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荣回到了家中,见爹爹还是宿醉未醒,心想趁此时到山里采集一种叫野芹的药草,来为爹爹补身治病,因为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所以荣荣得趁冬天飘雪前去摘取,否则这野芹将会全枯死。
她背起了竹篓子,准备了水袋,头上包着淡紫的头巾,向着南门的后山头前行。
南门外的深山里树木参天,远近皆绿,几经爬高走低,便觉一泷水气,更是凉气扑面,才走没有几步,一泓的碧水,盈盈在望了。荣荣心中大喜,想不到这南门的后山里有这一处天上人间,她走近了小溪涧,掬起了一泓清水轻轻地拍打她通红的脸颊。
“恻恻轻寒剪剪风,蒙蒙细雨晚来秋……”荣荣脸上的水珠,令她凉沁心底,轻风一吹,微感寒冷,使她不禁藉着吟诗来纾解寒意。
“好诗!好诗!不愧是香山县的才女。”马少龙一行人远远地紧跟着荣荣,一路走到这深山野岭。
马少龙心中雀跃欢喜,却又有些许退却小心,欢喜的是他盼望许久的心上人就近在眼前,退却的也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如此想得到一个人,才会使他更是不敢掉以轻心。
“你们是谁?”荣荣一转头惊魂未定,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深山中还会有别人,何况眼前这三个大汉,个个横眉竖眼、来意不善,她暗自在心中盘算如何替自己脱身。
“他啊,就是鼎鼎大名的马家大少爷——马少龙。咱们少爷一路跟着你来到这里,咱们可没有见过少爷为了谁这么有耐心地走了这么远的路。”随从马福喘着气,抢着答道。
“是啊!大少爷从小坐车乘轿的,什么时候会走这么远的路呢?还不是只想看看你、谈谈心。”马全道。
“好了!好了!你们都给我住嘴!还不快滚回去,这里深山野外的,没有什么旁人,不需要你们在这里穷搅和。”马少龙仗着四处无人,想打发掉随从,好赶快和这荣荣姑娘亲近一番。
“是的,少爷,这可是您说的,那我们就下山在香满楼等您,不见不散噢!”说完,两人一脸淫笑地先行下山。
“马少爷,我这就要离开了,请您别再跟着我!”荣荣声音发颤,两手紧紧握住肩上的竹篓子,心中一直想着篓内那把割草的短刀。
“为什么这么快就要离开了?我还没有好好的和你聊聊……你看你!吓得脸色全发白了,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惹人爱怜,你就应了我嘛!听我的话,我一定好好待你的。”马少龙一步步地接近荣荣,他伸出了手正想抚摸她苍白粉嫩的脸蛋。
荣荣惊骇地闪身想逃开,却无路可再退了,左是溪涧,后有大树,她只有将身后的竹篓子拿到身前,阻挡马少龙的一再逼近。
当马少龙一手打掉了竹篓子,却见荣荣的手中多了一柄短刀。
“怎么?你想伤我吗?这刀子口是不长眼睛的,来!把它丢了,只要你依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珠宝首饰、古物珍玩,只要你说的,应有尽有。来来来……让我亲亲你那红嫩的小嘴,荣荣,我的小亲亲,你知道吗?我为你天天吃不下、睡不着,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念着你……你可知道你这张小脸有多迷人?”
荣荣见他一双充满淫念的眼睛慢慢移近了她,吹吐的气息侵袭了她的脸颊,紧握在手上的短刀快速挥向马少龙那yinhui不堪的脸——
“哎哟!你、你、你真的刺我?”一阵刺痛,马少龙伸手摸了摸脸上湿热的血水。
“你不要再靠近了,我、我会杀了你!”荣荣挥着短刀不让他再靠近。
“你这不知好歹的贱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马少龙吃她一刀,不禁恼羞成怒一掌掴出,打在荣荣的左颊,她一失去平衡,她和手上的短刀都跌落在青苔石上。
“噢!荣荣,你伤着了吗?我不怪你伤我,别再反抗了,好不好?”马少龙弯身跪在荣荣的身边,两手握着她颤抖不停的双臂,充满怜恤地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上印着五指的手印,清晰可见。
“不!放了我吧!求求你、求求你……”荣荣已经无处可逃,像一只困在蛛网中的飞萤。
“放了你?我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我怎么可能放了你呢?”
