞过,而她脚下All Star的鞋带也不知在何时断裂,所有的徵兆再再告诉着她——今天绝非一个好日子。
任倩羽不敢多耽搁,骑着她快解体的小五十在夏天的傍晚回到家。
小心翼翼的停好车,瞄了一眼手机——没有来电显示;明明就在自己家,任倩羽却像贼似的探头探脑,把四周地形先检查一遍,在确认没有任何可疑人影後,这才安心的吐了一口气,爬上楼去。
也对,都一年过去了,也许那小子压根就不记得这里了,何况他不是今天才回台湾吗?怎麽可能说来就来,哈哈……她真是想太多了。
「小倩姊,你回来啦!」
不会吧?!他真的出现了!
任倩羽脚步一顿,惊恐得不敢回头,一滴热汗自她的发梢滴落,没入颈间,连带引出一股教人背脊发麻的战栗滋味。
不!是她听错了,绝对是她听错了,肯定是哪个人在跟她恶作剧,不然就是快晚上了,她见鬼了。
对,就是这样,所以只要她不转头就没事……
「小倩姊?没听到吗?唉!台湾的天气真热,我们可以先进去吗?我从德国带了礼物给你……」
不需要啦!她才不要什麽礼物……任倩羽咽了咽口水,背对着男人开了门。
她挺直背脊,视若无睹的走进屋内,像是对那男人的声音从头到尾都置若罔闻,可在她一进门,不知是刻意还是不经意,并未将大门彻底关上,反而留了一道缝隙。
人在後头的何宇墨为此露出笑容,提起行李走进屋内,将夏日隐隐叫嚣的蝉鸣声给阻绝在屋外,也顺便掩去隐藏在他深沉目光下的一抹精光。
* * *
任倩羽开了冷气,太热了,所以她把温度调到十八度,然後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矿泉水仰头灌,一不小心太用力,让她呛咳不止。
何宇墨见状,叹息的走过来,「怎麽不喝慢一点?」柔声问着,拿过水瓶,就着她喝过的瓶口饮用。
任倩羽瞄了一眼,只这一眼她就知道自己犯错了,而且是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小倩姊。」
他们差了两岁,女大男小,所以他总是这样称呼她……
他的声音低沉且充满磁性,虽然隔了一年才又在她的耳畔响起,却仍牵引她的胸腔产生一阵鸣动。
冷气分明开到十八度,皮肤已泛现疙瘩,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只因被这男人的气息给包围着,让她觉得好热……
不!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何宇墨见她不说话也不着急,自顾自道:「我买了礼物要送你,你应该会喜欢。德国的夏天比这里凉快多了,在回台北的路上,我还以为自己是在烤炉里呢……对了,不介意我在这里住一晚吧?我原本住的房子早已退租,老家的房间也被家人当作仓库,真是,我离开才不过一年,真无情……」
他离开才不过一年,真无情?哈!她倒想问问真正无情的人是谁。
一年可不是三天,也不是三个月,这一年的时间,他没有给她任何只字片语,连封问候的信件都没有,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台湾,音讯全无……
偏偏她连质问的权力都没有,只因他们的关系什麽都不是,充其量,就只是个朋友。
其实,她现在也不确定他们的关系还算不算朋友——但他们确实曾经上过床,分享过彼此的体温,虽然就只有一次……
那一定只是一场意外,任倩羽一直这样告诉着自己。
「小倩姊?」
可恶!不要再这样叫她了,任倩羽听得很心慌——在这一年里,她一直在想,不断的想着,她要把所有属於这男人的东西打包成箱,然後寄回他家,她要再找一间更棒、更好的房子搬离,再换掉手机号码,以及所有她的联络方式,让他再也找不到她……
可现实是,她仍然待在这里——她既没搬家,也没更换手机号码,甚至这男人的物品仍嚣张的摆放在她的屋内,占据着她的生活、她的呼吸,还一直让她感到自己的心好……迷惘。
「好吧!」
「什麽?」就在她的思绪仍在辗转之际,任倩羽听见了他的叹息——
「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去住旅馆好了,毕竟隔了一年,也许很多事都已经不一样了……抱歉,是我太一厢情愿,没有顾虑到你。」
听他这麽说,她没有回头,但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他此刻的表情。
他肯定是苦笑着,薄唇微微上扬,浓眉一紧,眼则有些哀伤的垂下,一副好可怜、好失落的模样;而他的发就像是一颗咖啡糖,苦涩中藏着一丝甜蜜,让她看着看着,总会情不自禁伸手触摸,手指在他柔软的发间游走,就这麽不知不觉的把一切都给了他……
