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娇娇女 第四章

  夜凉如水。
  水月庵的气息一向宁静平和,入夜之后,众人早已睡下,只有她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
  现在她已经没有束缚了,她为何不逃走呢?
  逃走……龙心中闪过这念头,随即又将头埋入枕中。
  逃出去之后何去何从呢?凭她这身三脚猫的功夫,真能为父亲报仇吗?
  想到父亲与许多无辜的人也许就此曝尸荒野,她的心脏不由得剧烈地抽痛起来……都是为了她,为了她一人……
  一颗心揪着,痛到无法入眠。
  龙霍然起身,打开木门,很小心地不使自己的脚步发出声响,缓缓地走到花园中。水月庵中常年植栽花草,暗夜里绽放的,是馨白可人的玉兰,散放着淡淡幽香,龙走到花旁,拈花而叹。
  “今天是十五……”她喃喃自语,“月已圆了……”
  月已圆了,她这一辈子却是无法与爹爹团圆了……
  “你在做什么?”一道男声自前方传来,龙乍闻声不由得愣了愣,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
  “谁?”
  “是我。”月移花影动,那人的身影也渐渐在微薄的月光下显露,龙终于看清了那人的位置。阴少华?他不是住在庵外,怎么这会儿却又进来了?
  仿佛透视她心中的疑虑,阴少华率先开口:“我找静虚师太商量事情,不知不觉晚了,正经过这里要从后门出去,没想到会遇见你这只夜行鸟。”淡淡地说笑着,他走出花影下,“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来采花不行吗?”她负气。
  他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去?老是监视着她,不累吗?
  “好风雅,宁可半夜不梦周公,当起采花贼来了。”阴少华闲适地踏着缓慢的步子。
  “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还说她是采花贼呢!龙咕哝了一句,他还不是半夜不睡觉,宁可防着她逃跑。
  似乎总在她多愁善感的当儿,阴少华便会出现!
  “我看你除了采花!还有别的目的吧,老实说,你穿着单衣到底想跑到哪儿去?”
  龙不答,反问道:“阴少华,你找静虚师太商量什么?”
  “虽然这里是水月庵,但我总不会是来参佛的。”
  龙闻言,嘴角微微一扯,“那你是借口来看我的?”
  “你这丫头真不害臊。”阴少华笑了笑,缓缓走到龙面前,他颀长的身形利落而矫捷,迈开的脚步沉稳无声,由远至近,一会儿龙已在他需垂首才能四目相交之处。
  他细细看着身前的女子,突然有些失神。龙的五官十分细致,尤其是眼睛,像稀有的水晶石一样亮眼,熠熠动人,充满光辉,在夜里更是明显……
  过去以为她的迷人之处就是那双像火焰一般有神的瞳眸,却没想到,她平静的时候,竟更有令人着迷的魅力……
  也许,这就是她深深吸引他的原因。
  吸引?他为龙所吸引?
  阴少华甩了甩头,想要抛开这个想法,他不过是为了报恩,不过是在尽一份江湖人应有的道义与责任,而且他很同情龙,就此而已。
  不稀奇的,他试着告诉自己。他的同情心一向比表面看来还要旺盛,瑞和莲青不都是这样结识的吗?多年以来,他因醉心于武术而四处求师拜艺,荒废了家业,镖局也自此一落千丈,不复往日盛况,但他却也因此习得一身武艺,更多了两个“家人”,得失相抵,他从来不觉后悔,如今再度遇上龙,他又有同伴即将增加的预感,只是……龙不若莲青,她慑人的双眸,总震撼着他的心。
  “阴少华,你盯着我看做啥?”龙被阴少华瞧得浑身不自在,索性转身背对他。
  阴少华察觉到自己失态,咳了两声。
  “没事,你既然安好,那么我就走了。”他匆匆说完,转身想离开。
  龙闻言,不知怎地一股气恼上心,她回身,三两步跑到阴少华面前,“就这样?”
  阴少华一愣。
  “不然还要怎样?”
  “你……”被他那么一回话,龙不禁也哑口无言。
  是啊!不然还要怎样?
  “我睡不着,你陪我!”她任性起来了。
  “那可不行,水月庵是尼姑庵……”
  “我不管,你来都来了。”龙索性拉住阴少华袍袖,“我就是要你陪我聊天,既然你说水月庵男客不好久留,那咱们到外头去总行了吧!”
