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很在乎庸少擎,这是夏咏咏可以确定的事。
所以她不顾母亲的阻止,每天清早就偷偷溜出门,直到晚上才回家,全都是为了见他。
只要能见到他,她就会觉得快乐了。
回到秋府,夏咏咏蹑手蹑脚地轻轻推开后门,悄悄地往自己房间移动。
「站住!」
冷不防地,突然有个声音喊住了她。
夏咏咏皱眉、咬了咬下唇,抱着必死决心,努力挤出一张甜美可爱的笑脸。
「娘,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这个死丫头,还知道现在很晚了?」夏夫人手指往她头上一戳。
「好痛!」
「痛?」夏夫人指指自己心肝,「这样就喊痛?那我的心岂不是要比你更痛上百倍、千倍了。」
「娘,你到底怎么了?」
「还敢问?」夏夫人冷着一张脸,将女儿给拖回房里去。
房间里,豆大的烛火映照出夏夫人难看的脸色。
「娘,你……」
「跪下!」她突然喝道。
夏咏咏太了解她娘了,知道她在气头上,最好还是少惹她为妙。
她依言跪下。
「告诉我,这些天你早出晚归,究竟到哪里去了?跟什么人在一起?你给我一五一十地说个明白。」
「我……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净水夫人盛会,我去看热闹。」
「你自己一个人去?」
「不是啦,是跟个朋友去的。」她老实地说。
「朋友?什么朋友?」
「也没什么啦!」夏咏咏自动站了起来,走到母亲大人身边撒娇道:「娘啊,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他帮过我,人也很好,而且他武功很不错,答应了要教我几招功夫防身。对了,他还说要教我认字和学琴;如果我学会了琴,那到时候姨母考我,我就不怕了,你说是吗?」
「听你说得这么好,是怎样的朋友?什么出身?」
「他……」夏咏咏不知道该不该透露庸少擎的身分。
「到底如何?你不会连人家底细都没摸清,就到处跟人家乱跑吧!」
「娘,你别那么激动!其实我们只是单纯的好朋友而已,他也是个过客,说不定很快就要回家去了,而我们也会回家啊!到时候……就无瓜葛了。」
奇怪!为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竟然觉得好失落,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有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是吗?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乱跑,不太可能吧!她该不会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什么江湖女盗匪之类的吧?」夏夫人担心地瞅着女儿,「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让你去跟个乱七八糟的人学武功的。」
虽然女儿真有那么一点侠义心肠,但她可是自己的宝贝独生女,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保护得很好,才会养得她这副好管闲事的鸡婆性子,总是那么不知天高地厚,单纯的不得了。
做娘的怎么会不替女儿操心啊?
「女盗匪?娘,他……他是男的耶!而且怎么可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嘛!」她直接反驳。
「什么,男的?」夏夫人突然尖叫。
「娘啊!你轻声点,别将整座府的人都给吵醒了。」夏咏咏吓得捂起耳朵。
夏夫人简直快被气死了,「娘不是告诉过你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跟个男人……陌生男人到处乱逛。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以为女儿是单纯的,但没想到她竟然单纯过头,这些天跟个男人四处逛。这种事要是传到邱家人耳里,她还进得了秋家大门吗?
「娘,你在想什么?我们只是逛逛街、吃吃东西而已,和男女授受不亲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着。」
夏夫人知道,一时之间要让这个笨蛋女儿了解这严重性,实在太难了,还不如用最直接的方法,先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然后再慢慢地谈。
「咏儿,娘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们也别再提起;纵使有人问,你也得否认到底,明白了吗?」夏夫人苦口婆心地道。
「不明白。」夏咏咏摇摇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笨了,要不然怎么完全听不懂娘在说什么,「什么伤风败俗?又会有谁问起?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没关系,你听不明白我以后会慢慢解释,今晚你先好好的休息,明早我们再谈吧!」她毕竟是个溺爱女儿的母亲,所以也不忍太过苛责。
女儿的单纯是她宠出来的,她也有责任,她必须为这错误做出最大的弥补和导正。
「明早?」夏咏咏表情有些心虚。
「咏儿,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出门了,听到没?」
「可是少擎哥他……」
「我不管什么哥,总之你得给我好好待在家里,我会找机会让你跟你表哥再多加亲近亲近,如果你想出游,相信你表哥也会义不容辞陪你去的。」
「表哥?谁要他带我出去玩?我才不要呢!」
「咏儿,你真想让娘伤心吗?」
「可是娘,你答应过我要让我学武功的,那少擎哥他……」
「我是答应过你,不过你答应的事也还没完成,再说会武功的人很多,像你表哥秋无焰就是嵩天老人的得意门徒,相信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教你了。」
「怎么又提他呀?」夏咏咏嘟着嘴。
她对于秋无焰的第一印象糟透了,恐怕短期间内都不可能有所改变。
「咏儿,你表哥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说这句话,其实夏夫人也有些心虚,她们来秋府已经一段时间了,但见到秋无焰的机会,绝对不会超过三次。
「人家是做大事业的大人物,当然忙碌。」夏夫人鼓励道:「对了,你不是很容易跟人交上朋友吗?不如就试试好不好?听话,就试这一次,算是娘求你了。」
娘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样?「好吧!我尽量试试看了。」
「太好了。」
一大清早,夏咏咏打扮妥当后,立刻打开房门。
没想到居然会见到娘,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已守候多时。
「娘,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
「可是我有事,我跟少擎哥约……」
「你不是告诉娘跟那人只是萍水相逢,说不定人家今天一早已经离开了。」
离开?庸少擎会离开?
