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你身边 第二章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你好像要出门,那我就长话短说。我目前暂时住在隔壁喔,就是那个旁边那一栋,看到了吗?这段时间请多多指教。”
  郭凝纯一脸笑意地抬起手,指着约莫十公尺外的另一栋房子说道。那栋建筑物相当老旧,林想歌一直以为没有人住。
  “你……”他难以思考,完全没办法搞清楚现在是何状况。除了这个,她刚刚的告白又是怎么回事?郭凝纯出现在门外的早上,因为要上班,更因为眼前情形相当混乱,林想歌按着额头,一下子陷入没办法与她沟通的状态之中。
  “我不妨碍你啦。”她拍拍垂在腰侧的大侧背包,潇洒地说道:“我自己会去打发时间,晚上再来找你喔。”
  她小跳步了一下,将背上快要掉落的双肩大背包背好,开心地步下楼梯。
  居然说走就走。林想歌愕然,反应不过来,只来得及道:
  “你这是——”
  “副班长晚上见,拜拜!”她在楼下笑着朝他大力挥手呼喊,然后拉着侧背包的肩带走远了。
  她依然这么随性……到根本就是随便。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他跟郭凝纯是处事个性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林想歌闭了闭眼,望着她背上那有些脏污的包包,里面像是塞了很多物品而鼓胀饱满,像是背着行囊从很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
  结果,对话被擅自开始和终止,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任何答案,也没有搞懂任何一件事情,他就直接来到上班地点。
  新工作是图书馆的行政人员,和先前市府民政机关的环境不同。这个乡镇的公立图书馆规模相当小,并没有专业的图书馆员,人手也有其限制,大都是约聘或打工人员;他到任后才知道像他这样具有公务员身分的员工是少数,看来得要兼行政外的其它职务了。
  电脑操作或者基本文书处理这些都能立刻上手,最大的问题还是图书馆书籍分类部分,因为这个作业有其专门性,他非本科系毕业,学科背景不足,光是查书籍类目就得花上很多时间。
  上班的第一天,在广大的书海之中,他暂时遗忘了早上出现在家门口的郭凝纯。
  但是,摒除的杂念在午餐的休息时间,一不小心又被那没头没脑的告白给突破。
  是怎么回事?
  多年不见的小学同学一大清早出现.然后劈头就跟他说喜欢他。
  林想歌支着低垂的额头。莫名其妙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应该说没有一个地方不莫名其妙的。
  他记得郭凝纯的老家原本在新竹,是因为要医治她哥哥的病才举家北迁;不过,高中毕业后,她似乎就搬了回去。她每年都会出席同学会,然后在三年前突然不再出现在同学会上,主办人说她突然失去了联络。
  那时同学间也曾疑惑而聊到她的状况,不过聊过之后也就算了。而他,虽然有着相同的疑问,但听说她的职业是个自由画家,所以顶多认为她只是去哪个地方找寻灵感,因为从事艺术工作的人有可能会如此。
  就算不是从事艺术工作,个性较为不受拘束的人,或许也会这样。他就认识那种突然骑着脚踏车自己去环岛的人。
  既是从事艺术工作,行事又随性的郭凝纯,则更不令人意外了。
  但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他住处门口?
