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太子 第二章

  “咳!”
  他猛地咳了一大口气,瞬间睁开了双眼。
  “百岁!天啊!百岁醒了!”
  “老爷!老爷!少爷醒了!”
  “醒了吗?太好了!我看看……”
  听见这些熟悉又吵杂的欢喜惊呼,他知道,他回来了。
  又一次,从阴间回到了阳世。
  凌乱的气息缓缓平复,他吐出胸口残存的阴窒秽气,再吸一口清爽的人世活氧,更加确定他没死。
  他又活了下来。
  “百岁,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兰姨眼中含泪地笑着,急急问他。
  他目光移动,看见了围在他床沿的老父亲、兰姨,还有管家老韩。
  “少爷……”老韩激动不已。
  “我……”他试着开口,喉咙却沙哑又疼痛,发不出声音。
  每次到阴间走一遭,他的嗓子都会烧痛好几天。
  “好好,别说话,没事就好,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欧阳皇拍拍他,虽然面容刚厉,语气中却充满了余悸。
  一群胆小鬼!你们就这么怕我死了吗?
  他心里掠过一丝嘲弄,不经意轻移肩膀,闪开父亲的碰触,却猛地想起那个女子。
  刚刚紧握住他,将他救出阴间的那只纤柔却坚定的手,不见了。
  是梦吗?
  他举起手,望着掌心发怔。
  不,他很肯定,那不是梦,他的魂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场死劫。
  那么,救他的那个女人……是谁?
  正狐疑着,一个冷冽清细的声音就发出了告戒。
  “别吵他了,让他休息吧!他的元神大伤,最好闭目养神。”
  他一凛,望向声音来处,这才发现兰姨身后立着一个白衣女子,背着光,看不清面貌。
  “是是,大师说的对。百岁,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准备你最喜欢的点心,等一下饿了再吃。”兰姨忙道。
  他没理会兰姨,直盯着那女子。
  是她……
  虽然看不清脸孔,但他记得她的身形,还有,她的声音。
  原来,她真的存在。
  他慢慢地在仆佣的协助下撑坐而起,眯起眼,看向她。
  “你……是谁?”忍住喉咙的灼疼,他只想问个清楚。
  薄少妍缓缓走向前,来到床前,低睨着他,一双清透如水晶的黑瞳淡无波澜,精雕玉琢般的美丽容颜上也同样冰冷沉静。
  欧阳百岁被她的年轻与绝色轻震了一下。
  黑发如黑缎,五官精致秀美,整个人晶莹如露,剔透如珠。
  这女子美得惊人,但是……但是却穿着一件非常古怪又碍眼的白色束腰宽袍。
  “少爷,这位是老爷特地从北京请来的『除厄师』。”老韩立刻介绍。
  “除厄师?”那是什么称号?他眉微微一挑,又盯住那女子。
  “除厄师是北京薄家对外的自称,他们专门帮人消灾解厄,这位薄小姐就是薄家派来的高人。百岁,你这次能平安活转过来,都是她的功劳。”欧阳皇郑重地道。
  姓薄?他心中一动,想起黑暗中那阴邪的声音喊着薄氏巫女。
  这么说来,她是个法师?
  啧!这职称和她一点都不相衬。她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又长得灵秀绝俗,完全无法想象她能够帮人除灾解厄。
  “刚刚救我的人……就是你?”他想再确定一次。
  “是啊,就是她把你救回来的。百岁,她虽然年轻,但真的很厉害,刚刚她不知作了什么法,说是要去找你的魂,结果没多久你就醒了。”兰姨兴奋得不知不觉插嘴说个没完。
  他以眼尾瞄向兰姨。
  兰姨收到他的目光,蓦地一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赶紧闭嘴。
  他脸上闪过一丝嫌恶,才又面向薄少妍,再问一次:“是你……进去迷宫救我的?”
  “是。”薄少妍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欧阳百岁长得非常俊美文雅,由于身体长病欠安,因此更显得白净纤瘦,有种弱不禁风的慵懒病态。但这份病态不但没减损他的外貌,反而衬出了他与众不同的阴柔气质。
  不过,这份阴柔孱弱,只是表面……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很好奇,因为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进得了他受困的黑暗之处。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还是多休息吧!”薄少妍冷淡地道。除厄师的工作从来不对外人说明解释。
  “薄家的人都有这种能力吗?”他不死心,又问。
  “不一定。”
  “只有你做得到吗?”
