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听见门打开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墙上打开了一道暗门。他看见颜别袖静静地走出门去。门外天还未亮,他看不清门外的情形。
但是他呆望着那扇黑洞洞的门,仿佛除此以外他已无事可做。
她回来时,手里捧了一束七彩的花。
忽然间纪云后退了两步,他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可怕的花。
… …
他看见颜别袖轻轻走到顾点烟的尸体旁边,将手里的花轻轻放下。他听见她对着顾点烟柔声说:“我知道你喜欢这种花。”
纪云开始后退,直到他靠上了身后的墙壁。然后他觉得双膝软得似已融化,他不由自主地坐倒在地上。
他听见她说:“你死的时候很痛心吧,因为是他杀了你。你怪我么?”
她仔细端详着地上的人,然后她轻轻一笑:
“我更喜欢看你自己的脸。” 她说。
纪云这时想要狂喊,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颜别袖站起身,端来一盆水,他看见她从怀里掣出一方手巾,蘸了水,在顾点烟的脸颊周围轻轻擦洗。
然后她伸出手指,从顾点烟的脸上轻轻揭下一个东西。
纪云听见一串奇异的声响,仿佛一个人被死死扼住了喉咙,忽然间他发现他已喘不过气,发出声音的正是他自己。
他抛下剑,他从地上爬过去,一直爬到顾点烟的跟前。他看见顾点烟的脸已经完全改变。他看见地上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俊朗眉目一如从前,只是肤色格外苍白。
纪云听见自己的声音哑得不似人声:“大哥… …” 他伸出手,摇动他。他看见他的脸轻轻摇晃,双眉微蹙,似乎不胜其烦,随时都要醒来。他愈发不肯停下,他拼命地摇动他,直至忽然间,他看见,他看见,有血从大哥的胸口流出,在地上蜿蜒成可怕的血痕。
他停了手。
他茫然抬头,看着大哥身边那女子。
“大哥怎么了?” 他问她。他那时的神情无辜而迷茫,不知所措。
“他死了,” 她温和地说,“是你杀了他。”
纪云呆呆地望着她,仿佛不曾明白。
她看着他,耐心地为他解释:“我告诉你的一切都是真的,只除了,那一天,是你的大哥杀死了顾点烟。”
… …
是的,那一天,是纪虹杀死了顾点烟。
那一天,就在她的眼前,那个人如其名的男子杀死了她的丈夫,她曾以为永远不会失败的顾点烟。
那时她就在窗前观望。她看见顾点烟自以为已经得手,走到纪虹近前,对他摇头叹息。
就在那时,她忽然有了一种不祥已极的预感,但她还未及出声,已看见地上奄奄一息的纪虹猛然翻手,整把剑都斜斜送进顾点烟的身体。然后他立刻松开剑柄,贴地避开。他同时抛出的满天暗器将花圃中跃出的潜伏人手一举消灭。他跃起,转身,破门,正迎上要抢出门的她,她几乎撞在他身上,瞬息之间已被他点中十余处大穴无法动弹。
这时纪虹才坐倒在地,不停地咳嗽。
顾点烟背后一剑伤他伤得极重,他脸色惨白,呛出很多血来,但他仍在笑着,眼中光芒变幻,让人无法捉摸。夕阳正艳,从他身后破了的门中涌进来很多凄红的金光,可当他那么笑着时,却让她觉得连夕阳都淡了,仿佛这世上所有的颜色都是属于他的。
“ 难怪帮主从不让你摘下面纱见人,” 她听见他说,“ 如果早见了,我也许会为了你杀他。” 他的语气那么漫不经心,神情却偏是专注的。她怒不可遏地啐他,他重伤之下,偏头慢了些,没有躲开。他敛了笑容,伸袖擦去,口气有些嘲弄地说:“想要激我杀了你? 我不会… … ” 他喘了口气,才接下去:“我要你帮我扮作顾点烟。”
她一时惊诧万分,没有说话。他却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们的身高体态十分相似,易容并非问题,举止方面我自会模仿。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声音不同,我会弄哑它,但要靠你对外宣称我生了一场重病。”
她冷笑起来:“ 我凭什么帮你?”
