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畔淡香犹存,金被却已无余温。寒潼一觉醒来发觉怀中空虚,迷蒙的脑子霍然清醒,他一跃下床,却见桌上摆着霜虹宝剑,不觉脸色一变,心在抖,手也在颤着。武林人士随身兵器不离身,孟清宓是一流剑手,宝剑就像是第二生命一般,没有理由弃置房中!他抓起霜虹剑,冲了出去。
“宓儿——”声声呼唤响遍宿北派,寒潼逢人就问盂清宓的行踪,却没有一人知晓。禅房、庭院、大厅……宿北派里里外外几乎教他翻了过来,一砖一瓦任何缝隙全没遗漏,但哪里寻得到孟清宓芳踪?
“潼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所有人都被他吵了起来,查柔见他像发狂了似的找孟清宓,不由得又惊又担心。
寒潼瞧见她,立刻想到查晟与孟晴宓总联手骗他,抓住了她的双肩,咬牙问:“查晟呢?他在哪里?”
“我在这里。”查晟这时跨了进来,满脸的不解,“寒兄,你这是怎么了?找我何事?”
寒潼撇下了查柔,抓起他的衣襟,铁青着脸,“你给我老实说,宓儿呢?”
“孟姑娘不在吗?”查晟讶然,“我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她了,你却是天天守着她,你问我她在哪里,我又怎么会知道?!”
这张脸显得全然的无辜、极端的困惑,寒潼目光灼然地盯住他,仿佛在检视他所言真假;但直觉告诉他,查晟不可能毫无所知。“你们两个千方百计说谎骗我,现在她失了踪,你会不知道?!”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我跟孟姑娘讨论救命的生机,可没有半分瞒你,不去找极乐美蝎,我也不敢保证孟姑娘的紫氲神功一定练得成,我除了隐瞒真正的解毒方法几日外,可没有骗过你什么。”查晟气定神闲、理直气壮,倒教寒潼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宓儿离开之前真的没去找过你?”
“自然没有,我查晟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跟她也谈不上有特殊交情,她要离开便离开,为何要来找我?我又没法子帮她解毒。”
寒潼听了这话,颓然地放开了他,难道孟清宓就这么狠心不留只字片语就不辞而别吗?
查晟整整衣衫,理性地分析道:“我瞧你也别焦急,或许孟姑娘觉得此地人多杂乱,不适合练功,外出去寻个更佳的所在,好专心修炼,过几日便回来了。”
“她还能有几日?在这里练不成,别的地方便练得成了吗?!”寒潼气极,伤心地吼道。
“或许大哥说得对,潼哥,你先别急,咱们到处去找找看好了。你现在是武林盟主了,各方江湖豪杰都要卖你几分薄面,请大家帮忙找找孟姑娘,应该很快便能找着她了。”查柔柔声劝道。
寒潼手里抓着孟清宓多年来从未离身的宝剑,喃喃道:“找到她……宝剑都还我了,还能找得着吗!宓儿,你这意思是恩断情绝吗!”
“寒兄,孟姑娘应该尚未走远,咱们请洛阳的朋友四处帮忙找找,或许两日便找着她了。”查晟建议道,却见寒潼突然一声狂啸,状如疯狂,飞掠而出。
狂风扫过他的脸颊,心中的苦楚却无一丝宣泄,寒潼忍不住仰天大叫:“宓儿——你为何要离开我?天涯海角,我该到何处寻你?”
这悲痛,仿佛连天地都要一掬同情泪。
◎◎◎
十年后
街市扰攘,客栈中的生意特别好,店小二忙得团团转,掌柜的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尤其店中大半都是配刀带枪的武林人士,每一个都是眉开眼笑,没一个有寻衅的模样,更是教他心下大安,乐得财源广进。
只听那班江湖人全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一件半个月以前发生的武林大事,这十几天听下来,掌柜的就算并非武林人士,也把事件知晓个倒背如流了,他们却还像是永远谈不厌似的。不过只要天天客人川流不息、钱财滚滚入袋,他倒是不介意听个一年半载的。
“说起咱们的寒盟主,不但武功高强,最重要的是那侠义心肠。你们想想,这多少年来咱们受龙虎堂的欺压,受的罪还算少吗?可寒盟主当了武林盟主之后只要咱们受了委屈,总有寒盟主跟宿北派的大侠们仗义相助。”
一桌七八人听了他这般说法登时齐声称是、大加附和,豪情激荡下举杯畅饮数大白。
另一人便又接着说道:“我认为寒盟主最厉害的地方还不是他的武功,大家想想,这武林正道有多少门派各自为政!若不是他运筹帷幄,还不都是一盘散沙,成不了大事?今天能一举将蒙迪老贼杀了,歼灭龙虎堂余孽,天下英雄都出了一分力,但终究要归功寒盟主的领导有方啊!”