  先不论出现的理由,她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
  心中的疑问找不到答案,林想歌索性暂时放弃去想,他根本没必要为郭凝纯费神,于是重新将心思拉回工作上。
  新到任的第一天下午,他已经发现大批书籍编目建档的进度延迟,如果不把它们key进电脑,那么想要找这些书的人就无法用电脑的搜寻系统找到自己所要的。由于编目工作他还很陌生,所以多花了些时间;他持续不断地在熟悉这些工作,快到下班的时候,由于柜台小姐早退,他又必须过去支援。
  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已超过下班时间半小时,同事们早就准时走人,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他拿起公事包,离开座位。
  图书馆和他所居住的地方只需十五分钟脚程,所以他是徒步通勤,沿着长长的河堤一路走回去。今天白天是晴朗的天气,傍晚的天空还很明亮,远处却仿佛有种不大明显的暗沉,中午听到同事收音机里的电台气象广播,说再过几天好像有台风要来。
  掏出钥匙,尚未打开一楼铁门,就听见左墙阶梯传来声音,他因而抬起头,望见郭凝纯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她笑,手里拿着一本像是写生簿之类的东西,对他招手道:
  “你回来啦,副班长。”副班长是郭凝纯给他的外号,源自他小学时当过副班长;但一直到现在,也只有郭凝纯会这么叫他。
  “……嗯。”不知该要回她什么的林想歌低应了一声,跟着开启一楼的大门。
  站在楼梯上的郭凝纯提着放在脚边的几袋东西,三两步跑下来,跟在他后面进屋。
  “你家要不要脱鞋子啊?啊,好像不用。打扰了。”
  一楼不用,上二三楼要。总觉得好像没必要对她说明,因此林想歌并未讲出口,只是将公事包放在客厅的长椅上。
  他并没有邀请郭凝纯,但她却自动跟进来,还在他后面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这里的东西好便宜。我在外面那条大马路上发现一间面包店,里面的价格都好实惠喔,而且面包和蛋糕看起来也好好吃,我一不小心就买了好多,这些送你啊。还有,这附近景色不错耶,因为房子不拥挤,所以站在二楼就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她兴高采烈地分享她白天打发时间所经历的小小探险,林想歌却没有听进去,只是在长椅上坐下,抬手推了下眼镜,问道:
  “你有什么事?”
  郭凝纯停住讲话的动作,先将买来的几袋战利品放在长茶几上,再把写生画册塞进侧背包里后,直视着他,笑道:
  “没什么事啊,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为什么?虽然想理出头绪,却根本办不到。林想歌搞不清楚事情的原由,也不知道该先厘清哪个疑问。
  “你是……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到这里工作?还是有什么事要办?”
  她望着他,还是笑。
  “我是来完成愿望的。”
  “什么?”他听不懂,她从以前就常常讲让人听不懂的话。“……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啊。”
  她这么说,好像很理所当然。
  他却是完全无法明白。
  “早上你说的那个又是什么意思?”他皱眉问。
  “那个?”她歪了下头,然后恍悟道:“你是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啊?我上次要说的时候,很不巧错过了,我就想说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很快地告诉你,所以我连行李都没放下就来按你的门铃了。”
  不对。他们两个说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林想歌不禁低下头。
  有人对自己告白,他却未产生任何正面情绪,只有头痛的感觉。
  三年来没有联络、不曾见面的同学,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然后在这边胡言乱语;偏偏还是一个不很熟、却也并不陌生的人,林想歌不知道该把她赶出去还是要如何。
  窗外,天渐渐黑了。
  “你吃晚餐了吗?”她提起茶几上的一袋东西,继续翻给他看。“这些面包全部送你。你家有冰箱吗?这一袋全是要冰的泡芙,我超喜欢吃泡芙的,所以买了很多。这些也分你,这里的泡芙好大喔……”
  林想歌并未将她愉悦的分享听进耳中。前几个夜晚的宁静,好像作梦般,因为郭凝纯的到来而被打断了。
  她没跟男生做过朋友。
  因为男生不会找女生玩,女生也不会找男生玩。
  前一晚,她去医院看哥哥,然后问哥哥要怎么样才能和坐在隔壁的男生交朋友。
  总之就是,先讲讲话吧,什么都可以。哥哥微笑着这么说。所以,尚未早自习敲钟,她才刚踏入教室,身上还背着书包,在看见林想歌之后立刻对他开口。
  “你好!”
