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终点站 第七章

  急惊风说要来便是一刻也不多耽搁,没几分钟,姚巧旋已站在何隽书面前。
  「电话中,好大的口气,很有架势哦!」一见到她,何隽书明明欢喜得不得了,却仍以一阵揶揄做开场白。
  「抱歉,刚刚太激动。」在路上她已经反省过自己的鲁莽。
  来赚人家钱的,态度还那么嚣张,总是说不过去。
  「怎么了吗?」
  「没事。」姚巧旋客套地摇摇头,上前一步,双手递出一份资料夹,「这是你应允我的帐单,请总经理过目。」
  「今天先不谈帐单的事。」何隽书把资料夹往桌旁一搁,起身步到她面前,饶富兴味地端详她。
  好小的个子,他喜欢。
  好长的头发,他喜欢。
  好大的眼睛,他喜欢。
  好粉嫩的嘴,他喜欢。
  曾在他胸前乱抹鼻涕的鼻子,他也喜欢……
  浑身散发清新优雅的香,天啦,他简直太喜欢,大大的喜欢!
  他终于彻底了解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的意义。
  「不,我把帐单带来了,这个很重要,我们先谈谈。」正待何隽书带笑的眼光很不客气地由她头顶、五官,一路往颈部瞧去而即将停留在她胸部时,姚巧旋身子一震,飞快越过他,去桌上把资料夹重新拿在手上。
  这份帐单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反败为胜的机会,若再行不通,当真是玩完。
  「了不起花个几仟、万把块,我又不会赖你帐。」
  「不,这不一样。」姚巧旋略显紧张,只因她的想法太卑鄙,手段太龌龊。
  但,她相信自己使出的绝对是致胜绝招,而且除此之外,她也没别的选择。
  「你在耍什么把戏?」何隽书挑眉质疑,信手接过资料夹,摊开一看——
  乍看是拢眉,再看是瞪眼,继续看下去……整个火山大爆发了!
  「你、你先冷静。」
  「这是什么鬼东西!」该死,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不是鬼东西,是帐单。你要我带帐单来找你,你说过你不会赖账的。」姚巧旋故作镇定地说。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这样的帐单。」
  天才,她真是天才,他太小看她,对她太不设防,太轻忽她的心机了!
  她,她,这女人竟然把他友源食品全台所预备更新的制冰机之量与价,全一列列细拟估算出来,然后拿来要他认账——
  这摆明是「强暴」,他怎么可能吞得下这口气!
  不,他不能!
  「你只说帐单,我就认定是这个帐单。」姚巧旋继续故作镇定。
  好恐怖啊,她会不会遭天打雷劈啊?
  为了留在台湾,为了保住待遇优渥的大饭碗,她这样不择手段要取得友源食品的生意,会不会太失格了……
  「你!」公私事混在一起谈,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除了没有职业道德之外,还大大欠缺专业素养,着实可恶又可笑。
  「先别动怒,你不妨暂且抛开私下对我们汪总裁的成见,仔细推敲一下我的估价及售后服务规范,我代表汪氏表足诚意,你不会吃亏的……」
  「住口!姚巧旋,你休想用这种仙人跳的方式拐我,我不会上当的!」她是诈骗集团来的?他若随随便便屈服在她的阴招之下,那么他这些年继承父业,并为自己撑起更大一片天的精明能干,又算什么!?
  「别讲那么难听,这也是做生意的方法之一……」说得心虚极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卑鄙无耻到睁眼说瞎话的地步,喔,好想哭。
  「跟在汪总裁身边学做事,学的是这些偷抢拐骗的阴险手段?」何隽书蔑视她,唇边的冷笑只因对她感到心寒。
  「才不是,汪总裁为人很正直。」
  「不用你来告诉我他正不正直,我心知肚明得很!」
  十多前年,汪大诚偷了他的母亲,害他父亲不得不成全,而如今,姚巧旋企图拐骗他这笑大生意,主仆二人卑鄙无耻的手段如出一辙……不,她似乎还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高竿!
