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散流年(下) 第五章 放弃

  有人说过,放弃是一种美德。
  真是……
  哪个见鬼的家伙说的这话?那他一定是没有真正得到过,如果得到过,又怎么会舍得轻易放手?
  比如此刻。
  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不知道自己要以什么态度来面对齐东阳。
  她是慕容清夷,终究不是慕容静水,而齐东阳,是慕容静水的,不是她的,不论怎么说,她都是这样想的。
  仿佛在突然之间,她就要失去他了。
  但是她可以的,不是吗?
  她是慕容清夷,拿得起也放得下,其实她对齐东阳的感情……也没那么深对不对?虽然堂姐含糊其辞,但是她已经萌生了退出这个故事的念头,不想在事情可以挽回之前,仍然无动于衷地看着它走向老套陈旧的趋向。
  爱情从来都是两人故事,三个人的话,就只能是一场无聊的游戏,她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她也想知道,到底她在他的心中,可曾起过一点点的影响,让他没有办法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
  所以她必须要见他一面弄清楚这一点,那么到时候说放手的她……一定会走得安心一点。B
  所以此刻她坐在这里,等他前来。
  原本没想到约他到咖啡店里来,但是看到店里面的棕色沙发胖胖的,似乎很好坐的样子,她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点了杯咖啡拨了他电话约好时间慢慢地等他来。
  咖啡馆很大,有漂亮的落地窗户和绿色植物,空气里有淡淡而醇厚的咖啡香,流水一样的爵士乐散在空气中,轻轻软软的,她的心异常的宁静,像水一样波澜不惊。
  她看看自己,有点遗憾自己今天没有稍微打扮一下,这样才搭得上这样的场景。
  玻璃窗隐约映出她的样子,抿着唇,很严肃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太慎重了,只好弯起唇角试探着笑了一下。
  衣着漂亮干净的服务生把咖啡送了上来,她看着杯子上方似乎微微的一线袅袅热气,再看那杯子里深棕色的液体,不喝只用嗅的就觉得温暖。
  她是真的太紧张了,所以当看到齐东阳进门的时候才会掩饰似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却没想到会那样烫,又不好龇牙咧嘴,结果忍得眼泪几乎都要出来了。
  “等很久了吧?”齐东阳坐下来问她,“怎么今天不训练,却跑出来喝咖啡了?”
  “没关系的。”她微笑开口,只觉得心上依旧一线火辣辣的灼烫感。
  “找我有事?”他抬头问她。
  “你是我的男朋友不是吗?难道我找你就一定要有事才可以?”她刻意加重了“男朋友”三个字的发音,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哪怕……只是暂时的。
  “哦。”他居然只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也没有多说,因为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也只好抱歉地对她稍稍示意,然后接了电话。
  “是吗?”不知道那头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似乎微微失望。
  她看着他,有丝好奇。
  “好吧,那你继续帮我打听消息,这事情就拜托你了,有消息的话随时和我联系。”他皱起了眉,却还是客气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但是她就是感觉到,他似乎很失望很失望。
  “怎么了?”等他挂了电话,她疑惑地开口问他。
  “没什么。”他顿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跟她说明缘由,随即他微微抬眸,目光眷恋地看着她的脸。
  她自嘲地一笑,稳稳地开了口:“齐东阳,我们……分手吧。”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开口说道:“好。”
  她手中一颤,咖啡杯几乎掉下地去。
  他果然……这样爽快地回答,但是她明明知道,却还是忍不住心上一窒。
  “我不够好吗?你回答得这么爽快?”她反问他,嘴角边含着笑,心里眼里却都是酸酸涩涩的。
  “你很好。”他中肯地评价,但是却没有过多地解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拿着手机看了又看,似乎在等电话的样子。
  “那你为什么不挽留我?连意思一下也没有。”她看着他依旧微笑。
  齐东阳看她一眼,“静水,你今天怎么了?”
  “我怎么了?”她反问他。
  “有点反常。”他咬着字回答,有字斟句酌的感觉。
  她只是笑,看着面前的咖啡一点点变凉。
  他又看了她一眼,以为他在生气,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直觉反应,这才以故作轻松的语气开口:“你是觉得我们做朋友比较好吗?”
  她缓缓摇头,“我从来都没有这样觉得过,我一直都想要做你的女朋友。”
  齐东阳微微怔住,“那你……”
  她不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开口:“齐东阳?”