「掰,我走了。」何宇墨微笑转身,手才刚搭上行李,上衣一角已传来一阵被人拉扯的感觉。
他没说话,回头看到她的头垂得低低的,伸手拽住他的衣角。
她剪了头发,纤薄的短发垂在耳际,露出圆润可爱的耳垂。
任倩羽脸上的妆容总是精致得无懈可击,可他一直都知道,藏在底下的其实是张多麽淳朴可人的脸……好吧!也许就只有他一个人如此认为。
「倩羽。」这一次,他不再以方才的称谓来呼唤她,而这声叫唤像是个暗号般,让她的耳根开始泛红。
她还来不及说什麽,就被他紧紧抱住,然後被他彻底的吮吻——就跟一年前一样,是那般强烈、热切,而且绵密的深吻。
「砰」一声,她的背擦撞到墙壁,她觉得痛,可混沌的脑子第一个意识到的竟全是他引人入醉的吻。
她被他深深的吞噬着,嘴上的唇蜜糊成一片,沾染在他的唇瓣上。
何宇墨拇指抹过唇,尝了尝味道,「这是哪家的唇膏?好甜。」
任倩羽白他一眼,终於开口讲了第一句话,「早知道你会过来,我就用你最讨厌的凤梨味了。」
他笑笑的抹去自己唇上的一片润红,以及那股草莓似的味道,再度吻住她的口是心非——这个他朝思暮想长达一年的女人终於还是回到他的怀抱,还这般强烈的为他而悸动着……
任倩羽任由他吻着,理智全没了——她准备了一年的台词完全没有派上用场,只因她太过渴望这个男人了。
她好恨这样的自己,她恨自己始终无法拒绝他……想着想着觉得生气,便故意咬上他的嘴唇。
何宇墨吃痛,放开她,嘴角仍然上扬,状似很得意。「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骗人!」
听见她的声音,何宇墨嘴角含笑,改亲吻她的额头,最後含住她的耳垂,「我没骗你,我是真的很想你,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真不敢相信我是怎样离开你一年的。」这是真心话。
「是啊!我也不懂。」她说得很没好气,如果他真如嘴上说的那样在乎她,怎麽会真的离开她一年,期间甚至没给她只字片语?
所以她不要再被他骗了,他刚才说的话只是属於男人在女人枕边的调情用语罢了,当不得真。
何宇墨闻言,忍不住笑了。
他只是一笑就已足够迷晕任倩羽的脑,她忿忿的咬唇,觉得很不甘心,尤其是意识到只有她为了他,产生这样炙热的反应……
「如果你打算一直这麽啰唆,我……我就考虑真的把你给赶出去了。」她拉过他的颈子,恨恨的咬着;但她嘴里尽管说着要胁的话语,可她的眼神却很媚。
何宇墨吃痛,眉一紧。「那可不好办。」於是他再度吻住她。
他的颈上浮现一道鲜明牙痕,那是她给他的赠礼,他乐於收受;那样的痛,仿佛代表了她对他的在乎。
这一次他不再有礼,也没给她任何犹豫或挣扎的机会,就像一开始,他是以那样不容置疑且蚕食鲸吞的高姿态,理所当然的走入她的生活,而在一年後的现在,他更不打算让自己客气。
现在,他已做好了准备——
你打算怎样接招呢?我的亲爱的。
* * *
历经一番翻云覆雨,睡在床上的人嘤咛一声转醒,她眨了眨惺忪睡眼,觉得好痒,忍不住想揉一下,却在下一秒忽然叫出声,「哦!完了!」
她忘了卸妆!
「怎麽了?」在另一头坐着的何宇墨问道。
任倩羽没胆开灯,尽管他早见识过她的素颜,但眼下这副模样远比她卸了妆还可怕……忙转身以裸背面对他,恨恨的警告,「不许开灯,不许看过来!」
何宇墨一愣,不过他一直都是懂她的,所以很快便知晓她这样反应的理由何在,笑笑的摆出投降姿势,「好,我不开灯、我不看,你快去处理……刚好,我想去买些吃的,你要不要吃什麽?」
这男人!「我什麽都不要,你去吃你自己的!」因为不敢开灯,她摸黑走进浴室,把门关上。
浴室内的灯一亮,任倩羽看到镜中的自己,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真正最糟的一个状况!
她脸上妆容在方才的行为下早已糊成一片,更惨的还是她的眼睛,睫毛膏不但晕成了熊猫,假睫毛还掉了一边……她真想哭!
还好在过程中她很坚持,不许他开灯,而何宇墨也很了解的配合,尽管他也不是没看过……
吐了一口气,任倩羽开始卸妆,於是白天本来明媚的五官在卸妆油的溶解下逐渐变得朴实,她的长相普通,谈不上美……只有嘴唇厚薄适中,不点而朱,算是她不惊人的相貌中唯一一个值得夸耀的地方。
汲水冲去脸上脏污,任倩羽看着镜中映出的模样,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任倩羽。
这样的她……任倩羽始终不懂,何宇墨又不是缺女人,怎麽吃得下去?