她双手不停地挥舞击打,抵死不从,但此时的马少龙,早已欲火焚身,失了理智,如同一头野兽般,再多的抵抗也只有更让他的血脉贲张、兴奋不已。
荣荣抵挡不住他强而有力的臂膀,只见他一把撕开了她上身的外衫,露出了胸前绣花的肚兜,一双安禄之爪正不安分地抚摸她的全身。
“噢!荣荣,你好美,今天就要让我如愿以偿了。快!快把你的衣服全脱光,还是我来为你效劳……”说完,马少龙就急急忙忙地想要脱光自己的衣服,一只手抓着荣荣的手腕,另一只手笨拙地解自己的衣衫。
“救命啊!放开我!不要!不要这样!”荣荣叫哑了嗓子,极力反抗,双手死命地护着前胸,只是她一个羸弱女子,如何和昂藏五尺之躯的马少龙斗?
马少龙好不容易敞开了自己衣衫、解开了裤兜,如同饿虎扑羊粗暴地要将荣荣的衣服扒尽,荣荣泪如泉涌,咬着牙一心只想一死了之。
辛兆羽一大清早就差了胜吉到市集上去采买一些日常用品,好让自己在山上清心修习时可以使用。一切准备妥当后,两人来到了山上,见四处的风光景色清幽宜人,心想,这李兄真的所言不虚,这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是山上的木屋年久未有人迹,显得简陋不堪,但是经过他和胜吉两人里里外外地清扫打理后,竟也是如此清雅舒适。
他交代了胜吉,三天后再来山上看他,一来他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他,二来也是想将胜吉留在李兄的身边,看他近来茶铺生意繁忙,无法分身,他让胜吉留在茶铺里,多少帮忙李兄,也省得胜吉和李兄上山下山地要照看着他,来回奔波。
遣走了胜吉,辛兆羽正想好好地看看四处的地形景色,此处四方无人之地令人心胸舒坦,而仔细看尽这天地间的一草一木,慧心拾穗,都能体验自然之美。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
这“不堪”两个字好像坏了意境,应该改改……还没有想完,辛兆羽就听见在潺潺水流声中竟夹杂着女子的尖叫声,正奇怪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怎么会有如此的呼叫声音,他立即提气快步地冲往声音的来源处,惊见一个男子敞胸露背的,正想意图非礼一名女子。
他不待细想,近身一脚踹开淫徒,再趁他还未反应前,抓起他半挂在手臂上的外衣,对准了他的脸,给了一记重重的右拳,男子还未能说什么话,更来不及拉上裤裆,就正面着地摔了个狗吃屎,待他想站起身痛斥这不知死活、好管闲事的家伙时,辛兆羽已连了几记左拳、右拳,让马少龙毫无招架之力,倒地不起了。
“姑娘,你还好吧?”兆羽走近了姑娘的身旁,认出了她是前几日见过的于姑娘。此时她衣衫不整,绑在头上的发巾已经掉落一旁,他立刻脱下上身的罩衫,盖住了她裸露的两肩,然后掏出身上的一片布巾,走近要擦掉她嘴边的血迹。
“不要!”荣荣知道有人相救,但是她惊魂未定,整颗心像是要抖落似的,直觉地伸手将兆羽的手甩开。
“姑娘!别怕,你没事了,没有人会欺负你了。来!站起来,我送你回家。”兆羽温言暖语地对荣荣说,只是她像受了惊吓的小鸟,身体直打着哆嗦,站也站不起来。
兆羽蹲在荣荣的身旁,将自己的衣衫紧紧地裹住她的全身,只露出惊魂未定的脸蛋,举手之间,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
这时候荣荣才仔细地看出,出手相救的人,竟是在香满楼为爹爹的画仗义执言的公子爷,顿时一颗心像吃了定心丸,涣散的眼神才又慢慢地回复灵气的神色。
“于姑娘,我们见过的,在李记茶铺的李兄曾提及你的父亲,我叫辛兆羽,来!我扶你起来。”兆羽站起了身,伸出了手等待她主动攀扶。
荣荣仰头看见了辛兆羽站在她面前,全身镶着树影筛下的光圈,玉树临风的模样,竟是飘逸出尘,如此的遥不可及。
“小心!”荣荣抬头正见马福手里拿着一段粗大的断木,正迎头击向辛羽的头。
辛兆羽此时全心全意专注在于荣荣身上,待听到她的示警时,已经闪避不及。
原来马福好色,马全好赌,两人下山后,马全执意去赌坊玩两把,马福则乘机折返上山,一半是挂心着大少爷,一半也是想瞧好戏。想不到,真的是出事了!