他看着她,扬起眉微微一笑:“你不想为顾点烟报仇么? 活下去才有报仇的机会。”
她于是沉默了。
过了片刻她问他:“为什么要冒充顾点烟,而不以本来面目示人?”
他淡淡道:“ 顾点烟何等声望? 消息传出,帮中必有大乱,实非我初衷。” 忽尔抬眼看她,“ 你答应了?”
她点点头,“ 但是我一定会杀你。” 她冷冷地说。
他的神情忽然严肃,看着她,良久一笑:“ 我自会小心。”
那天晚上他把顾点烟的尸体毁得面目全非,连伤口也分不出哪一处才是致命。然后他要她叫人进来,将尸体投入清波河,暗示那是纪虹的尸体。疗伤的几天中,他不见任何人,只要她略为透露他是为纪虹所刺受了重伤。
起初一阵他对她十分提防,他的心计之深比起顾点烟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任何一个转念他几乎都能知道得清清楚楚。她于是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她知道她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能得到他的信任,然后她才能有机会。
她知道他真的很需要她的帮助。
虽然他追随顾点烟多年,对他的心性处事已颇为了解,却仍有许多细节之处要由她提点。至于武功一节,也要她将顾点烟的剑谱找出,他按图索骥。虽然只可学至形似,但顾点烟近年来已极少亲自出手,掩饰起来并不甚难。
他们的合作非常默契,两年间帮中上下无人怀疑过他的身份。渐渐地她发觉他对她的警惕不如以前,但是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他无懈可击。直到那一天,她悄悄跟踪了他,才终于找到了他唯一的弱点。
那一天的清晨下着细雨,他飘然离帮。
她暗暗跟随他走进一片竹林,看他在那里停下。
自那片竹林里,可以望见一座孤坟。他远远看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地出神。不久以后,他忽然轻轻一震。
那时正有一个少年朝坟前走去。
那个少年在坟前坐了很久,就坐在湿淋淋的草地上。他坐了多久,纪虹便望了他多久。
等他离开,纪虹才离开。
但是她没有走。
等他们走远以后,她去了坟前。
她发现墓碑上竟然是纪虹的名字,而为他立碑的人是纪云。
她终于明白那个少年就是纪云,纪虹的弟弟。纪虹将已无法辨认的顾点烟的尸体给了纪云,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去… …但是他并不能就此放心。
他常常去看望纪云,每次都站在那片竹林。
每当他看着纪云时,她便看着他的背影。
她觉得那时他的背影仿佛都带了感情,就连滑过他背影的风雨也都是一样。
她跟踪了他那么多次,他却从未发觉。她知道能让他那么心神不属的,只有纪云,他的弟弟。
… …
皓天帮在他的手上比从前更加兴旺,她发觉他慢慢开始针对十二金甲门。但是他从没告诉她这样做的原因。
直到那一天,他当场格杀了帮中五个强奸民女的帮众,置议论纷纷的众人于不顾,拂袖回到了后堂。
那天晚上,他独自坐在桌前,一杯杯地喝酒。她从来没见过他也会这样一心求醉。
她走到他身后,低声说:“ 白天的事怕要惹人怀疑,顾点烟对这一类事一向都宽宏大量。”
他只一哂:“我知道。”
又喝了一杯,他忽然抬头看她:“ 我出了错,你不是应该高兴?”