  「你不要迁怒嘛,我今天所作所为都跟汪总裁无关,真的,我发誓……」
  「我不听。姚巧旋,请你出去,马上出去!」何隽书愤而将资料夹甩到地上,大吼着下逐客令。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动不动就赶我……」
  「你听好,如果你认为我吻了你、对你动了心、很渴望跟你在一起,所以你就可以利用我而拿到这笔生意,那么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我并没有那样想,我只是希望你履行承诺,对我拿来的帐单负责。」
  「姚巧旋,你敢再说一个字,你相不相信我掐死你?」何隽书箝住她的肩膀,俯首对她咆哮。
  他那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要连啃带扯把她撕咬粉碎,超吓人的。
  「……」姚巧旋果真噤声,肩膀被他抓得好痛。
  「滚!」何隽书将她一推,转身背对,不愿再与她交谈。
  他太决绝,她也不好再做困兽之斗,无奈地接下他在这办公室时最惯以待她的驱逐令,缓缓转过身,举步离开。
  「从这一秒开始,如果你踏入我办公室是为了制冰机的事,那么我将不再欢迎。」她临出去前,何隽书又冷冷抛出一句。
  姚巧旋脚步停顿,不知该做何回应,也不敢再转身,唯有选择沉默。
  将一股涨满胸腔却说不出口的委屈拚命吞咽而下,她冷静地继续往外走,不期然又听他在背后补述一句——
  「这个周末早上十点我在巴顿咖啡馆大门口左边算起第四棵行道树旁的第三张行人椅等着你,不要迟到!」
  吼!都吵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情跟她订时间约会!
  极度震惊下,姚巧旋嚼咬着唇,没办法回头,下意识里倒是握紧了拳,双腿肌肉也绷得僵硬不已,她好想……好想揍他几拳,踹他几脚!
  这男人翻脸像翻书,前一秒钟还有如凶神恶煞,一副你要命就快走的样子,下一秒却又多情绕指柔……好个双面人。
  「记住,迟到一分钟罚一个吻。」
  姚巧旋脚步又是一顿,这次顿得有点险些跌倒。
  要死了,他是有语言障碍喔,有话不一次讲完还分批分时段,她都走到门口了,他没事又丢来这么一句是想吓唬谁呀?
  该来的,总是会来。
  不论家事、公事、私事如何缠身,连日来又是如何反复的为了与何隽书的约会而伤神,最终,姚巧旋仍是抵挡不住恋爱的诱惑及召唤而决定前往赴约。
  周末,她换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没想到才走到厅前,许久不与她说话的婆婆突然从屋外进来,挡住她。
  「妈!?」姚巧旋惊慌地喊了声。
  婆婆这样神出鬼没,她心脏再强也吓到无力。
  「周天不待在家,要去哪里?」如清愁眉不屑,语气冰冷地质问。
  「有事回公司加班一下,应该不会太久……」怕启婆婆疑窦,姚巧旋飞快展开一朵笑靥,掩饰心慌。
  惨,她说谎了,她竟然为了何隽书那家伙面对婆婆说谎!
  「忙完早些回来。」如清垂眸淡声地说,随即与她擦身而过。
  「妈,你没在生我的气了吧?」姚巧旋小心翼翼地探询着。
  「没有。去吧,早去早回。」如清没正眼瞧她,径自往厨房方向走。
  「妈,那我出门了,晚点帮你带爱吃的点心……」姚巧旋对着婆婆背影道别。
  如清不应声,连头也不回,缓步进入厨房。
  呃,说没生她的气,却仍对她爱理不理。
  看这形势,婆婆是玩真的,她和柯端予再不给个满意交代,只怕将来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哎!」算了,暂时不想这无解的问题,她叹了口气,轻巧带上门,出发。
  约会。
  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不知道约会的人都做些什么?