  “什么事?”他疑惑地看着她。
  “齐东阳,”她却又开口问他,“我哪里不好?”
  “你很好,”齐东阳皱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发生什么事,”她看向落地窗映出来的自己微笑,“我长得不丑,而且还小有名气,自认为脾气也还过得去,这样……你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他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是默认了吧?”她笑了起来,“原来……和我想的真的一样啊。”
  “不是那样,”他很快地开口,“是因为……我心里有另外一个人了,所以才没有多余的位置让别的人住下来。”
  “但是……”她明眸粲然,缓缓开口,“但是我们不是拥有一张几乎完全相似的脸吗?”
  为什么,面对长相一样的人,你依然可以区分爱的是哪个?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车祸,或许数年后的慕容静水和此刻的慕容清夷惊人地相似呢?
  他惊讶地看着她,片刻后终于开口:“你都知道了?”
  她无奈地耸肩,“抱歉,我不小心在爷爷的遗物里看到了堂姐的日记。”
  齐东阳不再说话,只是那样严肃地看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她被逗乐了,“你不要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终于坦白,“你们很相似,但是我的记忆里,却都是静水,我欣赏你的乐天开朗,但是只有她,让我心疼。”
  “到现在都爱吗?”她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到现在都爱。”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却微笑了起来,“但是,她是生是死……你都不知道。”
  “没有关系。”他只微微摇了摇头。
  “或许当她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她已经不同于以前的她。”她继续追问下去。
  “没有关系。”他继续摇头。
  “也许她已经彻底地成为了一个让你陌生的人,而且已经有男友甚至谈婚论嫁。”她几乎要咄咄逼人了。
  “没有关系,”他看着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起码我会记得她是曾经的慕容静水,即便她已经有男友甚至谈婚论嫁,只要她快乐就好,我都没有关系,但是如果她还希望选择我,我愿意……一直跟她在一起。”
  他不爱说这样的话,但是这就是他的心,永远停驻在那一年那一月。
  她点头微笑,“所以,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分手吧,你爱的慕容静水,不是你眼前的这一个。”
  他虚弱地开口:“我没有拿你做替身的意思,我只是……”
  看到她与静水相似的脸,不自觉地把她当成静水,好欺骗自己静水其实还平安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再或者,其实是卑鄙地想接近她,查清楚静水到底出了什么事而已。
  他的确不曾真的爱过她,还说不是替身,他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了。”她微笑,站起身来,“我得走了,你多保重。”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很抱歉。”
  “不要说对不起,”她看向他盈盈一笑,“我很高兴……可以遇到你,只是似乎太晚了一点儿。”
  “抱歉。”他歉然开口。
  “一定要找到我堂姐吗?”她问他。
  “是的,只要她还活着。”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要疏忽了身边的人。”她好意提醒他,“尤其是你特别熟悉的人。”
  “什么?”他疑惑地看向她。
  “没什么,我走了,”她对他挥了挥手,灿烂地微笑,“咖啡你请我好了。”
  再看他一眼,她终于转身,潇洒地走出咖啡馆,将他留在身后。
  果然,她走得比较潇洒。
  没有闹,也没有掉眼泪。
  她是谁?
  她是青春无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慕容……清夷!
  外面的阳光很大,大到几乎让人身上都有种汗浸浸的感觉了,她却微微一笑,融入人潮中去。
  上班临近下班的那段时间。
  阮秋笛心不在焉。
  早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但是真正做的时候却又觉得那么不靠谱。
  工作QQ里,有以前的同事又换了新单位,此刻正在里面大倒苦水,发了一大堆哭泣的小人儿头像过来,说自己怎么也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怎么了?”其他人立即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心不停地追问。
  “我遇到乐一介虐待狂一栏的老板。”字打错了好几个,看来被虐待得果然严重,而且情绪相当的不稳定。
  “那老板怎么着你了?”众人纷纷追问。
  “他自己的工作不做,全部都推给我,而且不仅要把今年的账做好给他,现在据说他的老板要检查账目,居然要求我加班把去年的账也整理出来,刚才他说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忍住眼泪了,估计他也观察到了,可是他还是交代完后自己干净地走人。”一排哭泣的小人儿头像几乎把众人的眼睛闪花。
  “跟他说不干,让他自己去做。”立即有人接话。
  “怎么可能,我这工作才做没多久呢。”她立即反对。
  “那你要怎么办?”有人插嘴,“要我们鼓励你加油干吗?”
