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 下 第十三章

  唤她不醒,陆静深也着急起来。
  宁海病了!怎么办?
  「看医生!」他猛然想到,而后急急抱起绵软无力的她,可才一下床走没几步,便又折回将她重新放回床上,拿棉被盖好。
  宁海只穿着睡衣。他得帮她换衣服。
  于是他又急忙冲向衣柜,翻了半天却找不到她的衣物,只得随便抓了一件自己的长袖衬衫和外套,准备给宁海穿上。
  太急的缘故,他两次被地毯绊倒,还不小心打翻了早先搁在几面上的餐盘,牛奶和碎瓷洒了一地。
  玻璃杯碎掉的声音终于让宁海稍稍转醒,她掀了掀沉重的眼皮,一时弄不清现在的状况。
  「陆静深……」
  一听见她声音,陆静深连忙放下手上的瓷盘碎片,急急往她的方向走来,却个小心踩着一小片碎玻璃,脚底板一痛。
  他皱了皱眉,忍着痛拨开那片碎玻璃,手指似摸到血液的黏稠,却无暇理会,他来到宁海身边,摸索着将她抱进怀里。「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倚在他怀中,宁海的声音听来十分虚弱无力。「晕,没力气……」
  还发着高烧。怎么他没有早点注意到!还只管想着、想着要跟她摊牌……
  宁海说没两句话,便又昏睡过去。陆静深急得额际冒出冷汗。
  冷静、冷静,陆静深你得冷静!现在屋子里没别的人,只有你可以照顾宁海,你千万不能慌乱失措!他拼命提醒自己。
  过去这一年多来,都是别人照顾他,几时轮到他照顾人。如今风水轮流转,生病的人,竟是一向态度强悍的宁海。从前她总是精神奕奕,仿佛谁也打不倒她,而今却虚弱得连保持清醒都做不到!
  这巨大的反差,教他不免心慌。
  不,他不能慌。透过一次又一次深呼吸,陆静深逐渐冷静下来。
  三分钟后,他拿起电话话筒按了三个号码——119。
  「我这里有一位陷入昏迷的病人需要协助,地址是……」
  果然还是不够冷静。
  事后陆静深才想到,其实他不该叫救护车的。
  陆家有专属的家庭医生,他大可打一通电话,请医生到府出诊便是。
  然而当时情况紧急,他也不知道宁海会一直昏睡是因为体力透支,再加上前一晚没有进食只喝了一杯牛奶导致血糖太低的缘故……
  当医生说:「陆太太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再加上血糖过低才会发烧头晕。」
  换句话说,就是感冒发烧,再加上没吃饭所致。
  医生解释;「基本上没什么大碍,打个葡萄糖液补充一下体力,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至此,陆静深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急诊室的病床前,他握住宁海没吊点滴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挲着。
  偶尔他会忍不住将那手举起贴着自己的脸颊,声音低低似叹息。
  那饱含温柔的叹息声,伴随着宁海度过一个又一个梦境。
  昏沉中,一个接着一个荒诞又写实的梦境轮番在她潜意识里上演着。
  毕业典礼、医院、小学老师、亲爱的玛莉、寄养家庭、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一只名叫迪迪的狗、过去记者工作的伙伴、大学同学、钱管家和陈嫂等等,梦到最后,她低低呜咽起来,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刚刚历经一场悲欣交集的人生演剧……
  那掬去她泪水的大掌如此温暖,她紧紧捉住那手,涩声哀求:「别离开我……」像极了受了伤无助的小动物。
  那温热的大掌忽地一僵,随即又缓缓抚过她的泪痕。
  忽而宁海又推开那手,摇着头喊道:「不、不,别对我这么温柔,我不能……」
  尽管下意识地抗拒着,可才稍稍推开,她便又猛地捉回那手,死命死命地捉着,捉到指节都泛白了,才逐渐平静下来,呼吸由急促转为轻浅。
  感觉炙热难耐时,便有清凉的毛巾擦去她肌肤上的汗;嘴唇干涩疼痛时,便有微温的水缓缓哺进她口中,一个轻柔的声音哄她咽下,缓解喉咙烧灼般的不适。
  那温柔的大掌一如以往托着她的后脑勺,不间断地按揉着她隐隐疼痛的额际,促她身体的病痛加快褪去。
  她舒服地轻叹一声,终于紧紧捉住那手,不放了。
  陈嫂来帮宁海擦澡换衣服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陆静深靠躺在两个叠在一起的枕头上,宁海静静地趴在他胸前睡着,左手还紧紧拽着他的右手,两人的表情看起来既温柔又满足。
  钟声响了。陈嫂怔怔地想。那预告着春梦来临的战地钟声,终于响起来了。
  本想安静地退出房外,但陆静深先她一步,轻唤:「陈嫂?你来了?」
  「先生醒了。」陈嫂赶紧端着脸盆毛巾近前几步。
  陆静深探手摸了摸宁海的额头,似乎没有发烧了。仍不放心,直到陈嫂替宁海量了耳温,确定体温恢复在正常值后,才扫去眉间担忧。
  饶是如此,他还是交代了一句:「请方医师今天再过来一趟。」
  想了想,又忍不住解释:「虽然只是感冒,可她一向健康,我听说身体愈强壮的人,生超病来症状往往愈严重。」所以他绝对不是小题大作。
  陈嫂忍不住笑说:「先生不必担心,太太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嗯。」陆静深抚了抚宁海的脸,微微一笑。「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哪里话,照顾先生和太太,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啊。」陈嫂偷觑了一眼宁海,又道:「太太还在睡,先生要不要先去盥洗,等会儿太太醒了我再帮她洗个澡?」
  陆静深本来不肯,后来又想:「也好。」说着,又搂了搂宁海,才依依下舍地下床盥洗去。
  直等到陆静深下了楼,宁海才缓缓睁开眼睛。
  是的,她早早醒了,就在陈嫂进房来的时候。
  沉默的,宁海在陈嫂的帮忙下洗了个澡,冲掉身上的病气,坐在镜台前让陈嫂替她吹干头发。
  陈嫂说:「太太清减不少呢,得好好补一补才行。」见宁海没答话,又道:「先生这几天也没睡好,我炖了一锅鸡汤,油已经沥掉了,待会儿多少喝一点吧。」
  享受着陈嫂的关怀好半晌,头发吹干了,换上了干净的衣物。一身清爽的宁海终于开口: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们下落的?」
  这场病来得太突然,完全不在宁海的预期里,也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
  病中昏昏沉沉的这几天,虽然见过几次陈嫂等人的身影,却似梦非梦,无法肯定,直到今天……身体舒适了,脑袋才跟着清醒过来。
  陈嫂忙碌的双手一顿,微笑地看着镜中的宁海。
  「先生一向很聪明,只要他肯,没有他想不透的事。」遇有想不透的时候,无非当局者迷。
  换言之,宁海问:「他早就知道了?我请大家暂时离开的事?」
  其实又何必再问,答案昭然若揭。他必定是早就知道了,否则怎有办法一通电话就联络到钱管家,还把他们全部叫回来。陆静深是个聪明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事情想透的?
  没有察觉宁海平静的表情下蓄积着惊涛骇浪,陈嫂老实地回答:
  「我们接到先生电话时也吓了一跳,想来先生是早早就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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