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妻 第一章

  炎热夏日,虫鸣蝉叫环绕在波浪寨的大宅院里。待在大厅里的秦波深俊颜浮上红晕,拿着扇子不停搧着,姿态慵懒地倚靠在椅子上。
  「这天气……该死的热!」他嘟囔着,呈现半昏睡状态。
  这里是波浪寨,他是山贼头目,距离上次劫财已经过了两个月。
  那次的劫财让整个波浪寨能过上一段好日子呢!
  这时,外头一阵吵吵闹闹,急速的步伐由远至近,一道高大的身影奔入大厅。
  「老大、老大,我回来了。」一位大汉气喘吁吁地来到他的面前。
  秦波深摇头,勉强打起精神,挑起眉,「消息也带回来了?」
  大汉顺了口气,点头,「对,那人又是糖又是雪……叫什么来着?」他皱眉,苦思许久。
  「单二。」秦波深不耐烦地唤。什么又是糖又是雪?他是要他找人,不是去买糖吃!
  单二口中不断重复「又是糖又是雪」,终于眼睛一亮,灵光一闪,「对啦,又糖又雪、又糖又雪……唐釉雪啦!那位画师的名字叫作唐釉雪。」他松了口气,总算想起秦波深要他打听的人物的名字。
  秦波深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
  「原来又糖又雪是指这个。」
  唉,单二的脑袋是有点简单,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记得住啊!他摇头叹气。
  「对啊,她的名字像食物,连称号也像。大家都称她……桃、桃面画师。」单二停顿一下,一脸不解地问:「老大,桃面是什么面?是用桃子做成的面条吗?好吃吗?」
  打从在京城打听到唐釉雪,知道她的称号「桃面画师」,这疑问已经让他好奇很久了。
  秦波深的嘴角半抽,神情无奈,手下无知也是他的错。
  「桃面不是面,是指容貌姣好……呃,就是长得像桃花一样漂亮,形容美人。」他利用最简单的词句让单二明白。
  「哈哈哈,哪有人的脸像桃花?老大爱说笑。」单二豪迈大笑,一脸「老大唬烂」地说道。
  「单二,我拜托你。」
  「唉呦,你是我的老大,说什么拜托不拜托,只要是老大说的话,单二无条件照办。」
  「这么尊敬我,真让我感动。」秦波深的心头一热,接着说:「单二,去念点书吧!」
  「念书?」单二瞪大眼,粗犷的脸庞挤成一团,「老大!我是山贼耶,哪有山贼念书?这跟我的形象不符合啦,不干!」
  「现在的山贼不同了,不是靠蛮力就可以走天下,要用点脑!记得上次还有人用点小伎俩就把你们耍得团团转,不丢脸吗?」
  单二想起之前被人耍的样子,气得牙痒痒,却想不出半句话反驳秦波深,脸涨得火红。
  「好嘛,有空我会念点书。」
  「很好。」秦波深点头,赶紧问清楚,免得单二又忘记这件事,「这么说来是女画师……当真是京城最有名的画师?」
  「嗯,听说她画出来的东西都像真的!画人像人、画鬼像鬼……唉,反正很生动啦!」
  「是吗?也对,如果没有这等画工,怎能称为最有名的画师呢!」
  「不过老大,你找画师要做什么?」单二一脸困惑。
  「找画师除了画画还能做什么?」
  「不是嘛,我只是没想到老大对画也有兴趣,还特地要我去打听最有名的画师。」
  「单二,我对画一点兴趣也没有,找画师是为了找她。」
  「她?」哪个她?难道……是那个一直在老大心底的女人?单二愣住,随即神情严肃起来,「原来老大还没有放弃找她。」
  「本来是想放弃了,但时间一久……忽然很想再见她一面。」秦波深垂下眼睑。
  这两年他隐居在深山,刻意不去打听江湖事,从未想过找她,盼望能就此遗忘她的存在,可如今突然想找到她。
  他曾经派人去打听她的去向,但只得到一年多前有位杀人如麻的女子形象和她符合,可继续追查却断了线索,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他认为一年半前打探的消息应该有误,即便她再疯狂,也不会误入歧途……
  在四处找不到她下落的情况下,他只好将希望寄托在第一画师的身上,盼能藉由画师出神入化的画工,帮助他找到人。
  单二揪起浓眉,虽然他不清楚老大和那女人之间的事情,可每次老大一提到她,总是露出伤心的神情,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做了天地不容的事情。
  波浪寨的山贼头子怎能为一个女人伤心欲绝?太没志气了。
  「老大,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那种女人不用找了啦,过去就让它过去──」
