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交锋,雷贰小胜一筹,这让花喜儿一整天的心情都糟透了。
城北角落里,一幢以木竹盖成的小院落人声鼎沸,队伍从里面排到门外来,每个人都等得很不耐烦。
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人群里穿梭,手里捧着放着竹签的竹筒,朝众人指了指竹筒,一句话都没说。
有人觉得奇怪的开口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对啊,平时你一向很多话的。」
小玉眼眶含泪,嘴巴抿得更紧,这让众人更加好奇。
「你该不会又被花半仙下禁语令了吧?」有人猜测道。
小玉连忙摇头。比那还惨……她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坐在屋里正中央的花喜儿,她脸上那抹浅笑,教人看了打冷颤。
见此,小玉赶紧转过头。
呜呜……她被陈婶害惨了!
「哪!」小玉生气地推推手中的竹筒,要众人抽签决定今天能进入问卜的十个人。
很快的决定人选后,其余无法踏进「欢喜命馆」的人只好祈求自己明天运气能好一点,可以抽中签。
花喜儿每次唤一个人入内,她身上有着能镇定心魂的檀香味,但那双柔媚的眸子却又将人迷得晕头转向。
「花半仙啊,我这儿子老是讨不到媳妇,你帮他算算他到底有没有媳妇命,什么时候可以讨房媳妇?」一名老妇摊开一张红纸,上头写着她儿子的生辰八字。
花喜儿伸出那双白皙无瑕的柔荑接过红纸,迅速地拨了几下算盘。
「这恐怕有点困难……」
「半仙呀,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孙家不能绝后呀。」老妇急得差点跪下求她。
花喜儿再度拨弄檀木算盘,翻翻一旁已经快翻烂的泛黄书册。
「孙婶,你儿子的命是孤寡而终,若是要硬娶,也会是阻碍重重。」
「花半仙,这难道没得化解吗?你一定要帮帮忙。」
「我也——」
门被人不客气地推开,打断了花喜儿接下来的话。
「你何不嫁给孙婶的儿子?」
一名男子无视门外那些殷殷盼望能快点见到花喜儿的信徒,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走了进来。
「我想人称半仙的花姑娘,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花喜儿望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有说不出的讨厌,虽然他的长相不差,又文质彬彬的,但这男人让人难以捉摸。
「喂,你怎么可以插队!」
等在门外的人生气地冲上来想揍人,待看清男子的俊美的脸孔后,众人有如惊弓之鸟,往后退了一大步。大伙儿全聚在一旁,浑身像秋风中的落叶般抖个不停。
小玉柳眉一竖,指着那男人大叫。「要排队——」
她才一开口,四周突然飞来好多苍蝇、蚊子,全飞往她的嘴,像见到食物般蜂拥而至,她立即捂住嘴巴。
众人见状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呆愣地望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原来花半仙又对你下咒了!」
「你又说错话了对不对?」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对着小玉指指点点,彷佛将她当成妖魔鬼怪看待,羞得小玉眼眶含泪地猛跺脚,最后干脆转过身去,快速地往角落缩去。
花喜儿见小玉这种模样,忍不住发笑,银铃般的笑声美妙地响起。
一听她笑得那么开心,小玉更觉得羞愤。
「小姐——唔!」一阵飞虫迅速飞来,小玉赶紧又捂住嘴,气得跳脚。
小姐太坏了,呜呜……
她只不过是把刁府的事告诉长生店的陈婶,怎么知道陈婶守不住,跑去跟木材店的黄老板说,谁晓得黄老板和刁府看门的木旺熟识,告诉他这件事,木旺为了讨赏跑去和刁府总管说。呜呜……小玉委屈地在墙上画着圈圈。
花喜儿歛起笑容抬头,伸手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客倌,今日人数已满,明日请早。」
男子优雅地将手背到身后。「我是来看看,人称半仙的花喜儿究竟法力无边到何种地步?」
「客倌,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仙,所以不会法力。」
「哦,那怎么你的丫鬟会那样?」男子指了指躲在角落暗自啜泣的小玉。
听见有人在说她,小玉睁着水眸,愤恨地瞪着男子。
该死,小姐已经快忘记那件事了,他再多话下去,她只会死得更惨。
花喜儿微笑着,星眸弯着美丽的弧度。
「我想你是来踢馆的吧。」
一群人听了,连忙开口声援。
「半、半仙的时间有限,你、你……」
男子看见众人维护花喜儿的模样,不禁笑出声。
「看来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崇高。」
花喜儿突然算盘一拨,眉头立即皱起。
原来南方煞星就是他……
花喜儿绽放美丽笑靥,抬头面对男子。
「这位客倌,若有任何事要询问,明日请早。小玉,送客。」
小玉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抖着手比了比门口,意思是要他自己滚蛋。