  下了车,姚巧旋往约会地点走去,一路喃喃自语,偶尔还边敲头。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应该是不要命了。
  「啊,姚巧旋,你完了,今天赴这个约无疑是自掘坟墓……想谈恋爱也要看时机啊,现在你既搞不定家里的婆婆,又找不到端予来共同解决难题,就这样一头栽进与何隽书谈恋爱的浪漫梦想里,你一定要这么冒险才高兴吗?」
  「咳!」
  一个提醒注意的咳声从头顶上传来,姚巧旋猛一旋身,恰巧撞进何隽书预料之中的臂弯里。
  「怎么跟在人家后面?」跟得那么紧,前胸贴后背,瞧,都撞到一块了。
  何隽书扶着她的肩,低头说道:「你走过头了。」
  「是喔!?」姚巧旋愕然扫视了下周围环境,真的耶,她竟走过头了,足见自己有多心不在焉,有多矛盾于这个约会。
  「是啊!好,现在别动,我来看看你迟到几分钟。」抿起的唇微勾,何隽书好整以暇地抬手看腕表,「嗯……是你太想吻我,还是太渴望我吻你?居然迟到了二十五分钟之久耶!」他故作惊讶,表情超夸张。
  二十五个吻,这下他「卯死」了。
  「你说什么啊?」
  当真是迟到一分钟罚一个吻?了不起她鞠躬道个歉嘛,哪犯得着玩得这么激烈?「唔……」
  这下可好,又来了!
  她又被他吻住了,话再多也没得说了。
  总是没先通知一声就来,害她没做好心理准备,连先深呼吸备氧都来不及。
  「吻你,让我觉得快乐。」何隽书捧着她的脸,当四片唇接触的一瞬间,脑中的火花随之爆开。
  他深深吻着她,耸起的宽厚肩膀说明了他对这吻有多投入,有多沉醉,又有多忘我,他提醒自己温柔一点,却又止不住地狂野。
  吻着一个自己喜爱的人,愉悦快乐,但似乎永远无法感到满足。
  甜蜜的吻,使人变得贪婪,变得肆无忌惮,变得色胆包天,更变得不顾一切。
  而爱情,在吻的进行式里,正以疾速往前奔驰,向上攀爬。
  他跑得快、爬得急,他希望她紧追上来,与他同步。
  「我……」她快不能呼吸了!
  喔,谁来告诉她,有什么技巧可以让她在接吻之中如鱼得水,不断气?
  「吸气,吐气,你太紧张了。」
  一吻方歇,望着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何隽书笑了出来。
  「下次可以先通知一声吗?」
  姚巧旋没好气地瞪他,欲从他臂圈里逃出,想当然耳,脱身不得。
  「先通知那就不好玩了。」有感于她的挣扎,他非但不放开,还将她的腰搂得更紧,密密贴着自己。
  「我又不是出来让你玩的。」她更加没好气地狠瞪他,连一丁点足以挣扎的余地都被他没收了,她整个人动弹不得。
  「天晓得呢,也许就是呢!」何隽书笑得狡猾。
  他一直在笑,只要望着她,他的唇便不由自主地往两旁扬起。
  「若真是这样,那……」事情还真不是普通大条。
  「怎不继续说下去?」
  「我想谈恋爱,但是我目前好像还不能随便谈恋爱。」凝重的语气加严肃的神情,她无非是要他认清事实。
  「为什么不能?别跟我说是因为你在守寡。」这字眼说出来有种时光倒退几百年的感觉了。
  「不是那个问题。」
  「那是有什么问题?依我看你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已经遇到好的人、对的人,却不敢大胆把自己的脚步跨出去。」
  「哦?好的人、对的人,谁啊?」姚巧旋故意四处张望梭巡。
  「本人我啊,很爱把你吻得七荤八素,现在又想再吻你一次,今天非得吻足你二十五次的男人,何、隽、书。」话落,他的吻又出其不意地袭上了她。
  他贪恋她的滋味,频频索吻。
  她防不胜防,应接不暇,手忙脚乱。也不想想大街上有多少只眼睛在溜转,动不动就将她吻得天昏地暗……
  「好了,剩下的慢慢来。」吻罢,何隽书舔舔唇,嗯……芳香不散,快哉。
