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爱怎么靠,废话少说,快滚回去啦,要是被老板发现你摸鱼,你就完了!」向来粗率大方的黄艾,也难得紧张兮兮的压低嗓音,恨不得一脚把脑残的同事踹回到座位上。
「不是啦,我是在想你有没有好办法,可以帮我溜出事务所?」那人皮皮挫的说道,想起骆冀尧今天的「暴行」,就觉得心有余悸。
自从事务所开业以来,不管遇上什么天大的事,老板从来就没发飙过,可今天一大早,他却板着一张死人脸进公司,还猝不及防召开了个临时会,命令所有人上台报告手边的工作进度,只要有人进度落後,或是哪里出了纰漏,马上就被钉得满头包。
碍于暴风圈笼罩事务所,办公室一半的人都藉口巡视工地,抱头落跑,只剩他们这几个走不开的可怜鬼,捧着心脏在死撑。
「我要是有办法,早就跑第一了,还用得着坐在这儿吗?」黄艾没好气的甩开绘图笔,眼角余光却发现阮佳心端着一杯咖啡走到齐友煌的身边,两人不知在闲聊什么。
要死了,老板都鬼上身了,这两个人还能你侬我侬?难怪人家都说爱情使人盲目,这两人竟然完全感受不到周遭的变化,实在是太神了!
尽管错愕于两人的迟钝,黄艾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竖起耳朵,偷听两人谈话。
齐友煌低声说道:「佳心,上次我跟你说过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还是不了,姐姐难得回国,我不想坏了气氛。」阮佳心摇头拒绝。
「谁说你会破坏气氛,女儿回家天经地义,而且爸爸也很想见你。」
「我会另外找个时间回去,那天……就算了。」
「佳心你……」齐友煌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愁眉不展的看着阮佳心,神情复杂难解。
黄艾一头雾水的皱起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爸爸?姐姐?女儿?
不会吧,齐经理和阮佳心是兄妹?可是不对啊,他们一个姓齐,一个姓阮,怎么可能会是兄妹?
搔着头发,就在黄艾百思不得其解的当下,一抹高大身影却陡地闯入她的视线范围内,吓得她差点心脏病发,连忙将窝在办公桌边发呆的男同事,用力按到桌面下。
「喂——」
「嘘,闭嘴!」她低声警告,接着就看到那抹高大人影笔直走到阮佳心和齐友煌的身後。
「一杯冰咖啡。」
犹如北方寒冰、鬼差勾魂的嗓音,随着三枚十元硬币,冷冷坠入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阮佳心和齐友煌同时回过头,看向那不知何时走进办公室的骆冀尧,表情一个冷淡沉默,一个却是友善微笑。
「骆先生,罗氏制药的厂区平面草图,我大概一个小时前寄到了你的信箱,请问你看了吗?」齐友煌有礼询问。
「我待会儿再看。」骆冀尧淡淡回答,接着立刻转头看向沉默的阮佳心。「顶楼温室花园,我等你。」撂下别有深意的两句话後,他立刻转身就走。
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齐友煌却没有表现出多余的情绪反应,只是一派温和的勾起微笑。
「佳心,你和骆先生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可能。」她垂下眼睫,故作轻松的将三十元收进口袋。
「是吗?」他还是微笑,眼神却微微黯淡。
全公司都知道骆冀尧的恶习,自从发现佳心的好手艺後,他就不曾乖乖的让她使命必达,如今他却自动报上去处,显然是别有用心。
但佳心,却不愿意告诉他答案。
自从车祸发生的那一天起,自从她失去一切的那一天起,再痛的伤、再苦的泪、再难忍的委屈,她都不再说了,她甚至故意断了音讯,整整失踪了好几年。
即使他好不容易找到她,并说服她回到台北,在他看得见的地方生活着,她却已经变得太过沉默孤独,并不再与人亲近。
她仿佛……又变回到十岁的那个她,那个情感麻木,连泪水都流不出来的小女孩,为此,他将永远活在後悔里,後悔在失去母亲的那个夜里,竟然为了安慰情绪崩溃的妹妹,而推开了另一个妹妹,甚至视她的绝望心碎而不见,兀自沉默。
「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知道吗?」他微笑说着,说给她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他已经错过一次,绝不能再错第二次了。
「我知道。」她也微笑,笑得温驯可人,却让人永远走不进她的内心。
这秘密,只有他们彼此知道。
当阮佳心端着冰咖啡来到顶楼的温室花园时,骆冀尧就坐在平常他最爱的那块草皮上,没在画图,而是盯着她走进温室,显然已经恭候多时。
她脚步略停,接着才继续往前走,直到来到草坪边才蹲下身,将手中的冰咖啡搁到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你的冰咖啡。」
她长睫垂敛,没有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而是低头蹲在原地,仿佛等待他开口说些什么,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却始终保持沉默。
日光略略西移,她瞥了眼手上的时间,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迅速站起身。
「站住。」
