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也不便宜!”伙计的脸色更难看。
“嘿!你这人……”穿得像圆球似的迟钝书童也终于看出伙计眉宇间的轻漫之意,指着伙计高高吊起眉。
年轻男子一抬手阻止了他,“你不说个价格,怎么知道我会买不起呢?”笑容仍然,而伙计并没有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
伙计伸出四个手指头,“四百两银子一只,一对儿八百,您打算买几只?”他在那个“几”字上加重了音。
年轻男子脸上还是懒洋洋的笑,一旁的书童则瞪圆了眼,“……你们比打劫的强盗还狠哪?!”
嘿嘿,伙计笑起来,他就说自己的眼光再差也差不了哪里去,怎么可能遇上一个穿着粗俗衣裳装穷人的公子哥呢。
“您可以买个细点的,”他指着一个比之前那个足足窄了一半不止的金镯子,“这种二百五,”又指另一个,“这种一百,当然,这两种都雕不了您说的那什么凤凰。”他咧着嘴笑,“要是您还觉得我们是打劫,那可就没办法了!”
这下子年轻男子似乎真的有点愁眉苦脸了,“拾儿,咱们带的钱够吗?”
被称为拾儿的书童同样愁眉苦脸,“……应当够吧?买小点的好了。”他手伸进胸口,掏啊掏的。
伙计愣了愣,下意识地看着他掏,看他究竟能掏出什么来。是银子?这书童穿这么厚,藏个百八十两银子还是可以的吧?
“放哪儿了?啧,我是放在身上的啊!”拾儿低着头找,想了半天,终于一抬头,“对,在这儿呢!”他蹬掉棉布鞋,从里面找出一张叠成小方块儿的纸来,壮士断腕般递给伙计。
伙计疑惑地看着书童,原本他们是带的银票哪?而且还是藏着那种地方……
强忍着捂上自己鼻子的欲望,伙计捏住两角,慢慢展开来。果然是银票,瞄了一眼,也果然是“壹”字开头……再扫过后面那个字,伙计的眼睛顿时瞪得像汤圆一样大。
壹、万、两?!猛抬头,年轻男子转过头继续看他的镯子去了,书童却笑得贼兮兮。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再看,仔细看……果然是真银票壹万两啊……
拾儿很好心地提醒他:“小哥哥你这么年轻就有中风的先兆啊?小心哦小心,银票要是一不小心给抖坏了,你可是要赔的!”
伙计差点哭出来,“哎哟两位爷,这、这……”
年轻男子叹道:“镯子真的不可以改雕凤凰吗?我觉得还是凤凰好看呢。”
“改、改,怎么不能改,您要是愿意的话,别说凤凰,百鸟朝凤图都给您雕上去!”再不懂得献媚的是傻蛋!
“你刚才说我二百五来着……”年轻男子又慢吞吞地说。
“啊?”伙计傻住。他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年轻男子看向他,黑眼珠里一抹狡黠,“你刚才说——二百五。”他指着那种“二百五”金镯。
伙计明白过来,是刚才自己的态度惹恼了贵客,这会子悔不当初也晚了。
“何贵,怎么就你一个人,长五呢?”丰庆隆的老板从里间出来,看见自己的伙计这样冷的天也是满头大汗地对一年轻男子连连作揖,愣了一下,立刻认出来人是谁,忙堆上笑脸拱手招呼:“哟——是杨老板啊,难得难得,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杨老板——也就是杨豁,转过身来看见老板,同样是懒洋洋地一笑,“程老板,好久不见。你的生意是越做越好,怎么你的伙计倒是越来越差劲?”
程老板吃了一惊,“何贵,你才来的时候我是怎么交待的?你不想做了是不是?”眼如铜铃瞪着可怜兮兮的伙计。
伙计的冷汗横流,“小的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犯错了……”明明是个穷小子也会摇身一变成为拿出万两银票的大爷,这是什么世道啊……捶胸顿足、捶胸顿足。
“算了。”杨豁似乎不在意地一挥手,“下次注意就好。程老板,钱我可是给你送来了,东西呢,就照我上次说的那样做,你可记着,不能迟,要是迟了,我付的钱你可得两倍给我还回来,明白吗?”
