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穆老爷和夫人,两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花立业客气地询问,猜想难道是跟订制匕首一事有关?
「听闻花老板的技艺精良,是洛阳城里最好的铁匠师傅,所以云非才会找上花老板打造匕首,而我希望这只是一笔单纯的买卖交易,除此之外,不要有其他方面的牵扯。」
「这话是什么意思?」花立业困惑地问,不懂他口中「其他方面的牵扯」指的是什么?
一旁的柳云裳以为他是在故意装傻,脸色更沈了。既然如此,她就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一点。
「我们的意思是,希望令嫒不要和云非走得太近,最好离他愈远愈好!」柳云裳说完后,还忍不住瞪了花小月一眼。
花小月的脸色一僵,有种被人当众捆了一耳光的难堪感受。
果然,他爹娘就是特地来警告她的!
她的胸口揪紧,一顺心宛如坠入谷底。
原来,她以为的幸福竟然是这么的短暂,才维持不到短短的一天,就必须结束了吗?
花立业听了这番话先是诧异地愣住,随即转头望向女儿,见女儿一脸僵硬苍白的表情,也霎时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女儿确实有了心上人,而那个人就是穆云非。
这样想来,前阵子穆云非是来过好儿趟,原本以为是关切匕首打造的情况,原来是为了女儿?
唔……情况看来有些棘手。
坦白说,若是单纯看穆云非这个人,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男人。
尽管身为赫赫有名的富商,他的身上却没有半点高傲狂妄、目中无人的气息,而当初小月也曾说他们初次见面时,穆云非还曾经打算出手救她,因此人品与性情方面应该都相当不错。
只不过,他虽然对穆云非相当欣赏,但穆氏夫妇可就令人敬谢不敏了,瞧他们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和姿态,实在令人心里不舒坦。
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究竟该怎么处理才好?花立业一时也没主意。
「过去云非身边出现的都是一些身份高贵、举止优雅的名门闺秀,从来没遇过像花姑娘这样的人,难免会觉得新鲜有趣,但那不可能是真感情,希望花姑娘不要误会,也不要有错误的期待。」
听见穆父的这番话,花小月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反驳。「不,不是那样的。他亲口对我说过……并不是那样的……」
「即使如此,那他肯定也只是被一时的错觉给迷惑了。再说,就算不是误会,我们也绝对不会允许云非和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在一起。再怎么说,咱们穆家也是知名的商贾,和铁匠铺之间的差异实在是太过于悬殊,我想这一点花老板也明白才对吧?」
柳云裳接口道:「花老板,我就直说了,希望令嫒不要再继续纠缠着云非,穆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一个铁匠铺的女儿当媳你儿的,那可是会损害咱们穆家的名声。」
花立业闻言沉下了脸色,无法容忍自己的宝贝女儿被这么贬损。
他冷冷地说道:「主动前来的是穆公子,从来就不是小月痴继着他。尽管咱们只是一间不起眼的铁匠铺,但小月这孩子的好没人比得上,穆公子肯定是明白这一点,才会喜欢上她。至于配不配的问题,两位该去和穆公子说而不是我们。倘若没其他事情的话,
两位请回吧,」
「我们本也无意久留,总之希望花姑娘别忘了我们刚才说的那些话!」
扔下这句话之后,穆氏夫妇又用警告的目光瞪了花小月一眼,才转身走出铁匠铺。
当穆氏犬你乘上马车离开之后,花立业担心地望向女儿,果然看见她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
这孩子才刚尝到情窦初开的滋味,却又立刻面临这么残酷的现实,实在太让人心疼了。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安慰她才好的时候,花小月却先开口了。
「爹,对不起。」
「傻孩子,跟爹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的缘故,爹也不会听见那些难听的话了。」花小月情绪低迷地说着,心里觉得好难过。
「爹才不在意呢!傻丫头,爹都活到了这把岁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爹是不会因为那儿句话就觉得受伤的。」
花立业对于名利一向看得很开,他的心里也很清楚铁匠这个行业在世人眼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只要他自己尊重自个儿的行业就行了。
「可是……」花小月也不是不明白爹的性情,但她的心里还是不免感到自责。
「姑且先不谈那些事情,小月,爹问你-穆公子是真心喜欢如吗?或者像他爹娘说的一样,只是觉得如很有趣而己?」
「他……他亲口说了……他是真心喜欢我的……」
「这样啊……」花立业陷入一阵沉吟。
照这情况看来,这两个年轻人或许真的是彼此有情,只是这会儿悬殊的身份成了阻碍,这该怎么办才好?