  “别任性。”阴少华轻道,却无责备之意,“还有,姑娘家这样拉着男人可不太好。”
  “我常常这样抱着爹爹的手臂。”龙珐看着他,不在乎地说道。
  阴少华苦笑,“我可不是你爹爹。”他可是个有血有肉的大男人啊!这小丫头把他当成什么了?“你不是我爹爹,我当然知道。”龙斜睨他一眼,“不过你的气息,跟我爹爹很像。”
  “气息?”他不懂那种抽象的话。
  “是啊,我就是闻得出来。”说着说着,整个人倚到了他的肩上。
  “你是小狗吗?”阴少华呵呵一笑,龙暂不跟他计较,只是舒服地往他靠拢。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柔软的身子靠在阴少华的臂膀上,竟令他产生一种无以名之的遐思,阴少华不愿气氛如此暧昧,索性伸手一拉,试图将龙拉离身旁,没想到龙由侧面被拉到前头,以他居高临下的角度看去,怀中只着单衣的女子,露出了光滑白皙的肌肤,阴少华一时愣住了,竟不晓得该就此推开她,还是一饱眼福到底。
  “你在看什么?”龙顺着他的视线回看自己,倏地张大眼睛质问他,“登徒子,你在看哪里?”
  阴少华镇定地咳了两声,再怎样也不能先乱了自个儿的阵脚。
  “你只穿单衣会着凉的,先披我的外衣吧!”他边说边解下自己身上的罩袍。
  “我不穿,我一点都不冷。”龙一手挥开。
  “你不冷也得穿。”阴少华仍将外袍往她身上披。
  “我就偏不穿。”
  “穿!”阴少华硬将衣服扣回去。
  “不穿!”龙抓下来就往回丢。
  “穿!”阴少华接住衣服往龙面前送。
  “不穿!”龙双手垂立,杏眼圆瞪。
  “你……”阴少华见状,突然失声笑出来。
  龙见状一愣,“你笑什么?”
  “笑我们两个人太无聊。”阴少华摇摇头,“居然为了一件衣服在这里横眉竖眼。”
  “是你无聊,硬要我穿衣服。”她不由得嗔了他一眼。
  “你不是常说‘男女授受不亲’吗?更何况这里是水月庵,你要是衣衫不整被外人看见,还道我对你怎么了。”
  “你敢?”龙下意识地瞪着他。
  “说得好,我有什么不敢。”她得来的回答仍然只有那句老话。
  “你真的敢?”
  “你说呢?”她的疑问换来一个挑眉。
  这回龙脸上终于出现了少有的笑容,甜美无比,阴少华目不能转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的笑靥。
  像流星一样的笑,迅速而绝美。
  “你爹说得真对,你果然是个宝物……”阴少华不由得低语,伸手撩过龙额前刘海……
  龙一时间竟无法反应,只能任由他的手拂过她眼前眉睫,在她额上留下温暖的痕迹……他的手,很温柔、很熟悉……
  像父亲一样温暖,却又有着明显的不同,阴少华的动作轻缓小心,极尽柔巧,就怕她受伤似的……
  很久没有这种被宠爱的感觉了,龙忽然觉得一阵鼻酸,她轻轻挪动身子,自阴少华怀中脱出。
  “怎么了?”
  “你……你别对我太好,我不习惯。”龙道,吸吸鼻子,转身不愿让阴少华看见她的软弱模样。
  “怎么,你还会怕人家对你太好?”阴少华步到她身后,“向来不是只有人家对你好的分吗?”她是千金之躯,从小娇生惯养,谁敢不对她好?
  龙闻言,不由得收起了之前的情绪,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愁。
  “阴少华,你在江湖行走多年,难道还会比我笨吗?你应该知道,对你好的人,往往就是对你有所求的人……”
  看来她并非完全不解世事啊……阴少华心想。
  他对龙的好奇,渐渐随着对她的认识而加深,他也渐渐了解到,荣华富贵并未全然蒙蔽了她的心灵,她也懂人心,也懂世间的丑恶……
  “你被人求过吗?”阴少华问。
  “当然。”龙不假思索,“我并不小气,问问服侍我的人就知道了。”当她的婢女一向好命,不管是什么东西,她再心爱也能割舍,只要她高兴,人家要求的,她几乎都给得出手,反正那些东西从来不是她真正想要且喜欢的,拥有再多,也弥补不了心里的空虚。
  “原来如此。”阴少华道,“在那些人眼中,你或许跟神一样了。”
  “这不好笑。”龙瞪了他一眼。
  “不好笑?”阴少华一摊双手,故作无辜样。
  “你知道吗?我常常赏东西给我身边的人,看他们为了这些东西高兴的模样,我就不禁羡慕起他们,为了那样一件小事就可以如此快活,他们能,为什么我不能?”