“是是是!”程老板心里苦笑。明明就是收得非常低的价了,要是换了别人,他肯定不会做这几乎算是赔本的生意,偏偏这次是狐狸遇到狐狸的外婆,不低头都不行。
“如此我就告辞了,程老板,生意兴隆。”杨豁又是一笑,这次不仅是程老板,连伙计都觉得似乎是看见了一只在对他们笑的狐狸。
不约而同打一个冷颤,程老板的笑容有点僵硬,“生意兴隆、生意兴隆!”
看到杨豁马上就要跨出店门,程老板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杨老板,请等等,您说的、您说的款子可还没给我啊!”
杨豁头也不回,“在你伙计手上拿着呢。对了,本来一共是一万零二百五十两,你那伙计刚才骂我二百五,这二百五的零头,你就扣那伙计头上吧。”
拾儿张大嘴无声地笑,冲那个目瞪口呆的伙计竖起两根指头,又伸出整只手掌一晃,才转过身跟着杨豁大摇大摆地走了。
“这、这、这……”程老板也傻了眼,直到门口完全看不见那两个人,才猛地转身,伙计看他一身的肉都在抖,吓得马上往后退。
“你骂他二百五?”啪一个巴掌甩下去,“谁都可能是二百五就他杨豁当不了,你这二百五……”再一个巴掌甩下去,“你骂他二百五,你就白给我干三年吧你!”
伙计捂着脸发愣,“杨、杨豁?他就是杨豁?”
杨豁?全京城最厉害的那个商人?传说财富跟大贪官有得一拼的那个杨豁?
“不是他是谁?你骂他二百五?你是……”程老板越说越气, 干脆再次用行动来代替语言——啪,又是一巴掌。
真是讨打的家伙!
伙计突然清醒,差点没哭出来。白干三年?他可是比窦娥还冤呐……他现在承认自己是二百五好不好?一句二百五就抵值二百五十两银子,果然是狐狸的外婆,果然是大奸商——
“哈哈哈哈!又省下二百五十两银子,爷,咱今天吃顿好的去吧?”杨拾儿三步两步赶上前面背着手慢慢踱步的杨豁,整个眉眼都在笑。
“这银子是你赚的?”杨豁慢吞吞地问,头也不回。
“……不是我赚的,但是,如果没有我的配合,能有那么顺利地归咱所有吗……”拾儿在后面小声地嘀咕,不时抬眼偷看杨豁的表情。
“嗯哼?”有本事继续。
拾儿一哆嗦,脸笑成一朵花儿,“当然当然,还是爷的功劳最大,拾儿只是……略微地动了动嘴皮子……”虽然这只狐狸外婆同样只是“略微”地动了动嘴皮子,不过为着今后的好日子着想,还是“略微”地低一下头好了。
杨狐狸嘴边还是挂着那样子不温不火懒洋洋的笑容,也没有再理会杨拾儿,抬腿进了一扇门。
“爷……”拾儿抻手没抓住,心里咯噔一下,僵硬着脖子一点一点抬起头,看见门上悬挂着的招牌——“小小食店”。
不会吧!怎么还是这里?
其实这间小小食店地方虽然小,味道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它的“价廉”,成为杨豁选择它的首要原因。
杨拾儿的脸一下子皱成一团。不是他想抱怨,毕竟他每日都是跟着爷下馆子呢,但是昨天,前天,大前天……半个月来,他已经整整吃了十五天的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怀念府里赵妈的菜肉包子!
“你还没饿是不是?”杨豁在老位置坐下后,回过头看杨拾儿还站在门口呢,便扬扬手,“那你就先回去,我还正担心赶不上郑老头把账本子送过来。”
杨拾儿吓了一跳,头摇得像波浪鼓,“不不不,我饿死了,我饿死了!”开玩笑,从清早到现在,他才只吃了十八个馒头,肚子早唱了空城计,要是爷把这顿给他扣下了,他非饿死不可!
连忙赶上前去搬了凳子坐下,杨拾儿小心翼翼地涎着笑脸望向杨豁,“爷……咱们今儿试试这店里的拿手菜吧?”要还是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他就怕自己看着都会吐了。
“这个嘛……让我问问。”杨豁放下托着腮的手,朝老板一扬手,“老板,你们这里有些什么拿手菜?”