  她更是伤心,一排黄澄澄的小人儿一起挨着哭起来,“我不知道,我看我今天没办法睡觉了。”
  阮秋笛看她那样难过,只好打了几行字安慰她:“别这样,该睡的时候还是要睡,睡好了再好好起来做工作。”
  “阮姐……”她撒娇,“我想叫那男人去死,真的,我现在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一边做账一边哭,我是不是太矫情了一点儿?”
  “怎么会?”她微微一笑,“想哭就哭吧,发泄一下会好一点,哭过后再好好工作。”
  “我只是觉得委屈,为什么生活就是这么难呢?”她叹息,“现在看到任何东西、想到任何东西我都会觉得难过,我依然觉得以前在咱们公司的那段时间,是我自工作以后所得到的最快乐的日子,而且我也终于发现齐大人的好,原来别的老板只会更加让人卖命出去。”
  阮秋笛为她孩子气的话语而微微眯起了眼睛。
  原来有人和她一样。
  和她一样……觉得这段日子是快乐的。
  但是这样的日子总是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尽头吧,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选择这样。
  她看一眼经理室的门,他还在里面,没有走,她决定等下就要和他说。
  她以为她自己做出了对清夷和自己都算最好的决定,虽然没有征求清夷的同意,但是那么有勇气的她,一定会坚强地面对一切对不对,可以帮她收拾这零乱的残局。
  她的心因为时间一分一秒地接近下班时间而紧张,直到八点,当时针与分针相合,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紧张到满手心冷汗。
  她站起身,径直走向经理室。
  “阮姐,你不回家?”有同事在她身后大声开口。
  她顿了一下,回头对她微笑,“我找经理说点事,等下就走。”
  那同事这才转身去换工作服。
  她敲门进去,站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事?”他还在忙碌,只是挑眉看了她一眼,“说。”
  “我……”她咬牙,终于开口,“我想和你谈一下辞职的事,因为我要结婚了。”
  她的眸子惨淡,看在他眼中,他也开始觉得浑身不对劲,似乎有莫名的疲惫席卷过来,几乎会让他心力交瘁,“你要结婚?”
  “是的。”她低眉,轻轻点了点头。
  是真的……要结婚了?
  他看着她低眉乖顺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奇异地流窜过暗淡失望的冰冷气息,莫名的绝望,仿佛在提醒他,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宝贵东西、即将被他亲手打碎。
  “很好啊,”他微微一笑,“恭喜你。”
  “谢谢。”她不知所措。
  她在他心中,是不是一点点分量也没有,只是同事而已?
  “但是……也没有必要一定要辞职吧,”他皱起了眉。
  她在他的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我觉得我辞职比较好。”
  “你……未来的先生要求你这么做的?”他只觉得此刻他语音干涩,有点奇怪的失落感。
  “他还不知道,只是我自己的决定。”她摇了摇头。
  “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他看着她,心里乱成一团,仿佛手边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处理似的,但是他却不知道他先处理哪一桩比较合适,所以他手忙脚乱,莫名地狼狈。
  “我已经考虑好了。”她却依然摇头,那样坚决。
  他愣了一下,站起身走了两步,然后回头看她,“是真的已经考虑好了吗?”
  “是的。”她终于点头。
  “好,我接受你的辞职要求。”他也点了点头,又坐了下去,“现在能和你以朋友的立场说话吗?”
  他想要说什么?
  她忍不住看向他,“可以。”
  “是真的想好了吗?”他看向她,“我是说,不单指工作上的事。”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他故意微微一笑,“你这样,我会觉得你是在挽留我呢。”
  “我的确是在挽留你。”他轻轻一笑,“只是可惜,似乎我的挽留晚了一点儿。”
  她浅浅笑,突然开口:“我一直都觉得在这里工作,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他看着她开口:“可惜这样也没办法留住你,是吗?”
  “我很抱歉……”她低下头去,随即微微一笑,“我还可以再做两天,找到合适的人选后,我做好交接再走,所以这两天,有什么事,你还是可以交给我处理的。”
  他看着她,低眉浅笑,仿佛玻璃娃娃一样纤弱。
  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让人猝不及防的决定?
  他之于她,到底算是什么呢?
