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舞不二 4

  “寻人?”青雨闻言有些失望。
  “唉……昨日我好不容易察到了他的踪迹,苦苦追寻了一夜,偏生天又亮了……说来话长,”女人扫了眼抱手靠在树上不发一言的林仲殊,“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不妨去喝杯花茶慢慢聊,我也有很久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组合了。”
  道士与狐狸精?真是让人好奇的组合。
  “……”青雨不确定地望了林仲殊一眼,后者移开锁在女人身上的锐利视线,不声不响地拎起脚边背包。
  女鬼的住所是半边山壁上的一个崖洞,桌椅齐全,只是稍嫌简陋,似乎也是刚布置不久。最引人注目的是长在壁角的一株黄花,极像是被人随随便便挖个洞插进去了。不过在这冰天雪地里却是精神奕奕,一层一层的绿叶托着硕大的黄色花瓣,煞是奇特。
  女鬼的左袍在桌上一拂,上面立时便多了三盏冒着异香的热茶。两人自是不会对这幅景象动一下眉,倒是青雨比较好奇另一件事,“姐姐,你为什么一直掩着右脸呢?”
  女鬼一愣,“对哦,我都忘了。”
  “咔嚓”一声,她的右手竟齐腕断了下来,手掌的五支手指仍似吸盘一样紧紧巴在右面上,她却已若无其事地伸展右臂,“嗤”地轻响又滑出了新的手掌。
  青雨看得目瞪口呆,脸上吊着一只手掌的女鬼巧笑倩兮地两手端起茶,“这叫义肢,人类有时还是蛮聪明的,这几年我总算能用两只手做事了。对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青雨,姐姐又是如何称呼……”
  “哈哈哈!”
  蓦地一道女声响起,竟是墙角那株黄花发出的,两边叶子还弯了个奇特的弧度,就似人类捧腹大笑的样子,“她……她叫丑女!”
  “闪嘴!”女鬼一怒,手上热茶泼了过去,“你的名字又好到哪去了?五十步笑百步!”转过头时又已是一副温婉可亲的姿容,“别听那厮胡说,我叫女丑。”
  青雨冷汗直流,忽然有些明白林仲殊为何从方才到现在都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臭脸了。她……她莫不是惹上了什么千年大妖怪?
  墙角那株黄花咳了一声,喷出几根茶梗,仍在那里窃窃地笑。
  女丑只当没听见,“我们方才说到哪去了?是了,我在寻人……那人也算是我的恩人,只因我生前被人所害,累我白日不能动弹,右手更是不得自由,所以我立下重誓,若有人能杀了我的仇人,我便以身相许。等了几百年,终于听说那人用箭射死了我的仇人……”
  “所以姐姐找他来了?这人很难找到吗?”
  “不难找……”女丑眼中泪光盈盈,连青雨看了也不由心生怜惜,“只是当时他已娶妻,我怎能做坏人姻缘之事?也只好暗中默默祝福,没想到不多久,又传来那人的妻子背叛他的消息,我知是我报恩的时候了。可叹他是个至情之人,对那卑鄙逃妻念念不忘,一直对我避而不见……”
  “好感人哦。”
  青雨平素最爱假哭,此时却真的哭得淅沥哗啦。一手抓过纸巾(也没注意纸巾是谁递过来的),一边抽着鼻子道:“女丑姐姐你放心,我看过的小言最多了,这种情节绝对是那人最后幡然醒悟,与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呜……”
  “真的吗?”女丑也是珠泪涟涟,两个女人抱头痛哭。
  “够了吧?”
  蓦地冷冷的声音插进来,却是一旁看得面色铁青的林仲殊,“那个男人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你这叫强迫中奖,根本就没考虑到对方的感受!”
  他怎会不理解呢?他也是被逼迫的一员呀,小时候是家里的叔伯,现在是不良阎王,全然罔顾他只想做个正常人的心愿!