  总之,先从打招呼开始。
  林想歌露出不懂她在干嘛的表情,但是有回她:
  “嗯。”
  要说话,说很多很多话。这么想着,郭凝纯又马上道:
  “副班长,我早上吃了面包。”
  林想歌又是一古奇怪,这次并未讲话。
  没有回应,这样不行。
  “你早餐吃什么?”她问。
  “……三明治。”他翻开课本。
  “好吃吗?”她也有吃过,妈妈帮她做的很好吃喔。
  钟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还没讲完的很多很多话。
  林想歌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铅笔盒。
  等一下!还没有做成朋友。郭凝纯反射性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转回来。
  由于太过突然,林想歌没有办法做出反应,只能愣愣地望着她。
  从未这样仔细地看着别人,她凝视他的双眸,说出她的新发现:
  “你的眼睛旁边有一颗痣。”在左眼下方。
  闻言,林想歌一脸呆滞,好半晌,才面红耳赤地甩开她的手,道:
  “不要这样。”他坐正身体,连脖子都红了。
  她刚才那样好像有点太冲动了,也许会被别人说男生爱女生。可是男生和女生真的不能一起玩吗?已经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和说什么的郭凝纯,没有再动作或开口,只能面对黑板坐好。
  早自习过后是国语课,她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桌上,低头将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文字抄进簿子里,不经意地发现林想歌用眼角余光瞄着她簿子上面的宇。
  原本以为他要和她说话,但是却什么也没发生。结果,想要和林想歌交朋友的第一天,失败。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一样找话题和他讲话,他虽然会回应,却没有半点要和她变成朋友的意思。原来交男生朋友这么困难,可她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放弃。
  她觉得,林想歌是个有点冷淡,话也不多的人,像她就很喜欢说话啊,但他不是;跟他讲话会有遇到困难的感觉出现,可是,虽然真的很冷淡,却又不是完全不理她,让她很可怜地自己一个人说话。
  她不会形容,只是觉得林想歌其实是个好人。
  单周,中年级上音乐课要换到音乐教室,因为是新学校,设备都相当新颖完善,用风琴取代课桌椅,增加小朋友上课的新鲜感。座位还是按照教室的分配,两人共用一台风琴,老师则在前面弹钢琴。
  音乐课她坐在前面,老师轻快地弹奏着钢琴,大家张大嘴巴用力唱和。她看见隔壁的林想歌立起课本半掩住脸孔,蠕动嘴唇很勉强地唱着歌,她隐隐约约听到他唱歌的声音,和大家、和老师都不一样。
  好不容易打钟下课,郭凝纯在他站起来要走之际,又想到可以和他说的话了。
  “副班长,你唱得和别人不一样。”岂料这句话却令总是反应冷淡的林想歌一张脸瞬间变得比皱纹纸还难看。
  他僵硬地道:
  “我都没说你写字很丑,你为什么要说我唱歌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所以我说我根本不喜欢唱歌!二哥还老笑我,说我五音不全。”然后,他先一步跑出音乐教室。
  郭凝纯站在原地,儍住了。
  林想歌在她进教室后,再也没把视线移到她那边的粉笔线之内。
  她其实不大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知道自己惹林想歌不高兴了,要被切八断了。就算想要努力修复也不知怎么做起,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朋友。
  她一直都很喜欢笑,因为笑可以让人心情变好,也可以不让大人担心,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的事,只要笑笑就好,笑着,事情就会变得不那么难了。可是,面对生气不理她的林想歌,即使她笑了,他也不跟她讲话。
  好难过,心里很难受,她却还是笑着说话,但生气的林想歌这次真的让她只能自言自语了。她希望林想歌能原谅她。
  在被对方当成空气无视的不知道第几日,意外打破这种胶着状态的,是流鼻血事件。
  那天出门上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郭凝纯就已经觉得有点热,连脑袋都好像被热得有点糊糊粘粘的感觉;但她并没有跟妈妈讲,还是像平常那样上学,依旧笑着跟妈妈说再见。
  又是音乐课,林想歌似乎决定这次自己无论怎样都不再开口唱歌,所以郭凝纯从头到尾只看到他用课本紧紧盖住嘴巴。老师大半节课都在教如何吹直笛,并没有要唱歌的意思。因为林想歌好像很讨厌唱歌,所以郭凝纯还在心里帮他觉得幸好,结果下课前十分钟,老师又要大家复习上一次的新歌。