当花立业烦恼叹息的时候,花小月则低着头,心里感到极度的无助与绝望。
尽管她相信穆云非是真心喜欢她,也说过想要将她留在身边,然而他爹娘的态度己经很明确了,她是不可能得到他爹娘的认同。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要怎么和穆云飞在一起呢?
鼓然她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出身铁匠铺而感到自卑,甚至还会为爹爹受人推崇的精良技艺而感到骄傲,可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的啊……
花小月难受地咬着唇,不禁想起了阿虎哥和司徒姑娘,他们就是一个残酷的例子,即便彼此有情,终究还是敌不过门第的差异。
她是不是也该死心?是不是只能死心?
胸口的闷疼太过强烈,儿乎快让她无法承受。
花立业心疼地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说道:「你先放宽心吧!小月,如果穆公子真心爱你,他会为了你排除一切阻碍,而若是他连好好地保护你都做不到,那也不值得你托付终生了。」
花小月知道爹在为她担心,她也很想打起精神,但却怎么也振作不起来。
见女儿如此难过,花立业安慰道:「先别烦恼这么多,小月,你是这么善良真诚的人,倘若他们能够了解你美好的性情,一定也会撇开门第之见,敞开心胸地接纳你的,就把这一切当成是你们感情的一个试炼吧!」
「嗯……」花小月轻应了声,但心情仍仿佛沈在谷底,完全找不回从前的乐观开朗。
尽管她相信穆云非对她是真心的,然而,横亘在眼前的阻挠,是两个人心意坚定就能够克服的吗?她渴望的幸福,是他们不放弃、不松手就能够拥有的吗?
尽管花小月向穆云非承诺过不会再躲着他,但终究还是食言了。
自从那日穆氏夫妇前来说了那些话之后,她便一个人关在寝房里,强迫自己静下来反覆思忖,最后作出了令她自己心痛的决定,就是放弃。
并不是她不相信穆云非对她的真心,也不是她不相信他会为了她而努力排除阻碍,相反的,正因为相信他会那么做,所以才更痛下决心要结束一切。
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使得所有人-尤其是他-陷入为难的处境,害他与他爹娘起冲突,甚至可能担上不孝的罪名呢?
即便他不在乎那一些,但是倘若不能得到他爹娘真心的认可,她也没办法坦然安心地和他在一起呀!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她都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只有死路一条,根本就没办法走下去。
毕竞,如果他爹娘只是对她的一些言行举止有意见,那么或许还有改善的可能,但他们在乎的是家世背景,那是根本不可能改变的事,又怎能期待他们会敞开心胸地接纳她呢?
阿虎哥和司徒姑娘的例子殷鉴不远,门不当户不对的他们,是不可能会有美好结果的。
只不过,虽然理智上明白放弃是唯一的选择,但实际上这么做的时候,她的心却远比想像中还要煎熬。
为了怕见着穆云非,她的心又会陷入痛苦的挣扎,她和爹商量过后,便到近郊山上的尼姑庵去小住几日。
原本爹怎么也不放心,就怕她会一时想不开,为情遁入空门,但她一再地保证几日后一定会回来,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尼姑庵中,有位长她五岁的师父,法号慧安。慧安师父原本是她家的邻居,但在她十岁那一年就剃度出家了。这些年她偶尔会来这边探望慧安师父,师父也待她相当亲切。
她希望尼姑庵清幽肃穆的气氛,能够让她痛苦动摇的心平静下来,然而今天已是她到这儿来的第五日了,她的心却仍旧痛苦纠结,整个人也清瘦了不少。
「唉……」花小月幽幽地轻叹口气,独自一个人走出尼姑庵。
尽管庵里清幽雅静,但她怕自己又会像前几天一样,想着想着忍不住掉泪,为免给庵里的师父们带来困扰,她索性出来走走。
这会儿,她走在尼姑庵旁的一片树林中,听着悦耳的鸟语虫鸣,看着满眼的苍翠绿意,她的脑海却被穆云非的身影给盘据。
总是这样,这几日以来,她总在不经意时回想起那一日在马车里的情景,想着他的拥抱与亲吻,想着他那令她悸动不已的话语。
每回想一遍,她心里的疼痛就更强烈一些,对他的思念也更深浓了。
「对不起……」她嗓音硬咽地喃喃低语。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违背自己的承诺,可是除了这么做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花小月伫立在一株树前,颓然将脑袋靠在树干上。
她忍不住想-现在他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发现她又躲了起来,肯定很生气吧?
如果他一气之下决定放弃她,那就好了,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他的心里不再有她,她的胸口就疼痛得宛如有人狠狠捅了她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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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儿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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