  「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
  「问清楚?」
  秦波深的神情黯然,眼底倏地出现一抹失落,喃喃自语:「问她当初有没有爱过我。」
  *
  京城,热闹非凡。一间茶馆里挤满客倌,众人一边喝茶一边聊是非。
  「听说了没?桃面画师不卖画了。」
  「不卖画?为什么?我还想请她帮我画幅风景画呢!」
  「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一位年轻公子笑嘻嘻地说:「平常没见你对画感兴趣,分明是想见她才说这种话。」
  「咳、咳,这是本少爷的事情,你少啰唆。」他停顿一下,又问:「还是赶紧把理由道来听听,为什么不卖画了?」
  「画馆的人对外是宣称生病,暂时不卖画了。」
  「生病?唉,娇滴滴的美人儿生病,真让我心疼。」
  「哼,心疼也没用,画馆的人可是将她视为摇钱树,捧在手心,平常要见她已经很困难,现在生病,肯定保护得滴水不漏,任谁也瞧不见。」
  「说的也是……」
  公子们的唉声叹气传入坐在隔壁桌的男子耳中,他的眼神充满玩味,优雅地喝着茶。
  唐釉雪不愧是京城第一画师,一举一动都引人注目,走到哪里都有她的消息,毋须特别打听。
  「生病?」秦波深挑眉,勾起嘴角。
  据说昨天还有人看到她好端端在街上游玩,怎么一夜之间就生病了?感觉有点古怪。
  他放下茶杯,掏出银两摆在桌上之后,踏出茶馆。烈阳洒落在他的身上,高大挺拔的姿态,引来众家闺女爱慕的目光。
  他慵懒地抬起眼,看着湛蓝的天空,有了主意。
  啧,本来还想当个文雅之人,乖乖登门拜访,看来连老天也看不惯他装模作样,硬是要他当个野蛮贼儿。
  不见客,那么硬闯可以了吧?他暗想,露出微笑,此时清俊的容颜更加迷人耀眼。
  他无视众人赞赏、嫉妒的眼光,走入街道小巷,回到寄宿的客栈,打算暗夜行动。
  *
  天一黑,秦波深的身影再次出现,直接来到画馆。
  「方天画馆。」这里就是桃面画师唐釉雪住的地方?
  正当他感到疑惑时,画馆的门打开了,他的脚步一旋,躲进暗处。
  「公子,不好意思,釉雪生病,没办法接件,请改日再过来。」一位长相姣好的中年妇人带着歉意的笑容说道。
  「那能不能让我见她?」公子不死心地问。
  妇人摇头,「恐怕不行。」
  公子垂头丧气,「我明白了。」说完,落寞地离开。
  秦波深等妇人关起门,走出来,俊颜挂上戏谑的笑,「好一个桃面画师,将所有男人的心都勾走了。」
  这下引起他的兴趣了。
  他施展轻功,迅速地跃上屋檐,站在上头,瞧见方才的妇人正和一位丫头说话,他仔细一听──
  「釉雪真是的,想偷懒放假就明说,何必编出生病的理由?这下可好啰,这些公子哥儿一天到晚找上门,她轻松休息,可我却不得清闲。」妇人一脸哀怨。
  「小姐也没想到事情会变这样,本以为用生病当借口可以不用多费唇舌解释,岂料他们反而直接找上门!该说小姐的魅力大吗?」
  「真烦。算了,别管了,也不知道釉雪想休息到何时,过一天算一天。」妇人摇头,又说:「翠儿,准备些点心送到她的房里。」
  「我正有此打算,小姐最近好像迷上一本书,很专心在研究,我看若不主动送食物过去,她恐怕懒得踏出房。」
  「又迷上了?」上次釉雪迷上弹古筝,三不五时抱着古筝大弹特弹,搞得大家夜里不得安睡,好不容易对古筝的兴趣退了,现在又迷上一本书,难怪她会嚷着要放假。
  不过书……还行!至少不会骚扰到别人。
  翠儿心有戚戚焉地点头。
  「罢了,随她去吧!妳赶紧送点吃的过去,免得她饿死了。」
  「是。」翠儿答应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妇人叹气一声,跟着转身进房,全然不知屋檐上有人。
  「生病果然是假的。」秦波深听完她们的对话,逸出这句话,庆幸自己没白跑一趟,同时也对唐釉雪这位画师越来越有兴趣。
  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她了。
  他的步伐轻盈地踩过砖瓦,不发出一点声响,来去自如。
  看见翠儿手里端着盘子走出厨房,立刻追上她,不久,见她停在一间厢房前,敲门进房。
  应该是这间。他暗想,恰好翠儿走出房间离去,他随即跃身而下。
  秦波深上前盯着紧闭的房门,轻咳几声,有礼貌地敲门。都已经闯入人家家里,还敲门是不是有点可笑?他摇头。
  等了老半天,没听见房里的动静。
  「这可不能怪我啰!」他要直接闯入房了!