  要唱歌,林想歌又要不开心了吧……正当她打开老师所讲的课本页数、而他要把直笛放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肘,结果,她拿着的课本就掉了。
  书本躺在两人中间的地板上。课本是因为他才掉的,可是他已经不理她了,也许是这样,他的动作有所迟疑,并未立即低身做出拾起的动作,等到她弯腰的时候,他才反射性地屈身。
  然后,她正好捡起课本要抬脸。一个往上,一个要下,叩地一声,两人就这么撞在一起了。
  郭凝纯只觉得鼻子一阵激痛,好像撞到骨头还是哪里,连脸都发麻了;可是在那个瞬间,她忍耐着没有叫出声音,但从早上就开始持续升高的热度令她腿软无法支撑住自己,摇摇晃晃地坐倒在椅子上。
  “……呃。”林想歌则是下意识地闭眼,举手捣住自己的额头,似乎一时之间也很痛。
  等郭凝纯再度眨动眼睛的时候,发现面对自己的林想歌正瞪大眼睛望着她,起初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趁他看着她时赶快露出笑容,直到感觉鼻下有某种东西,她低下头,就望见由鼻间缓缓流出的红色血液滴湿了她的衣摆、百褶裙和双手。
  对三年级的小学生来说,流血大概就跟地球毁灭是同等严重的事情,就算流血的地方是不怎么要紧的鼻子也一样。
  “哇哇!流血啦!要死掉啦!”
  “唉呀!赶快到保健室!”
  附近的同学看到了,老师转过头来也发现了。教室里开始闹烘烘的。
  郭凝纯头昏脑胀的,隐约见着林想歌东翻西找,状似想拿东西帮她擦掉,但又因为来音乐教室上课不用带书包,所以他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林想歌满头大汗,情急之下,竟然是站起身拉出制服的下摆,仓促捣住她的口鼻。
  鲜红色的血液染湿制服、透到掌心,虽然连他的手都弄脏了,他却并未放开,好似只希望他的制服能够把她流出来的血全部吸光。
  “死掉啦!死掉啦!”
  同学们拼命在教室里吵闹,音乐老师说了些什么,旁边有谁在叫嚷什么,郭凝纯都没有听进去。
  只是,她从刚才就一直凝视着林想歌。
  “……你的衣服会脏哦。”她虚弱地笑着提醒他。
  “嗯。没关系。”他喘着气,点头对她严肃说道。
  从早上忍耐到现在的郭凝纯,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没事,但也终于到了极限。她喘了一大口气,就好像那口气忍了很久似的,忽然整个人无力地往后仰,同学当场大叫,大家都以为她流鼻血流到昏倒了;林想歌也露出吃惊的表情,赶紧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至于摔下椅子,但因为他力气不够,差点也跟着一起翻倒,幸好老师及时拉住他们。
  “哇!真的死翘翘啦!”同学们骚动起来。
  接下来,她眼前的声音和画面变得模模糊糊。
  老师立刻将她和林想歌带到保健室,她隐约感觉到林想歌充满罪恶感地站在病床旁,然后保健室老师说出了她的秘密——
  “唉呀,这孩子在发高烧啊。”
  自己果然是生病了。郭凝纯迷迷糊糊地想着。
  “应该是忍很久了才会这样晕倒。”保健老师在检查完毕后,回过头向林想歌道:“这位同学,她是生病所以才会这样的,不是因为你的缘故。鼻血已经停住,没事了,你不用担心。”大概是察觉小孩子的不安,保健老师语气慈蔼地解释着,跟着告诉一旁的导师打电话请家长把她带回去。
  不行,妈妈还要去照顾哥哥。郭凝纯见状,一急,用手抓住导师的衣角。
  想要笑着说自己没事,却难以办到,她连摇头都觉得很吃力。
  “怎么了?你好好休息,等一下就可以回家了喔。”导师只是温柔地这么说,随即离开床沿。郭凝纯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老师必须要让妈妈知道这事的决定。
  导师和保健老师在旁边进行处理,郭凝纯看着仍站在床边的林想歌,低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能断断续续地道:
  “副、副班长……对……对不……起……”
  她非常诚恳地道歉。
  然后,她看见林想歌在听见她说的话后,眼睛睁得大大的。
  没多久,妈妈便赶到学校来。虽然她想要妈妈别担心,但实际上她已经病到只能在心里想想而说不出来了。妈妈先带她去看医生,然后买了她最喜欢吃的泡芙给她,又给她糖果奖励她勇敢吃药。
  她很久很久没有被这么照顾了,因为哥哥身体不好,比起她,需要更多更多的关心才行,不然哥哥就不会好起来。她总是这样想,所以,不让自己成为麻烦。
  她要赶快好起来,不要让妈妈把时间花在她身上才行。
  翌日,她睡醒之后摸摸额头,烧退了,头也不昏了。
  她在爸爸妈妈起床前先到阳台拿已经洗好晾干的制服。虽然明明大部分的血迹都洗掉了,但她觉得似乎有一块浅浅的褐色痕迹还留在那里。
  不知道林想歌的制服是不是也是这样子?
