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这样待他?”她不由得扬声叫道。
“你也觉得本宫狠心,对不对?”周皇后笑问,“没错,本宫后悔了,许多年后的今天,悔得肠子都纠结了。”
明明是别人的故事,她却几乎要流下泪来。她掏出帕子,轻拭眼角。
“你真是善良的孩子。”周皇后欣慰地瞧她,“也不枉本宫告诉你这一切。”
“母后为何要对臣媳说这些?”她仍不解。
“本宫是想告诉你,有些人不值得守候,有些人却值得冒险。你如今的遭遇与本宫相似,假如日后遇到有缘人,要懂得珍惜啊!”轻轻抬手,周皇后疼爱的抚了抚她的长发。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却出自眼前这个狠毒妇人之口,让她难以置信,却又心尖颤动。
不管周皇后出于什么目的,同情关怀也好,利用离间也罢,她都很感激她,是她让她懂得什么叫为时已晚。
“去吧。”周皇后的眼神渐渐迷茫,好似魂魄缓缓抽离身体般,“本宫累了,想睡会儿。”
庄涟漪点点头,无声步出寝室。
凤栖宫一片颓然,唯有墙角的栀子花如常绽放,美丽依旧。听说,周皇后特地交代,唯有这花须日日打理。
她路过时,不自觉停留了片刻,驻足凝望出了神。
当天晚上,周皇后过世,整个京城没有一个人悲恸,仿佛她的死理所当然,而且很快就被遗忘。
后来庄涟漪打听到,那个倾心于周皇后的男子早在当年出宫后不久,就染了风寒病逝,周皇后刻意回避他的消息,所以,才一直以为他还活在这世上的某处,耐心地等待着自己……
周皇后薨逝后,齐朝宫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太子令狐霄被证实不是齐帝亲生之子,逃亡出京,齐帝改立令狐南为太子,而盘踞朝中多年的周氏外戚,贬的贬、逐的逐,势力从此没落。
两年过去,如今的庄涟漪是风光太子妃,早已搬入东宫。民间传说她与太子令狐南珠联璧合,内修明政,外抗邻敌,羡煞五湖四海。
唯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太子妃有名无实,繁华背后,寂寞空庭。
“公主——”
两年了,绿嫣仍是如此唤她,是她在这宫里,唯一可以谈话的姐妹。
“万统领求见——”
御林军副统领万实良是令狐南的得力护卫,是其“三大护法”之一,另两人分别是萧冀远与风亦诚。三人在禁军中有极高的职位,其中又以风亦诚与令狐南最合拍。据说,他是令狐南奶娘之子,令狐南打小便待他如亲兄弟般。
“何事?”庄涟漪搁下手中翻阅的书本,淡淡笑问。
近日令狐南不在京城,据说到江南一带微服巡视,带着萧冀远与风亦诚同行,临走前交代,宫中诸事由她代为打理。
“刚刚收到棠州飞鸽来书,”万实良有些难以启齿,“殿下说,还要在棠州多待几日,请太子妃不必记挂。”
“殿下平安便好,我自然不会记挂。”这话说得从容,的确,自他下江南近一个月,她从没思念过他。
她对他的爱慕,终于冷却,如同死灰,再无复燃的可能想到那年架在她喉上的那只黑手,想到他居然对她如此绝情,她对他再无一丝期待。
如今,留在南齐,只为能常常见到另一个人……
她不是没考虑过与令狐南仳离,只是,她不能拖累“那个人”,他正备受齐帝重用,她不能毁了他的大好前程。
万实良似乎还有话要说:“属下觉得……有件事该让您知道。”
“你说。”令狐南这三大护法里,万实良对她还算忠心,常站在她这一边。或许是因为她年前做主将江尚书的女儿许配给他的缘故,他心存感激吧。
“太子妃可知,这次殿下到棠州,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陪风骑卫前往绿柳堡提亲。”
“哦?风骑卫有中意的女子了?”她倒是意外。
“听说是打小订的娃娃亲。殿下一向视风骑卫为亲兄弟,这次跟去贺喜,顺便体验棠州民风。”
风骑卫,即风亦诚。三大护法中他最沉默寡言,不讨女子喜欢,却最早订亲。
“绿柳堡?”绿嫣在一旁听了诧异不已,“公主还记得,那苔花屏风,就是绿柳堡进贡的呢!”
苔花屏风……庄涟漪忆起此事,不由得失笑。
那日她一片好心,认为令狐南已为太子,寝宫里的东西未免不够尊贵,便自作主张的将他素来搁在床前的苔花屏风换成了金龙游云的图样,谁料,他因此勃然大怒,命她今后不得擅动他屋里的物件。
事后她只觉得奇怪,打听之下,才知他素来喜欢绿柳堡的贡品,而这些贡品,皆出自堡中杨三小姐之手。
偏偏他与杨三小姐素未谋面,说有什么私情也不太像,其中种种,真可谓扑朔迷离。
“正是呢。属下听萧统领在信上说,风骑卫的未婚妻,就是那杨三小姐。”万实良道。
“这么巧?”庄涟漪起了兴趣,直觉此事不简单。
“更奇的是,绛玉公主也去了棠州,同在绿柳堡中住下……”万实良抿了抿唇,又继续说:“在杨三小姐订亲之日,将风骑卫抢走了……”
“什么?”她闻言,不由得瞠目惊呼。
“此事已在棠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太子说,要在绿柳堡再住一阵子,替风骑卫好好安慰那杨三小姐……”
一阵沉默,庄涟漪不知该如何评论此事,绿嫣倒率先哼笑起来。
“殿下果然青睐那杨三小姐,从前迷恋她的绣品,现在又对她本人这样好。”
“太子妃不要误会,”万实良连忙宽慰,“殿下心地善良,况且,这次是风骑卫与绛玉公主闯下的祸,自当由他来善后。”
她徐徐饮下一口茶,才笑道:“本宫不会误会,你去忙吧,棠州那边若是要回信,你就说,本宫觉得奇怪,怎么风骑卫离去了,太子殿下还硬要待在棠州。”
“太子妃不生气?”他有些意外。
“太子的事,本宫从不生气。”已经不关心了,何来气可生?