夏咏咏怎么感觉整颗心都揪紧在一起了。
「不会的,我们约好今天要见面。」夏咏咏有些心神不宁地道。
「无妨。反正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谁会在乎谁啊?别这么傻了,走吧!你姨母叨念了你好多天啦!你都只顾着玩,我们去见见她。」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缘分尽了就算了,除非你和对方有什么山盟海誓?」
夏咏咏整张脸涨红,急忙摆摆手。
「娘,你少乱讲了,什么山盟海誓?我们又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不就得了。走吧!去见见你姨母。她认识很多达官贵人,对你极有帮助、也极有好处。」
这女儿如此单纯,做母亲的得替她打算。
如果女儿和秋无焰真的无缘,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女儿,反正秋家很有名望,女儿又可爱讨喜,想要找个会疼爱她女儿的金龟婿,相信不会难的。
「什么帮助、好处?我又不要当官,也不做生意。」
「反正你照着娘的意思去做就对了,娘不会害你的。」
「可是……」
「走了啦!」
夏咏咏任由她娘拖着,一颗心像是高悬在半空中放不下来一样。
缘分就要尽了吗?她和庸少擎从此末路,这辈子不会再相见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想她吗?他会记起这辈子曾经遇过她,他们的足迹曾经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吗?
他的答案她不知道,而她会想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夏咏咏没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竟然就这样平空消失了。
她答应过一早要来找他的,庸少擎其实也没抱着多大的期待,反正他知道那丫头不会让他失望的。
谁知道她竟然失约了。
他原本猜想或许她只是睡过了头,毕竟前一夜他们玩得太晚了。
一直到日落,他就待在客栈里,一步也没有踏出过房门,痴痴地等待着。
而她没有来。
整整三天,连她的影子都看不见。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晚他们不是都将误会解释清楚了吗?他告诉过她,希望她再出现的。
她是在在意如花吗?
那傻丫头在为如花和他的关系闹别扭?不会吧!难道那晚他解释的还不够清楚?他和如花根本没有任何关系的。
该死!他为什么要去解释?为什么要去等待?为什么要跟个傻瓜一样,待在房间里闷了三天三夜?为什么?
夏咏咏以为她自己是谁?爱来则来,不来就几天不见人,一点信用也不守。
他为了她像个傻瓜一样做困兽之斗,躲在房间里钻牛角尖这么久,有什么意义?真是可笑极了。
庸少擎,你真是个大傻子。他骂着自己。
算了,谁管那丫头来不来?反正他就是想出门,到时候她若来了找不到人,可别哭得难看了,哼!
他像是要泄愤似地,用力甩上门,走了出去。
「娘啊!那些人真无聊,一下骂丈夫临老入花丛,一下子又抱怨儿女不够成材,我听得都烦了。」夏咏咏满脸无趣地道。
「女人家嘛!凑在一起谈谈丈夫、儿女是很正常的事,将来你也会这样的。」夏夫人委婉地道。
「我才不会,我宁愿拿这些时间去帮忙人家。」那才有意义。
「好好好!娘知道,咏儿心地最善良了。那你就当是在帮那些阿姨、姑姑的忙,听她们诉诉心中的苦,好不好?」
「一点也不好!娘,我可不可以出门?我怕少擎哥他会……」
「他会忘了你。」夏夫人直接截断她的话,「你以为自己是谁?照你说的,那人那么厉害,人家何必记得你?你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走走走!你姨母还在那边凉亭里等着我们,说不定好运的话可以遇见你表哥,跟他说上两句话,快走啦!」
「可是……」
她真的很想念庸少擎,可他呢?他真会忘了她吗?她好想知道这个答案;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催促她去见他。
就算那个答案让她伤心,她也想要再见他一面。
「不行,不管如何,我还是得去跟他说一声,否则我……我会良心不安。」夏咏咏转身想往外跑,「娘,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夏夫人眼见拦不住女儿,只好使出绝招,「哎哟!我的头好疼,好痛——」
她了解女儿的性子,女儿这种说风是雨的个性,很容易会忘记那个人的,只要她再加把劲,努力地将女儿拴在身边,不多久就没事了。
「娘,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娘……」
「没关系,咏儿你去吧!别管娘了,反正我这已经是老毛病,或许……或许休息一下就好了。」夏夫人知道,她越是嘴里说不要紧,女儿会越担心的。
果然不错!
