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南西部,有座繁华的城,名为洛阳。
洛阳地处中原,位居险要,来往商旅众多,又是横接东西的重要据点,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历朝古都之一。
正因为这样,洛阳聚集了各方王孙贵胄,富商巨贾和知名江湖人士,而洛阳的迷人之处也在于此。
在街上和达官显贵、王公贵族擦身而过,在洛阳只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点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而洛阳城里头最有名、最显赫的大地主,绝对非朱长菲员外莫属。
朱长菲年少时是个将军,参与争战无数,战绩显赫,曾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颇为先皇所器重,但是因为年纪渐长,遂辞官退隐,回到洛阳养老。
朝廷念他为国家社稷付出众多,特别赏赐洛阳城外一带近黄河的富庶田地给他。
朱长菲不但拥有大片的富庶田地,还拥有一幢气派华丽的大宅院,就坐落于洛阳城中,那宅院华丽而气派,让人一眼就能知道宅院的主人是多么的富有。
朱长菲一回到洛阳,便已成为洛阳的十大富豪之一。
但是富有如朱长菲并没有因为自己拥有的庞大资产而乐善好施,或因而感到满足,相反的,他还是洛阳出名的苛刻地主,不但心肠坏、心眼小、嫌贫爱富,还无止境地剥削他的佃农,以加重佃农的田租为乐。
但是佃农们仍是敢怒不敢言,因为朱长菲根本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得罪得起的。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不但是洛阳的大地主,更是与官府有私交,要是得罪了他,无非是和自己过不去。所以就算有再多的怨言,佃农们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即使朱长菲喜欢剥削他的佃农,佃农们还是得埋头苦干,不敢反抗地任他剥削。
纵然朱长菲的为人令人十分不齿,但他却生了一个心地善良的美丽女儿,名为朱巧荷。
朱巧荷是朱长菲的独生女,自小就聪明伶俐、蕙质兰心,不但拥有一副菩萨心肠,更有着出尘脱俗的美丽容颜,她的一颦一笑,都是众人注目的焦点。
朱长菲是个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恶地主,却有一个心地善良、貌似出水芙蓉的女儿,这早就已经成为洛阳城里的一桩奇闻怪谈了。
朱巧荷乐善好施,常常瞒着朱长菲到处去帮助穷人。但洛阳城里人多嘴杂,她四处帮助人的事迹多多少少会传进朱长菲的耳里,当然也免不了招来朱长菲的一顿叨念。
朱长菲为了这件事已经不知道责备过朱巧荷多少次了,但是朱巧荷却依然故我,一样时常取家中的锻两到处去救济穷人,朱长菲为了这件事情头痛不已,亦时常和妻子金玉梅吵架,夫妻两人的感情也逐渐变僵。
这天,又和往常一般,朱长菲才巡视田地回来,正踏着大步进门,脸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陈总管立刻拿着密密麻麻的帐本迎士前来。
“老爷,这个月佃农缴交的银两已经全收进来了,一共是一千两白银。”陈总管是朱府里头惟一一个能管帐本的人,也是朱长菲最信任的人。
“嗯,他们还是缴得出来嘛!那些死佃农,先前还一直跟我抱怨吟年收成欠佳,说什么今年大水伤禾黍,根本就是借口,我肯给他们田地耕种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还敢抱怨,真是不知好歹!不过不管如何,反正租金能收回来就是一件好事!
陈总管,我告诉你,不管他们如何对你死缠烂打,说什么缴不出租金,或什么无力缴租金,你全都别理他们,尽管把银子收回来就是,如果有人不缴,就赶他们走,我可不想白养那些佃农,明白吗?“
朱长菲说:的脸不红、气不喘,仿佛自己不断提高田租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是,小的明白。”
“明白就好。”他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开心。呵呵!他什么事也不用做,只要坐在家里,就有银两进帐,他可真是个上天垂爱之人啊!
“老爷,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
“小姐她今天又跟我拿了三百两去救济穷人了……”陈总管心虚地说道。
他知道老爷知道这件事肯定又会是一阵暴怒,可是一直不说也不是办法,事情早晚会被发现的。
朱长菲一听,果然立刻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三百两!这个死丫头,你干嘛给她?还给这么多?”
“小姐她苦苦哀求我,说她一定会还,我没法子,只好给她了……”陈总管抖着声音说道。他只是个下人,怎能拒绝小姐的哀求,况且被像小姐那样楚楚可怜的美丽少女哀求,就算是圣人也很难拒绝得了啊!
他其实也知道依老爷一毛不拔、视钱如命的个性,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会对他大发雷霆,可是他实在投有办法拒绝小姐那般的哀求,所以,最后他还是顺了小姐的意,将三百两银子给了她。
“荒谬!太荒谬了!我辛辛苦苦赚进来的银两,居然全都被那个不肖女给扔了出去! ”
朱长菲气得脸红脖子粗,举步走进内院,来到一间房外,一脚踹开了房门,惊动了正在里头刺绣的妻子金玉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瞧你一进门就火气这么大。”金玉梅对朱长菲的大发雷霆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她也早就料到朱长菲肯定又是为了他们女儿朱巧荷拿府里的银两去救济穷人的事而来和她吵架。
“什么事情?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她竟然又向、陈总管拿了三百两去救济穷人!她前几天才跟陈总管拿了五百两,现在又拿了三百两,照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把家里的银两给拿光!”