  「剩下的?」二十三次,天喔,吻到足数,她大概没死去也去了半条命,「剩下的可以由我自己来吗?」给他快狠准来个二十三发,省时又省力。
  说着,姚巧旋踮起脚尖仰起脸,唇儿一噘对准了他的……
  「嘿嘿,不可以。」何隽书手掌心一遮,拦截她的吻。
  蜻蜓点水,速战速决,可不是他要的方式。
  「吼!」
  被他看破心思,又被他断然拒绝,感觉很差,愠色爬上她的脸。
  「那就一下,多的不行。」
  「好!」聊胜于无。姚巧旋再度噘起嘴,作势吻他。
  「等等。」
  「其实你也很啰嗦耶!」
  「吻我之前,说些好听的来听听。」
  「要多好听?你很帅、你很践、你很勇猛、你很持久?」
  「还没试过,你怎知道……」人家持不持久?
  她语出惊人,何隽书大笑了起来。
  「呃,持久,我是说……」接吻很持久啦!惊觉说错话,又被他煽情的大肆取笑,姚巧旋一张小脸儿顿时红得像圣女番茄,头也低垂得都快掉到地上了。
  「说你喜欢我,答应跟我在一起,就这两样。」不再嘲弄她的失言,他托起她的脸,柔声诱导。
  「我……」这话一出,她还有回头路吗?姚巧旋话语哽在喉口,好生为难。
  「不说,是不给亲的。」何隽书撇嘴挑眉,做出本人很不好打发的表情。
  「好好好,我说。」他侵略性实在太强,而她在情生意动,心痒难耐之下,也甘于遵命了。
  「说。」何隽书故意噘唇,等待听她甜言以及一个可以预料的轻吻。
  「我……我喜欢你,愿意跟你在一起!」
  话说得快,印上他唇的吻来得急去得快,但区区半秒钟的吻,已够教她心脏乱跳、脸红耳热、浑身发烫,比被他吻得死去活来,还更夸张。
  是的,她喜欢他,这就是为什么她每每被她挑逗得心慌意乱,却又暗地渴望能与他一直纠缠下去的原因了!
  有人说,寂寞是一种修行,修够之时,便是两个寂寞人相遇的契机。
  相恋后,探索彼此的一切,深入彼此的世界,努力「双修」幸福与快乐。
  在何隽书无时无刻的凝视中,姚巧旋恍然明白,原来想知道被不被真心喜爱,可以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得到答案。
  她娓娓诉说,他凝神倾听,面部表情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一再地转变。
  她想,他一定很喜欢她了,而自己也深陷在他的柔情之网里了。
  他也想,她的芳心一定被他打动了,而自己与秒俱增地喜爱她,已到了无法自拔、无可控制的地步,若这叫沦陷,他乐于如此,甘之如饴。
  而姚巧旋这本难念的家经,还真不是普通的长,从边走边念,到吃完午饭,到喝完下午茶,到两人相偕河堤散步,待她念到告一段落,转眼已日暮。
  「所以,那时候你哭得淅沥哗啦的,主要是因为婆婆逼迫你跟柯端予结婚?」
  与她并肩席地而坐,何隽书转头望着她娇美的侧面线条,爱怜的揽她入怀。
  「嗯,然后我忍不住开始自怜自艾,无法控制地想了很多事,觉得身边有很多家人爱着我,我也爱着他们,但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自己不属于他们,他们也不属于我,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该在哪里停留,我想了好多好多,愈想愈委屈,愈想愈伤心,愈想愈没自信,就一哭不可收拾了。老实说,哭成那副鬼样,连我自己都吓到。」姚巧旋凄苦一笑,侧首仰抬起小脸与他相对。
  「我向来讨厌女人哭,但你是第一个哭得让我心慌意乱的女人。」正确说法其实是心疼,他心疼她的眼泪。
  「我傻乎乎的,对不对?」
  「我就疼你傻乎乎的。」她那楚楚可怜、含泪微笑的模样,再次揪疼了他的心,他握住她的手,拥她更紧。
  这么美丽的年轻女子,不该再继续背负着一道已经没有男主角的沉重婚姻枷锁,让他从此成为她生命中真正的男主角吧!