食店老板是个瘦子,瘦得不得了的瘦子,个子又高,立在旁边像竹竿似的,又长着一副棺材脸,脸黑得像锅底灰,吊眉,三角眼,眼神冷得似冰棱,好像谁都是他的仇家。
“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这是黑脸老板冷冰冰地回答,听得旁边的杨拾儿当场脸黑得跟他像亲兄弟。
杨豁似笑非笑地睨了拾儿一眼,慢慢道:“那就将拿手菜上一份来,我们这位拾儿老弟可是饿得惨了!”
黑脸老板没有再说话,而店小二也很快将菜上了来,偌大的一张八仙桌上就孤零零放着两盘菜,跟过去的十五天完全相同。
杨豁看杨拾儿冲面前的菜发愣,便用筷子敲了敲空碗,“干吗呢,盛饭哪。”
杨拾儿收回神来,苦笑着拿起空碗,“爷,这家店的拿手菜是这两样,非拿手菜也是这两样吧?”也就是说,除了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还是辣椒面儿裹盐豆腐和清炒豆芽。
杨豁乐了,“不错啊,终于明白过来了。”
杨拾儿还是苦笑。
他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店的菜明明很便宜,味道也还行,可是为什么客人却这么稀少。
这店儿还能撑得下去可真是奇迹,只是离关门大吉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太远了。
杨豁和杨拾儿一个不动声色一个愁眉苦脸地吃着中饭,那黑脸老板正算着账,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厨房里喊:“菜篮子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嘞!”小小食店惟一的店小二从厨房出来,手里拎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竹篮,“我马上就给佘姑娘送去!”
“是照我说的准备的吗?”
“是倒是,可是……老板,我怕除了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其他的又会被佘姑娘给退回来……”
“要是她让退回来,你也别回来了。”老板冷冷地打断可怜的店小二,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
这下子店小二的脸也苦了下来,他没敢再说什么,拎着篮子出门去。
杨拾儿听着刚才店老板和店小二的话听出味儿来了,“爷,你骗我呢,这店里明明有其他的菜。”他转头对着也停了箸的杨豁。
而杨豁也真正愣了一下。他目光一闪,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却很快恢复平常的样子,几口扒完碗里的饭,丢下筷子,“老板,结账!”
“啊?”杨拾儿傻住了,“爷,咱们不吃啦?可我几乎还什么都没吃呢……”本来没什么胃口只打算吃个七八碗的,可现在却连第三碗都没吃完。
“那你慢慢吃吧,完了你付钱就是。”杨豁才不管他,自顾自站起身来。
“哎哎哎——”杨拾儿忙不迭地丢了碗筷跟着站起来,“我不吃了还不成吗?”开玩笑,这饭钱虽然不算贵,可凭什么该他给啊!
杨豁扯了扯嘴角,转身到柜台,向黑脸老板拱手,“常老板,明日洪悦楼一聚,请务必赏光。”
黑脸的“常老板”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样子,“见谅,常某明日恐怕不能赴约。”
杨拾儿在后面长大了嘴。他此刻才知道这个“小小食店”的老板姓常,也是此刻才知道杨豁居然是认识这个怪怪的常老板的。而且……还要请他吃饭?而这个姓常的竟然还一口给回绝了?
杨豁却似乎不以为忤,摸出碎银子来放在台上,一笑而退。
杨拾儿回过神后有些吃惊地将那位“常老板”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追着杨豁去了。
“爷!爷!”拾儿撵上杨豁,一口气地问:“爷,那个常老板是何许人?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认识?你打算跟他做生意?不会是打算买他那家小食店吧?爷——”
杨豁猛地止住脚步,转过头神色深沉地看着他,“你以为呢?”
这小子是傻,可要是真傻得猜不到他的半点心思,也不必跟在他身边儿混了。
拾儿摸着脑袋傻笑,眼珠子一转,终于想起什么来,“嘿嘿,爷……咱们吃了整整半个月的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不会就是为了跟那个常老板套套近乎吧?”