  “或许这就是富贵人家的宿命。”阴少华正色道,“相信我,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相信?”龙喃喃道,似乎对这两个字相当不以为然,“阴少华,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喔?”
  “是关于我娘当初如何去世的故事。”龙不怎么在意他的回应,自顾自地便往下说,“我娘是被爹爹的手下害死的,因为他想送上自己的女儿给我爹当小妾,坐享无尽财富,所以无所不用其极,打从我娘生完我之后,便想尽各种办法害我娘,最后,我娘在去佛寺上香的路上被人一刀毙命,她什么错都没有,她只是个善良的妇人……”龙面无表情,平淡的语调中不带任何情绪,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与她毫不相干。
  “你知道杀她的人是谁吗?正是那个妄想麻雀变凤凰的女人,因为我娘不会武功,她便托辞自己可以保护我娘安危而当了我娘的贴身护卫,我娘十分信任她,没想到养虎为患,最后下手的,竟然就是她……”
  “好了。”阴少华扯住她的手臂,“别说了。”他不需要她这么血淋淋地向他昭示什么。
  “让我说完。”龙甩开他的手,“我不会崩溃的。”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伤口早就愈合了,她已经不会再为这件事掉泪了……
  所以,她可以非常平静近乎冷酷地说着,像在说一段故事一段与她切身相关却又显得遥远的历史……
  “她用的手法太拙劣了,她说她不过走开了一会,我娘便被歹徒挟持杀害,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我娘临终之前扯下那女人裙角一块布料,如果她当时不在,我娘又为何会有她的衣物碎片?”龙嘴角泛出冷笑,“我爹‘处分’了她,然而我娘……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龙……”
  “我爹相信他的手下,我娘相信那女人,结果最后呢?娘死于非命,爹也被曾老六以下犯上给杀了,这世间若有公理和正义,为何我龙家堡从未得到过应有的公平对待?”龙越说越激动,心中似有把火炬,炙得她快沸腾、快爆炸了!“这世间最难令人相信的,就是‘相信’这两个字,我爹要我相信你,但我真的该相信你吗?”
  “冷静一点。”阴少华伸手想抱住她,“龙,你又冲动了。”
  “别这样说我!”龙怒道,一把拍开阴少华的手。
  “不然呢?”阴少华不放弃,向前跨了几步,这回龙后退无路,还是被他抓入怀中。
  “放开我!”
  “不放。”阴少华将她的头紧紧按在怀里,“想想,你刚刚还好好地说说笑笑,怎么这会儿又成了个小蛮女,这样反反复复,谁吃得消?”看似玩笑的语气里,却掺杂着无奈以及一种无以名之的心疼……
  阴少华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疼痛,为了她,一颗心正剧烈地翻搅了起来。
  “吃不消也不要你管!”龙情绪化地怒喊,“阴少华!你放开我,大色狼!大坏蛋!”
  阴少华听见她叫,更将她的头紧紧按入自个儿胸膛前,让龙听见那急如擂鼓的心跳声!
  “龙,不气……不气……不气……龙,不气……”他突然垂首,在龙耳边低低喊着,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
  龙就这么趴在他的胸前,听着那强烈的心跳声,眼睛张得大大的,樱唇微开,喘息着,听着……那激烈的心跳,是阴少华的,他为什么……为什么心跳得这么急?!
  “龙,不气……不气……”阴少华的低喃仍在耳边。
  龙一愣,听着那一次又一次的“不气”,原本紧握成拳的双手,竟不自觉缓缓地放松了……
  “不气……不气……”那安抚仍如魔咒,不歇。
  时间一分一秒,极缓慢地过去,龙紧绷的身子渐渐地松懈下来,僵硬感渐渐消失,随着阴少华温柔的声音,终于,她闭上了眼睛。
  心跳变得缓和了……这是她入睡前,脑海中惟一感觉得到的思绪。
  “龙……龙……”
  清晨,曙光透进窗纸,照进一室的光亮还带着点微热,龙虽不情愿,仍在女子柔和的呼喊下,缓缓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啦!”苏莲青的面容映入她的眼中,“你睡得好沉哪,昨天太累了是不?”
  龙一愣。
  梦里,她还在阴少华怀中,怎么……怎么一觉醒来,竟不知不觉,莫名其妙地变到了床上?