在她转身之前,他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活。
她波澜不兴的望着他,淡淡的开了口:「还有事吗?」
浓眉紧皱,他看着她冷淡的面容,清楚感到胸口瞬间又被怒火给灼烧了下,却立刻命令自己忽略那份感受。
「我对你的家务事没有任何兴趣,但你显然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决定要在今天将事情一次问个清楚。
「什么解释?」谁知她却不答反问,语气竟是云淡风轻。
浓眉皱得更紧,他直盯着她,不只语气,就连眼神都变得冷酷。
「你为什么从来没提过你在丽城饭店工作?」他直指红心,让她连装傻的空间也没有。
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似乎总算知道他的目的。
「因为我认为没必要。」她回答得很诚实。「毕竟我只是在工作,而你只是很恰巧的出现在我另一个职场,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也没有任何冲突。」
「没关联?」他忍不住讥笑。「可惜我却不这么认为,事实上,隐瞒事实不说就是说谎,也许你应该找个更合理的藉口,来说服我你部是故意说谎。」
她静静看着他几秒,才又开口出声。
「我想我也许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请你放心,无论是你本身,还是与你有关的任何人事物,我通通不感兴趣,若是你在意被我看到或听到你和女人约会的情形,也许可以考虑换饭店。」
「换饭店?」他笑得更嘲讽,心却更寒了。
这就是她的反应?
完全的无动于衷?
老天!他怎么会期望这次她会不一样,对他露出漠然以外不同的表情,即使她不肯解释,或是无法解释,但只要一声抱歉,他就会原凉她。
他甚至还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先入为主,将不孝女的框架套在她身上,只要她愿意承认家计有困难,或是愿意大略提过和父母之间的问题,他就一定会出手帮忙——
但事实证明,这一切都只是他在自作多情!
她根本就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也不认为自己需要解释,甚至觉得他只是因为被她看到和女人开房间而在恼怒计较,却完全感受不到,他只是希望得到她一点点的坦白,一点点的真实情绪,和一点点的……同等同应。
回应他那因她而变化的心。
可即使到了此刻,她却依旧还是冷淡,依旧还是对他毫不在乎,她用一贯的冷漠态度,狠狠赏了他一个大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回他的一厢情愿。
真是太可笑了!
他用力抹去脸上的假笑,看着静默地站在眼前的她,那飘荡在空中的咖啡香,不知怎地竟不再香醇诱人,反倒变得苦涩难闻,就像是他的心情。
「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选择依旧在你。」她淡淡说着,接着像是没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苦涩,低头又看了眼手上的时间。
「我有几份图要赶,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举步就想走,他却倏地站起身,猝不及防地捉住她的手腕,狠狠将她拉回到身边。
「告诉我,你对父母也是这么冷漠无情吗?」他冷冷说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紧迫得让人窒息。
没料到他会做出这个举动,她虽错愕,却也只是在一瞬间。
很快的,她就让自己恢复镇定,然後眼也不眨的对上他冰冷的黑眸,用极度轻柔的语气回答他的质问。
「如果你想听实话,那么是的,我恨不得从来没跟他们生活过,更恨不得他们不得好死,可惜我的父亲却轻松的死在一瞬间,而我的母亲却怎样也死不了,顽强得就像是恶魔,让我不知道失望了几次。」
她看着他,终于如他所愿的敞开胸怀,坦白回应,甚至绽放出他渴望已久的柔顺笑容,他却不敢置信的瞳眸紧缩,哑口无言。
「可以放开我了吗?」她微微一笑,眼神却是死寂遥远,仿佛某块淹没在黑夜里的田,永远都不会再有生机。
而他,终于如她所愿的松开手,放开她。
不管他的心情有多糟,这世界依旧在运转,而那些胸大无脑的上流名媛依旧没有半点进化,除了炫耀比较,就只会八卦废话,言之无物到令人无法忍受。
「契」应该是可以让人放松心情的地方,但显然却来了太多不该来的人,而他又正好挑错了日子、坐错了地方!
受不了周围名媛们聒噪的说话声,更受不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藉故勾引搭讪,骆冀尧烦躁的拿起酒杯,决定离开吧台进到包厢,谁知道他才转身,一名打扮得风情万种的女人,却「不小心」挡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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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想爱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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