杨豁哼了一哼,面上带着隐约笑意。杨拾儿知道自己猜准了,也不由得皱起眉来,“我说爷怎么会带我一连到他那家店吃了半个月的豆芽和豆腐,原来是这么回事。可是爷,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那位常老板,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
“什么样的人物……我也正琢磨着呢。”杨豁笑了笑,抬脚又走,“拾儿,你给我去打听打听,今天常老板让人送的那篮子是往哪家送去的。”
“是,爷!”拾儿看见杨豁嘴边的笑,知道这个笑代表杨豁心里真正是得意着呢,不由得也为他高兴。
“爷,你多久没请过人了,那常老板居然一口给回了。他是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啊?”近年来都是被人请的时候多,而且通常情况是,杨豁回了人家。
杨豁还是在笑。
“下一次,保管他不能再回了我。”这是杨豁的回答,细长的眼向上弯,活像一只微笑的狐狸。
翌日。
由于头晚深夜里便开始下起大雪,早上出门时杨拾儿便穿得越发厚了,一颗原来就不大的脑袋立在圆圆滚滚的袄衣上,活像一个穿着衣服的圆脑袋圆身子的雪人。
他在外面走了半日,衣服上早粘满了雪花,回到杨府后,府里的下人看见拾儿都捂着嘴直乐。杨拾儿心里一边纳闷着一边也没停下脚步,冲冲走到后院一屋子前,正准备敲门,那门却突然自里面打开来。
杨豁见了杨拾儿,也是一愣,然后表情有些怪异地看着他,“拾儿,你是快满二十了吧?”
杨拾儿见杨豁也是这种表情,真的有点奇怪了,“我怎么啦?”他上下将自己一看,“没怎么啊。”怎么人人看见他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
“的确没什么。”杨豁倒是没笑,反而一本正经地说,“我只是奇怪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玩堆雪人,而且还把自己当成雪人来堆。”
杨拾儿瞪了他半晌,转过身就走,杨豁一把拎住他的后领子,拉了回来,“干吗,开个玩笑而已嘛,这么容易生气,当真是小孩子。”
杨拾儿一脸委屈,“我一大清早就出门我容易吗我,我又不是为着自己,你还来取笑别人……”
杨豁无奈地一笑,拉他进屋,“是是是,算我的错,中午让赵妈给你做顿好吃的补偿你总可以了吧?”一边按拾儿坐下后,杨豁帮他拍去身上的雪花,“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哦,很奇怪,那篮子是给一个姓佘的年轻女子送去的,而且据小小食店的那个小二告诉我,说是他家老板常常让他送些汤菜给那佘姓女子,只是那女子多半不收,要收,也只收……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最后一句是嫌恶的语气。看来半个月的“清炒豆芽和辣椒面儿裹盐豆腐”确实是令拾儿达到言“豆”色变的地步。
杨豁微微皱眉,“佘?这个姓,倒是不多见……”
“可不是!”拾儿转头望向他,“爷,这些资料对你有用吗?我觉得……”
“那女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杨豁一手托着下巴,走了开去,露出深思的表情。
拾儿一愣,“那小二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她家里就她一个了,而她,则是靠刮绒为生。”
“刮绒?”
“是的,也就是所谓的刮绒婆。”
“刮绒婆……”杨豁抚着下巴笑了。
“爷,接下来咱们该做点什么?”看见杨豁露出招牌似的狐狸笑容,拾儿也笑了,眼里带着好奇;跟在杨豁身边这么多年,他早知道杨豁露出这样的笑容后,接下来一定会发生有趣的事。
“接下来?嗯……让我想想,”杨豁睨他一眼,又是懒洋洋的表情,“当然就该去了解刮绒婆是干什么的?!”2
什么是刮绒婆?