  有些隐晦的秘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藏在了他的心里,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那么她对他来说,又算什么呢?
  同事?或许仅仅只是同事?
  不可能再前进一步,又不想退后,所以只能处在这样疏离的距离里看着她。
  就像他曾经断定的那样一样,他对她偶尔乍现的深情,无法不动心,甚至他曾自私地一厢情愿认定这样的情况可以持续得很久。
  但是如今她却先他一步说要抽身离开,他居然找不到半个合适的理由来挽留她。
  “那么,我似乎只有祝福你了?”他挑眉看向她。
  她默默地接受,“谢谢。”
  只能这样了吗?
  只能走到这一步了,是吗?
  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的距离,连微笑似乎都有点客气的疏离,不再像以往那样。
  “我得下班了。”她低语。
  “我也是。”他站了起来,看向她,“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谢谢。”她微笑回答,先他一步走出了办公室。
  原来,当着他的面说离开他,也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坚强。
  阮妈妈看着她微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妈妈,别这样。”阮秋笛笑着抱了她一下,把身上试的婚纱拉给她看,“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挎肩的白色婚纱,样式简单素雅,锁骨处的位置上镶嵌了两圈碎花,下摆也镶嵌了同色的花朵,对着镜子她转了下身,裙摆立即漾出漂亮的水纹状褶皱。
  “小姐,这婚纱是公主系列的,很适合你啊。”一旁的店员正在大力游说她。
  “很漂亮。”阮妈妈走到衣柜处继续翻看,想帮她看看有没有更好看一点儿的来衬托她的美丽。
  这个捡来的女儿居然说出嫁就要出嫁了,快得让她几乎来不及做丝毫准备,但是等她准备好了,一想到这女儿要嫁到别人家里,她又开始舍不得了。
  “秋秋,你真的要嫁吗?”她抓着一件婚纱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儿。
  阮秋笛哑然失笑,“妈妈,我都来试婚纱了,难道这还有假吗?”
  “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你和司骏也认识了好多年,以前从没听你提过,倒是常看见他一头热地忙个不停,妈妈和哥哥都以为你不喜欢他,所以你哥哥们才调皮了一点儿,但是没想到你们现在居然要结婚,而且还这么快……”她无奈地叹气,“真是让人想不到。”
  “妈,结婚是喜事,不要这个样子好不好?”阮秋笛笑着提起裙摆走向她,“你也说我和司骏认识那么长时间了,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也知道,难道你还怕我嫁过去他不给我饭吃?”
  “去,这孩子,”阮妈妈瞪她,“说什么浑话呢,他敢对不起你,我让你哥哥们去揍他。”
  阮秋笛忍不住盈盈一笑,“妈,他不敢的。”
  “那是。”阮妈妈立即很有说服力地大力点头,把手中刚刚拿起的一件婚纱给她看,“试试这件好不好?”
  “好。”她温顺地点头,拿起她递过来的婚纱随店员去了试衣间。
  阮妈妈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傻孩子,她是真的开心还是假的开心,难道还能骗得过她这个做母亲的人吗?虽然她不是她亲生的,但是她好歹也做了她妈妈六七年那么久,这一点点基本的洞察力还是有的。
  但是既然她不想回头,那么司骏倒真的是她最好的选择。
  不论怎么样,只要她幸福就好。
  “妈妈。”
  身后,女儿在叫她,她深吸一口气,迅速换了微笑表情,然后才转过身。
  阮秋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这件可以吗?”
  那是件式样绝对简单到没有任何珠片的婚纱,无肩带的设计更是把穿者肩膀的纤细与柔美衬托得淋漓尽致,裙摆层层叠底如笼烟罩雾,但是却又不显得臃肿夸张,阮妈妈眼前一亮,立即指着她身上的婚纱,“就这件。”
  “真的可以吗?”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又朝镜子里看了一眼。
  “放心,绝对漂亮。”阮妈妈笑吟吟地看着她,“秋秋,你一定要成为最幸福的新娘子。”
  她微微一笑,“我会的。”
  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成为幸福快乐的新娘子。
  不对劲,一看就知道她有问题。
  慕容秋渊疑惑地看着自家妹子愁眉苦脸坐着发呆的模样,悄悄问自己老婆大人:“她这个样子已经多久了?”
