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华,立刻去收拾东西!”唐文禹对一旁的姚华交代。
唐文尧微惊,“你该不会打算现在就要出发吧?”
他微微一笑,点头表示。
“可是天色已暗,你……”唐文尧的话语因为看到他坚定的眼神而隐去。
“大哥,我只是去看看。”唐文禹放柔语气开口,想令兄长安心,“我想去确定一些事,然后就会回来,未必会久留,或是出手相助。”
唐文尧听了,并没有宽心,眉头仍深锁。
“姚华,”唐文禹看着一旁的姚华,“去吧!”
“是!”她立刻点头,“奴婢马上就去收拾,顺便准备点干粮在路上填肚子。”
“不,我打算自个儿去,至于你,就留在府里照顾福晋。”他却叫住了正往外走的姚华。
她先是一惊,停下脚步,不确定的眼神看向唐文禹,然后飘向唐文尧。
“你独自前往不妥!”唐文尧冷静分析,“还是让姚华跟着你,这些日子你也都是由她照料。”
“我可以的!这几日大嫂的身子不见起色,”今年的冬天,福晋受了场风寒,再次一病不起,“有细心的姚华在一旁照料较好,反正我这身子也是拖着罢了,再多照料也是多余。”
“你这是什么话?”他不爱听弟弟自暴自弃。
“大哥,就听我的吧!”
知道动摇不了弟弟的决定,唐文尧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既已打定主意,我说什么都是多余,我只能说——一路小心!”
“我会的!”唐文禹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自宁心失踪之后,唐文禹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活力,而今他脸上的热切令唐文尧不忍打消他的念头。
不管文禹是为了什么原因突然要走这一趟,对他这个兄长来说,只要弟弟能重拾以往的欢笑,他便心满意足。
“贝子爷?”郎府上下没人料到唐文禹会突然到来,最后由郎夫人亲自迎接,“真是有失远迎。”
“夫人别这么说,”唐文禹有礼的点了下头,“是我来得唐突。”
“大人在窑场,还未回府。”郎夫人立刻叫来下人,“去,快去请大人回府!”
唐文禹出声阻止,“夫人别忙,就由我跑一趟吧!我去一趟窑场找大人,行吧?夫人。”
“当然行!”郎夫人立刻交代下去,“只是二爷这一路该是累了,您的脸色不好,不如在府里休息会儿,妾身略懂医术,或许……”
“谢夫人挂心,不过有些不适罢了。”他对郎夫人微微一笑,婉拒了她的好意,转身便重新登上外头的马车。
马车在路上发出极规律的节奏,随着越接近窑场,唐文禹的心跳越沉重的撞击胸口。
他的手缓缓滑过那绘上百花的瓷瓶,送来瓷瓶的下人说,这勾绘是出自一名唤作巧儿的工匠之手。
“巧儿?”他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名字,但是不论如何,纵使只有一线渺茫的希望,他还是要跑这一趟。
她离去时放下的薰香瓶,依然被他小心翼翼的放在衣襟之中,若在有生之年得知她安然无恙,他死而无怨。
“二爷!”马车停了下来,小厮在外头轻唤一声。
唐文禹压下纷乱的思绪,放下手中的瓷瓶,整了下衣衫之后缓步下了马车,抬头望着偌大的窑场。
里头一个头发花白的工匠连忙跑了出来。
“曲老!”小厮连忙在一旁对老师傅说,“这就是掌管唐窑的二爷——唐文禹,来找大人的。”
曲老眼睛一亮,连忙就要跪了下来。
唐文禹眼明手快的扶住他,“在窑场里没有主仆之分,这是我的规矩,所以如此大礼就免了。”
“是!”曲老恭敬的退到一旁。“可是大人不在窑场,方才才起程回府,怎么,你们没在路上遇着吗?”
“没有。”小厮苦恼的搔着头,“八成走岔了路,错过了。”
“那还不赶紧……”曲老的话语因为看到唐文禹的脚步缓缓走进窑场而打住,他连忙跟上,“二爷,大人不在窑场。”
“无妨。”唐文禹的目光在窑场里穿梭。
窑场里的几个工匠看到了他,眼底有好奇,但没有多碎嘴,只瞧了一眼,便又专注于手边的工作。
曲老恭敬的跟在他身旁。实在很难想像,唐窑出产的瓷器品质居于全国之冠,竟全出自如此年轻的男子之手。
唐文禹随手拿起一个放在架上遍体通红的红瓷,眼底闪烁着赞叹,“曲老。”
“是,二爷!”
“我听说,送到唐府的那只百花瓷瓶是出自一名叫巧儿的工匠之手?”表面平静,但他内心不禁澎湃激动。
曲老点着头,恭敬的回答,“回二爷,确实是巧儿所绘没错。”
“人呢?”他状似不经意的随口一问。
“该在后头勾勒素坯吧!”曲老看了下后方,“二爷想见巧儿吗?小的马上叫人……”
“别打扰了工作,我去看她便成。”唐文禹管理窑场向来有其原则,在窑场里只要成了工匠便值得尊重,地位与他平起平坐。
“听二爷的口气,该也是赞叹巧儿那巧夺天工的画坯能耐吧?”曲老的口气有着骄傲,毕竟巧儿是郎窑的一份子,而这份荣耀自然属于郎窑上下。“不过这世上本来就是英雄出少年,正如二爷年纪轻轻,不也是拥有一身拉坯、烧窑的好功夫。”
唐文禹听到赞美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答腔,因为他一心全悬在那个叫巧儿的人身上。
进入画室,他的视线不停的梭巡着那一桌桌正画着素坯的男男女女,不过之中并没有他熟悉的身影,难道真不是宁心?