  “你不该说太多话的。”她盯着他。
  “你没有回答我……”他还想追问,但才张口说了一半,她就突然伸手在他面前一晃,顿时,他的喉咙一紧,声音竟被没收。
  “少说话,你的元气才会恢复。”薄少妍冰冷地提醒。
  他惊骇地瞪着她。这是什么妖术?
  旁人似乎没发现他被锁喉,老韩还跟着劝道:“是啊,少爷,你最好多休息,你的脸色还很苍白……”
  他眉峰微蹙,眼尾一扫,老韩立刻恭敬闭嘴。
  气氛突然有点僵冷。
  这女人竟用法术对付他?他心有不快,沉着俊脸,怒视她。
  薄少妍知道他在生气,手再一挥,撤了咒术。
  倏地,他感到喉间微松,声音回来了。
  他惊诧于她的能力,又气闷于她的无礼。
  “你叫什么名字?”他冷冷地问。
  “薄少妍。”她道。
  “薄少妍……看来你真的很强。”他带点讽刺和薄怒。
  “再强也救不了一个自寻死路的笨蛋。”她直言。
  此话一出,欧阳百岁愕然,其它人则都倒抽一口气。
  众人惊恐的是她骂他笨蛋,而欧阳百岁凛愕的则是她看穿了他的心思。
  “像你这种阴虚煞命的人,求死容易,求生难,若再有一丁点的死意,不只是我,连神佛也救不了你。”她不管周遭异样眼光,继续道。
  欧阳百岁看她的目光失去了温度。
  这女人,真让人不舒服。
  即使如花般秀妍明丽,但却似乎是朵冷冻无趣又自以为是的蠢花。
  他死瞪着她,刚才对她的好感全部翻盘。
  “百岁!大师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想活吗?”兰姨惊骇地低呼。
  “百岁,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欧阳皇惊慌急斥。
  “少爷,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欧阳百岁一抬眼,俊秀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愠色,众人霎时噤若寒蝉。
  他的目光移向薄少妍,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俊美迷人但没有丝毫笑意的微笑。
  “我看,薄大师工作已了,可以滚了。”
  “百岁,大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这种态度!”欧阳皇怒道。
  “她只是拿钱办事的法师,哪称得上恩人?”
  “别胡闹了!百岁,我和薄家签了契约,薄大师还要帮你除厄净魂,这仪式得要花四十九天!”欧阳皇急道。
  “那就找别人。”他冷哼。
  “没有别人,你也知道,只有她能。”欧阳皇严肃地道。
  “我就不信只有她能,叫她走。”
  “不行,我不能再冒险——”
  “冒险?怎么,你就这么害怕失去拥有的这一切?”他讥诮地看着父亲。
  欧阳皇拧着老眉,无言可对。
  “哼!繁华如梦,你越是拼死想握住,就越容易失去啊!父亲大人。”他躺回床上,不屑地冷笑。
  欧阳皇面色如土,竟任由儿子嘲弄,与外传的“强悍皇帝”形象大相迳庭。
  薄少妍静静看着这一幕,并不意外。为了除厄,她看过欧阳家所有人的八字,她很清楚,在这欧阳家——不,甚至整个欧阳王朝,真正当家作主的,不是欧阳皇,而是眼前这个俊逸瘦弱的二十六岁病男,欧阳百岁。
  他虽然阴虚克命,妖鬼缠身,但诡异的是,他却拥有帝王的命格。
  既虚又强,既阴又烈,冲突与矛盾的并存,就天地运命来说,这种人即使没有胎死腹中,也会早夭,绝不可能存在。
  但他,却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这一点,令她困惑。
  更令她警戒。
  通常这种人,非常人。性格非常,情绪非常,连命,也非常。
  “薄少妍大师,我父亲以为你能让我不死,你能吗?”欧阳百岁目光移向她,挑畔地问。
  “不能,是人都会死,不过我可以让你活久一点。”她正色道。
  “活多久?”他挑眉。
  “不一定,那得看你的气数。”
  “哼,真可笑,这种话谁都会说,你以为我会相信?”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能力,我不介意提前解约。坦白说,你们这件案子很麻烦,我也是很无奈才接下的。要是你不想接受净身除厄仪式,那我正好可以早点回北京处理我的事。”她淡淡地道,情绪丝毫不受他激怒。