  梁芮瑾回想了一下,“大概一个多小时了。”
  “她不去训练场在家里坐着发呆干吗?”慕容秋渊大为皱眉。
  “不知道。”梁芮瑾也跟着摇头,“静水好像最近几天一直这样呆呆的,不然就是精神恍惚,要不要问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也好。”慕容秋渊点一点头,径直走了过去,坐到了妹子身旁。
  他不说话,只那样坐在她对面,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回神,梁芮瑾看了想笑,索性也坐了过去,跟他挤在一块儿。
  “哗!”终于回神的慕容静水吓了一跳,“你们俩做什么?”
  任谁突然之间被两张贴得如此近、以至于被自然放大的脸盯着看都会如此激烈反应吧?
  “我们才想问你在干什么,我知道你即将出国比赛,所以我想请教你,你不去训练,在家发什么呆?”慕容秋渊皱眉看着她。
  “我哪有发什么呆?”被人逮到,她却犹不承认,心里拼命地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就是在发呆,”梁芮瑾笑眯眯地开了口,“不仅在发呆,还被我和你大哥抓了个正着。”
  她只好对嫂子丢了个白眼,“就知道你只帮我哥。”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为难?不说出来听听吗?”慕容秋渊严肃地开口,下意识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她看着大哥和大嫂,“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嘛。”
  “到底是什么事情?”梁芮瑾被她的表情吸引,顿时好奇起来。
  “我……”她欲言又止,简直就是存心吊人胃口引人犯罪,看得慕容秋渊和梁芮瑾都有些手痒痒的。
  她怀里掐着抱枕,一张脸几乎整个都埋进去了,声音闷闷地从里面传了出来:“大哥,你说堂姐会不会还活着?”
  “也许。”他想到那个内向不爱说话的堂妹,不由自主地叹口气。
  “不是也许,”她的声音更加郁闷,“是真的。”
  慕容秋渊一把抓开她的抱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难得看到他这么High的样子,可是她没有心情去嘲弄他,当时她的反应可也差不了多少,“堂姐还活着。”
  “你见到她了?”慕容秋渊陷入持续震惊中去。
  “是的,我见到她了。”她点了点头,把抱枕又抓了回来,又掐又揉地继续蹂躏它。
  “你是说那个长得和你一样的堂姐?”梁芮瑾惊讶地看着她,“她现在好吗?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她摇了摇头,想想不妥,又点了点头。
  “你这什么意思啊?”对面的两个人根本不明白。
  “她……变得和以前一点儿也不一样了。”她字斟句酌,想着怎么能交代清楚一点儿,“她出了车祸,被毁容,现在的样子和以前的截然不同,所以当年咱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她。”
  难怪!
  慕容秋渊看着妹子开口:“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就上次你要我帮忙收拾一下爷爷的遗物的时候我才发现的。”她闷闷地开口,“她早就认出了我,居然还不承认。”
  “你怎么不让她回家?”慕容秋渊瞪她。
  “我说过,可是她左搪塞右推辞的,就是不肯回来,而且还说什么反正现在我是慕容静水,她只要做好现在的她自己就好了。”她嘟起唇,有点不满意。
  “你是说,她不想回家?也不想承认自己以前是谁?”梁芮瑾挑起了眉,“为什么?”
  “因为……”她想开口,却又放弃了。
  她答应过堂姐,不把她和齐东阳的事情告诉给别人。
  “糊涂!”慕容秋渊继续瞪她,“即便怎么样,她都是慕容家的人,你怎么不坚持要她回来?”
  “堂姐以前就很固执嘛。”她白了一眼大哥。
  慕容秋渊略做思忖,立即掏出了手机,“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事告诉爸妈。”
  他们肯定会立即从国外杀回来!
  做妹子的看着哥哥的举动,立即在心里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测。
  “什么,你跟堂哥说了?”阮秋笛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声音。
  “堂姐,为什么你不让我说?难道你不想回家吗?”她对此非常不理解。
  “清夷,我已经说过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慕容静水了。”阮秋笛揉着眉,觉得头隐隐在做疼。
  “为什么你总是要强调自己不是以前慕容静水?难道你不承认,你就不是了吗?你以为自己可以骗人骗到什么时候?我不相信爷爷去世的时候你不难过,不然你也不会到他住的地方去,”她叹口气,“我爸爸妈妈和大伯他们都很挂念你,你能回来,我想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
  “可是……”阮秋笛虚弱地开口。
  “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你不是以前的什么什么什么,即便你变了样子,你依然是我堂姐。”她对她吼,“大哥说我糊涂,不劝你回家,可是我看你才糊涂。”
  “清夷,你不懂。”阮秋笛无奈地开口。
  “我……”电光火石般,慕容静水——也就是清夷,突然醒悟了过来。
  堂姐她……她是在害怕!