心中的期盼落空,只剩一片茫然。
“奇怪,怎么不见巧儿?”曲老指着巧儿原本的位子,不过此刻上头空无一人。“刘师傅,巧儿呢?”
一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瞄了下四周,口气有着不以为然,“谁知道那丫头又跑哪去!方才还有看到人,但一晃眼就不见人影。八成又到灶房偷懒了!这丫头仗着夫人疼爱,自己画坯的能力又受大人肯定,所以目中无人,不把这工作当一回事,这样的性子,就算功夫再高,成就也是有限……”
“刘师傅!”曲老轻斥了一声。
刘师傅的嘴一撇,不太情愿的闭上嘴。
原本这窑场里他是能力最好的勾绘师傅,没料到一年前平空来了个丫头,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像个哑巴似的,但是她却拥有连他都望尘莫及的能耐。任何图案到了她手中,她总能栩栩如生的绘在瓷器上头,这份能耐令人不平,却又忍不住心中暗暗赞叹。
就因她的锋芒毕露,所以得罪了在这里几乎做了半甲子的他,一有机会就找她麻烦。
唐文禹耳里听着工匠们的交谈,双脚像有自我意识的走到最角落的位置,那桌上素坯只有简单的几笔勾勒,他的手已忍不住激动的握成拳头,嘴角微扬,他肯定这是出自宁心之手。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轻移的脚步声,立刻转身,瞪着缓缓走来的窈窕身影,见她缓缓走近。
宁心!他的心激动了起来。真的是她,她没死!这一年来的悬心终于在此刻得到释然。
他缓缓移动步伐走到她面前定住,举起手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语气放柔,“宁心!”
在他碰触到她的瞬间,她的眼神突然一冷,向后退了一大步,并用力挥开他的手。
她的举动使唐文禹一愣。“宁心?”
“宁心?”她冷冷的重复,“她是谁?”
唐文禹被她脱口而出的话语震住,“你不知道宁心是谁?”
“我为什么该知道?”她抬手厌恶的用力擦着方才被他碰触的脸颊。
“巧儿,不得无礼!”曲老连忙上前制止巧儿,就怕她得罪了贵客,现在郎窑的未来可都掌握在唐文禹的手上,若是他不点头帮忙,郎窑可就惨了。“这是唐窑的二爷。”
巧儿皱起眉头,“我不认得什么二爷。”
“巧儿,他是王爷的亲手足!”曲老连忙训斥,“还被圣上封了贝子,还不跪下赔罪!”
巧儿面无表情就要跪下。
她的双膝才要落地,唐文禹便伸手扶住了她,她微惊的抬头看着他。
“是我唐突,与你无关,”唐文禹柔声道,“你无须赔罪。”
她清明的眸子直视他的双瞳,这是他所熟悉的双眼,但是里头却看不到一丝她对他的半点熟稔。
这明明是他的宁心,但是她却好似从未见过他,原本因为知道她安然无恙而释怀的心,此刻不由得一拧。
巧儿不留情面的抽回被他紧握住的手,迳自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拿起笔,开始自己的工作。
这就是她,在这窑场里,总不太搭理人。
“二爷,小的替巧儿向你赔罪!”曲老在一旁忙不迭的说,“巧儿才来没多久,所以很多规矩不懂,二爷大人大量,可千万别跟她计较。”
唐文禹没有回答,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幅画面,在唐窑里,他就这么看着她度过无数个日子。
他走到了她面前,“宁心……”
“我叫巧儿!”她打断了他的话,冷着脸抬头看着唐文禹,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巧儿?”唐文禹轻声的重复,“你叫巧儿?”
巧儿狠瞪他一眼,嘴一撇,懒得回话了。
“二爷,”曲老跟到了唐文禹的身旁,“难不成你认得巧儿?”
唐文禹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她长得极像一个人!”
“是谁?”曲老的语气有些高昂了起来,就连巧儿也停下工作,抬头看着他。
“实不相瞒,”曲老继续道,“约一年多前,大人与夫人从京里返乡的途中,在雪地中发现了昏迷的她,这丫头也算命大,遇上了我家夫人医术了得,及时救了她一命,不然她早一命呜呼。但没料到她醒了却忘了自个儿是谁,大人和夫人看她可怜又孤苦无依,便好心带她回府。”
“原本我家夫人要收她在身边当丫头,她自个儿却想在窑场里干活儿,夫人当初以为她只是说着玩,过不了几天就会吃不了苦的想要回郎府,不料这丫头竟真有双巧手,那勾勒素坯、上釉一点都难不倒她!”
“当时大人大喜,说是捡到了块珍宝,就作主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巧儿,就因为她的手巧。难道二爷真认得她?”
他当然认得她!他至死都不会忘记她,只不过——她却忘了他。
老天爷开了什么样的一个玩笑,他几乎忍不住想大笑,他身中剧毒至今无法可解,随时可能撒手人寰,而她竟然把他从记忆中彻底抹去,就像此生从未认识过他。他缓缓的蹲下。
他的举动使她微惊,她飞快的拉开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一脸谨慎的望着他。
见她瞪视着他的陌生眼神,唐文禹的嘴角扬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痕。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忘了他也好,他在心中一叹,这样她就不会再难过,不会再因为他的离世而流下伤心的眼泪。
他专注的目光打量她的全身上下,心中有说不尽但又说不出的爱与愁,对她的关注之情全写在他的眼底,但是他没再轻易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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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婚侯门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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