  她是怎么回到房里的,难道……
  惟一的可能性在脑中一闪而过,双颊不由得飞上红霞,刚起床时的倦意顿时也消了一大半。
  “昨晚……少华来过吧?”苏莲青看着龙问道,和蔼可亲的脸上有着理解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
  “我听见你在房里走动,料想你定是睡不着,本想出来陪你聊天,却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了。”苏莲青笑道。
  龙看着苏莲青平淡的神情,心中不由得生疑。
  “苏……苏姑娘,你……你不会生气吧?”
  苏莲青有些惊讶,“生气?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生气啊?
  龙半个脸埋在被子里,两眼望着苏莲青,“我跟你的阴大哥花前月下,成双成对,你不会难受吗?”
  “呃?”苏莲青一愣,顿了几秒钟后,很莫名其妙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花前月下,成双成对……呵……”
  “你笑什么?”
  苏莲青一挑黛眉,秀美清丽的脸庞现出少见的淘气,语调略带促狭地反问了一句:“先别管我怎么想,我且问你,如果是我跟少华花前月下,成双成对,你又当如何?”
  话才刚讲完,便看到龙的面容一僵,莲青不由得笑了出来。
  “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龙姑娘,难不成你到现在还以为我对少华……”许是想起了那天的事,苏莲青不由得摇了摇头,“我不都已经说过了吗?我跟少华之间有的,也只是亲如兄妹的感情,不会有其他的……”真正占据在她心头的,其实另有他人。
  “为什么?”龙问道,“我就不相信他从不需要女人。”她主观地认为,男人是一种无法克制自己的动物,就算是自己的父亲也一样。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也曾和其他女人在一起过,只是一个个都没有名分也不长久。至于父亲手底下的部属更是甭提了,小妾多得都可以相互比赛选美了。她自小在这种环境长大,看久了也就习以为常,初认识苏莲青时,她还道苏莲青的身份也如同那些女人一般,是阴少华的床伴,没想到她连连否认不打紧,居然还一再保证说她与阴少华间绝无私情。
  这怎么可能?龙不相信。
  “女孩子家说话怎么这么露骨?龙姑娘,你年纪还比我小呢!”苏莲青有些不好意思,不了解龙那千回百转的心思,早为了龙的话羞红了脸。
  “我爹爹也有过许多女人。”龙直来直往地说道,“我从来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少华不是你爹爹。”苏莲青仍是笑,“我从没看过他跟哪个姑娘要好过。”
  “真的?”龙显然有些狐疑。
  他和她说话时的模样,倒像个经验老到的情场高手,何以这样的男子,却是个没女人缘的家伙?
  “嗯……”苏莲青突然不说话,仔细地看起龙来。
  龙被苏莲青一番略有深意的目光瞧得颇不自在,“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龙,你好像很关心少华啊?”
  “我……才没有。”龙翻过身,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才没有呢,苏莲青胡说八道。
  内心连连否认,但阴少华的面容突然浮上她的心头。尖挺的鼻、意志坚定的眼与薄如冰削的唇,他算不上好看,但隐在五官间的魄力足使人心折……
  她不会看错的,阴少华就是那种人……
  思绪游移间,苏莲青将她唤回了现实。
  “好了好了,龙姑娘,别这样嘛,我不逼问你,这总成了吧?”苏莲青笑道,“不过,我真的从不曾看见少华对哪一位姑娘那么关心的,他对你……不比寻常啊!”
  躲在被子里的龙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由得震荡了下……
  对她不比寻常?那是代表什么意思?
  脑中正在胡思乱想的当儿,苏莲青伸手去拉她的被子,“好啦,不说这个了,太阳都快晒屁股了,你要不要起床梳洗梳洗,跟我一起去见师父?”说着,苏莲青将被子掀起,无意中却看见龙耳上的龙形银耳饰。
  “这耳饰好漂亮……”她不自觉赞叹道。
  龙一愣,竟迅速从床上弹坐起来,用手掩住耳朵。苏莲青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剧烈,着实被吓了一跳!
  “龙姑娘?”
  “我……我要换衣服了。”龙神色有些慌乱。
  “你怎么啦?脸色发青呢!刚才不还好好的?”苏莲青想去摸她的额头,却被龙一把挥开。
  “我没事!”龙仍捂着耳朵,“我要换衣服了,请你……”
  “好……我知道了。”苏莲青也察觉有异,于是连忙起身,“龙姑娘,我就在外头,有事叫我一声。”
  龙闭唇不语。
  苏莲青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要有事就叫我,还有,别跟我客气,叫我莲青就成了,好不好?”