「唉!算了。」想到限制级,她轻叹一声,汲水洗脸,藉此洗去脸上的红晕。
* * *
趁着她在浴室里清理的空档,何宇墨套上衣裤,准备出门采买食粮,他打开衣柜,满意的看到了在属於他那区的位置上,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她化妆台最左边的小抽屉里也依然保留着属於他的东西,拿起一罐胡子水,标签注明早已过期,她却没扔,一如一年前般稳稳安置在那里。
何宇墨不禁勾起唇角,把自己探索过的地方再布置成没人碰过的样子,出门而去。
等任倩羽走出浴室,他也刚好回来,朝她提了提手上的塑胶袋,「我买了一些吃的回来,太久没吃台湾小吃,不小心买多了,帮我吃一点吧!」他笑得温和无害,好像他的本意就是这样。
可任倩羽知道不是——这男人肯定知道她嘴硬,就算肚子饿也不肯吃他买的东西,才会使出这一招。
在尝到那碗辣油和椒盐加得足以辣死一头大象的蚵仔面线时,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臆测,因为眼前的他可是连一点辣都不吃的。
两人闷头吃着,忽然何宇墨一笑,「小倩姊,你头发湿了。」
「啊?哦!」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已拿走她肩上的毛巾,掩在刘海下的眸光温柔的闪耀着,「我来吧!」
「咦?等、等一下——」任倩羽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他拉到他的腿上坐下。
他以柔软的毛巾细细擦过她湿润的头发,五指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像是要透过她的发,探触到她的灵魂……
太温柔了,任倩羽闭上眼,眼眶隐隐泛着一股酸涩,可她硬是忍住。
何宇墨边擦边以一种感叹的口吻在她耳边询问:「为什麽剪了头发?我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若是长发,他也可以擦得比较久。
她只是……因为不甘心而已,自从他离去,再也没人会像这样替她服务,所以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剪了头发,这样既省了麻烦,也省得触景伤情,看了心酸。
他的动作依旧轻柔,在他的身上有股专属於他的香气,那是他惯用的香水,就像是个记号。她贪婪的汲取着,浑身开始隐隐泛热,仿佛想起了刚才她是如何被他所拥有。
「倩羽,这样可以吗?」
「我……」
他的询问再次把她导回现实,任倩羽一愣,不自觉的望着他,眼神显得很迷离,嘴唇也颤抖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何宇墨没催她,就这样淡淡的勾起唇角,耐心的等待着。对,还差一步、只差一步,他会要她放下一切,坦承对他的渴望……
「告诉我……你要什麽?」他就像是恶魔,是伊甸园里引诱夏娃堕落的蛇,他的一字一句都极尽柔情,没有人可以抗拒他这样温柔的毒。
可这一刻,任倩羽却像是大梦初醒,明白自己是在玩火——藉着「再一下就好」、「再一下就好」的自我安慰,把自己往没有结局的道路上推。
「我吃饱了。」搁下筷子,她连忙起身避开他。
差一点。何宇墨暗自叹息,算了,他又不急於一时半刻,便转而一笑,「我出国前的那些东西,你还留着吗?」
任倩羽呛咳一声,别开头,「我全扔了。」
「啊!你丢了吗?糟糕,里面有件衣服我很喜欢呢!」他表面上一派困扰,内心却是好整以暇——她扔了他喜欢的衣服,这下她要怎麽办呢?
看见任倩羽的眼神游移,一脸说不出口的表情,他猜测肯定是因为她无法告诉他其实她都留着,甚至原封不动的摆在那里吧?
「我……我想到了,你的衣服我没扔,我、我本来是打算寄去你家的,只是太忙,找不到时间……」可恶,分明不是这样啊!
任倩羽在心中暗恨自己的没骨气,不是都已练习了一年——一等她看到他,马上掉头就走;假设他追上来,她就要一脸决绝的昭告两人的恩断义绝……
结果现在,她不只让他进了屋,还让他上了床,甚至她现在还坐在这里乖乖吃着敌人送上门来的「粮食」……
唉!她真恨自己的意志不坚。
「是吗?太好了。」何宇墨表面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内心却思忖着,在他面前的她好透明,他只消一眼便能看透她的所有打算。「至於那些保养品,扔了也好,都隔了一年,我想肯定过期了。」
他的眼一眯,笑着说:「麻烦你了,小倩姊。」
叫唤方式的改变就像是一种仪式——每当他这样的呼唤她时,他就像个总是笑着关心她、照顾她,对她无微不至的好朋友;然而当他换了另一个称谓,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会成为一个蛊惑着她,用尽一切诱引她一次次堕落的可怕的男人。
「今晚你睡客厅。」她走到房间,拿了一条薄毯出来。「明天一早你再离开,至於衣柜里的衣服,记得统统带走。」撂完话,像是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她起身走进房间,把自己闷在棉被里。
「小倩姊。」何宇墨跟了进来。
在床上缩成一团的任倩羽浑身一颤,却没搭理他。
他走过来,靠近她的床边;她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可脸上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快走啦!她的脸有什麽好看的?
任倩羽抵死不肯承认自己和这男人共处一室时究竟有多紧张……
他只轻吐了一口气,笑说着,「谢谢你,我一年没回台湾,还是只有你最好。」
他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充满了感情,逼得任倩羽的眼泪差点就要喷出来,可她强忍住心中那股酸涩的感觉。
她一直都不懂,自己这样的感觉究竟是所为而来?但或者其实她是懂的,只是在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说不说得出口。
对这个男人,她……
「我之前留下的衣服,隔天我会记得带走的。」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後走出房间,还体贴的关上房门。
独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被无止境的烦恼给围绕着,几欲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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