  柯端尹活着时,与她有名无实是个假丈夫,但他的去世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既是如此,她就该被解放,而不是囚禁、被控制。
  解放的方式也绝不是再叫她嫁给柯端予,而是要完完整整的还她自由,她有权利追求及接受自己想要的爱情和男人。
  「谢谢你对我这么好……」道谢太生疏,但除了道谢,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内心那份被疼惜与被了解的感动。
  「即时来个谢礼,如何?」都怪自己太猴急,剩下的二十二个「扣达」,吃下午茶前已全部告罄,后续不得不再运用些名目来玩玩调情游戏。
  「又亲?」姚巧旋唇角抽搐了下。
  「多多益善!」何隽书竖起大拇指,赞她懂得举一反三,深得他心,也赞自己引导有方,福利享不完。
  「你真是……」好吧,跟这种霸道的男人在一起,抗拒属多余,直接付诸行动绝对能堵他的嘴。
  「啾!」
  姚巧旋流星飞过般,在他颊边轻啄了一记。
  何隽书得意又坏坏地笑了笑,「姚巧旋,我真喜欢你。与其说你是得了思乡病才请调回国,不如说是你有预感这里有个情深意重的男人在等着与你相遇。」
  「谁啊,谁情深意重,谁又在等着与我相遇?我怎么都没看到……」太害羞了,她只好故意装傻。
  说是预感可能过于牵强,不过她很喜欢他这样的说法。
  她回国第一天即遇见了他,这若还不叫命中注定,那该称之为什么呢?
  或许,也可以说是柯端尹与何瑞友在冥冥之中,替他俩拉的线吧!
  纳骨塔里遇见的爱情,听来还满令人毛骨悚然的。
  很玄,却也不可思议的有着另类的诗情画意。
  「这辈子除了我,还有谁能在一天之中吻你几十次?你仔细看清楚,就是我何隽书,以后别再说你怎么都没看到!」他托住她的脸,强制她眼睛正视他。
  「是的,看得很清楚了,清楚到有一天你要是画上小丑妆站在十公尺外,我也能一眼认出是你。」
  「这么夸张!总之,就是我,也只有我,你最好认清并接受这一点。」
  「你真是我见过最霸道的男人!」姚巧旋斥着,却义止不住地笑了。
  以前是两人一碰头就唇枪舌战,现在是整天腻着彼此不嫌烦,还笑得彷佛全世界花儿都为他们开放似的。
  没别的了,这就是爱情,他们已坠在爱情河的最里面了。
  「习惯我的霸道,往后你会更迷恋我对你的好。」有确切的对象让他发挥天生好男人的本质,他不会教她失望的。
  姚巧旋笑而未语,其实不用等到往后,现在的他,已经够把她宠坏了。
  「好,言归正传,按照你婆婆那股超强黏力又充满不安全感的人,当初怎会答应放你出国,她难道不怕你人在异乡没两三天就跟人跑了?」
  「喂,我是寡妇,不是荡妇,哪会没两三天就跟人跑。」姚巧旋白了他一眼。
  「对呀,要当……也是要回来当我的荡妇!」何隽书持续将她裹在自己怀中,想占有她的欲望好强烈。
  「呿,你还真敢说!」姚巧旋气呼呼的,脸儿又羞红了。明知他在调戏她,她可以直接略过不要理他,可又总禁不住地害羞而浑身热得像是要烧起来。
  「好了,不逗你,你继续说吧!」他得饶了她,好让她把话题接续,他强捺住一整天在胸腔中不断冲撞的燥热,力持镇定的继续倾听。
  「是汪总裁出面说服我婆婆的。」
  「哦,他?」听到汪总裁,何隽书颇不以为然地哼了声,「他用什么方法说服你婆婆?」