马福一回来就见马少龙正被人如拎小鸡般的,两三下就给人打倒在地,心想这马大爷和马夫人都宠这大少爷如皇帝老子,如果大少爷有什么闪失,他们也绝不会好过的。于是他随手捡起了身旁一大截的断木,蹑手蹑脚地悄声逼近……
马福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力气,一举击中了这好管闲事不要命的家伙。
“你这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福话还没有说完,辛兆羽靠着自己的功夫底子,撑着挨了一棒的剧痛,他一转身,一个马步扫腿,就将马福扫了个四脚朝天,辛兆羽打铁趁热,一个箭步跨在他的腿肚上,举起了手肘,重重击在马福的胸膛,痛得他吐了一大口血。
然而辛兆羽的头部受创,力道没有平时的快准狠,还让马福吃痛之余反击,一拳打到了他的胸口。
辛兆羽被击中了前胸,退了半步,才一回神,就见于姑娘高举那半截的木棍,狠狠地打在马福的左肩上。
“你这臭娘们!”这马福是有底子的练家子,他摇摇晃晃地还想回击荣荣,辛兆羽快速抱开了荣荣,转身一记勾拳化开了对荣荣的攻击,而后提气一掌,击中马福的小腹,他这才硬生生地倒地不起。
“辛公子!您受伤了。”荣荣惊见辛兆羽头部受创后还与人大打出手,沾染了整片衣衫的鲜血,令荣荣见了触目惊心。
“我没有关系!”话还没有说完,辛兆羽就觉得一阵昏眩。
荣荣急忙扶住他的手道:“辛公子,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还有一个同党,有可能随时会回来。”
“走!到左山脚的木屋,那儿位置偏僻,想必不会找来。”辛兆羽强提起精神指向左前方的树林里。
“好!我们一起走。”荣荣语气果断地说着,霎时间让辛兆羽出神了好一会儿。明明刚刚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此时的口吻却又如此坚强果断;而在适才打斗的惊险状况中,她大可赶紧自己逃命,但却选择了一同患难与共。
辛兆羽看见荣荣的脸颊上有刚刚被掌击的红手印,微肿的玉颊还沾着血迹,辛兆羽看得出神,不知不觉伸手想拂掉她脸上的伤痕——
荣荣立刻接过他厚实的手掌,果断的眼神似乎在对辛兆羽述说着千言万语的感激,而他会意地勾起嘴角,让荣荣搀扶着他的手掌,辛兆羽突然一转手、用力,紧紧地、厚厚实实地,握住了她纤细的小手。
荣荣就这么任由辛兆羽厚实有力地握住她的手。虽然从小就听爹爹的教诲,要知书达礼、要知廉耻,可是一切是那么自然,她为何没有反抗,连自己也无法想个明白。
荣荣将兆羽搀扶到木屋里的板床上,走到屋外见水缸里清凉的泉水,她卷起衣袖弄湿手上的绣帕,好用来擦干净兆羽的伤。
此时她低身一看,自己的倒影正随着轻摇的涟漪泛开,这才警觉自己上身的衣领破裂敞开,头发散乱不堪,头巾已经不知道掉落何处,她急忙粗略地整理自己,却没有办法遮盖住前胸的敞露,荣荣无法可想,只有用一头的长发草草遮住胸兜。
他全都看见了吗?不!从一开始就不曾见他目有斜视,只除了他一双担忧的眉眼怔怔地直视着自己,从那一刻起,荣荣知道,他是一个可倾心信任的谦谦君子。
荣荣检视他头上的伤,伤口好不容易凝结、不再流血,但他失血太多,以至于一沾床就沉沉昏睡过去。
她轻轻擦净辛兆羽额头上的血渍,一双剑眉英气勃发,再擦拭他脸颊、鼻梁上的血渍,这才完完全全看清楚他俊秀的全貌,竟然觉得能这样看着他也是一种奢侈。
那么就好好奢侈一番吧!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一个男人,微微粗糙的两鬓、坚挺的鼻梁,还有紧紧锁闭的双唇,她可以体会他强忍的痛楚,可是他一声痛也没有发出。
荣荣轻轻地、偷偷地抚摸他的五官,直到抚上两眉紧锁的前额,只希望能代他承受痛苦,又恨自己心有余力不足,只有两眼怔怔地端详着他,静静等到了他呼吸顺畅平稳了以后,才慢慢起身离开木屋。
荣荣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边又担心马家的人不死心地会在附近出现,一边又担心被人碰见她一身破损的衣衫,心中一直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坚强,不可以倒下。