  很麻烦?很无奈才接下?她的话把他惹恼了。
  看她一副也想快闪的样子,他突然不愿让她太轻易就赚走他的钱,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不,我改变主意了。”他恶意地盯住她,“就由你来做吧!薄少妍,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帮我延命。”要整一个人,总得先将她留在身边才行。
  她看他一眼,岂会看不出他不怀好意。
  但她不在意,反正他也伤不了她。
  “要我做法,你就得好好配合我。现在我认为你说了太多的话,该休息了。”她说着向前跨一步,伸手点向他的额头。
  “你要干么——”她正要闪避怒斥,一股强大的困倦迅速袭来。
  “好好睡吧!最好睡个三天再醒来。”她指尖很快在他眉心画了一个符。
  “你……”不准命令我!也不准乱碰我!可恶!这个可恶的女人……
  他很想破口大骂,但随着她的指令,心中纵有再多不悦,眼皮还是沉重地闭上,一下子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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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王朝”是个跨国大型企业,创办人欧阳皇是海外华侨,他的发迹在业界一直是个谜,大家只知道他是近十年来突然兴旺成名,然后在欧美闯出一片天地,产业跨足金融、土地、电子……成绩斐然,资产惊人。
  三年前,欧阳皇带着庞大的财富回台发展定居,一时之间成为媒体追踪的目标,狗仔几乎要将他的祖宗八代全翻出来,也因此,他有个重病缠身的二十六岁独子的消息才暴了光。
  由于欧阳皇被媒体戏称为“皇帝”,大家顺理成章地也称呼这位欧阳少爷为“太子”。
  不过,媒体从来没见过这位“太子”,只知道他是欧阳皇五十岁才老来得子,但这求来的唯一儿子,却身染重病,始终与死神在拔河,动不动就命危,与他的名字“欧阳百岁”正好相反,这个讽刺,很快就成了与一些好事者嘲弄与怜悯的题材。
  因此,不论外界或欧阳王朝内部。许多人一提到他,通常第一个反应就是——“可怜的太子”。
  可怜?
  薄少妍每次听见这个字眼,都会忍不住轻哼一声,然后感叹世人的眼睛和耳朵纯粹是装饰,太容易被错误的讯息给蒙蔽。
  现在站在她眼前,一脸冷鸷阴怒的男人如果可怜,那全世界的人就都悲惨万分了。
  这家伙,根本是个全身长刺的怪胎,和他相处不到两星期,她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刁钻,孤僻,傲慢,猖狂,任性,阴险……
  而且幼稚。
  对,很幼稚。
  那天第一次见面之后,他依她的“指令”,足足睡了三天才醒,欧阳家的人都对她的法力啧啧称奇,但他本人可就不爽了。
  “薄少妍,你对我下咒?”他一醒来就开始找她麻烦。
  “是。”
  “谁准你这么大胆的?竟敢强迫我睡三天!”她一脸像是她冒犯了他,阴鸷得吓人。
  应该说,被吓的是宅里仆佣们。从他睁眼开始,没一个人好过。
  大家都避得远远的,尽量别在他跟前乱晃,免得遭殃。
  但其他人能闪,她可不行,因为她的工作,就是在这四十九天中,随时待在他身边帮他清除恶魔。
  无奈的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无畏他的恶颜,平静地道:“你耗损太多元气,得三天才补得回来,我是为你好。”
  “我要睡多久是我的自由,不准你多事。”他瞪她。
  “你命属极阴,灵轻身弱,因此妖鬼很容易入侵你周遭和梦境,我如果不下点符咒,你一定睡不安枕,到时又落进阴梦,被妖鬼纠缠,你会更累。”
  他脸色微变,目光更加犀冷。“你竟连我常作严禁的事也知道?”
  “足跨生死线,眼观阴阳界,这是薄家除厄师的基本能力。”她淡淡地道。
  “哼!薄家除厄师真有这么神?”
  “是。”她毫不客气地道。
  “真狂妄。”
  “这是自信,不是狂妄。”
  “别以为你真的很厉害……”
  “我厉不厉害,你比谁都更能体会。不是吗?”她看他一眼,又道:“其实你也感觉到了,这次醒来后精神和身体都轻松不少,对吧?”
