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艰困异常,派出的几乎都是死士,大伙儿甚至已有不会再回京师的觉悟。
这一队人马,斥候走在前头三里,接着便是海震,四周围着武功高强的侍卫,后头则是一干菁英,从百步穿杨的箭手,马上功夫了得的骑士,到最后运锱重的伙夫,个个都是百里选一。
唯一的例外,或许是海震身旁那个瘦小的亲兵吧!
在一群高头大马的勇士之中,这名亲兵可说怪异到了极点,加身的甲胃轻便短小不说,手上还空空如也,连把刀都没拿,真不知道怎么担起护卫将军的角色。
不过镇北将军海震显然不在意,还让这名亲兵策马走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想来若是遇到敌人,还真不知道究竟是谁保护谁呢!
大军日行百里,天色已暗,此时只见这名亲兵驱马靠向海震,恐怕是要问今晚扎营的地点。
可惜大伙儿都猜错了,这名亲兵确实要问扎营的事,只是问的内容和众人的猜测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黑熊……我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扮成亲兵的于曦存小声叫着他。
幸好父亲曾教过她骑马,当时考虑或许在日后帮忙酒肆时可用得着。想不到在明月酒肆仍营业时,她的马术完全用不着,现在倒是用上了。
海震无奈地看着她靠近,又不能大声斥喝她后退。亲兵当成这样,也真是够威风了,居然还能想和将军说话就说话,想凑过来就凑过来。
“什么重要的事?”他也不打算纠正她,反正她看起来就不像个兵,只要别太夸张露馅就好。
“你说会先将我安置在甘州,但行至甘州前,应该还有好一段时日吧?”她表情不太自然地开头。
他有些诧异地观察着她不安的神色,还以为她是畏苦怕难。“没错,接下来的路程会很辛苦,我们要能及时和大军呼应,杀得敌人措手不及……”
“一点也不辛苦,我早有准备。我想知道的是,扎营之时,将军的亲兵是睡在哪里?”她打断他的话,因为只要提到军事,他能讲个三天三夜。”
“我的亲兵,自然是睡在我的帐外。”他想都不想便回答。
于曦存瞧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觉气苦。“你的亲兵,睡在你帐外?”
“这当然!我的亲兵五人一帐,每帐与主帐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尺……”海震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赫然住了嘴。
她现在扮成亲兵,难道真要她去和别的臭男人睡一帐,还离他离得老远?
浓眉一攒,海震连忙摇头,“你不一样,你和我睡同一帐。”
“睡同一帐?”于曦存几乎要尖叫了。这话这男人真说得出来!
“当然。呃……我没有要占你便宜。我是说……呃……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我另外搭一个床,可以吧?”头一次,海震话说得满头大汗,比打仗还累。
虽然还是共处一室,但是非常时期,于曦存也只能接受了。不过除此之外,她还有不少问题呢!
“用餐呢?你该不会让我和一群男子共餐吧?只怕他们没两天就会发现我哪里不对劲了。”她不由得低头看看自己丰满的胸前。
“你可以到帐里吃……”海震也顺着她的目光,盯着她那显然比一般男子突出之处。“我特许的。”
“沐浴呢?”于曦存忍不住用手捂着胸,瞪了他一眼。
海震连忙收回目光。“若有需要,你用我的营帐……总之,你什么都用我营帐里的东西,一切将军规格待遇,这样可以吧?”他的贼眼又东瞄西瞅,为避免她再问,他索性一次解决。
“可以是可以,但也不是因此就没有问题了。”她越说越小声,态度也越来越扭捏。“那个……女子一个月总有几天不方便……”
她也不想提起这个话题,但偏偏就是有这种困扰嘛!
“什么不方便……啊!等一下,不不不……不会那么巧吧?”海震霎时懂了,也吓了一大跳,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就是那么巧,你说怎么办?”若不是骑在马上,于曦存相信自己现在肯定是羞到拚命跺脚。
“那就……就……用我的营帐……呃……等等,让我好好想一想!”
海震发现自己真被问倒了,原来大军里不带女子其来有自,女人麻烦的事情还真不少。月事的污物可是犯秽气的,难道她可以在他的营帐里……呃……处理?
“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在他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前,只能策马走远。于曦存没好气地看着他彻底逃避这个话题,却也无可奈何。
她一个小小亲兵总不能当众追上去要他给个交代,只好气闷地跟着大军前进,还不忘小声咕哝着,“我就说嘛!当年花木兰扮男装代父从军,一定是骗人的!”
海震的大军出了京城后往西北行进,过邠州、泾州、原州至直会州的乌兰,而后便沿着长城朝陇西直去,以期绕过北方的突厥,从背部攻击。
旅途中需经高山峡谷、土流砾漠,十分艰辛。然而大大出乎海震意料的是,对于一切险峻的环境以及生活的不便,再加上数百里皆是急行军,于曦存却没喊过一声苦,一一挺了过来。
终于到了乌兰。
此地南临乌兰山,北有黄河流经,地势高且缓,由于已近北方腾格里沙漠,深秋的气候十分苛刻,加上近日又吹起了西北风,阵阵狂沙刮得人脸生疼,众军上皆是疲惫不堪。
在海震不扰民的命令下,军队并未进入镇上,只是在外驻扎,再派几名小兵至镇内采买,让辛苦了数日的大伙儿能吃顿好的。也亏得这两千精锐训练有素,如此乏累竟仍是有条不紊地分配着工作,兴许是看到连将军身旁弱不禁风的小兵都韧性坚强,激起其他人不服输的斗志吧!