  「他就说我还年轻啊,不管我在柯家是什么身份,应该趁年轻出去见见世面,不要轻易放弃人生中任何一个展现理想和抱负的大好机会……」
  「人生中的大好机会?他真敢讲!」那种话也只有汪大诚那种人说得出口,而且是脸不红气不喘,也许当年那老家伙就是用这句话把他妈妈拐跑的。
  「不可否认,我两年来跟在汪总裁身边做事,确实学到不少。」姚巧旋试图为汪大诚说好话。
  「对,专学些邪门歪道,用一张维修汽车的帐单就想来换我一笔抢手的大生意。」何隽书忍不住酸她,不喜她对汪大诚那种崇敬及感恩的态度。
  她说什么都行,但若是替汪大城说好话,那他是绝对听不下去的。
  「你对汪总裁成见太深了。」
  「难免吧!如果你能体会我父亲当年被背叛的痛苦于万分之一,就能明白我对汪大诚及我母亲有多痛恨!」
  「换你说给我听。」姚巧旋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闪射着痛苦的眼神下,给了他一个柔柔的轻吻,她的经念得差不多了,是该听听他的。
  「从小,我与父亲并无太多交集……」似被她催眠,何隽书幽幽道起往事,「在我高中时期,我父亲事业愈做愈大,几天、几星期没与家人见面是司空见惯的事,想要一家人同桌吃个温馨的晚餐更形同苛求。在我母亲外遇事件爆发后,我才知道当我父亲在忙事业、忙赚钱,我自己在忙课业兼忙交女朋友的同时,向来沉默温柔的母亲其实也并没闲着,她忙着与汪大诚谈恋爱,忙着重新规划她后续的人生。」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汪大诚原本是友源食品的冷冻设备厂商之一,有一次我父亲难得有兴致带我母亲去厂里参观一组机器,他们就那样认识了。」
  很平凡无奇的相识过程,但当时谁会料得到他们俩之间其实已暗潮汹涌了呢?
  父母亲的婚姻破碎,韩芳卸下何家女主人的头衔毅然离去,偌大的家宅里只剩他和父亲,面对一屋子的寂寥,听见父亲沉痛的叹息,他才惊觉且明显地感受到父亲失婚的落寞与不快乐。
  「我父亲大方放手让我母亲走,无怨无尤,我却看得出来父亲心中有多么的自责与不舍。」于是,他不再将自己定位为是个从小到大与父亲戚情疏离的儿子,他积极主动地与父亲亲近,深入了解父亲的世界,这才明白原来生性敦厚老实、外表呆板的父亲,其实是个很健谈的人。
  父子感情与日俱增,两人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到何隽书念完研究所后二话不说即全心追随父亲的事业脚步,努力继续他的衣钵。
  友源食品是父亲一生的心血结晶,是失去了心爱的妻子与婚姻换来的,他有责任把这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业传承下去。
  「严格来说,我父亲并没做错什么,他唯一的错误是让我母亲与汪大诚认识。」
  「缘起缘灭是没办法用常理去定论的。」
  「我知道,但这些年来我心里始终存在着那股恨,抹不掉。」
  「你也很傻,恨一个人是花很多力气的,你一口气恨两个,简直是加倍的累啊!」姚巧旋纤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也是心疼。
  「你不要阻止我恨他们。」即使她是他爱的女人,也别妄想改变他。
  「我不会阻止你,我只想告诉你,何伯伯胸襟宽大,他绝不希望你恨自己的母亲,以及那位有能力给你母亲幸福的男人。」