男子伸手顺了顺耳旁乌亮的发丝,笑着指了指她。
「你不问问我为了什么事来找你?」
花喜儿漾起甜蜜的笑容。「这位客倌,出门时谨记不要往右走,会有血光之灾。」
他怎样都觉得她的话不像提醒,倒像是在恐吓,这让男子漾起笑容。
「喜儿,不会这么无情吧?」
花喜儿歛下笑。「雷元,你若闲着没事做,可以回自家的工坊帮忙,看是要帮忙打印纸钱还是帮忙钉棺椁,要不当搬运工也成,就是别来我这儿。」
原来是雷大少爷啊……众人明显地松了口气。
雷元露出苦笑。「这么肯定我不是雷贰?」
纤细白皙的小掌托着娇俏的下巴,朱红的檀口微微勾起,花喜儿眨了眨长而浓翘的眼睫开口道:「你以为我会认不得自己的天敌吗?」
欢喜命馆里有间道房,里头只有一组桌椅,房间中央有一座大炉,炉里的火随时都在烧,没有一天停过。房间的墙壁上贴满了符咒,还有一座大书柜,上头的书名都是用奇形怪状的字体书写。
「你这里和宫里的炼丹房很像。」雷元迳自拿起书柜上的书本乱翻。
花喜儿故意不理他,只是低头打着算盘。
她的命盘和雷家两兄弟犯冲,眼下这位离家多年的男人更是和她不对盘。坐在竹椅里,花喜儿……拼了命的拨弄着算盘,试图让算盘的声音盖过雷元的。
没听见回话,雷元回过头来。
「你这丹炉整年都旺着吗?」
花喜儿连头都没抬,决心彻底忽视他。
雷元走上前观察铜制丹炉,打算动手掀开面向南方的炉门。
啪的一声,白嫩柔荑一掌打在算盘上,花喜儿给了雷元一张难看的笑脸。
「别随便乱摸。」
这时,小玉送来热茶,一句话都不敢说。
雷元卷起手中的书册,拉开衣摆在竹椅坐下,与雷贰相仿的身形往椅背上一靠,狂放的气质展露无疑。
他绽放笑容,端起小玉送来的热茶啜了一口。
「你来做什么?」
他几年前就离开凤阳城,去向不明,怎么会突然回来?
「说到这个……」雷元对这话题兴味盎然。「你知道福禄园的事吗?」
花喜儿立即皱起柳叶眉。「福禄园的事你别和我说,那和我无关。」
她起身走到书柜旁,随意取下一卷写着「卜卦术」的竹简回位子上,解开上头系绑的红绳,显然这本册子满珍贵的。
「你不想知道吗?」
雷元暗自观察花喜儿的反应,她低头不语,但握住竹简的手指却焦虑地滑动,显然他的话题让她不安。
虽然她与雷贰两人水火不容,但那也只是表面上,这两人个性相似,都是不轻易放下身段的人,但私底下,他们对彼此的动态却相当清楚。
或许他们不愿承认,但谁都明白他们俩有多关心对方。
雷元清清喉咙,「显然你不想知道雷贰的事……」
他可以清楚见到她细致的脸庞上隐隐抽动的肌肉。
「好吧。」他站起身,「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也别多事了,反正雷贰倒下是你最乐意也最盼望看到的。」
「雷元,你也是雷家人,若是他有什么万一,你不也该负一些责任?」花喜儿死瞪着雷元。
该死的家伙,明明知道这种语焉不详的说法最吊人胃口,他居然还拿乔!
雷元坐下,一脸的受宠若惊。
「这么说你是有兴趣听我说罗?」
花喜儿咬紧了牙关才能避免自己一时冲动成了母老虎,一口咬断他的脖子泄恨。
「想说什么就快说。」
雷元慎重地捧起白玉杯,又饮了几口浓郁芳香的热茶,慎重得有如这杯茶是皇帝御赐的一般。
花喜儿心中的那把火一发不可收拾。
「雷元,你到底讲不讲?」
雷元缓缓地抬眼,嘴角咧开一抹欢悦的微笑。他咳了几声清清喉咙,而后将杯盖盖上,放下杯子。
「事情是这样的。」他倾身,皱起眉头、苦着脸道。「最近雷贰被衰鬼缠身。」
「啊——」
小玉在旁听到他的话,惊讶得倒抽了口气,才发出一声喊叫,隐身在四周的飞虫全部往她口中飞去,她捂住嘴,惊慌地左闪右躲,到最后简直是落荒而逃的冲出道房。
雷元愕然地望着小玉的惨状,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你对她下了什么咒?」
他摸摸下巴,一脸算计。嗯,这招倒是可以学起来,改天爹或是雷贰想再说服他进福禄园帮忙时,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飞虫令。」
花喜儿回得轻松愉快,雷元也听得兴味盎然。
「可以教我吗?」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她冷冷地觑了他一眼,开口提醒他:「我们的话题似乎跟这件事无关。」
「咱们交换条件如何?你教我飞虫令,我就告诉你雷贰到底衰到什么程度。」
花喜儿露出温柔的笑,柔媚地整整衣袖,手指滑过乌黑柔亮的发丝,挽起的髻上插着步摇,翡翠的簪子随着身子轻轻摆动而摇晃,将花喜儿那张嫩得像能掐出水的脸蛋衬托得更加娇艳绝美,连雷元都不禁看得出神。
雷元这小子,可真会挑。
「雷元,是你起的头,居然想跟我交换条件?」她甜甜一笑。
「喜儿,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块儿长大的。」
花喜儿点点头。「是一块儿长大的,不过是在城南、城北。」
「喜儿,别这么绝情。唉,雷贰的情况还真是糟糕……」雷元低下头,一脸同情。
该死的雷元,分明在吊她胃口。
花喜儿轻吁口气,淡淡馨香在空气中飘散。她推开一旁黑漆药橱的两扇门,拨动中央旋转的药柜,从其中一方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长条的纸,粗糙的纸上写着满满的咒语。