她心里一惊,一阵迷乱,不知为何她发觉自己真的是在为他担心。
她掩饰地摇头:“ 如果你被他们识破,他们就会知道我一直在帮你隐瞒,他们不会放过我。”
“是么?” 他转过头去, “ 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无法忍耐。”
她觉得他的语气那么苍凉。
她回想他喑哑的声音,是他自己喝药烧哑的喉咙。他日日夜夜都戴着顾点烟的面具,原来的皮肤被浯得苍白,夏天时又会起奇痒的斑疹,他只在实在无法忍受时才会摘下一会儿。他时刻绷紧身心将自己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只有在她的面前才能有片刻放松。他骗他的弟弟他已经死了,却又常常回去看他,黯然神伤。她不知道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究竟是为了什么… …
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很多事是连他也不能够独自承担的。
她忍了几次,终于问出来:“ 你认识的什么人,被强暴过么?”
他听见她的话,怔了怔,然后他陡然回过头来,看着她,他眼里一涨的寒光让她觉得那一瞬间他想要杀了她。
但是她并不害怕,她只是为他觉得悲伤。
她在他膝前蹲下,低声说:“ 你告诉我,我只是想要帮你分担。”
他很久没有说话。
她抬起头来,看见他眼中流动着霓虹一般复杂迷丽的光芒。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等她发觉时,她已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那时他没有戴面具,那是他自己的脸。
她听见自己在说:
“ 这个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是谁,这个世上你只有我。为什么你还要对我隐瞒?”
… …
那天晚上,他大概是醉了,又或是他心中的事实在已积累得太多太久。不然他不会那么轻易地对她吐露所有的秘密。
那天晚上他告诉她从威镖局的灭亡,父亲的死,他告诉她他如何奔回破庙,将一切讲给了母亲。母亲带着他和弟弟连夜出城。
他告诉她十天以后母亲将他们送进秦帐帮,交给一个在帮中任坛主的师兄,由他收为门徒。母亲陪他们在秦帐帮过了一晚,但那已是最后一晚。
那天夜半他醒来,看见母亲正望着他流泪。“ 虹儿,你很聪明能干,以后要照顾好弟弟。” 母亲说。
他觉得从没有那样害怕,他忍不住伸手拉住母亲的衣角,但是母亲冷冷地对他说:“放手,我要去为你爹报仇。”
他放开了手,他眼睁睁地看见母亲推门出去,他听见她的脚步声慢慢离开。这个时候弟弟醒了,哭着喊娘。他把弟弟抱在怀里,哄他睡着,双眼却望着窗外漆黑一团的夜。
从那时起,他知道他再也看不见他的母亲。
… …
然而十年以后,他重新看见了他的母亲,当一帮兄弟带他初上醉香楼。
他无法相信那个来往劝酒年岁已长的风情女子是他的母亲,然而她并未太过改变的容貌告诉他他并没有看错。
母亲没有认出他,因为他已长大成人。
那天他逃离了席间,却在外面喝得大醉。
他回家时,弟弟睡得正熟。
他听见在梦中弟弟叫起了母亲,他一把将弟弟摇醒,厉声对他喊:”再也不许梦见她!’
弟弟迷迷糊糊地听完,委屈地点点头,翻身又睡过去。而那一夜,他却完全无法入睡。
… …
第二天他主动请璎去暗杀敌对帮中一个重要人物。他负了重伤几乎送命,却终于完成了任务。
一个月后他用浴血奋战得来的赏金从醉香楼赎出了母亲。这一次母亲认出了他。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时母亲的脸色,那令他觉得痛苦万分,而又有一种鄙薄的快意。
“我把弟弟照顾得很好,” 他说,‘但是你呢,你有没有替父亲报仇?”
母亲望着他,依然面无人色,声音却平静非常:“ 那时我混在歌妓中行刺十二金甲门的门主,没有得手。他们甚至不问我为什么要行刺,就十一个人把我轮奸。这以后有人说要杀我,但是另一个人说,不如把这臭婊子卖进妓院… …金甲门的妓院逃是逃不出去的,他们收走了所有的利器,连杯子都是竹子的。我只能撞墙,上吊,我自杀过四次,总是被人救回来。最后一次以后,我忽然觉得死都死得累了,活着也未必不好… … ” 她忽然掉开脸去,笑起来:“ 你怪我么? 这么不知廉耻?”