“说得是!”
“说得真他妈的太对了!”
七嘴八舌的谈话声中,一男一女相偕步进了客栈,只见男的三十来岁,相貌堂堂,不怒自威,唇畔淡淡噙着笑容,让人心生与之亲近的希望。而那女子约莫二十六七,风韵雅致,秀丽的脸上有种温柔贤淑的气质。
店小二立即上前招呼,收拾了桌子请他们坐下。他们衣着虽不算华丽,却有种尊贵之气,但似不注重吃食山珍海味,只随随便便点了几道小菜。
“客官稍待,饭菜马上来。”店小二躬身退下。那女子体贴地斟满一杯茶水让男子解渴。
“听闻寒盟主至今三十有余,却尚未娶妻,怕是为了武林公事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莫说盟主的两位高堂担心,咱们也替他担心呢!”语罢,几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比自己成亲还热中。
“盟主生得英俊挺拔,可比朱兄要俊俏多了,哪需要咱们替他操心呢?只要盟主说一句,多得是江湖女侠、名门淑媛争着要嫁,就怕盟主瞧不上眼。”
“不过这么多年来盟主身边一直有个查柔姑娘这红粉知己,我瞧啊,盟主要娶妻,八成就是娶她了吧!”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教人不明白。这么多年了,盟主若要娶查姑娘早该娶了,那也妨碍不了歼灭龙虎堂的大业;但若他们本没存着成亲的打算,那查姑娘又为何死心塌地跟在盟主身边,坐视大好青春白白消逝呢?”
一时之间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查柔生得丑却痴心一片,有的猜测两人世代或许有诸多恩怨教爱侣不能结合,但总没一人说寒盟主的不是。
隔着几张桌子方进来不久的那对男女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女子神色黯然却是不语,那男子突然哈哈大笑。
“你们又没见过寒盟主和查姑娘,空白揣测不嫌太无聊了吗?”
众人见那俊朗挺拔的男子说这话,心中虽不服气,却也无法辩驳。他们只是武林中的无名小卒,自然无缘得见盟主的庐山真面目,他与蒙迪的那场大战也是经过口耳相传得知的,自己拿来转述虽也说得活灵活现,仿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其实都不禁大叹错过百年难见的盛事。而这许多武林人士聚集在这小镇上,为的也是大战就在此地发生,而寒盟主听说还未离开,每个人都想见见这传说中的伟大人物,是以在此逗留。
“兄台,咱们是没见过盟主他老人家,可你也没见过啊!又有何资格来说我们?”
“谁说我没见过?”他淡淡地回道,“我不但见过,还相熟得很呢!”
“真的?!”他们紧张又兴奋,七嘴八舌地追问:“他生得什么样子?穿着打扮如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寒潼那家伙还不就是个普通的人样,只是生得奇丑无比、又矮又肥,比你们那位朱兄弟还丑上一些,除了武功不错之外,简直就没啥可取之处,那查姑娘要真嫁了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他这番话说得大伙儿目瞪口呆。他身旁的姑娘瞧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像无可奈何又似习以为常,眼神中有着感激,却也带着微微的怨对。
他们几人一怔之后想到他侮辱了心目中的偶像,纷纷怒喝道:“胡说八道!你定是嫉妒盟主!”
“他八成不认识盟主,咱们别被他给骗了!”