她弯身捡拾起散落在水边的竹篓子和沾上血迹的短刀,试着看看这四面八方的景物以平复心情,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放声大哭,心想要不是辛公子出现,这荒郊野岭的深山涧水中,恐怕就要多一个孤魂野鬼了。
荣荣好不容易回到了家中洗尽全身的污秽,换上了一袭淡黄色的衣衫,端详着镜前的自己,看到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的伤痕显得更加严重了,荣荣深怕若让爹爹知道了这事情,一定会拼着命向马家讨公道,心中不停盘算着要如何来解释。
已是晌午时分,荣荣打理好父亲的午饭,低着头托说要到市集里去买些东西,于栋材也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就径自走回书房。
自从昨儿荣荣回来告诉他刘掌柜不要他的字画了,要他画些应景的吉祥画、写应景的对联,他的心情就沉到了谷底,什么理想?什么才情?全被现实给毁了!于秀才现在只有满脑的挣扎、不平、愤世、嫉俗,心情乱糟糟的,啥事也没有心思注意,连荣荣才经过生死关口,他也是毫无察觉。
荣荣见爹爹驼着背走进了书房,心里千万个不忍。心想,如果娘还在,就不会让荣荣和爹爹受委屈,她总是有法子打点一切。
眼泪又不争气地簌簌直流,她伸出手掌紧紧贴着自己浮肿的脸颊。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如果又碰上马家大少爷,又要如何是好?对了,还有辛公子的伤势不知道会不会恶化……
不管如何,此时再没有任何事,比得上到市集替辛公子买药治伤来得重要了。
才到了市集,就见人声鼎沸,不像是一般往常的情景,人人似乎在竞走奔告着什么事,衙门里的巡捕此刻全都在市集里四处走动,荣荣心中扑通直跳,好像有什么事情正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样。
荣荣走到了黄善药堂,她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当初娘生了好久的病,就是天天来这儿抓药,现在又是爹爹的痛风、咳嗽,也是三天两头就来报道。
“于姑娘,上一次才给你爹抓的药,这么快就用完了。”黄老板说。
“不是,黄老板,这一次是想抓一些外伤止疼的药。”荣荣不敢正视黄老板,怕他看出自己脸上的伤。
“这伤……是你用的吗?”黄老板小心地问。
“不是,哦!是,是我要的,是我不小心跌了一跤……”
“喔!我看看,肿地可真厉害,这外伤容易内伤难治,好在你脸上都是些外伤,搽搽这药膏保证三天就消肿了。”黄老板从柜里拿起了一小瓶的狗皮膏药。
“不!黄老板,请您再给得重些,譬如血流得过多、伤口深、补血还要止痛的。”
“这……有谁伤了这么重的?”黄老板不禁好奇。
“请您包给我就是了,我……”荣荣难以启齿。
只见黄老板正开口还想说什么,一个学徒阿保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声喳呼喳呼的。
“不好了!这马家的大少爷被人杀死了。”
“什么?兔崽子,你再好好地说一次。”黄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马家的大少爷,马少龙被人发现死在南门的出口,前胸被捅出了个大窟窿,直透心背呢!连他那七爷八爷的随从也死了一个,好像叫那个什么马、马……,哎呀!我记不住了,反正啊!咱们香山县要刮大风下大雨了,这马家定会翻遍香山县,找出凶手,替他们马家大少爷报仇。”阿保说得口沫横飞。
“哎!这夜路走多了,早晚碰到鬼,这马大少爷恶事做多了,难免会有仇家,只是怕这一次,不知道又会找哪个替死鬼,白白送命?”黄老板见多识广,不由说出他的先见之明。
“是啊!全县的人都知道,马家的财大势大,连县老爷都得乖乖听他们的话,这一次可别被他们抓到凶手,那个倒霉鬼要是被抓到的话,肯定被他们碎尸万段呵,连祖宗八代都不会放过。”
“阿保!别乱说话,现在没事别到街上闲晃,马大少爷的命案说不定要牵连许多人,这会儿你倒是说对了,香山县是要刮大风了。”黄老板殷殷告诫着。
荣荣呆立一旁,像是被五雷轰顶,魂飞魄散地说不出半句话。
“于姑娘?于姑娘?我叫了你好几声了,你的脸色不太好哦!要不要我帮你把脉?发仔!于姑娘的药你包好了没有,就照于姑娘说的,下重一点。”黄老板觉得于姑娘不太对劲,这马大少爷的死和她有什么关系?