他无法回答,他把她安置在一个客栈里,独自离开。
他整整一夜在城中徘徊。
第二天早上他去看她,却发现她已经在客栈里上吊自杀。
… …
他对她说起这些事时,冷静到几乎不动声色。最后他甚至轻轻笑起来,他说:“是我逼死了她。如果我不曾赎她出来,和她相认,也许到现在她还好好地活着。”
她看着他,觉得他的笑容以迷人的光华刺伤了她的眼睛。
忽然间她明白这样一个人即使是心碎时也会是笑着的,这发现令她觉得心痛莫名。
她低声说:“ 她不是你逼死的,她只是无法面对她自己。 ”
他没有回答。
她接下去:“ 其实你已经原谅了她,不是么? 你赎她出来,其实就是要奉养她。你只是一时无法接受。”
他的双手轻轻一颤,到这时才认真地望她,他的眼神专注而又迷茫:
“ 你知道?” 他低声问她。
她点点头。她觉得他眼中的波光映上她的脸,是那么温暖凄凉的情怀。她以为他就要拥抱她了,然而他没有。
他只是伸出手,摸摸她的脸… …然后他的眼光忽然虚散,刹那已恢复到从前。
… …
那天以后,皓天帮与十二金甲门展开了正面冲突。他夙夜谋划,耽精竭虑,已无余力关心她的动向。而她则在那段时间仔细思考对付他的计策。
最后她终于决定,她要利用纪云,杀了他。因为她知道,她自己已经无法动手。
当她的计划丰富到细节时,皓天帮与十二金甲门的斗争也已初见分晓。
纪虹的反间计大获成功,金一痕亲手杀死了对他忠心耿耿的十四名干将。
消息传来,皓天帮群情振奋。当晚总部大宴,三更时方才撤席。
他回来时她去为他打水洗脸。水打好后,却看见他正把双手笼在灯焰上,灯火映得他双手通红。
“ 你看见了么?” 她听见他淡漠地说,“ 这双手上都是鲜血。”
她轻轻一震,无言以答。
他慢慢走来洗脸,摘下了面具。
然后他对着水盆中的倒影静静端详,良久才自失地一笑:“你看,我已经是这样一个人了。”
他的声音无限疲乏:“ 要杀死仇人,先杀死的却是自己。” 他说。
… …
她朝他走过去,从他的背后拥抱了他。她把脸贴上他温暖的脊背,她说:“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珍惜。”
他仍然弯腰站着,一时没有动弹。
过了一会儿,他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来。
他静静看她,他的眼光从未那样清澈而纯净,摒去了一切浮华。他静静地问她:“ 即使是你的杀夫仇人?”
她颤抖了一下,然而没有后退。
“顾点烟对我家有恩,他才华横溢,他很英俊,我差不多就要爱上他了… 但是,他不愿意等。他强暴了我,为了要尽快得到我。我嫁给了他,但是我再也没办法爱他。”
纪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臂拥抱了她。就在那天晚上,她成了他真正的妻子。
… …
后来他带她去了那片荒谷。
那时荒谷花开,一片繁华乱落的虹彩。他告诉她他曾说过要在院子里种满这种花。
她于是挖了很多株回来,开始在那个秘密的后院里栽种。成功的时候,她打开那扇暗门,让他去看。
他走进那一小片花田,默默站了片刻。忽然起了风,他在满院繁花里回头看她,笑容和花晕一样在风里流动。她听见他淡淡地说:‘一切了结以后,跟我走吧。’
她觉得他说话时的神气分明玩笑似的,随便说说罢了,疑幻又疑真的。但她那时却真的点了头。
她是当真答应的,她当然会跟他走,当一切了结以后。
… …
接下来的日子,当他为了和十二金甲门的最后决战忙碌不休时,她也已启动了她的计划。
她引纪云去那片荒谷,和纪云在谷中见面。
她自己在肩上砍了一刀,却告诉纪云她去行刺了顾点烟。
她把纪云带进总部,让他潜伏在马房。
他知道在决战的最后关头纪虹不会再有余暇发现她的阴谋。
但是昨晚他突然回来。
… …
起初她吃了一惊,随即发现他不过是来告诉她今晚会有决战。
他那时悬念前沿的情势,匆匆来去,不曾多说什么。却在临走前自失地一笑:“很久没去看纪云了。” 他说。
那时他的眉间有一些神驰的思念,又有点无奈的怜惜:
“ 那个傻瓜,只知道天天在我的坟前伤心。”
忽然他回头看她,刹那的笑容明华而灿烂,令人无法逼视:
“到时我们去见他,不知他会怎样?”