  “你怎么能这么说!”青雨忘形怒喝,一触及他的瞪视,立时又化成畏缩的胆小狐,只是长目仍在睫毛下偷偷地瞪他。
  “我说的是实话。”林仲殊冷冷道,“天色不早,我们该告辞了。青雨,走!”挎上背包就走出崖洞。
  青雨歉然望了女丑一眼,虽是不忿却也不敢不跟上去,蓦地背后响起阴森森的女音:“走?你以为说了这种话就能一走了之吗?”
  林仲殊下意识急闪,却仍是慢了一步,也不知是混着什么的阴风罩上脑后,眼前顿时昏眩一片。
  “林……林……”青雨吓得手足无措,转脸惊慌望向身后那女鬼,“女、女丑姐姐……”
  “哼,让你在外头躺一夜,冻死你!青雨,别理他,你今晚就宿在我这!”
  果然是小心眼的女人!
  他咬牙,勉力甩头换得一时清醒,脚步浮晃地撑出山洞。他就是冻死也决不在这种恶毒女人的窝里倒下!
  “林——”
  青雨下意识跨出几步,又被女丑唤住了:“青雨!我可是先说好了,你若敢扶他回来,我连你也不收留!”
  青白小脸为难地看了看女丑,又望望已步出山洞的浮晃身影,终是低下了头,“女丑姐姐,对不起!”
  “青雨!”恨恨地跺跺脚,“唉,真的走啦?”
  眼前一阵阵黑浪的林仲殊忽然感到一双小手怯怯地扶上他的肩,神志立时一清。
  “你做什么?”他讶道,“那女人不会害你的——回去!”
  “我也想呀!”呜呜,谁愿与这讨厌男人待在满目漆黑的山林里了?偏偏脚又不听使唤——
  “……”扶住他的小手传来抽筋似的颤抖,他明白这胆小狐说的是实话,却已没力气与她探究了。
  “算了……反正都这样了,”高瘦的身形又是一晃,他勉强开口,“我们来的路上有一个树洞,先到那儿去……”
  “哪里?”青雨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只觉手上越来越重,迫不得已只得用肩顶着林仲殊温热的身躯,一步一步地挪向黑暗。
  林仲殊以为自己还是在勉力走着的,实际上半个身体都已挂在青雨身上了,鼻间飘悠着淡淡的香味,他晕晕沉沉的脑袋里竟还闪过一个意识:这只胆小狐还是蛮干净的嘛……
  好不容易听到一声欢呼:“是这里了!”
  他感到身下触到湿冷的地面,焦急的女声一直在唠叨:“怎么办,火又生不起,我不懂取暖的法术呀……呜,怎么会这么冰?”
  他很想开口告诉她他怀中有御火符,即使是手足冰冷也死不了的,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残余的意识察到面上覆上毛茸茸的物体。
  不会吧?
  坠入黑暗之前最后的念头便是:下火车前他到底有没有塞饱胆小狐?
  他可不想明日醒来发现身体哪个部位只剩下骨头了呀……
  她怎么这么命苦呀……
  青雨哀怨地舐舐爪子,九条毛茸茸的长尾再将两人的身躯裹紧了一些。原本以为纵使是与惧怕的男人同行,但对方好歹是看起来很牛的道士,至少没有安全之虞吧,可现在呢?
  该保护别人的人倒先被放倒了,果真是不可靠的人类!
  若是平时,她断断不敢对他不敬,可眼下怒从心生,一条狐尾忍不住啪地甩在他脸上,“活该!谁叫你多嘴!”
  骂完之后仍是下意识探看一下他的脸,还好还好,没把他打醒……
  他睡得深沉,眉宇开散不见平日的阴沉,无端就年轻了几岁,细看之下,这男人眉线比普通男子来得要细,下颌曲线又柔和,再加上一头剪得中规中矩的短发,实在很像一个安分守己的家中老幺呀。她初时觉得他阴沉吓人,待看过他对他爹娘恭恭敬敬的模样后,渐渐也产生了乖乖幺子的印象,偏生——对女丑姐姐说话那么硬!还拗脾气逞强,瞧瞧落个什么下场吧!