  她想今天上学的时候问他。昨天他有跟她讲话了,所以,不会不理她了吧?
  虽然这样小小地计划着,但是之后家里接到电话,说哥哥病情危急,从那一天起的一个星期,她再没去过学校。
  台风要来了。
  由于风速已达放假标准,所以电视新闻纷纷以跑马灯的方式告知隔日停班停课的地区。那天晚上雨很大,风也相当强劲,窗户甚至动摇起来。
  一整个晚上风雨持续不断的喧闹,令来到这里之后就浅眠的林想歌一夜未阖眼。
  早上,雨仍一直下,风势还是一样地强大。
  因为听到有东西撞击窗户的声音,所以林想歌打开门,撑伞到外面察看。不知道哪里吹来的纸箱,落在一楼的外墙,他将它移至不会再被吹跑、危及到别人的地方之后,正欲转身进屋,就望见十公尺外的那栋老旧房舍有人蹲坐在那里。
  那不是别人,就是郭凝纯。
  她肩上架着一把便利商店买来的透明伞,伞骨还有一根歪掉了,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只是望着屋前的道路。
  那是……在做什么?
  不理她。他无视的走回屋内。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风势好像稍微变小了,瞬间呼啸的声响不再,但雨势仍大。林想歌望向窗外,原本只是想要察看天气,不意却见到郭凝纯依然坐在原处。
  他一怔。这次她不是在看马路,反而屈起手肘抱膝,头深深地低垂着。
  不关他的事,和他没有关系。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他还是皱眉拿起雨伞,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喂,你——”才接近唤她,她就抬起头来。
  “欸?”她昂首,看见是他,停顿了一下之后,笑道:“哇,你干嘛?怎么了?”
  那是他该问的。林想歌睇着她。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
  “你坐在这里做什么?”风雨那么大。
  她眨眼。
  “我?”她举手指着自己。“我啊,我在听雨声。我不讨厌下雨,下完雨空气会变好,滴滴答答的,又很好听。”她闭上眼睛,示范了一下聆听的威觉。
  ……林想歌觉得自己走过来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正想转身走回去,却看见郭凝纯身后大门未关,门底缝由里往外一直渗水出来。
  他伸手推开门。房子的天花板不知被什么弄出了一个大洞,里面跟外面一样下着大雨。
  “这是……”林想歌不禁瞠大眼眸。所以她才坐在外面屋檐下,这间房子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了。
  她只是乐观地道:
  “还好房东租给我的时候就没什么家具,不然就要被淋坏掉了。”她拍拍自己腿侧的两个大背包。“我的东西都没事,只除了这把新伞被风稍微吹坏了。”
  林想歌低头,注视她不在意的笑脸,再望向她身后惨不忍睹的室内。
  “你想就一直坐在这里?”
  “嗯……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她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即笑了。“不然副班长要给我地方待吗?”她好像在开玩笑般地说。
  倘若现在跟她说不的话,她要怎么办?就一直坐在这里?坐到天黑之后?