突然,那姓朱的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怒目相对,“你把刚刚的话收回去,不然别怪我对你无礼了。”手中刀一横,顷刻便要动手,掌柜的见状,赶紧上前来劝。
那女子叹了口气:“潼哥,旁人要说啥,便随他们说去吧!柔儿只当是马耳东风,根本不会往心里去。”深情的眼睛幽幽地凝着他,想起自己十年默默跟随,也早不盼着他将自己放在心上了,但听他为自己仗义执言时,芳心又不禁充满喜悦。
“你放心,我又怎会跟不自量力的人计较?”他潇洒一笑,夹了菜给她。
今天的他心情似乎特别愉悦,但查柔看在眼里却反而特别伤心难过。
那姓朱的见对方不理自己,尴尬当场下不了台,一时老羞成怒,大吼一声,大刀一挥砍了过去。
那掌柜的当场吓得魂不附体,却见那俊朗男子手中竹筷轻轻点在刀背上,他浑身一震,退了好几大步,最后绊着了桌椅坐倒在地,刀子也拿不稳地掉离手中,一时间骇得魂飞了一半。
他们两人却似没事发生,照常用餐。
一声娇笑打破了僵局,一个模样俏丽的十八、九岁姑娘莲步轻移走来,柳眉风眼、体态曼妙,眉宇间洋溢着活泼大胆,“无知蠢猪,连寒盟主跟查柔姑娘都认不出来,还当啥江湖人?干脆回家乡种菜耕田好了。”
此言一出,群情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江湖中天神一般的传奇人物居然会在这普通的客栈中与他们一起吃饭用菜,他们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没有一个敢过来打扰。
“姑娘眼力不错,可惜话太多。”寒潼瞧了她一眼,淡淡开口。
“小女子方华,久仰寒公子大名,我可等了你好多天了,今天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盈盈揖礼,眼眸流转,说不出的媚态动人,客栈中大都是男宾客,一时瞧得移不开眼了。
“你寻我做啥?”寒潼挑挑眉,露出了俊朗无匹的笑容,方华瞧得心儿怦怦直跳。
“方华虽是蒲柳之质,然蒙天下豪杰错爱,选人天下十大美人之一。方华自幼便仰慕寒大哥,此次出来便是要如查姐姐这般,随身伺候着你的饮食起居,就算寒大哥嫌弃,方华也要赖着不走啦!”这话从一个美丽少女口中说出来实在是惊世骇俗,只觉寒潼委实艳福不浅,他这武林盟主根本连开口都不必,就会有大美人投怀送抱了。
寒潼哈哈大笑,“有趣、有趣,你若要像我柔妹这般,就一起坐下来共饮一杯吧!寒潼这几日解决了心头大事,就算是只见过一面的朋友,也要好好和她喝一杯。来,坐。”
方华依言贴着寒潼身侧坐下。众人只觉这女子委实大胆又直接,又见她纤纤玉手端起杯子便喂寒潼喝,寒潼也是豪气,一饮而尽。
查柔神色淡然,早习以为常。这些年来,多少女子含蓄地、直接地表达对他的爱意,他总是这般与她们说说笑笑,但谁也绑不住他的心。愿意等他的,空白让时光流逝;等不了的就嫁了人,心中永远也忘不了曾经遇过、爱过这个男人。这方华就如众多美貌自信的佳人一般,以为凭借着颠倒众生的外貌便能得到他的心,然而她却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柔妹,潼哥敬你一杯。”寒潼举起杯子对查柔笑道,“十年前潼哥为了查兄的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行尸走肉地活了这么多年,也害得你耽误了这许多年的大好青春。但每个人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潼哥也不说你,今日这一杯水酒,就当是你为潼哥饯行,咱们就此别过。”
查柔眼圈儿一红,端着杯子的手有些颤抖,强颜露出笑容,“潼哥,就算再重来一次,柔儿还是会选择一样的路,能陪着你十年,柔儿已经由衷感激了。”
方华看着这两人对饮,心中疑惑大起,为何要饯行?寒潼要去哪儿?不过她没有机会继续疑惑,因为寒潼已经站起身抱拳道:“一切保重。”说罢便转身而出。
查柔流着眼泪瞧着那心爱的背影渐行渐远。方华焦急地拉起她:“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快追过去啊,要是他走远了,还上哪儿找他去?”