雷元感到奇特,药橱都是拿来装药材的,她却是拿来装符纸,真有她的。
「这给你,只要把符溶在水里,把水喝下就可以了。」
雷元拿起黄纸,上头满是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咒语。
「就这么简单?」
她点点头,优雅地捧起杯子,轻啜了几口茶。
「再给我几张吧。」
放下杯子,她冷冷睨他一眼。
「要整人一张就够了,难不成你那么惹人厌?」
「防患未然。」
花喜儿不情不愿地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符纸。
「现在可以说了吧。」
雷元兴奋地看了手中的几张符纸,慎重地收进衣袖里。
「事情是这样的……」
花喜儿打算到城中广场上去看看会场布置的情形,但脑海里雷元的话始终回荡不去。
雷贰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福禄园的生意都不顾,俞完叔通报福禄园今年盂兰盆会的订单少了两成多,雷贰居然和他说没关系。
还有啊,雷贰这几天魂不守舍的,走路跌倒不算,工人们在店里来来回回不知多少回,从没出过岔子,偏偏他就是会不时的被成叠纸钱砸到,摆得好好的棺椁盖居然会当着他的面砸下来,假使他步伐再快些,非砸在他头上不可。
而且他连吃个饭都会被噎到,喝水也呛到,连洗个澡都差点淹死在澡盆里,更严重的是……他病了。
病了?
花喜儿神色一暗。
雷元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早晨见到雷贰,看起来颇有精神的,还是像以前一样令人讨厌。
花喜儿的小脑袋微微一偏,不禁开始怀疑。
雷元是不是骗她?
年初才排了自己今年的运盘,算到会有小人算计她,几天前又算到有颗南方煞星,好死不死,那颗煞星正是雷元。
不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
「小姐、小姐,郑工头说金寿院送来的百盏莲花灯要放哪儿?」好不容易符咒的效期过了,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开口说话,不用怕被飞虫包围了!
花喜儿猛然回神,眨眨眼、深吸口气。
她干嘛担心雷贰那家伙!
「你让郑工头把那些莲花灯放到台子底下,等蚩总管将剩余的九百盏送来后再一一补上。」
「是。」小玉连忙跑去交代工头。
广场一隅,几名工人一面赶工搭棚子,一面将送来的货摆在适当的位子上,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比前些日子更炎热,她撑着纸伞遮阳,总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一道身影从她眼前晃过,定眼一瞧,竟然是雷贰!
她拧眉望着他,这时候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雷贰似乎注意到站在广场边的花喜儿,俊逸的容貌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格外引人注目,一身白缎绣绿竹的衣袍更是凸显他不凡的气质,高大伟岸的身型看来如此稳健。
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眯起令人讨厌的弧度、薄唇微微勾起,脸蛋红润、神采奕奕,这哪里像是被衰鬼缠身的人会有的丰采?
雷元那小子骗她!
花喜儿的小脸蛋染上了一层羞愤的红晕,看着雷贰往自己走来。
突然间四周乱了起来,不知怎么地,广场上正将牌楼拉起的绳索竟然断裂,比一个人的手臂还粗的绳子像脆弱的丝线般散开,牌楼一时间失去支撑力,像座雄伟的山应声向下倾斜。
「牌楼要倒了!」
看着往地上倒去的牌楼,再看看正在下头走着的雷贰,视线忽上忽下,一股恐惧从脚底窜上心头。
「小心!」
牌楼刹那间失去重心,迅速地倒下,雷贰这时才抬头看着往他身上压来的牌楼,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雷贰——」
像是平地一声雷,牌楼完全倒下,卷起漫天尘沙,巨大的声响吓得所有人动弹不得。半晌后,才有人恢复神志唤着其他人,如蜂鸣般的吵闹声霎时响起,大伙儿连忙上前查看损害情形。
花喜儿双腿发软,来不及扶住身旁的柱子,整个人便像软泥似地跌坐在地上,小脸蛋上毫无血色,纸伞早已从她的手中落下,她只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混乱的现场,只有一个人傲然挺立其中,他的衣角随风飘摇,高大俊朗的身子没有半个伤痕。
火苗在花喜儿心中迅速燃起,遇上这样的衰事,他居然还能保持温文优雅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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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寿喜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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