  大手一推,房门大开,他怔了下,没想到这么容易。
  长腿一迈,他踏入厢房,环顾四处,首先没有在床榻上找到身影,生病一事自然是谎言,再往书桌的位置一瞧,他不禁皱起眉。
  书桌上堆满揉成一团的画纸,毛笔更是歪七扭八放在砚台上,地上沾染墨汁,此等景象唯有凌乱无比、不堪入目可以形容。
  对画师来说,画纸、笔墨不都是最重要的,为何把生财器具胡乱丢在一旁?他难以理解不重视自己心爱工具的人会有多专业,更别说成为京城第一画师了。
  看来是夸大其词。他的神情显得十分失望,不过既然都来了,好歹也得见上一面,不然可就浪费这一夜了。
  「呵呵!」
  笑声传入秦波深的耳里,他的脚步顿了顿,扬起眉。
  「呵呵呵呵~~」
  又听见了,而且这笑声好诡异!
  他闻声寻去,凑近书桌,发现桌脚旁有一团白色……这是人?这个人身穿白衫背对他,缩成一团窝在桌脚,不时发出呵呵的笑声。
  「唐姑娘?」他不禁出声。
  没反应,人儿依旧背对他。
  竟然连人进来都不知道,她的警觉性太低了吧!他清一清喉咙,再次开口:「唐、釉、雪姑娘。」
  这次,人儿有动作了,转了过来──她手中的书遮住容颜,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如此清澈,就像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纯真……他的心狠狠一震,神智恍惚,直到听见她的声音才回过神。
  「你是哪位?」唐釉雪打量着他,眼底掩不住赞赏。
  映入眼帘的容颜俊秀,乍看似乎斯文无害,但眉宇间透露出英气,眼神更是凌厉,全身散发出一股狂傲的气质。
  她从来没见过这种男子……心儿竟然小小失控,跳快几下。
  连声音都如此悦耳,秦波深勾起嘴角,「妳的反应有些奇怪。」见她眨眼,状似不解,他解释:「一般姑娘见到陌生男子闯进来不是会吓得大声嚷嚷?」
  「喔,原来要这样。」她点头,随即放下书,站起身,「可是要大声嚷嚷之前,得先搞清楚你的身份不是吗?」她微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秦波深盯着她的庐山真面目,眼底先闪过困惑,接着惊愕,最后是惊艳。她带给他太多情绪波动了……
  一头乌黑的发丝凌乱披散,几乎掩盖了大半个脸庞,而一身的白衫沾染点点墨汁,惨不忍睹。
  仔细一瞧,那可是上等的绸缎雪白衣衫,一件昂贵的衣衫就这样被她毁了。
  当他哀悼那身服饰时,她随手拨开发丝,露出一张朱颜。小巧的脸蛋也沾上墨汁,鼻子、脸颊全乌漆一团,整个人就像滚进泥地般脏兮兮。
  可除去那些墨汁,他仍忍不住赞叹。
  这张脸貌如天仙,雪白的皮肤即使被墨汁污染依旧透亮无瑕,一双水灵的眼眸像会看穿人心,如此清澈无邪,嫣红的双唇粉嫩,微微上扬的角度让他心悸。
  她美得出尘脱俗,像是一朵水莲,静静地绽放自己的优雅。
  她是仙子……嗯,瞥见她随手在衣上抹了抹,制造出黑亮的污渍,他立刻打消脑中的想法。
  他错了,这位桃面画师肯定画工极好,而且十分专业!若不是专注在画画上,有哪位姑娘会容许自己变成这副邋遢样?