“噢!不用了!我很好,没有事,没有什么,这些药一共是多少钱?”荣荣从怀里揣出了钱,还没有摆上柜子,抖着手反而掉了满地。
“哎哟!小心,阿保啊,快帮忙捡一捡,这钱掉到地上,表示有喜事呢!”黄老板随口说说,想替于姑娘解解窘。
“谢谢您了,黄老板,我改天再来。”荣荣知道自己的失态,强作镇定地提了药包,放下了钱,急急地走出黄善药堂。
“于姑娘,于姑娘,我还没有告诉你,这药要怎么吃呢!补血和止痛的分量不同啊……”黄老板边说边追出外头,只是早已经不见于姑娘的身影了。
荣荣提着药材和简单的便饭,来到了山里的竹屋,先将辛公子的伤换上干净的白布巾和伤药粉,然后找到了炊具,将药材煮开,放在一旁待凉,最后将素菜便饭摆在桌上,如此忙了好一阵子。
回到了床边,她见他脸色苍白,口中不断喃喃自语着,此时荣荣轻轻碰触了他的额头,才发现他竟发着烧,也许是这山里的气候不比平地,此时又是入秋,因此更显得寒气。
他身受重伤,没有马上受到好好地照料以致流血过多,显然伤势又加重了。
荣荣双手合十,低身跪在床边,心里不停地祈求上苍一定要让好人长命。
“老天爷,虽然爹爹时常骂您,可是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求求您保佑辛公子的伤势早点复原,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辛公子的性命,如果不是他,荣荣今天就不会活着在这里了。娘,请您一定要保佑辛公子的平安。求求您……”荣荣一心一意地祈求,不停的祈求。
辛兆羽昏昏沉沉中,闻到了一股清幽的香气,正在自己的身前盘桓不去,他直觉地想逃避,可是心里却又舍不得,好不容易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回复神智,就看见荣荣跪在床边,喃喃地叙说不休。
他伸出了手,想将她托起,又见她紧闭着双眼祷告,清丽绝俗的脸蛋中有一股坚毅的神情,让辛兆羽不得不十分感动,莫名心动。
荣荣听见了声响,猛然抬起头来,发现辛兆羽已经清醒,她急急忙忙站起身子对辛兆羽说道:“辛公子,您醒了吗?我知道伤口一定很疼,我带来了两包药,一个是止痛收口的,一个是帮您补补血气的,您等会儿,我就端来给你喝。”
荣荣见他好不容易醒来,连忙端来两碗黑抹抹的汤药,送到辛兆羽的身前。
“你不必如此,这伤不碍事的,我不想喝。”兆羽平生最不爱看大夫、吃药,所以一见这两碗乌漆抹黑的药,就心生反感,忍不住端起了少爷心性,推手不喝。
“辛公子,您不知道,您流了好多的血,刚刚还昏迷不醒,您这会儿还发着高烧呢!来,把它们喝了吧!”荣荣不知这辛公子也有小孩子性,不由得发挥起天生的母性,耐着心帷好言劝说。
辛兆羽听着她温柔婉约的相劝,不忍再拒绝,可是他一心只想证明自己的身体无恙,于是一翻身想下床,却不料头重脚轻,仿佛有千斤重鼎压在头上的伤口,一不留神失去了重心,就将荣荣手上的两碗药给洒翻了一地。
荣荣以为他是故意打翻了药,气极地道:“你、你不喝,也不需要打翻它,看你伤势这么重,还如此逞强,如果你……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想要活了,你救了我一命,我就还你一命,绝不苟活。”荣荣一时间,情绪激动地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害怕,全都一古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你!于姑娘,哎!我不是故意要打翻的,你别如此激动,什么一命换一命的,这么严重,这会儿我的头已经痛得快炸了,无论是砒霜毒酒我都喝了就是了。”辛兆羽说完,一箭步就将药壶里的药一饮而尽。
荣荣抢步上前要阻止,却没有辛兆羽的身手快。
“哎哎哎!别……谁叫您喝这么多,这止痛安神的药,是多喝不得的,这、这可怎么办?”荣荣又气又急,通红着脸,揪着眉心,但辛兆羽却看得出了神。
“止痛安神?放心!吃不死人的,大不了多睡一会儿,好了!别皱着眉头,你不是说还有什么补血气的,在哪儿,也一块给我喝个干净,免得我的伤好不了,你又要寻死觅活了。”辛兆羽端详着荣荣,想要讨药再喝。
“在这儿,别喝太快呛着了!”荣荣双手慎重地端上前,完全不理会他的注视和嘲讽。
荣荣知道辛公子一直怔怔地看着自己,可能是自己的失言又失态,惹得他觉得奇怪,可是这会儿,她躲也不躲地直视他的眼神,心想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原只是单纯的仗义相助,哪知道他们已经闯了滔天大祸了。
荣荣知道辛公子只有把马家的少爷和随从打昏,并没有杀人,可是县里的官府会相信吗?