  龙望了她一眼,“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苏莲青一愣,“这……”对人好还需要理由的吗?见龙那样认真地询问着,她不禁笑了出来,“也许……真要解释的话,也许是我很想有个朋友,有个姐妹吧!”语毕,她转身离开,轻带上门。
  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咬了咬下唇。
  苏莲青没理由的对她好,她为什么如此惊惶,为什么又那么欣喜?她到底怎么了?
  下意识地走到镜前审视着自己,首先跃入眼中的,正是那只方才被苏莲青看见的耳环,龙的心思不禁又回到了方才的事情上头,她伸出手重新抚上耳朵,径自轻轻在那只耳饰上摩挲着。
  这只耳饰,从她出生时就戴在她的耳朵上,须臾未离,至今也过了十几个年头,背负着它,就仿佛背负了整个龙家堡的兴衰,她很明白它的重要性,只是不懂,爹爹为何选择将这耳饰交给了她?
  “爹爹……您要我背负这个责任到什么时候……”龙仰首,叹息,“永远永远吗?一直到进坟墓里吗?”
  这个龙耳环,代表了龙家堡的一切,她非得就这么一辈子背在肩上,至死方休?
  脑子里忽然闪过阴少华的身影,看到他坚毅的五官,龙心头微微一动。
  如果她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她不胜悲哀地想。
  如果是那个强壮的肩膀,一定就能担负起那样的重责大任,奈何天生注定,她也无力回天。
  “爹爹呵……您在天之灵,知不知道儿正在受苦?为什么、为什么您当初不把孩儿生为男儿身呢?”她低低自语,望着自个儿纤细的身体,眼泪又几乎要流了下来。
  远东镖局内。
  一大早,瑞就被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他徐缓地步出大厅。
  “来了,来了!”面对几乎快被蛮力给撞开的门闩,瑞不由得嘀咕着,“一大清早扰人清梦,这些人真该下地狱……”说着说着,便伸手拉开闩,才刚打开门,人群便蜂拥而入,瑞一皱眉,脚下后退了几步,不一会儿便走到了院落中间。
  一群身着深青官服、手持利剑的士兵冲了进来,瑞双手拱在身前,面无表情。
  “敢问大人大清早的光临寒舍,莫非是有什么要事么?”
  “别跟他嗦,先给我搜!”为首的是大胡子李捕头,来势汹汹且看上去颇为威严,官兵们听命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屋里屋外便惨不忍睹。
  不一会儿,一个士兵跑出来,附在那李捕头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李捕头听着听着不由得五官纠结,最后,他一把推开那个士兵,大步走到瑞面前。
  “你是这间镖局的负责人吗?”李捕头问道。
  一群士兵围着瑞,周遭器物被翻搅得乱七八糟,面对这状况,瑞仍是垂首敛眉。
  “草民只是这里的伙夫。”
  “管事的头儿在哪?”
  “草民身兼数职。”
  “别跟我拽文儿。”李捕头啐了一声,“总之这镖局的负责人不在?”
  “正是。”
  “那本捕头问你话,你可得据实照答。”李捕头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张告示,咧咧两下亮在瑞眼前,“本捕头问你,你可曾见过这女子?!”
  瑞迅速地扫了一眼。
  “没见过。”
  “没见过?”李捕头冷冷地一笑,“难道你当本捕头是三岁小儿,可任你唬弄?”
  “草民不敢。”面对这群蛮不讲理的官府士兵,瑞的反应依旧冷淡平常。
  “你当真不晓得那名女子的去处?本捕头可警告你,她是官府通缉的人,藏她对你可没啥好处。”李捕头见问不出个什么结果,气急之余不禁表情狰狞,双目炯炯逼人。
  瑞却仍是那副要人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草民既未曾收留过这名女子,自然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如果李捕头硬要扣草民一顶帽子,草民也实无话可说。”
  “胡扯!”李捕头一拳拍落桌面,“那女子分明曾借住于此,你怎么可能不知情?”
  “就算是杀了草民也没用。”瑞冷冷地道,“难不成大人要逼草民编出供辞吗?”
  “你……”李捕头啐了一口口水在地上,“妈的,你最好不要让我捉到把柄!否则后果有你瞧的。我们走!”他一招手,成群士兵立刻排成两路,鱼贯而出。
  待得脚步声远去,瑞依旧站在原地,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
  “都说女子是祸水,果不其然啊……”他喃喃自语着,弯下腰,开始捡拾满地的花瓶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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