“你如果想跟去看,那咱们就跟去看看吧!可是谁也阻止不了他的,再陪他一程也好……”查柔喃喃地说,由着方华将她拉着走。
角落里,一个鬼魂般的白影轻飘飘、不着痕迹地的从窗口飞跃了出去,霎时没了踪影。瞥见的人冷不防地打了个冷颤,以为大白天见鬼了……
◇◇◇
寒潼来到江边,踩在大石上,从怀中取出一双女子的绣花鞋摆在一旁,狂风猎猎振衣响,江水波涛滚滚,一泄千里。他的眼神深邃,凝在不知名的远方,脸上没有笑容,淡淡的悲戚中似乎带着解脱的快意。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远处草丛中躲着两个女子,只是静静地凝立风中,宛如欲乘风归去。
“宓儿——”他朝着江面用尽气力放声呼喊,“我有多么想你,你可知道吗?”
方华想说话,却被查柔给捂住了嘴,只见她神色缥缈,轻轻地说道:“我们只能看着,谁也不能去打扰他,如果你有一丝的慈悲,就随他去吧!”
“宓儿,或许你尸骨早寒,我却连你白骨在何方都不知道。你够狠心,但你也成功了,教我生不如死、日夜痛苦地活了十年,我对你的责任终于了了,你该不会气恼我了吧?”寒潼拿出霜虹剑,大声喊道:“我寒潼指天发誓,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寻到你,生生世世永不再分离!”
查柔满脸泪痕,方华却是一脸惨白。眼见他拔剑出鞘,淡青色的剑身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的光影,方华想冲出去阻止,却被查柔紧紧抱住,而她自己不忍再看,撇过了头。
寒潼噙着一丝笑意,手腕一转,挥剑往脖子上抹去。这时候方华也已闭上了眼睛。
睁开双眼时,没想到寒潼还好端端的站在大石上,几步之外却多了个轻飘飘鬼魂似的白衣人影,手拿寒潼的霜虹剑,头顶圆帽薄纱遮面,瞧不清楚相貌。方华打了个冷颤,突然感觉到一股鬼气,只怕那是个女鬼吧?因为不会有人拥有这种飘忽、脚不着地似的身形。
“你这又是何苦?”清清冷冷的语调仿佛叹息,更似低吟。
寒潼听到这声音胸口剧震,眼睛直盯着对方。是她吗?不!不可能的。“你是谁?”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摘下你的面纱!”
狂风吹起一角,露出了她雪白姣好的下巴,寒潼激动得眼泛血丝,一时无法呼吸。但见她手臂轻抬,揭下了顶戴,露出了清丽脱俗、淡雅若仙的绝世娇颜,赫然竟是孟清宓!
十年的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她看起来顶多是二十二、三岁模样,一时之间天地仿佛失去了颜色,而她仍是那淡淡的神色,只是眉宇间的黑气已然散去。
“你的毒……好了?”
听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关心自己,孟清宓眼中透出温柔的神色,微微一笑,“大概吧!”
寒潼走近她,突然紧紧地抱住她。温热柔软的身躯是真实的吗?或者又是他在做梦?
“你好狠!你的心怎能这么狠?!”他是怨恨、是控诉,更是苦楚,可是抱着这个温暖熟悉的身躯,十年的痛苦绝望仿佛都化作尘烟消失了,就似从未存在。
孟清宓轻轻拥住他,“这儿是你赠我霜虹宝剑的地方吧!寒潼,你打我、骂我吧,是我对不住你。”这个怀抱让她想了十年,就算他将她抱紧得不能呼吸,她也不想离开。
寒潼轻轻移开,俯首看着她:“你练成紫氲神功了?”难怪她会狠心抛开他十年,原来她已经无情无爱、无欲无求了!这结果幸中带着悲,她心中永远也不会有他了。
她微笑轻轻摇头:“打从十五年前在这里被一个无赖一吻定情后,就注定我这辈子永远也练不成紫氲神功的最后一关了。”她的眼中带着温柔深情,神态仍是以前的孟清宓。
寒潼抽了口气,猛然低头吻住了那两瓣柔软樱唇。孟清宓轻启贝齿,让他火热的舌探人,狂烈的情潮霎时如滔滔江水般涌来。她轻吟着,软软地偎在他怀中,眼眸交缠才发现十年分隔,人虽然相距千里,但心却没有一刻分离。寒潼横抱起她,脸漾着俊朗潇洒的笑,眼中的欲望更是直接地传递。孟清宓双颊微红,搂着他的脖子,甜甜地一笑,这次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因为不管何处,她都生死相随。
他们施展轻功离去,眨眼不见踪影。方华和查柔走了出来,一时无法恢复神智。
“那绝世美女是谁?”方华问。
“孟清宓,潼哥这辈子惟一的爱。她生,潼哥会天涯海角陪她;她死,潼哥会上穷碧落下黄泉寻她,没有人能分到丝毫潼哥对她的爱,这样,你懂了吗?”查柔虽然在跟方华说话,眼睛却没有看过她一眼。孟清宓为何能够不死?这……是老天爷的慈悲吧!她微微一笑,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应该高兴才是,眼中滑下的泪水是欢喜,还是伤悲?