一起和马少爷来的两个随从被杀死了一个,那么另外一个人呢?那人知道马少爷被人杀死前,就是要来污辱她的,官府会查出来吗?
如果他们知道是辛公子救了她,那么官府会怀疑他吗?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刚刚还不想喝药,现在又怕喝不够,真是……你先前流了好大摊的血,本来就该喝点补血气的……”
荣荣敛着清秀的眉心,轻缓说话的音律飘荡在木屋里,辛兆羽此时没喝酒竟也觉得好像醉了。
辛兆羽才放下碗,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先前锥心的头疼,好像还是刚刚的事,这会儿怎么全都不见了……
他看着荣荣说道:“你真美!你美得像天上的云那么地飘逸脱俗,你庄重得像湖边的水莲,出污泥而不染……”辛兆羽说得都是心里所想的话,可是他不明白此时怎么全都说出了口,一点都阻止不了。
“你怎么了?”荣荣心里还在奇怪,他看来文质彬彬,怎么会说出这些露骨轻薄的话来,可是又一转念,他刚刚才把一壶安神药喝了,该不会是……
“辛公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醉了,一定是药效发作了。”荣荣见他颠步不稳,急忙走近搀扶着他,让他再躺回床上。
“于姑娘,你知道吗!我爹爹一生忧国忧民,却得不到皇上的重用,反而误听谗言……爹说做清官没有好下场,我偏偏不信,两个月后,我就得上京赴试,你等我……于姑娘,我……是真心的,你要相信我……不知道怎么的,见你让人欺负,我就生气得想杀了他们……”辛兆羽一个脚步不稳,看见好几个于姑娘在眼前晃来晃去。
“辛公子,自从你救了我,我就没有想过今世除了你,还会有别人。我知道,你不过是香山县的过客,就好像是天上的浮云,不会为任何人停留的,至少绝不会是我。可是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的恩情、记得你的容颜,我会不惜任何代价来报答你,让你能平安顺利地上京求取功名,我会的,辛公子,你安心地睡吧!”
荣荣边说边看着辛兆羽,他拖着沉重的眼帘,沉沉入睡。荣荣见他眉头不再深锁,沉睡地如婴儿般安详,她轻轻为他盖上厚重的床被,盖到了他坚毅的下颚。
她坐在床边沿良久,伸出手一次又一次地流连在他俊秀的五官,他的脸总算恢复了一点血色,可是他的唇还是有点冰冷,荣荣忍不住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前……她的初吻原来就是这样,她丝毫不觉羞耻,仿佛是天经地义就是应该如此,辛兆羽在梦里好像意犹未尽地轻呓着,需索着另一个销魂的吻。
她不想忘记这一张刻骨铭心的脸,每一个线条起伏,都是如此的恰到好处,唉!不知道他在京城里迷煞了多少痴情女,而她——不过是个落魄秀才的女儿,他们的一生是不会有交集的。
荣荣百感丛生,思潮起伏,如果能为他做什么,就算是死,她也万死不辞,只要有他的怜惜,再一眼,再一个微笑,也是够她回味一生一世的。
此时此刻,此地此景,他是她的,她早已心满意足。
荣荣又不禁轻叹一声,满腹心事地悄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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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深处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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