  「就算是仙子,也绝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那种。」他喃喃自语,嘴角半抽。
  「这位公子,你到底是谁?新来的下人?」唐釉雪偏头,打断他的思考,「不对啊,清姨不雇用男仆的。」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勾魂。」她甜甜一笑,「清姨说我会勾他们的魂,所以不雇用。」她说得好认真。
  此话若出自其它姑娘口中,秦波深肯定会不客气地大笑出声,但眼前的女子……他叹气,不得不认同那位清姨说的话。
  倘若她穿戴整齐,以干净的模样见人,男人们绝对会为她神魂颠倒,哪会认真做事?
  「勾魂是什么?会死人吗?」她眨眼,问出好久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他微笑,看出她眼底的认真,明白她是真的不懂。
  「意思是妳太漂亮,男人都会爱上妳,为了妳什么都不顾,像失魂一样。」
  她点头,恍然大悟,忽然又摇头,「骗人!如果我会勾魂,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秦波深的笑容僵住,别开眼眸。他确实对她惊艳,但仅是欣赏罢了。
  他的心早被那女人勾走,再也不会为其它人动心。
  「现在不是该讨论这件事的时候。」他提醒她,「一个男子半夜闯进厢房,妳不觉得害怕?」
  「害怕啊,所以我不是一直问你是谁吗?知道你是谁才晓得该怎么反应啊!」她耸肩,一点也没有畏惧的模样。
  她没有偏离问题,是他一直扯开话题耶!
  秦波深挑眉,虽然觉得她的想法怪异,又不得不认同。呵,真有趣!
  唐釉雪是怪人……不过他最擅长和怪人相处了!
  「我叫秦波深,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求画。」
  「啊,也对,来找我的人十之八九都是为了求画。」她不意外,「没听说吗?我生病了,不卖画。」
  「就是听说了才会过来。」他的眼底出现戏谑,「我以为生病的人应该卧病在床,而不是像这样活蹦乱跳。」
  她的气色良好,精力充沛,一点也不像孱弱的患者。
  「嗯,是我失败。」她吐舌,没有辩解,「我就是不想画画才编出生病的谎话,秦公子恐怕是白走一趟了。」
  她的个性率直,拒绝人也直截了当。
  「妳先别急着拒绝。」他双手环胸,「只要妳帮我画画,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尽管开口。」
  「秦公子,之前我已经赚够多了,就算我休息一年半载,画馆还是可以撑下去,生活也没有任何问题,银子对我来说毫无吸引力。」
  秦波深望入她清彻的眼眸,有些讶异。原以为她单纯天真,没想到还颇精明,不是随便就可以蒙骗过去的人。
  「只要妳帮我画画,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她怔住,对上他的眼眸,忽然心跳加速。他的眼神好认真,没有造作、虚假,充满真心。
  他是真心想要请她画画……糟糕,她对这种真心最没辙了。
  她不想让他失望,也不能打破原则,该怎么办呢?唐釉雪往下一瞥,看着手中的书籍,一个想法骤然形成。
  「没错,这样就行啦!」她兴奋地说:「秦公子,我想到帮你画画的好法子了。」
  「是什么?」
  「就是这个。」她猛然把手中的书摆在他面前,笑得好灿烂。
  秦波深瞧见书名,俊颜丕变,眼底出现惊慌,「秘女书不是、不是……咳咳,淫书吗?」他尴尬的挤出这句话。
  「是啊,上次逛街时捡到这本书,看了才发现里面是春宫图,也就是大家说的淫书。」她脸不红气不喘的解释书的来源。
  「所以妳刚才蹲在这里就是看这本书?」
  「嗯!」
  秦波深受到惊吓,不敢置信,「妳看得挺不亦乐乎的……」
  他想起那诡异的笑声,瞪着她纯真的神情,猛摇头。
  「我确实乐在其中。」唐釉雪默默地点头,瞧见他古怪的神情,摸不着头脑,一派天真地问:「你好像受到不小的惊吓,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她的模样单纯,说的话也很真挚,彷佛是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秘女书又是怎么回事?
