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那个丫鬟一身淡蓝色的衣裙,很是素雅,望着她时,大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
「周静阳。」她小声说着自己的名字。
「我听说王爷从外面找了个丫鬟回来,就是你吧?」
「嗯。」
「好奇怪,王爷从来不用外人的,你是怎么认识我们家王爷的?」那丫鬟的好奇心很强,问题多多。
她咬着唇,哼了一声,「就……那么认识的。」她总不好说是在他杀人的时候认识的吧,更不好说是在青楼认识的啊!
好在那丫头也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用非常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你一来就能在上房伺候,真了不起,我在王府好几年了,都没能进这个院子。」
「这个院子很难进吗?」周静阳困惑地看看四周,也没有什么侍卫把门或者铁栅栏挡着。
「这个院子是王爷的禁区,未经王爷允许,是不能随意进来的,除了王爷至亲的兄弟姐妹,还有昨天你见过的那个王爷的未婚妻刘姑娘,全府也只有张管家可以进来。」
难怪这丫鬟只敢站在院外。「那……这里有什么危险的吗?」被她这么一说,周静阳倒先紧张起来了。
「我也不知道,我没进去过啊。」丫鬟还是很羡慕地看着她,「以前在上房伺候过的丫鬟,到十八岁就外嫁了,你看院子里这么清静,就表示王爷不喜欢和其它人靠得太近,你别看王爷平时好像脾气很好,一旦发起火来,可吓人呢!」
她歪着头想,「昨天他好像和四皇子发过火了。」
「那应该不是认真的吧,我刚见四皇子走时还高高兴兴的。」
丫鬟将她拉向自己,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知道吗?三年前,咱们王爷曾拿着刀,冲到禁宫去,逼皇上跟他道歉,那才叫真的发火呢!」
周静阳大吃一惊。持刀要挟皇上?就算皇上是他的亲爹,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吧……「这、这该不是道听途说的流言吧?」她不敢相信。
「怎会是流言?满朝的人都知道,后来王爷被圈禁在府里足足三个月。」
她不由得睁大眼,「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我们做奴婢的可就不知道了,王爷不许下人多嘴多舌,你知道吧?」丫鬟斜眼一瞥,「糟糕,张总管来了,我要先走了,我叫止语,就住在南边的梨花苑,你有空可以来找我。」说完便匆匆忙忙跑掉了。
被留下来的周静阳站在院门口,一见到路过的张总营,立刻恭敬地福身,「张总管。」
张于清吓了一跳,「你怎么站在这里?哦,王爷上朝去了。」
「我能做点什么?」她问。
他想了想,「你是王爷亲命在上房伺侯的丫头,我也不知道该委派你什么事情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没想到在王府做事竟然如此轻松,周静阳在小院里发了半天的呆,看了半天的云彩,最终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她曾经想替皇甫蒙洗衣服,但被告知已经有洗衣房的人专门做这些了;想去给他做些饭菜,但是厨房的人根本不让她进门,说这里的人手都是从御膳房调拨过来的,没有劈柴两年以上的人都不能烧火,更不用说做饭了。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竟然如此无用,简直一无是处。从厨房回来的路上,她无意中看到旁边有间小院,牌子上写着「梨花」,突然想起刚才好心和她说话的止语,于是,从院门探头往里看了看,止语果然在院子里,一眼看到她,便笑着对她招手。
她走进去,见止语手中拿着抹布,地上摆了各式各样的兵刀,不解地问:「你在做什么?」
「这是府里侍卫的兵器,每过几天就要擦拭一下,王爷说不能等到临阵磨枪才后悔,男人心粗想不起,所以让我们丫鬟来做。」
周静阳看着一地的刀枪剑戟,忽然福至心灵,转身就要离开。
止语见状,不解地连连叫唤,「你干什么去?」
「我知道要做什么了。」她愉悦地回头摆手。
皇甫蒙卧室的墙壁上,挂有一把长刀,刀鞘古朴简约,没有太多花纹,刀柄光滑圆润,显然被提握过千百次。
周静阳踮着脚尖把刀取下,然后打来了一盆干净的水,掀开裙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认真地把刀抽出,一遍遍清洗着本已光洁的刀刃。
她记得这把刀,她第一次见到皇甫蒙的时候,他正是用这把刀杀死那个挟持她的人,当时她不知道谁是善,谁是恶,但这把刀的寒意却让她记忆犹新,当时她几乎以为他只要凭着刀上的森寒之气,就可以杀对手于无形,而他那时冷冽狠绝的眼神,和现在体贴大气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多变?
这把刀,不知道曾杀过多少人?一想到这,她就忍不住抖了下,也许是水冷,总觉得这刀锋像冰一样寒厉,可是一想到皇甫蒙背着受伤的她离开春满楼时,她忽然又笑出声。
当初她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坏人的时候,眼角余光曾偷瞥到他的脸色,真是难看得吓人,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已经被气歪鼻子了呢?
可即使惹他生气,他对她还是满不错的,谁说富贵之人就眼高于顶,皇甫蒙就是个例外啊!她越想越觉得有趣,一边擦着刀,一边忍不住哼起小时候娘教她唱的歌,「小羊咩咩叫,小狗汪汪闹,小猫喵喵喵,小猪哼哼笑,别吵别吵都别吵,等我把饭烧……」
她一个人自得其乐,完全没注意到院门口站着两个满脸惊诧的人——
皇甫东先醒过来,向前迈了一步,喝道:「你这个丫头在做什么?」
周静阳一惊,手一松,刀就这么落在水盆中。
他快步冲上前,从水中一把抓起那把刀,怒斥,「谁准你对我二哥的刀如此不敬?你不知道这把刀是他的心爱之物吗?平时就连我都不敢随意碰,你居然……你居然……」
她一下子苍白了脸色,怔怔地看着满脸怒容的皇甫东,直到他身后一个人拨开了他,接过那把刀,站在她眼前。
「你为什么要洗它?」皇甫蒙面无表情,定定地看着她。
「我……我想不出还能为你做什么。」她直直地站着,垂手肃立,只觉得整个人尴尬羞愧得要命,恨不得一头钻进地里。
她真不知道这把刀有这么重要。她在家洗菜刀洗惯了。从来没有人说过不行,怎晓得第一天在王府做事,就闯了这么一个大祸,接下来皇甫蒙会怎么做,赶她出府吗?
「我一直以为,一把好刀,若想保持它的杀气,就要以血洗刀,从来没想过,我的刀,还可以泡在水盆里,像洗黄瓜那样被人从上洗到下。」
她瑟缩着肩膀,再一次肯定自己定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他的一只手突地捏住她纤瘦的肩膀,他知道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把她的骨头捏碎,但他只是将那把湿淋淋的刀塞进她怀中,沉声说:「擦干净,挂回原处。」
周静阳抱紧那把刀,只觉得呼吸都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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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当婚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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