「娘,我……我去替你请大夫,我现在就去。」
「请什么大夫?你忘了现在我们在秋家吗?别吓坏你姨母了。」
「可是你……」
「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可以去替我拧个热毛巾来吗?」
「嗯!我这就去。」夏咏咏赶紧跑出去。
夏夫人看着女儿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欣慰。
女儿,原谅娘吧!娘都是为你好、都是为你好啊!
什么不在乎?什么不在意?什么萍水相逢而已?什么只是过客?
他到现在才明白,他从来都没有诚实面对自己。
夏咏咏消失的这段时间里,他满脑子都是她的倩影,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娇嗔任性。
他是走出了房门没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在街上找寻任何一个和她相似的身影,当然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她真的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完全不留痕迹。
而他的心,狠狠地少了一大块什么,隐隐作痛。
「怎么?还没找到她?」骆平曜放下了手边的工作,全心地陪着这个好友,因为他知道此刻他很需要这样的陪伴。
「真是奇怪了,人怎么可能突然消失不见?太不可思议了。」秋无焰也被这种气氛给感染了。
没想到这痴情的家伙会再被伤一次,怎么这么脆弱啊?搞什么鬼,他还以为这花花公子没心少肺哩!
「你们别说了。」庸少擎冷着脸道。
「我们是为你好耶!」秋无焰真讨厌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如果你想找到那个女的其实也不难,我们都会帮你的,再给点线索吧!只有名字很难找人。」
「我……除了名字,我对她一无所知。」庸少擎有些狼狈地道。
其实他已经够后悔了,真不知道当初他到底在坚持什么,竟然对夏咏咏的认识仅止于一个名字?
天啊!这是上天在责罚他吗?
「你……好啊!活该你哭死算了。」秋无焰毫不留情地道。
「焰,你就少说两句。」骆平曜说道。
「我为什么要少说两句,我说的都是实话。」秋无焰不客气地接着说:「这家伙竟然那么没诚意,只知道对方一个名字,难怪人家会说走就走、毫不留恋,你活该啦!说不定人家也和你一样,都只是找个玩伴而已,这下子你这花花公子可踢到铁板了吧,哈哈哈!」
「你在说什么?」庸少擎的眉皱得更深,「我才不在乎她,她要消失也是她家的事!」
「别说得这么潇洒。」秋无焰口舌不饶人地继续在伤口上撒盐,「只是我真好奇耶!你怎么还是见一个爱一个啊?你不是对段芊漫念念不忘吗?现在又对那个叫夏咏咏的无法忘情?啧啧!真不愧是花花大少爷,我佩服你啦!」
段芊漫?他不提,庸少擎几乎要忘记这个名字了。
怎么会这样?他爱的人不是她吗?怎么又会去为夏咏咏伤心?
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你别胡说。」庸少擎闷闷地道。
「擎,你面对现实好不好?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夏咏咏多过于段芊漫,那我就算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会替你找到那个人。」秋无焰承诺道。
以他们秋家在京城的势力,这点不难做到,只是要花点时间罢了。
「我……我为什么要找她?」庸少擎阴郁地道。
既然夏咏咏都能这么无情地说走就走,他为什么要找她?她以为她是谁啊?他庸大少岂是她能够玩弄的对象?
「我走了。」庸少擎闷声道。
「干嘛?又要去找那个夏咏咏?你又不知道她住哪里,这简直就像海底捞针,别开玩笑了。」秋无焰制止地道。
「谁说我要去找她?我是要去找如花。」
「如花?」秋无焰和骆平曜交换个眼神,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
「是啊,她是我的老相好,你们不会忘了吧!」庸少擎俊秀的脸上扬起一抹足以令天下女子又心醉、又心碎的笑容。
因为爱慕所以心醉,因为只可远观所以心碎;花花公子的心,不是一般人触得到的。
他潇洒地转身就走,彷佛恢复到以往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会吧?曜,我刚刚是否错过了什么?要不然这个人怎么说变就变,前一刻还要死不活;这一刻就想着要去找他的老相好了?」秋无焰瞪大了眼,从没想到有人竟然可以在瞬间变化如此大。
骆平曜歛了歛眸,叹一口气。
「干嘛叹气?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就知道擎不会让我们失望的,他又恢复以往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我看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单纯,我真为往后秋家的产业感到担忧。」骆平曜直言道。
「喂!你什么意思?」
「我们和擎从小就是好朋友,难道你还不了解他吗?在花花公子的表相下,隐藏的是怎样专情的一颗心?不爱则矣,一旦爱上了,恐怕难以收拾。」
「少扯,你把事情看得太严重了。」秋无焰还是坚持自己的论调,「擎的确是个花花公子,女人于他如衣服,你等着看吧!这个﹃摧花辣手﹄又不知道要让多少女人伤透心了。」
「我只怕伤得最重的是他自己。」骆平曜语重心长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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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咏曲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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