“女儿拿银两去救助需要的人是一件好事,你做什么同我说话这般大声?又不是我欠了你的钱。”金玉梅白了朱长菲一眼,便不再理会他继续低头刺绣。
“你知不知道这些银两是得来不易的啊!”
“咱们家已经够富有了,正所谓施比受有福,拿些银两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多少也能替后代子孙积点德,有什么不好?像你
这样为富不仁,难道不怕会有现世报?“
“呸!我才不相信这种鬼话,我告诉你,这年头要是没钱没势,就会被人家看不起。什么施比受有福,根本就是屁话!我可警告你,你绝对不准再让巧荷偷偷背着我去跟陈总管要银两,否则……”
“否则怎么样?”金玉梅愤怒地放下手中绣到一半的布料和针线,走近朱长菲,
“你就要休了我,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跟烟花楼的女子走得很近,还在外头金屋藏娇,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我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要不是为了巧荷,我还巴不得你早点休了我! ”
“你、你们母女俩简直就要气死我了!”朱长菲气得连额际的青筋都在颤动。
要不是他只有巧荷这么一个宝贝独生女,又对她疼爱有加,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以巧荷这么时常拿府里的银两去帮助穷人,他早就把她给撵出去了!
不过巧荷今日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她娘纵容出来时,这笔帐当然得算在她娘头上!
正当朱长菲欲再开口痛骂的时候,一抹翩然韵身影倏地推门而入,一个清脆而娇美的声音适时阻止了房里正要蔓延的战火。
“娘;我回来了!咦?爹,您怎么也来了?”朱巧荷没想到她来找金玉梅,会见到朱长菲也在这里。
“哼!”朱长菲一见到她,只是重重地哼了声,随即愤怒地举步离去,留下金玉梅和一脸错愕的朱巧荷在房里?。
“娘,爹是怎么了?心情又不好了吗?”朱巧荷撅起小嘴,有些疑惑地问道“是不是我又做了什么,惹他生起气了?”
“你爹还不就是那个样子,为了你跑去跟陈总管借三百两银子的事;跑来这里跟我大吵。”金玉梅气的不轻,抚着胸口坐了下来,孝顺的朱巧荷见状,立刻替她倒了一杯茶
“娘;都是我不好,害您又跟爹吵架了。”她两道柳眉微蹙,小嘴噘的老高眼中满布着内疚与自责。
“我是没差,我们感情不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闻言,朱巧荷歉疚地搂着她,撒娇道:“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让娘和爹吵架子,我要想法子让你们两个和好。”
“算了吧,我跟你爹的感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早就看破了。”
“夫妻吵架不就是床头吵,床尾和嘛!您就别跟爹生气了,爹其实还是一个很好的人,只不过是比较爱钱罢了!所以娘您就别再生气了,生气很容易变老的喔!”
“你就会逗娘开心!”金玉梅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子。
“那当然啦,因为您是我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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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荧荧,忽明忽灭,使得书房里有几分诡谲。
月已升空,早巳过了熄灯歇息阶时分,但朱长菲却独自留在书房里头。
“老爷,这么。晚了,你叫小的来有什么事吗?”陈总管深,夜突然被朱长菲叫至书房,只觉得一头雾水。
“我告诉你,明天一早你就告诉那些佃农,就说我要再提高三成的田租。”朱长菲斩钉截铁地道。
“老爷,这恐伯不太妥当……”原本的租金就已经过高了,没想到老爷还要再追加三成,这对那些佃农而言,岂不是雪上加霜、岂不是要逼死他们?
“我叫你去做就去做,你还敢跟我说妥不妥当?”他猛地拍桌子,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小姐向你拿了三百两去
救济穷人,我这三百两不找那些佃农要,我去找谁要?“
陈总管被朱长菲突如其来的暴怒给吓了一跳,赶紧接口说道:“是是是,小的明臼,小的明日一早就去办。”
“还有,我可是先警告你二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小姐知道,要是被,她知道了,到时候又会天真的拿银两去救济穷人,那我还要不要待在洛阳?还有我的脸要往哪扎搁?”
“是,小的一定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让小姐知道这件事情。”
“要是这件事又被她给知道了,我就拿你开刀,你最好给我注意一点!听见没有?”
“是,小的明白。陈总管戒慎恐,惧地答道。
朱长菲烦躁地。挥挥手。“好了,下去吧!”