  “没有,我觉得更不舒服。”欧阳百岁恼怒地瞪着她,即使被说中了,也不愿意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哼!无聊和幼稚行为。
  她眉轻挑,冷笑:“别孩子气了。欧阳百岁,你可以不喜欢我,但别把我当仇人。我是来救你帮你的,请你好好记住这一点。”
  她愿是好意相劝,但这句话似乎更惹火了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变好,反而更糟。
  接下来的日子,她常常得面对他的尖酸和火气,以及百般刁难。
  例如前天,他一早就把她叫到他房间,说他房间里的厕所有鬼气,要求她厕所除妖。
  她把这个工作交给了仆人,并指示他们多喷点精油。
  结果,他很不高兴,把无辜的仆人大骂一顿。
  昨天,他说房子沉闷阴臭,疑似后园水沟有瘴,叫她去为水沟以作法清瘴。
  她转告管家老韩,老韩立刻派人将后园水沟清得干干净净,蚊蝇不生。
  结果,他非常不高兴,把气全迁怒到老韩头上。
  而此刻,他一大早又把她找来,说他的衣服穿起来不舒服,叫她为他的所有衣服去邪……
  “所有的衣服穿起来都不舒服吗?”她看着立在厨柜旁的他,一身清爽白净,一脸挑衅。
  这和她第一天看见他时的病厄死气简直有天壤之别。
  “对。”他勾起一边嘴角,冷笑。
  “穿了不舒服,那就全部丢了,再买新的。”她随口给了个良心的建议,转身就走。
  这家伙已经精神好到可以天天找她麻烦了……
  啧!他的恶性是本身的天生,还是受妖魔感染?若受妖魔感染还能除去,如果是天生如此,那就没救了。
  “站住。”他冷斥。
  她转身。“还有事吗?”
  “你耳聋了吗?我是叫你来帮我的衣服驱邪,薄少妍。”他寒着俊美的脸命令。
  “衣服看起来没事。”她道。
  “我花钱请你来,我叫你驱邪,你就照做。”他恶劣地道。
  她看看一柜子的衣服,再看看他,点点头,道:“好吧!”
  说罢,她轻轻朝衣柜挥了一下右手,然后道:“行了。”
  他火大道“就这样?你在敷衍我吗?”
  “我在帮衣服除秽。”
  “这样随随便便一挥就好了?”他瞪眼。
  “是已经处理完毕。”
  “少骗我,你根本就没有驱邪!”
  她盯着他,突然上前朝他的胸口一拍“我看衣服没有邪气,有邪气的是它的主人。”
  他错愕地瞪大眼,只感到一股奇特的电流从他震向四肢。
  足足愣了好几十秒,他才喝问:“你干什么?”
  “帮你驱邪净化。真正的邪魅,在你的心情里。”她冷笑。
  他架开她的手,嫌恶地拍拍被她碰触的胸膛,俊目不悦地眯起。“我警告你,不准再对我动手动脚,也不冷你再对我出言不逊!”
  她看着他傲慢又自以为尊贵的态度,不禁暗暗摇头。
  这家伙有严重的王子病,他还真以为他是“太子”?
  太可笑了。
  “想请我‘动手动脚’,以及让我开口‘出言不逊’,都得付出高额代价,你能有这种机会,该偷笑了。”她讥讽地说着,转身就走。
  他瞪着她的背景,差点了结。
  这女人的意思是她对他无礼,他还得倍感荣幸?
  “你给我站住!”他大吼。
  她置若罔闻,继续走向房门。
  “我叫你站住,你聋了吗?”他再吼。
  “我聋了。”她头也不回地回了他这句,拉开门。
  他傻眼。这女人竟然……
  二十六年来,谁敢这样对他?谁敢?
  这时,兰姨正好来到门外,感动地对正一脚跨出去的薄少妍道:“大师,你太厉害了,以前百岁一直病恹恹的,从来没有这么有精神过。”
  “是吗?”薄少妍轻哼,暗想,或许她不该一下子帮欧阳百岁除得太干净,让他虚弱地躺在床上还比较好应付。
  欧阳百岁一听更气,对着兰姨怒斥:“你谢她干什么?”