  秦波深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的本性,这可是让他惊讶万分。
  「姑娘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而且,即便看过这种书,在男人面前也会有所忌讳,感到害羞而不会说。」他挑眉,指着秘女书,越想越觉得有趣,「没有姑娘会像妳一样,大剌剌地把这种书挂在嘴边。」
  「是吗?」她呆愣地开口,耸耸肩,一脸不可思议,「这么有趣的书为什么不能说?」
  「妳很惊愕?」
  她点头。
  「我才对妳感到惊讶。」他笑出声,看她的表情,了解她是真的感到惋惜,「把这种书挂在嘴边说,小心会嫁不出去。」
  「原来姑娘们不敢说,是怕嫁不出去啊!」她恍然大悟,又说:「那就没关系啦,反正我又不想嫁人。」
  「妳不想嫁人?」
  她垂下眼睑,掩饰眼底的失落,「我是画师耶,有哪位公子会想娶一名画师当妻子?与其当人家的小妾,不如自己生活还比较自在。」
  秦波深没有说话,盯着她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惜。
  她的长相姣美,身边少不了男人们的追求,可他也清楚,那些男人只是看上她的外貌,多半抱着玩玩的心态,若提到娶回家当妻子,恐怕立刻逃之夭夭。
  如她所言,谁会认真看待一名画师?纵使她有名气,在百姓的心中也仅是地位低贱的人。
  明知道这个事实,为什么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会如此疼呢?
  是因为她故作潇洒,但眼底藏有期待的模样打动他吗?
  「会出现的。」他脱口而出。
  「出现什么?」
  「会出现一个真心爱妳、守护妳一辈子的男人。」大手情不自禁地拍一拍她的头,他的嘴角上扬,露出温柔的笑容,「不要失去期待,好吗?」
  她是这么纯真美好,绝对会遇上好男人,谈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
  唐釉雪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揉乱她的发丝,任由他露出诱惑的笑颜,任由他说出犯规的话语。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就连扶养她长大的清姨也不曾说过。
  她是孤儿,从小被双亲遗弃,一直到五岁都还在街头流浪,直到遇见清姨才安定下来,生活在画馆,逐渐发现自己的才能,慢慢登上京城第一画师的地位。
  因她的画工受众人推崇,又因她的长相受到男人欢迎,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
  而清姨意识到这一点,怕她被骗,将她保护得很好,不仅特意替她过滤客人,也不让她和男人独处,不时告诉她别对爱情存有幻想,还说那些男人从来不是真心喜欢她,只是想玩弄她罢了。
  她知道清姨以前也是有名的画师,和她一样深受男人欢迎,但当时的清姨没有人劝阻,一头栽进爱情里,最后落得被抛弃的下场。
  所以清姨常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她,希望她别相信爱情。她尊敬清姨,明白清姨不想让她受伤,于是老早对爱情幻灭,打定主意终生不嫁。
  可眼前这男人一句话就动摇她的心──
  他的眼神这么真挚、语气这么认真、态度这么诚恳,教她怎能不相信?
  「我可以期待吗?」她小声地问。
  她害怕清姨难过,必须藏起对爱情的渴望,但她是女人,多多少少对爱情抱有期待啊!
  「当然。」因她傻气的笑容,他的眼神不禁温柔起来。
  唐釉雪点头,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相信你。」
  「相信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这样好吗?」他忽然想逗她。
  「啊?原来你是骗我的?」她偏头,耿直地问:「骗我的?真是骗我的?」
  她不断问着,执意得到回答。
  秦波深投降,急忙说道:「没有骗妳!」
  她太单纯,骗她会良心不安耶!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没有再追问。
  「唉,怎么会说到这里?」他一脸无奈。
  她真的很会扯开话题!再继续扯下去,天都亮了。
  「喔,差点忘记要讲的事。」唐釉雪赶紧指着秘女书,「要我画画也可以,但必须和我交易。」
  「什么交易?」这可引起他的好奇心了。
  「咳……」当真要说出口还有点害羞呢!她低下头,含糊说着。
  「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她抬起脸,犹豫地咬着下唇,「就是、就是……我要你的身体啦!」
  秦波深瞪大眼眸,不禁倒退好几步,直到撞上书桌才停下来,俊颜登时苍白,语气惊骇,「妳、妳、妳说什么?」
  这位桃面画师该不会表面上是单纯无邪的仙子,实际上是邪气逼人的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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