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满心都在想着要怎么让大少道歉,又不让大少讨厌自己,袖儿压根没发觉床上的人早已拨开床幔下床,缓步走来——
「算我跟你道歉,我要是知道那是你娘的遗物,就不说穷酸了。」
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袖儿吓得回过头,倏地缩起身体想要遮掩;尹子莲瞧见他不自然的动作,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他腿间,随即狼狈地移开眼。
「该死的!你居然是小姑娘!」
翌日一大早,许久未出府的尹子莲特地差人备马车,只为了将袖儿送还给她父亲。
「大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爹爹说扮成男孩,价钱比较高,可是我真的也可以做男孩的粗活,我可以的,你别送我回去!」坐上马车,袖儿还在恳求。
尹子莲冷凛着脸,有种被人掌了一巴掌的不快。
亏他还想要好生调教,结果她居然是个小姑娘!
「大少,我求求你,那五两银是要拿去葬我娘的,求你别收回,我什么都可以做!」袖儿说着,泪如雨下。
瞥见她长发未束,更显小姑娘家特有的清丽,长大之后该是个美人胚子,但他要个女孩做什么?男孩还可以逗逗玩玩,一个小女孩要怎么玩?
「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爹要回五两银子。」他淡声说。
「……真的?」
「我从不食言。」
可袖儿还是摇头。「那……我以后不能待在大少身边吗?我已经答应大少要当你的莫逆之交了。」
尹子莲敛笑的神态森寒冷厉。「袖儿,男与女是无法成为莫逆之交的。」
「为什么?」她不懂。
「等你长大就会懂了。」不再看她,他将目光调往车窗外,瞅着即将抵达的住家。当初她爹将她卖进府时,因为只打了十年契,所以特地留下住处位置。
待目的地一到,尹子莲随即下马车,袖儿则跟在后头。
推开破旧的门板,她率先踏进屋子。「爹爹?」
尹子莲站在门外,瞅着君这城郊外的小村落,发现到处皆是破旧木屋。
「爹爹?」袖儿跑进又跑出,随即冲到隔壁的邻居家敲门。「罗嬷嬷、罗嬷嬷!」
「红袖?」一会,有个耳婆子前来开门,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跟你爹一道走了吗?」
「罗嬷嬷,我爹爹呢?卯」红袖紧张地问。
「他两天前将你娘葬好就走了,说要回京城老家,不是带你一道走了吗?」
寒风吹动尹子莲未束的发,偏冷的眸直睇着眼前人错愕又惶恐的神情。
看来,她是被无预警地抛下了,要是连他都不管,只怕她要活下去都困难……轻咂着嘴,浓眉微攒地看着她眸底颤动的泪水,他不禁叹息。
也罢,小姑娘就小姑娘,看在她这般懂事又聪颖的份上,他就难得当个好人吧。
「袖儿,走了。」他坐回马车。
红袖缓缓抬眼,再看一眼空无一人的木屋,紧抿嘴忍住泪,坐上了马车。
一回府,尹子莲便收到一封信,回书房打开一瞧,勾出戏谑的笑,再看向回尹府后,始终震愕不语的女娃。
她就站在他跟前,双手紧握,大眼里蓄满泪水,却怎么也不滑落,倔强地咬着唇,状似恍神。
尹子莲想了想,拿起案上地笔,在纸上轻描淡勾着,不一会儿,他轻唤,「袖儿。」
她置若罔闻。
「袖儿!」
她蓦地回神,抬眼瞬间,滑落一滴泪,却随即将泪抹去,像是企图掩饰自己的脆弱和不安。
「听着,你可以对任何人冷淡,唯独不准用这种姿态面对我,记住。」他不是要求,而是强制的命令。
红袖恍惚的望着他,脑袋一团乱。娘死了,爹爹不见了……
「这画给你。」他将纸递给她。
她傻愣地接过手,发现上头细腻的笔触竟将她爹的脸勾勒得丝毫不差,不禁惊诧抬眼。
「说,把你心里的事都告诉我,一件都不许藏。」他扳起她细尖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
「爹爹……爹爹是不是不要我了?」闻言,红袖哽咽地问,豆大的泪珠终于滚落。「爹爹说他会来接我的,可是他不见了……」
看着她剔亮的泪,尹子莲略拧眉头。「别哭。」
可是隐忍多时的泪一旦溃堤就难以收回,红袖虽然也不想哭,泪水却一直掉。
「再哭,就把你赶出去。」
「……大少要将我留下了?」她抽抽噎噎。
尹子莲托着腮,懒声地说:「你可知道,你瞧见了我的身体,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咦?」她吓得脸色惨白,泪珠还挂在浓密的长睫上。
他不满地扬起眉。「怎么,你想要耍赖?」
「我、我……怎么负责?拿命赔吗?」她紧张不已。
听见这话,尹子莲不禁笑开,朝她轻勾长指道:「拿命赔也是可以,但是现在……我要你好好地伺候我。」
罢了,女孩就女孩吧。
就看他能不能训练出一个比丹禾还要能干的女孩。
【第二章】
书房里,廉贞沉声说:「这是小的亲眼瞧见的。」
「是吗?」尹子莲漫不经心地应着,专注在手中的雕刻细活上。「那丫头倒是硬骨,都没跟我提起过。」
要不是近来袖儿的身子骨抽长得多,衣裳变小,露出手脚,他不会发现她四肢上多了莫名其妙的淤痕。
「依小的猜想,也许是跟当年雁儿被赶出府有关,女婢们大概都以为是她告的密,而且又不满她受到大少的宠爱,成为大少的贴身丫鬟。」廉贞想了想,又说:「红袖在府里被欺负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可能是她去到女仆房之后便开始了,也许……这三、四年来一直是这样的状况。」
毕竟大少在府中最得丫鬟青睐,而她们之间有太多人都抱持着不切实际的想望,如此一来,由小男童变为女娃的红袖自然成了眼中钉。
尹子莲听着,然而入耳地只有前半段——
「我宠爱她?」雕刀顿住。
机伶的廉贞随即改口,「大少挺看重她。」
「我看重她?」他哼笑,以尖锐的雕刀在木头上刻出精细的娃娃面容,明明木块不过是拇指大小,却能清楚看出娃娃秀美的五官。「廉贞,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怎么遣词用字如此不到位?」
廉贞闻言,学红袖摆出傻笑脸。心中暗想:他哪里遣词用字不到位了?他是旁观者清。
前两天,主子还特地差人替红袖量制新衣,用的全是上好衣料,而且一直以来,红袖从不必做一般丫鬟的差活,只需守在大少身边,还有许多自己的时间,地位明显和其他奴婢不同,难免引人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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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仙奴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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