  她忿忿地轻捶几下爪子,忽然想起初相识时他也是这般直言直语地训她不该勾引男人,似是对女人很不屑的样子。
  她堂堂一介狐狸精,从来就没有人训过她这些怪话,吓得她落荒而逃,莫名其妙地便拉了个怕他的毛病。
  胡思乱想了一会,青雨觉得有些倦了,不觉将头枕在林仲殊肩上,鼻间他的气息让她莫名想起了厨房胡大拿手的全烤雏鸡以及香酥乳鸽……不由又将脸伸进他颈间几分,慢慢睡去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尖尖狐耳动了动。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谁呀?青雨抬起小脸,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头上纠结的树根呆了半晌才忆起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那诵吟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她摸了摸身侧男人的胸口,好加在,是温热的。
  犹豫了一下,还是钻出了树洞。一出洞外,早已习惯黑暗的双眼不由大睁:好……好美!
  只见群山之巅一轮银月静静伫立,映得绵延无际的白雪熠熠生辉,任谁一望之下都会骤然屏息。
  “……此事古难全……”夜风中那声音幽幽飘了过来,青雨循声寻去,不觉走进了密林深处。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最后一句吟完,伴随着一声悠然长叹,似乎是在她……头顶上?
  青雨抬头研究了头上深黑交错的树桠半晌,弯腰捏了一块雪团,试探地使劲朝上一掷——
  “哎哟!”面前陡然雪花四溅,她骇了一下,反射地惊叫出声。
  “嘘!嘘!”
  一颗头从那雪坑中冒了出来,食指竖在嘴前连连嘘声,挤眉弄眼的表情甚是趣怪,“好姑娘,别叫,别叫!”
  青雨听话地捂住嘴巴,长眼眨呀眨好奇地看着那人奋力看爬起来,拍掉身上雪花。
  “你是……人?”她还以为又是哪个妖怪半夜吟诗,本想看看能不能求助呢,眼下却一丝妖气都察觉不出。
  “如假包换!”那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灿亮的白牙。
  人怎么会在这里?她心下疑惑,有些担心地回头望了望来路。
  “在担心那小子吗?安啦,他没事的。”那人一身劲装打扮,满不在乎地挥挥手,突然又凑过脸来,“你们与那女鬼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问你,这什么‘妖舞大会’有没有射羿比赛?奖品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耶。”青雨挠挠头,射羿?好耳熟呀……
  “不过,这么平常的项目,应该没有吧?”
  “哦。”那人失望了一下,本想如若夺魁也许能向玉帝提个请求的……
  那人抬首望向圆月,叹了一声:“此事古难全呀——”
  “好熟的诗,这是大叔你写的吗?”
  “我一介莽夫,怎能写出这样好的诗!”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只是今夜月明如水,不禁借用一下思念远方妻子罢了。”妻子?青雨长眸一张,“大叔你不会就是女丑姐姐要找的人吧?”
  “嘘嘘!”
  那人又是连连嘘声,还担心地望望脑后,似是害怕某人会突然出现。眼角觑见青雨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他叹道:“小妹妹,事情并非如你所想,我也是有苦难言呀!”
  忍不住偷偷掬了把男儿泪,他躲那女丑躲了许久,今日偷听得与这小女孩同来的男子为他辩护,差点就要痛哭出声。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个同病相怜的人理解他的心情了!
  “我知世人都骂我妻子贪心,其实她是冤枉了呀……那女丑的仇人残暴无比,涂炭众生,我为民除了害,玉帝赐我成仙的灵药。只怪我疑心太重,骗妻子说那是我买来除老鼠的……那晚我们不巧口角,我一怒之下摔门而出,我那妻子也是性子太急,竟冲动地吞了那药欲自绝……唉,导致如今人仙殊途呀!”