“太子妃……”万实良忽然叹一口气,“恕属下多嘴,太子妃镇静是好,但也不能太冷淡。属下常听殿下说太子妃不似常人,似冰人。”
呵,他竟埋怨她似冰人?是谁让她变成冰人的?是他亲手将她的热情一点一点扼杀殆尽,现在倒反过来怪她?
“多谢提醒。”不想再多言,她挥挥手,将他打发下去。
“公主,奴婢觉得事有蹊跷,”绿嫣迫不及待地又说:“太子定是看上那杨三小姐了。”
“是又如何?”她重新拿起书本,轻翻两下,脑子里也不知想些什么,“大不了娶回来当侧妃,他这年纪也该有个服侍的人了。”
“那么公主呢?”绿嫣担心的反问。
“我?”庄涟漪苦涩一笑,“我又如何?”
“公主为了他蹉跎了许多年华,难道不该也替自己找个贴心之人吗?”绿嫣替主子抱不平,恨恨的说。
“那个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她低声回应。
“可他在宫外,公主要瞧他,还得偷偷的、站在远处的瞧。”绿嫣着急的道:“公主再忍耐下去,等皇上旨意下来,他就要成为王丞相的乘龙快婿了。”
“乘龙快婿?”这话吓着她,她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绿嫣轻叹了口气,“奴婢听前头的太监说,昨日皇上在御书房特意提到此事,要司徒大人好生考虑。那丞相千金据闻长得不错,且知书达礼,与大人很是匹配。”
“他……答应了?”庄涟漪听见自己的嗓音变了调。
“大人今日告病在家,说是昨晚染了风寒。奴婢猜想,他是在回避皇上吧。”
“他病了?你怎么不早说?”她面露焦急之色,“去,替本宫备轿,我要去看他!”
“公主,无缘无故出宫,不妥啊。”绿嫣虽挂心主子情归何处,却又不得不提醒她。
“顾不得了,反正太子不在宫中。”她心急地踱着步子,催促道:“快,拿我的斗篷来!”
绿嫣却忽地笑了,“公主,相较于杨三小姐之事,这个丞相千金竟让你这么着急,可见如今你的心真的偏了。”
庄涟漪无暇理会这打趣的话,她的一颗心早飞到宫墙之外。算起来,她与他已经两年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虽然她时常能看到他,然而这两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他同处一室,近到好似在梦中。
司徒容若显然没料到她会微服前来,正在案前作画的他,披着半旧衫子,面有病容。
记忆中,他一直是丰神俊朗的,从无此刻的颓态,一袭白衣也不似此刻这般残旧。
一股酸酸的滋味涌上鼻翼,她压抑良久,才没有流下泪来。
他亦怔怔地看着她,好一会,才弯膝行礼,“给公主请安——”
一把扶住他的手肘,不让他欠身,她哽咽的道:“先生不必多礼,听闻先生病了,本宫特来探望。”
“小病而已,”他浅笑,生疏地退开一步,“公主不必挂怀。”
庄涟漪环顾他的府第。听说这还是令狐南特地替他建造的,不算奢华,但高堂清雅,院中绿意盎然,倒让她忆起当年行宫之景。
找了张椅子坐下,她也不知该与他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凝视着他。
仿佛一世未见,目光里满足贪心的瞅着他,以便熬过下一辈子的想念。
他见她目光莹润,细碎的亮花似湖水溢满,仿佛心不由得被她牵动,但他选择沉默,负手立于琴案边,陪着她发怔。
良久,他先开了口,“公主最近过得还好吗?太子去了棠州,公主怎么不跟着出京散散心?”
“你家太子不希罕我陪。”她苦笑道,“再说,棠州有佳人,我去了会惹人讨厌。”
他眉心一敛,“公主别胡思乱想,只怕有人传错了话。”
“若真娶个侧妃回来,我也没什么计较。”庄涟漪淡淡的表示,“我对他的心早淡了,若不是顾着父皇,顾着狄国,顾着……”扫他一眼,顿了顿,“其实我真的不介意了。”
她老了吗?从前那个爱恨分明的少女,如今却心平气和,闲聊起令狐南另娶侧妃一事。曾经,她向往这种气定神闲,这一刻,她却讨厌死这样的自己。
望着司徒容若,她急匆匆地赶来看他,就为了对他说这些吗?浪费大好时光,去谈别人……傻啊!真傻……
从前那个胆敢往马屁股上扎银针,无法无天的自己,到哪里去了?
“听闻先生大喜,”咬了咬唇,她终究忍不住道:“王丞相的千金,听说很不错呢。”
俊颜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读透她的心思,一抹笑意映入眼帘。
他故意说:“是不错,琴棋书画皆通,若非皇上已无意再选秀,入宫做娘娘都成呢。”
“你见过她了?”心中不禁一酸,语气上扬。
“前些日子到丞相府拜会,隔着花树,见过两次面。”他唇角轻提,饶富兴味地注视着她。
“是个美人吧?”心情一荡,连同她的表情瞬间变得落寞。
“算得上倾城佳人。”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先生可别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呢……”低下头,她悻幸然道:“明日就回覆皇上,应了这门亲事吧。做王丞相的乘龙快婿,对将来百利而无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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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要休夫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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