◆◆◆
葛上人的山中屋舍便在附近,但葛上人早已云游四海去了,绝少回来,此地便成了寒潼和孟清宓的爱巢。
数度欢爱,孟清宓累得睡去,醒来时夕阳映进了屋内,照在她娇美动人的粉颊上,寒潼禁不住在她脸上一吻。她发现自重逢后他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她身上,而此刻他的大手又在蠢蠢欲动。
“寒潼,咱们现在若不起来弄点食物吃,晚上可要饿肚子了。”孟清宓按住他的手,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寒潼双手环住了她的腰,雪白的酥胸抵在他古铜色的胸膛上,他板起了脸孔,神情显得正经八百。依照孟清宓的经验,当他这样的时候,她的日子就会不太好过了。
“你睡着的时候,我想了几个问题,这比吃饭重要多了,你先回答了我再说。”
“你问吧!”她轻叹口气,柔荑来回轻轻地抚摸他的手臂。
这种挑逗实在容易让人分心,可是很舒服,如果不会让他漏掉问题的话,他也不想拒绝,“我先问你,你何时跟上我的?”否则也不会刚巧救了要自尽的他。
“来得及看你杀掉蒙迪,也来得及瞧你几天就伤了好几个女孩子的芳心。”见他眯了眯眼,孟清宓这才乖乖地招认:“大约三个月了吧!”
“三个月你都不出来见我,是不是我不自尽,你还要躲我一辈子?!”寒潼生气地吼道。
“我想出来,可总是近乡情怯。”她轻咬着唇,“这么多年你没有我也这么过了,我瞧你过得挺好,又在忙着计划杀蒙迪之事,也就不急着出现扰你心神了。”
他过得挺好?!这点先不跟她计较,寒潼又问道:“你早就知道自己紫氲神功练不成了,却还要骗我,其实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要我找不着你的尸首,以为你没死,是吗?”
孟清宓点点头,神情显得小心翼翼。
他又问:“那你的毒伤是怎么解的?”