  好熟悉的桥段呀……
  青雨的细眉打了个褶,“既然如此,为何不向女丑姐姐解释清楚,累她苦苦追寻?”
  “这等乌龙家丑教我怎能说出口……”
  话音未落,林间便传来了一阵幽怨女声:“原来如此……”
  赫!男人颈上汗毛齐竖,糟糕,自怜自叹得太投入了,连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接近了都没发现!
  “你、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他连连后退,一溜烟就闪没影了。
  “女丑姐姐……”青雨鼻子发酸地看着一脸黯然的长发女鬼,“你的仇人,该不会是……”
  “没错,便是那十个金乌,我生前被它们活活烤死。后羿虽然是人类,却神勇地射死了九个,只是……”女丑的声音哽咽了,只是她苦苦追寻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人家伉俪情深中的一块绊脚石!
  “你总算醒悟了呀?”
  蓦地另一人冷冷的哼声响起,青雨又急又喜,喜的是林仲殊总算醒了,急的是他又要不学教训地泼冷水。女丑却没有发怒,举袖擦了擦左目的泪水——右眼被巴在脸上的断掌盖住了,流不出泪来——
  “你竟然现在就醒了,还不错嘛。”亏她一时良心不安,趁天未亮时寻来,竟听见了令人心碎的实情!
  “女丑姐姐……”青雨见她如此反常的平静,倒又暗暗骂起林仲殊来。
  “我没事,”女丑一笑,“走吧,我请你们喝完剩下的茶。”
  林仲殊难得没有再硬气,拉过青雨的手尾随她后头。
  青雨心一跳,手臂缩了缩,终是没胆子挣脱开来。好奇怪,他做什么牵她的手……
  牵就牵了,却是一点温柔也无,反而是隐隐怒气从炽热手心上传来。
  回到女丑的崖洞,她又如前变出热茶来,墙角的黄花歪在一边,像是在托头打盹。
  “你们举办妖舞大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女丑对待林仲殊和颜悦色了几分。
  “只要你遇上你那些老朋友时顺便通知一下此事……”忽然想起一事,他顿了一下,“还有,青丘山没有平地,可能还得另辟一处方圆千里的平地赛场,我想你应该能帮得上忙。”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女丑漫不经心道,从袖中掏出一物,“我记得青丘山离海不远吧?将这个扔进海里就是了。”
  “这是什么?”青雨好奇地凑前细瞧那不足半个手掌的八脚怪东西。
  “大蟹。”
  “大——”
  明明很小好不好?
  “到时你自然会明白,”女丑抿嘴一笑,“青雨,我们一见如故,这个就送你做纪念吧。”她又往她手里塞了样像是植物种子的东西。
  墙角的黄花突然弹了起来,怒声道:
  “丑女!那明明是我的东西,你又拿它来做人情了!”
  原本不知是何物的林仲殊闻言脸色一变,“不行,你不能给她这个!”
  女丑谁都不理,兀自笑吟吟地看着青雨,后者困惑地抬起头,“纪念?女丑姐姐你不来参加比赛吗?”明明她都用不着找后羿了。
  “不去了,”女丑半边脸闪闪发亮,“经过此事,我心里豁然开朗,那人果然是我心目中的深情男子,我决定要与他的妻子公平竞争!”
  “你——”林仲殊拍案而起,怒瞪了她半晌,忽又无力垂下肩去。算了,他知道女人是种冥顽不化的生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心灰意冷地懒懒转身,“青雨,我们走。”
  青雨依依不舍地与女丑挥手作别,急急跟上林仲殊的大步,不料他却突然停住,害她一头就撞了下去。
  “我差点忘了一事!”他阴沉回身,“我说你,这么多年的妖怪是白当的吗?半夜三更与陌生男人搭话,对方若是心怀恶意的老怪物,你早就尸骨无存了!”