  闻言,何隽书怔了下。
  是的,她说的话是有道理,却……还不足以化解那长年存在他心中的结。
  「我以他为荣,但巧旋,请恕我无法向我父亲的度量看齐,我承认我不是好人。」何隽书的眼角默默浮起一层泪光,微微闪烁。
  「不,你也不赖,你是好人。」姚巧旋轻拭他嘴角晃动的泪,柔情万千地啄吻他的唇一遍又一遍。
  「这是好孩子的安慰奖吗?」何隽书笑了笑,甜蜜的波浪在心中翻涌。
  「瞧,比起你的处罚之吻,我多仁慈呀,简直佛心来的。」她也笑了,高举起手拍拍他的头顶,果真把他当小孩看待了。
  「不要对我仁慈,也不要对我发佛心,敬请拿出你吵架的本领,火力全开地蹂躏我吧!」他回吻她一记,贪婪吸吮的力道可不像她那般客套。
  「你有被虐狂喔,还叫人家蹂躏你咧!」
  她秋波柔亮,笑靥如花,美得不可思议,把何隽书的魂都夺走了。
  「你不要吗?我给你机会表现耶!」
  「这……」怎么要啊?姚巧旋又被他惹得娇颜泛红,羞答答的说不出话。
  「看来,你功夫不到家,还是得由我来。」何隽书看似遗憾地说毕,眼神陡然变得狂野,预告一场狂风暴雨般的激情即将展开。
  「来什么?」哇,眼露淫光,这、这男人又兽性大发了,她还是吸口气先,其他的等会儿再说了!
  果然,当她才张嘴大吸半口气,他的吻便又绵密地落下了。
  「嗯,吻死你——」
  四唇相濡,两舌交缠,紧窒的拥抱与抚触,这销魂的滋味,他喜欢,她也……
  很爱!但,吻死她?不,这次要有所改变了!
  不甘心地被他取笑「功夫不到家」,这厢,姚巧旋火力全开,化被动为主动,发狠攻占他的唇与舌——求饶吧,你这只大野狼!
  「等,等等……」惊觉肺部氧气快速被抽空,何隽书才知这吻的进展不太对劲,一个没防,被她吻得喘不过气,不由得脸暴青筋,手忙脚也乱。
  「求饶!」被他吻过不下几十回,她若还没半点长进那也太逊了。
  「饶、饶了我吧!」可怜一枚男子汉大丈夫,上气不接下气。
  「功夫到家了没?」
  「进、进步神速!」孺子可教也,简直是天才儿童啦!
  「还敢不敢挑衅我?」天啊,她是真有接吻慧根,还是二十几年来闷太久,情欲如猛虎出闸,想抓都抓不住?
  姚巧旋一面摇旗吶喊、攻城掠地,一面却又忍不住发笑。
  原来,把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男人搞惨,是如此大快人心啊!
  「不,不敢了。」
  「叫我……」呃,叫什么好?
  「哈妮?宝贝?」
  「不!」她要的是那种铿锵有力、微风无比,顶在头上会闪闪发大光的头衔,「叫我……啊,有了,叫我喇吉达人!」
  是的,就是这样!
  「喇吉达人!?」这女人自我膨胀的本事还真高呀!
  不过,没办法,现在她处于主导地位,他人高马大也奈何不了她那张甜蜜芳香又刁钻的樱桃小嘴嘴。
  「求求喇吉达人,饶了我。」
  「饶你?那怎么行?」
  「吓,不行吗?」
  「当然不行!」
  河堤边,两个人,无数痴缠的吻,只因爱情已跨山越岭、翻江倒海而来。
  谁饶谁,谁不饶谁,只要中间卡着一份叫作爱情的东西,又有什么区别?
  暮色沉沉,春情无边。
  此刻不寂寞,唯有心花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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