“是。”
此刻,一向仗势欺人的朱长菲一定没有想到,他的贪婪将会掀起一场连他也无力阻止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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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朱长菲一进门就笑呵呵的,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事实证明老天还是十分眷顾他这个人的。
方才见到那些佃农听到要调涨租金,脸上那副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他就觉得分外痛快。
而且没想到他去田地巡视完,再上王大人府里吃饭时,王大人竟然主动开口提议要让巧荷嫁给他儿子,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想想巧荷也的确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再者对象又是王大人的独生子,这门亲事,他当然是再乐意不过了,所以王大人提起时,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现在,他正要回来向巧荷宣布这件天大的喜事。
自王大人府里回到朱府,才踏进大厅,朱长菲就见朱巧荷正和金玉梅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但是他的突然出现,却打断了她们之间的谈话。
朱巧荷一见到朱长菲,立即想起睬日朱长菲还在生她的气,以为他今日还来消气,便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爹。”
“巧荷,你真是爹的宝贝女儿啊!”见到朱巧荷,朱长菲立即开心地道。
朱长菲突如其来的热忱,让朱巧荷无端感到一阵惊愣。
奇怪,爹以往知道她拿府里银两去救济穷人,都是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瞪着她,不太和她说话的,今天是怎么了?
是她又做错了什么事吗?
但她今日并没有拿府里的银两去救济穷人啊!
“平常看你对女儿不闻不问的,今天怎么,是撞着头了?还是突然良心发现了。”金玉梅在一旁见了朱长菲眉开眼笑的模样,忍不住嘲讽了几句。
“你说话也别这样;巧荷好歹也是我的女儿,我见到她开心,有什么不对吗?”
“爹,您别生气了,娘是跟您开玩笑的。”懂事聪慧的朱巧荷见两人又要吵起来,连忙出声打圆场。“您知道娘平日就说笑。”
“我才不想和你娘计较。对了,爹今日有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喜事?”
“我已经和王大人说好了,王大人的儿子愿意娶你为妻,他愿意和我们家结为亲家,这怎么不是件喜事?你这个年纪是该找个婆家了,遂爹便和王大人说好了,把你许给他儿子,而且下个月初就有个不错的日子。”
事情实在是来得太过于突然了,朱巧荷完全无法接受。
“什么?爹,您是在跟我说笑的吧?我根本不认识王大人的儿子,我根本没有见过他,你就这样和王大人私下决定,要将我许给王大人的儿子?爹,这可是事关女儿一生的幸福啊!再怎么样,你也得先问问我的意思,怎么可以私自做了决定?”朱巧荷显然对他的行为感到十分不谅解。
“就是因为事关你一生的幸福,爹才要替你做决定!王大人的儿子有什么不好?再怎么说王大人也是个知府犬人,你嫁过去,肯定是风风光光的,一辈子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么好的婆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啊!”
“我不想嫁。”她宁愿下半辈子青灯黄纸常伴,也不要嫁给一个她连见都没见过的男人。“爹,您替我回绝掉这门亲事吧!”
“既然,巧荷不嫁,我看老爷你就回绝了王大人吧,别委屈了咱们女儿。”金玉梅也开口帮腔。
纵然面对朱巧荷的苦苦哀求,朱长菲依旧不愿意改变初衷。如果真和王大人结成亲家,他就能借着王大人之手,再向佃农加收租金,以满足他。永无止境的贪婪,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这门亲事的。
既然硬的不行,他就来软的!,
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朱长菲不惜拉下老脸恳求朱巧荷。
“巧荷,就当是爹求你了。爹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你再怎么样也要体谅爹的一番苦心,爹含辛茹苦把你拉拔到这么大,爹年纪也大了,自然想要抱抱孙子,难道连爹想要含饴弄孙这点微小的心愿,你都不愿意成全吗?”
“可是爹,我根本不认识王大人的儿子,您怎能要我嫁给他?”她不想答应,可是又不忍心看着自已的爹这般求她。
再怎么说,他也是生她、养她的爹啊!她怎能让他求她?
“巧荷,你就答应爹吧!王大人的儿子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况且爹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
见到自己的爹亲向她这般苦苦哀求,就算心里头有千百个不愿意,心地善良的朱巧荷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朱长菲的要求。
“好吧,爹,我答应你就是了。”
“巧荷,爹就知道没白疼你,爹就知道你不会忍心让爹伤心的。”
父命难违,不擅长说出拒绝话语的朱巧荷只能接受。她疲惫地揉揉眉心,扯出一抹牵强的微笑说道:“爹,我累了,想先去休息了。”
她虽然生在富贵之家,却连婚姻大事都不能自主。
倘若可以选择,她宁愿生在贫苦人家,至少这样还有机会可以选择跟自己所爱的人共度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迫嫁给一见都没见过的人。
唉!难道这真的就是她的命?
金玉梅将朱巧荷的悒郁不乐全看在眼里,她不禁想起女儿的善解人意,她知道在女儿的心里有百般不愿意,但她又不愿见自己的爹娘吵架。
她原本也不赞同未经巧荷同意,就私下把她许给王大人的儿子。可是想想,把她许给王大人的儿子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朱长菲说的,王大人是知府大人,巧荷嫁过去一辈子吃穿不用愁了,王家确实算得上是挺好的婆家,况且,巧荷也的确到了该嫁人妁年纪了。
于是她便从原本的反对,转为赞成。
希望她不会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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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囊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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