事实上,于曦存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完全是靠着一股意志力继续前进。听到海震停兵扎营的命令时,她差点没当场垮下。
抓起身上的水囊,她咕噜噜地喝了几大口。太阳很大,大到她都快睁不开眼,但风却很冷,即使她穿了军中保暖的袄子,还是觉得寒风从衣服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让她不能控制地全身颤抖。
下了马,海震立时绷着一张脸,用眼神暗示她进到军帐内,于曦存也不逞强,乖乖地跟了进去。
一进帐,炭炉早已将帐内烧得暖烘烘,海震板着面孔叫她坐下,自个儿也坐在她的对面,瞅着她的脸,不发一语。
原本娇嫩细致的皮肤,被这一路的风沙刮得干燥苍白,甚至还有细白色的刮痕;樱红色的唇变得干裂,美目下有着深深的黑影,过往的神采消减大半,身子也清瘦不少。
他痛恨自己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犹记得她在明月酒肆时张扬的美丽,曾几何时变得如此憔悴,虽然换上了另一种楚楚可怜的韵致,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她。
她是于曦存,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从小漂亮到大,和他斗嘴没一次输,全天下最不怕他的人,大概就是她了。如今因为他,她的家被烧毁,京城无她容身之处,又必须受旅途艰苦的煎熬,在在让他自责、后悔。
抓起她的玉手,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原本只酿酒,洁白纤长、完美的一双手,如今被马缰磨出一个又一个的茧,还有不知道在哪里被划伤或冻伤的斑斑裂口。
“你怎么伤成这样也不说?”海震兀自生气,当然气自己比较多。
“我说了和不说有什么差别吗?”她反问他。
“当然有……”有什么差别?海震一时语窒,竟被她问倒了。
他能为她做什么?让路途上的风小一点?让马别走得那么颠?还是叫路边的花草树木别乱割她的身子?
思绪至此,海震更是自厌,无计可施的他,也只能道:“今儿个我会通报大伙不必夜训,你好好休息一下。”
他话才说完,一个装着烧好热水的大木桶便抬了进来。几名兵士看到于曦存和将军单独在帐内,没说什么便退了出去。
虽然不是没怀疑过将军和他那名亲兵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关系,但基于对将军的崇拜,大伙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或许这名亲兵并不是侍卫,只是扮成亲兵的随从,专门服侍将军生活起居的,才会如此亲近,连吃睡洗澡都在一起。
这桶烧好的水,自然是为于曦存准备的。然而海震却没有出去的迹象,还在思索着她双手的伤该怎么洗法,这一怔,竟是动也不动,呆望着氤氲的蒸气。
瞧他发着怔,于曦存好气又好笑,提醒道:“你要伺候我沐浴吗?呆站在那儿做什么?”
“伺、伺候你沐浴?”海震怪叫起来,什么把她双手吊起来洗的光怪陆离想法马上一扫而光,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于曦存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便是吃定这只有色无胆的熊不会对她怎样,下巴昂得高高的,娇俏到可恶。
哼!一起睡了几十天的军帐,共处一室这么久,他居然忍得住不对她出手,她不禁佩服起他的意志力,更想挑战他的极限。
“怎么说不出?难道不是因为我手伤了,你想着要怎么替我洗?”因为室内够温暖,她慢条斯理地脱下袍子,里头的男子戎装因为没有女性胸线,很是服贴,让她纤合度的身材毫不吝啬地展现出来。尤其她还故意伸了个懒腰,修长的曲线撩拨着海震的心,她几乎可以看到他吞口水的样子。
这女人实在太可恶了,虽然故意曲解他的想法,却猜得十分准确……海震抽搐着眼角看她这般作态,偏生又拿她没辙。从军这么久,就只有和她共处一室这些日子最为痛苦。看得到吃不到,她又是如此美丽,让他忍到都快爆炸了。
他每天都幻想着要怎么吃掉她,要怎么让刚强美丽的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要用什么方式让她嘤嘤求饶,可是幻想归幻想,他还真没胆子做,如今她居然还这么嚣张地想触碰他的底限?
是可忍孰不可忍,海震心思一转,决定来个以子之矛、攻于之盾,看她要怎么接招!
他重重哼了一声,挺起胸,摆出将军的派头。“谁想着要替你洗?别忘了我才是将军,你如今是我的亲兵,该是你服侍我沐浴才对!”
于曦存一愣,真没想到这只大黑熊居然开窍了,敢用她的方法来对付她。不过她于曦存可不是省油的灯,对别人她或许没办法,但她是全世界最了解他的人,要扳倒他的威吓只是举手之劳。
闪神祇有一瞬间,她立刻露出一个妩媚的笑,靠向他身边。“真的?你要我服侍你沐浴?”
“喂,”海震往后微微一缩,警觉心大大提高。“你想干什么?”
“服侍你沐浴啊!”她一手抚向他的胸前,就想替他除去外袍。见他一副尴尬别扭的样子,她笑得可开心了。“是不是要先脱衣服?”
“不可理喻!”海震拨开她的手,想落荒而逃却又得保持将军威仪,只能僵硬地往外走,“你这女……你这亲兵,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看着他走出帐外,于曦存捂住嘴,无声地笑了起来,笑到都流眼泪了。
咸咸的泪水沾到手上的伤口,那痛楚可是加倍的,太过放肆的笑,也让她紧绷的脸泛疼。可是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痛,她宁可让他觉得她仍如在京里一般的强悍、一般的谈笑风生。
他是个鲁男子,无法面面俱到的照顾她,让她不受到伤害。那便罢,就由她这个细心的小女子,掩盖自己的伤口,自己疗伤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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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舌酒娘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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