她不能够回答。
她想只要他再多说一句,她就会当场崩溃,她会抱住他大哭,告诉他所有一切,如果他仍愿意要她,她就会从此和他永不分离。
… …
然而他说完就走了。
她眼前依然色彩晃动,是残留在空中的他的笑容。
… …
于是她再没有机会动摇。
顾点烟是她全家的恩人,他做了她十年的丈夫。
当他看见纪虹在她面前杀死他的一瞬,她已在心中发下九死不悔的誓言,她要为他复仇。
她没有想过会爱上纪虹,也许那不过只是一个必然的意外,仿佛她一生在等的其实就是这样一个虹一般的男子。
然而这也于事无补吧。
… …
一切就如同她的预料。
纪云杀死了他。
只除了她并不想让他知道杀他的是纪云。
在他死前的那一刻,当他的心脏已经被他自己的利剑洞穿,当所有的热血倒灌进他的胸腔,当他在最后一息里看见那把剑握在他弟弟的手上… …他大概是伤心而死的吧,不然他脸上何以会有这样的笑容。
在他死前的那一刻,他一定已经明白所有这些都出自她的安排,他是那么的聪明,他不可能不会猜到… …他会恨她么? 也许他甚至都来不及恨。
也许他最后的感觉不过是他一生所有都已在他死前一刻全部失去。
… …
她这时想起从前的一个晚上,他曾笑着对她说,我这样的人,死后也许要下油锅吧。
她当时轻轻回答:不知一个锅里可不可以炸两个人?
她是真的该受那种惩罚,她爱上了自己的杀夫仇人,却又用毒计杀死了自己唯一所爱。
颜别袖低声地笑起来。
… …
纪云一直在呆呆地听她说话,忽然间他发现那语声已经断了。他听见有水滴落地的声音,仿佛连屋中也下起了雨。滴答…滴答…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他的手上。他觉得眼前一个阴影慢慢倒下去,他定睛看看,是颜别袖伏在大哥的身上。她黑亮的发丝覆盖了大哥苍白的脸。
他再也听不见那滴答的声音。但是他看见血从她的身体下面流出来,浸透了大哥的衣襟,和大哥的血汇在一起。
… …
他转过脸,蹙起眉去捕捉下一声滴答。
他倾听着,他渴望听见雨声。
然而周围继续静下去。
再没有一声滴答。
纪云想怎么会一下子这样寂静呢? 仿佛全世界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活着。
连雨声都死了。
… …
很久以后他觉得眼角有些迷茫闪闪的辉光,他回过头,看见天全亮了。
他看见那道开着的暗门后七彩的庭园,那些大哥很喜欢的花。
他看见碧空如洗,蓝天上有一朵云。而天边那一道清晰的彩虹,绚丽到这世间不该再有。
他忽然想起母亲曾经告诉他,大哥出生的时候,她看见彩虹。
而生他的时候,她看见天上只有一朵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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