  “哎,大师这几天辛苦帮欠家里里外外除厄清瘴,你才能下得了床,也才能这么大声说话啊!”兰姨笑道。
  他一凛,这才猛觉,今天是这几个月来他第一次能自己下床,而且身体不再虚弱不堪,总是压在他肩上及心头的窒闷也整个消失。
  念及此,他环顾四周,那此充斥在整个房子的阴郁也一扫而空,空气变得清新不少……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对吧?大师她真的很强,你真该好好谢谢她。”兰姨高兴地说着。
  他皱起眉头,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薄少妍的确不简单。
  可是要他向她道谢,却又心有不甘……
  薄少妍转头瞥了他一眼,直接道:“不客气。”
  他瞪眼,怒道:“我又没有向你道谢。”
  “但我听见了。”她挑眉。
  “你不是聋了吗?”他咬牙。
  “现在又好了。”
  “你……”他恼火得真想朝她的脸揍一拳。
  她见他被惹得火大,突然觉得两人之间无意义的斗嘴实在幼稚又好笑,嘴角不自学往上轻轻漾开。
  这浅浅一笑,让欧阳百岁整个人愕定住。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心头觉得怪怪的,一口气突然提不太上来?
  难道……又要发病了?
  他举手按住胸口,目光却依然黏在她的脸上。
  “百岁,你怎么了?”兰姨见他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他,担心不已。
  “我……”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了,心跳有关些紊乱,呼吸也有些窘迫。
  “他没事,只是一大早花太多力气生气,体力耗尽了。”薄少妍轻讽。
  “是这样吗?那要不要吃点早餐?我已经准备好了。”兰姨急道。
  “不用了,我吃不下!”他挣开兰姨的手,瞪着薄少妍。
  还吃?他被薄少妍气都气饱了。
  “还是吃点吧!你父亲说,今天如果你好点了,希望你能去公司……”兰姨小声地道。
  他闻言轻蹙眉峰,挖苦冷笑:“这么急啊?怎么,怕公司的人以为我死了,要我去安定人心吗?”
  兰姨低头,嗫嚅地道:“听说……今天下午有个主管会议。”
  “哼,又要去听一堆饭桶报告,真烦。”他满脸厌烦不耐。
  每次听那些人说那些废话,都让他昏昏欲睡。
  兰姨不敢接他的话,赶快转向薄少妍道:“薄大师,麻烦你也一起去看看总部的风水,我等一下请司机备车。”
  “好。”她点点头,心是城却难免嘀咕。
  戴天祈与欧阳王朝的契约里,还包括了为整个王朝的总部大楼除厄,并且帮忙堪与内部风水。
  虽然欧阳皇开出天价,但工作并不轻松,可恶的是忙的人是她,戴天祈和薄少春却在一边凉快数钱。
  “你也懂风水?”欧阳百岁瞄着她。
  “是的。”
  “除厄师懂的似乎不少嘛!”
  “是不少。”
  “真的懂这么多,为什么不帮自己改改运,让自己好命一点,何苦这么累地到个帮人除厄?”他讽刺地反问。
  一些算命师总是算别人的命,解别的人运,却连自己的命运也搞不定。
  “除厄是薄家子孙永远的职责,身为薄家一分子,这就是我的命,也是我的运,我甘之如饴。”她正色道。
  “是吗?可我看你做得很辛苦哪!”他讥笑。
  “那要看遇到什么客户。如果对方恶劣,跋扈,无理,傲慢,当然会觉得辛苦疲惫。”她盯着他,故意道。
  “你……”他俊脸怒变。这女人真敢惹他!
  兰姨见苗头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大师,你换洗的法袍已经送洗整理好,我已放在你房里了。”兰姨向她道。
  “好,谢谢,我正好可以替换。”她淡淡一笑。
  欧阳百岁一肚子火怎能忍得下,冷瞪了兰姨一眼,接着又将炮火对准薄少妍。
  “你为什么老是穿着这种奇怪的白衣?”他厌恶嫌弃地打量她的纯白宽袍。
  打从她现现,就一直穿着这种怪衣,碍眼极了。
  “这是我们除厄师的法袍。”她更正他的说法。
  “你该不会等一下也要穿这种衣服去公司吧?”
  “当然。”
  “不行,去换掉!”他冷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白色法袍,问:“为什么?”
  “难看死了,简直像丧服,让人看了不舒服!”又不是谁死了,她老是穿这身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真是触楣头。
  她的眉轻轻一挑。
  敢嫌她的法袍难看?无知的家伙,除厄师的法袍都是以过薄家祖灵加持,具有挡急煞卸阴功能,这可是除厄师们除厄时自保的盔甲。
  他懂个屁。
  “不舒服?那只好请你忍耐了。除厄师除厄时必须穿着法袍,这是薄家的规定和戒律。”她冷声说罢,懒得再理他,转身回房净身去了。
  一秒后,身后传来迎风招展的重重摔门声。
  但薄少妍全然不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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