  害怕因为自己的改变而让别人无法接受她,所以她不敢面对他们,更不敢面对齐东阳,怕他没有办法接受现在的她!
  “而且,我要结婚了。”她淡淡地对堂妹开口,把自己的喜讯告诉她。
  “你……”对面的慕容清夷几乎要发狂了,“可是——堂姐,我已经和齐东阳分手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要分手?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她愣住。
  “你结婚……是想把他让给我?”她气急败坏,“堂姐,你干吗那么笨,好糊涂!你明明还喜欢齐东阳,为什么要这样放弃?”而且……他也那么喜欢你……
  明明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但是她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甚至……不想说……
  “那你呢?”阮秋笛顿住,“难道你说分手……是因为我?”
  “当然是!”慕容清夷大声叹气,“他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是把他还给你而已。”
  “可是……”阮秋笛缓缓摇头,“清夷,你不该那样做的。”
  “你在害怕什么?”慕容清夷简直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他不会接受这样的你?”
  阮秋笛无言,随即缓缓开口,镇定无比地撒谎:“清夷,我已经要结婚了,至于齐东阳,我是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但是那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其实你可以……”
  “可以什么?”她反问她,“你喜欢你要嫁的那个人吗?”
  司骏……
  喜欢他吗?
  自然是喜欢的,他实在是个很好的男人……
  “我……自然喜欢他,”她轻轻开口,“而且我已经答应了他求婚,我对他有责任。”
  只是责任吗?
  慕容清夷两道秀气的眉毛打出了蝴蝶结,实在是无语了。
  就这样阴差阳错地错过吗?
  本来很简单的问题,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明明只要把秘密说出口,就可以皆大欢喜,却被他们笨笨地拉进来意外的人,然后演变成今天这样混乱的模样。
  “堂姐,不要结婚!”她几乎是命令她了,“如果你结婚,你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阮秋笛轻轻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已经答应了司骏。
  她没有办法用这张陌生的脸来恢复自己慕容静水的身份,她……的确在害怕。
  她怕在他的眼中看到全然陌生的感情,怕看到他在以后的日子里找不到他所熟悉的那个慕容静水而失望,但是同样也害怕看到司骏失望的表情……
  她转身,背靠住天台,抬眼间,却被吓了一跳,“司骏,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伸手指了下她的电话,她连忙又拿起电话,急急跟清夷开口:“清夷,我现在有事,回头再和你说。”
  司骏转身去了客厅,她挂了电话连忙跟了上去。
  “司骏,我……”她踌躇不安地看着他,有点小心翼翼地揣测他的心思。
  “我刚到,你在和谁说电话,”他笑眯眯,浑然没有在意的样子,高兴地拉着她坐了下来,把一叠东西交给她,“这是喜帖,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只好每样拿了一张给你挑选。”
  好像他并没有听到她的电话内容?
  她依旧小心翼翼,“你选也可以,我没有意见的。”
  “我可是新好男人的典范,做什么决定,自然以未来老婆的意见为最高指令。”他笑嘻嘻的,举止神情一如既往。
  她忍不住脸红,“什么啊。”
  司骏看着她羞颜若花,便微笑起来。
  若可以,他宁愿日日看到她如此。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阮秋笛红着脸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好。”他点头,依旧笑眯眯的。
  她也没有注意门外的人是谁,开了门之后才探头朝外一看,就被一个人一把给抱住了,“静水!”
  她张口结舌,“小婶?”
  门外的男女都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脚下还堆着大包小包,看样子是刚从外地赶回来的样子。
  “你是静水?”慕容郴看着她的样子后立即皱起了眉,果然一点儿也不一样。
  “我……”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秋笛,”身后的司骏走了过来拉开她,让客人得以进门,“不介绍一下吗?”
  “你又是谁?”慕容郴夫妇两道锐利的目光同一时间扫向他,然后三个人的目光又同时给了她。
  “我……”她头大,深感自己一定是流年不利。
  身旁的司骏一直在看着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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