这个问题,倒是很容易就打听清楚了。有些贫穷人家的女子,没有其他的谋生技能,就把蚕丝缠在一个板子上,拿牛骨头刮,把那蚕丝刮成绒,卖给有钱人赚取些碎银子。
在此之前,杨豁倒不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一行当,只是平时没有接触,更谈不上了解。好在他也用不着去了解。他找的,只是那个姓佘的“刮绒婆”。
“爷,我们要在这里坐多久啊?”杨拾儿叹着气。不是没等过人,可是一等等这么久的,还真不多见。特别是杨豁也坐这里等(这种情况更不多久,因为总是别人等杨豁的时候多),尽管目前还没从他脸是看出有不耐烦的样子。
半个时辰之前他们就坐在这个小酒楼里等那个姓佘的刮绒婆,因为不好突兀地直接找上门去,还约了认识那个刮绒婆的马三娘子一起在此等,没想到等来等去,约好的时候早过了,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当然是等到她出现为止。”杨豁似乎毫不在意地笑,细细长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他转头时,看见坐在旁边的马三娘子显得有些尴尬,便笑出来,“没关系,我们再等等,佘娘子准是有事耽搁了。”
马三娘子原本是个豪爽的人,跟杨豁在生意上也有来往,此次难得有机会卖杨豁一个人情,却又遇上一个不懂事儿的佘应景。谁都知道杨豁是最讨厌别人不守约的,更何论枯坐着等一个低下的刮绒婆。好在杨豁等了良久也没有发火,马三娘子暗自松一口气之余,也没话找话:“佘娘子?杨爷弄错了,这个刮绒婆虽说被称为‘婆’,却是个黄花闺女呢……”她轻轻一叹,“也是她爹妈死得早,又没有人可以做主,不然的话,也早该为人妇了。”
杨豁淡淡一笑,暗里记下这些话。马三娘子的话看来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但以往成功的经历告诉他,有用的资料信息往往就藏在其中。
“哟,我怎么跟你们说这些!”马三娘子殷勤地给杨豁和拾儿添茶,“杨爷,你找刮绒婆做什么?不会是对收购蚕绒感兴趣了吧?要是杨爷还来跟我们抢这行生意,可不得挤兑死我们了嘛!”半开玩笑半认真。她还真弄不懂这个杨豁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人人都猜到杨豁的心思,那杨豁也不会成为京城最富的商人了。
杨豁笑笑,“哪能呢!如果真是做这一行,我还得跟马三姐你请教呢。”
马三娘子也笑,“不敢不敢!杨爷,恕我再好奇地问一句……您干吗指定找这个佘应景啊?”
其实这一点才是最让她好奇的。杨豁的钱是多得不得了,可是老婆却还一个没有,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是瞪大了眼想入他杨家的门,可也没听说杨豁有成亲的念头。有些妒忌杨豁的,暗地里都恶毒地猜测杨豁是不是有不可为人道的暗疾,不然怎么都近三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当然猜测永远是猜测,没人知道为什么杨豁不娶老婆,但谁会是杨豁的老婆,却成为很多人心目中好奇的对象。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杨豁找个年轻女子呢。但马三娘子同时也想到,他找那佘应景多半也不会是为那些男男女女的事(他刚才甚至不知道佘应景还没成亲)。那么,他找佘应景,又会是为了什么?
杨豁眸子扫了过去,神色仍是淡淡的,脸上的笑意也还可见,“就是想向佘……姑娘请教一些事。”
然而他没有笑意的冰冷眸子却令马三娘子为之一怵,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只得再次尴尬笑两声,“喝茶喝茶!”
拾儿在旁边将这些看在眼里,心底暗暗好笑。他端起茶杯,正准备喝茶,不经意一瞥,看见木梯转角处一个女子俯首走了上来。
“爷!”他赶紧拉拉杨豁。这该就是那个姓佘的刮绒婆了吧?
杨豁和马三娘子一起回头,六道目光都盯着那个身着素衣的女子。她个头略显矮小,这样冷的天,却穿得极薄,一身素衣洗得泛了白,她上了楼来后,抬头正对着杨豁的目光,微微一愣,然后望向旁边的马三娘子,脸上显出疑惑的神情来。
杨豁这才完全看清楚了她的样子。这女子不光是身上没有几两肉,脸更是瘦削,脸色也不好,衬得一对儿眸子又黑又亮。而她倔强的眼和嘴,也令杨豁马上判断出其主人的个性必定是个轻易不服软的女子。
“哎哟哟,你总算到了!”马三娘子赶紧起身过去拉住佘应景,在她手臂上轻轻掐了一把,俯耳向她道:“小姑奶奶,我不是让你千万别迟到吗,你却整整晚了一个时辰……”
佘应景略一沉吟,“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我一时没能走开,所以迟了。”眼睛却还是疑惑地望着旁边的杨豁和杨拾儿,又以询问的目光望向马三娘子。
杨豁微微一笑。这个刮绒婆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招商银行股票走势和K线图分析预测
君子如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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