“十年前我离开之后,本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度过余生,也许是机缘巧合吧!居然真让我碰见了极乐美蝎。那时她看了我的毒伤很是得意,说我中毒已深,神仙也没办法救了。我心想原来她自己也没能力救我,心中倒也平静如常地接受了;谁知她跟我说了半天话,当我要告辞的时候,她却问我难道不求她救我吗?我说我不为难她,她反而说我瞧她不起。”
孟清宓说着轻轻笑了起来,寒潼听这极乐美蝎竟然是这般胡搅蛮缠,也不由得感到好笑。
“我想她多年隐居深林,没个说话的伴,而那儿倒是个美丽清静的所在,虽然她救不了我,有人做个伴也好,就留了下来。”
“毒药是她发明的,她也救不了你吗?”当时要是他在场,语气只怕比现在更讥诮。
“那时毒性已经深积五脏六腑,她自然是无能为力了。只是她生性好强要胜,我不期望她救,她反而更要想办法救。一个六旬老妇整天除了想着弄草药为我解毒之外,就是想办法同我吵嘴。刚开始时我毒发的次数愈来愈多,也愈来愈久,我们都知道已经离死期不远,她对我也算有了感情,便待我极好。后来也不知是哪味药用对了,我虽然日日受毒发之苦,却也死不成,有时想出来见见你,可想到不知哪天我还是会死,也就忍了下来,如此不知不觉过了三、四年。极乐美蝎面恶心善,脾气虽然有些古怪,但对我倒是真情真意,后来就收了我做她义妹。”
寒潼忍不住笑了出来,“义妹?!”孟清宓的年纪做她孙女都过得去了。
孟晴宓也笑了,“我这个义姐是人老心不老,我每天就跟着她研究药理、谈文论武,日子过得飞快,渐渐地毒发的时间慢慢拉长,从两、三天发作一次,到十天、半个月一次,直到现在,离我上次发作的时间已过了一年多了。我本来想自己终究是会死,所以不敢出来,如今想到或许不会再发作,就算发作应该也要不了我的命,心情也就愈发压抑不住了。”
“压抑不住什么?”寒潼挑着眉,她说的话愈保守,他就愈要逼她说出来。
孟清宓红着脸,咬着唇低下了头,“压抑不住想见你……”
他蓦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拧着眉斥责道:“你活着,却不让我知道,你以为我会原谅你吗?如果你真有一丝想我,怎可能忍受十年不出来见我一面?!”
她的心一紧,轻轻地回道:“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可我想你也是真的。当年我只想着要保你一命,却没料到自己能够不死,只是我没想到过了十年,你还是会自尽。”
寒潼起身背对着她,“为何你能忍心不让我去陪你?为何你能忍心让我活着比死更痛苦?难道我对你真的没有宿北派的责任来得重要吗?!”
孟清宓自身后拥住了他肌肉结实的肩背:“是我错了,看到你举剑自刎的时候,我就知道错了,可是我爱你啊!当年我又怎能眼睁睁看你牺牲大好前程寻死陪我?我以为过个几年你会看得开,有其他姑娘爱你,又有每个人梦寐以求的地位权势,你便不会想死,那一时的痛苦过了也值得了,可……是我错了。”
寒潼将她拉进怀中,等了这许多年,他终于亲耳听见她说爱他,心中总算平衡了些。但还是板起了脸孔:“我问你,如果我当真娶了别的姑娘,甚至生了孩子,那你打算如何?”
“那我就远远地祝福你,永远也不出现。”她轻声回道。
“是……吗?”他的话从齿缝进出来,“那如果我早已死了呢?”
“那我就到阴曹地府找你,请人将我的尸身与你同放一墓。不管结果是哪一种,我总是永远也不会再离开你了,当年我本就打算死了之后灵魂长伴你左右,虽然晚了十年,可我的余生就为跟随你而活。”孟清宓说得坚定。
“是……吗?”他的神色变得温柔深情,从认识她之后,他的心第—次感到安稳。
孟清宓抱紧了他,“寒潼,你相信我,离开你十年,宓儿没有一刻不想你,只要你还要我,我便生生世世陪你,生死不离。”
寒潼低下头吻她,“这可是你说的,你可得有心理准备,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从我眼前消失,你说终生不嫁的誓言,我也不会让你履行。”
她轻轻一笑,“你说怎么便怎么着。”
他爹娘这十年只怕都放弃要寒潼成亲生子了,若知道了这事,肯定谢天谢地,老泪纵横。寒潼笑了起来,心满意足地将她抱紧放倒在床铺上,埋首于她的粉颈、胸前,落下绵绵密密的吻。
孟清宓身躯燥热,轻轻喘息,蓦然想起他在溪旁摆的绣花鞋,忍不住问道:“寒潼,那双鞋是我十五年前掉落的吗?”她记得自己仓皇而逃,连鞋也来不及穿。
“嗯,它们十五年来没一日离开过我。”寒潼喃喃回道,瞧见她感动地凝视着他,忍不住吻她的唇,火热的舌探索她的檀口,因她热情的回应而几乎失去所有理智,“宓儿,为我生个孩子。”他剧烈地喘息。
“嗯。”她点头应允,玉臂搂着他的颈子,轻轻送上柔软红唇,交付一生的承诺。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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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爱愈轻狂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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