  “做什么这样骂人家?”她缩头揉着撞疼的鼻子,呜,不会更扁了吧?
  他平素虽是阴着脸,对她这么凶倒是头一趟,不过听起来……
  “你……是在担心我吗?”鼓起勇气小心求证。
  “……”他能不担心吗?上次阴差阳错电死她已经害他把这辈子赔给阎王了,再出什么差错岂不是连下辈子都得贴进去?
  得不到回复的无辜狐眼渐渐浮起泪光。
  又、又来——
  林仲殊呻吟一声,恨不得那日被电死的是他。
  “呜、呜……”这回连小嘴都扁起来了。
  “啧——”他绝望地抱头,投降!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说起来这回我该感谢你。”
  哦哦?
  他不自在地清清喉咙,目光游移,“我承认,当初被迫带你下山时,我确实认为是多了个麻烦……”
  搞什么!刚有放晴迹象的小脸眼看就要大雨倾盆——
  “不过,”俊脸浮起可疑的暗红,他微微一笑,“现在我觉得幸好是带了你在身边。”
  青雨的小嘴张成了O形,眼中泪光收放自如地神速蒸发。
  下红雨了下红雨了!阴沉男也会不好意思?也会笑得这么正常?
  似是被她的表情取悦了,他竟又一扯唇,“走吧。”
  走了几步,突又回头拉起仍在发怔的女人,暖暖大掌包住柔柔小手。
  怎么办怎么办?他竟会有了保护小鸡的母鸡的心情,不,是领着小狐狸的母狐狸,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觉啊——
  “嘀嘀嘀!”背包里突然传出奇怪的声音,林仲殊摸出手机一看,“呵呵呵……”低低的阴笑便从喉间逸了出来。
  青雨被这一阵诡异的笑声弄得直发毛。怎么回事?刚觉得这人亲切了一些,怎么一转眼阴沉指数又上飚了?都直指阴气森森的背后灵了?
  “我太高兴了,”林仲殊转过身来,那一脸阴笑会令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阿sir以最快速度抽出家伙来,“小三子抽签抽中了去日本发帖,正哭着要与我交换呢,哼哼哼,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挑起是非!”
  “你拒绝了?”青雨小心翼翼地求证。
  看样子99.9%是了——
  “不,我们成交了——就让他在深山里慢慢打转吧,哈哈!”心情真不是普通的爽啊!
  忽地想起一事,笑声顿了顿,“你晕机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她平素都在青丘山的树上跳来跳去的。
  “那太好了,反正你也一回生两回熟了。”
  什、什么意思?难不成——
  “我晕机。”要不怎么会宁愿坐几天几夜的火车?“所以,下飞机时就有劳你多加‘担当’了。”大掌很哥们地拍拍她的肩,那力道让青雨忆起昨夜压在她肩上的沉重身躯。
  啊啊啊——她不要啊!
  胡博士妖怪课堂之三——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以右手鄣其面。十日居上,女丑居山之上。
  ——《山海经·海外西经卷七》
  (译文:有一具女丑的尸体,她生前是被十个太阳的热气烤死的。死时用右手遮住她的脸。十个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女丑的尸体横卧在山顶上。)
  海内有两人,名曰女丑。女丑有大蟹。
  ——《山海经·大荒东经卷十四》
  (译文:海内有两个神人,其中的一个名叫女丑。女丑有一只听使唤的大螃蟹。注:大蟹是传说中一种方圆有一千里大小的螃蟹。)
  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瑶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
  ——《山海经·中山经卷五》
  (译文:天帝的女儿就死在这座山,她的名字叫女尸,死后化成了瑶草,叶子都是一层一层的,花儿是黄色的,果实与菟丝子的果实相似,女子服用了就能使她漂亮而讨人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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