  那天黑之后又要怎么办?这附近没有旅馆,而且今天还是台风天。
  如果只是短时间,如果只是先让她住一晚……他沉默了下。
  “……暂时的话。”语毕,他见她突然整个人傻住。
  “咦!”她一脸自己听错的表情,相当惊讶道:“真、真的啊?我可以住你那里?”
  明明就是她自己提的,做什么这么不敢相信!林想歌后退一步。
  “暂时的。”
  得到确定的答覆,她笑了。
  “谢谢!”她背起两个大包包,用肩膀和脖子夹着那支歪掉的雨伞,往他的住处前进,还不忘对他道:“走吧!”
  林想歌跟在她后面,原本该要帮她撑伞,这下也省下。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小跑步到他家门前。待他掏出钥匙开门,以为她会马上冲进去,她却又意外地站在门口不动。
  “我身上湿湿的,踩进去不好。”她说。
  “……等一下。”林想歌将伞收起,走进屋内,找到一条新毛巾,递给她。
  “谢谢。”她先大略擦干头发,再擦拭手脚,确定不会有水乱滴了,才跨进门,像上次那样道:“打扰了。”
  真不知道她是礼貌还是不礼貌。林想歌看她一眼,道:
  “三楼,只要门可以打开的,随便哪间房都可以。”他的卧房在二楼,虽然二楼还有空房间,不过他认为还是不同楼层比较妥当。
  “喔,好。”她点头,拿着包包准备上楼。
  林想歌觉得那背包实在很大,好像该帮她,但她却又彷佛很习惯地背着。正当他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时,忽然啪的一声,灯熄了。
  电器用品的运转声音戛然停止。
  停电。他望着熄灭的天花板灯管,马上反应过来。
  “停电了。”郭凝纯则是代替他说出来。
  虽然还是白天,但因为台风的关系,整个天色昏暗,室内一没有灯光,使得能见度更差。林想歌眯起眼,是看得到东西,但有些吃力。
  他没有蜡烛,也没有手电筒……才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阵悉窣声,郭凝纯站立的位置有了光亮。
  “还好我有手电简。”她将手电筒放在下巴处,像讲鬼故事一样,得意地作鬼脸,往上面看一眼,道:“楼上好黑喔,只能待在客厅啦。”
  林想歌认为这是正确的,所以只得和她一左一右坐在客厅长椅上。
  两人中间空着,彷佛在诉说着他们不熟、却也不陌生的交情。倘若是平常他自己一个人。坐多久都无所谓,但是郭凝纯才坐下没两分钟,就开口道:
  “你想玩游戏吗?我有扑克牌和大富翁喔。”她把手电筒放到茶几上,然后将那两样玩具从背包里掏出来。
  “不要。”那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东西?林想歌隐约见到还有像是画笔的物品。
  “那你想做什么?”她倾身,好奇的问。
  “什么都不想做,等着就好。”他冷淡道。
  “喔。”她坐正回去,前后轻轻地摇着身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手举得高高的,问道:“那我可以说话吗?”
  林想歌闭了闭眼。
  “……随便你。”
  她好像露出笑容,望着他。因为手电筒有些闪烁,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只听她道:
  “你刚才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我除了在听雨声之外,还在幻想。”
  林想歌一脸疑问。
  “什么?”
  “我在幻想你会来救我啊,果然你来啦!”她哈哈地笑了。
  又讲这种事!她的态度不认真,所以他也就当她在乱说话。
  “……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他只想知道这件事。
  闻言,她歪了下头。
  “嗯……”她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张开双眸,注视着他,笑道:“其实,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总之就先待在你身边。”
  他眉头皱得好深。
  “什么?”
  她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我……我是为了你而来的。我可以暂时待在你身边吗?只要一段时间就好,我绝对不会赖皮的。如果你真的完完全全不想见到我的话,我、我是可以躲起来不让你看见的。”
  他没有丝毫兴趣,已经不想再跟她胡扯下去。
  “不要问我。”
  她放下手,笑道:
  “哎,说的是呢。还好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对方允许。”
  结果她还是在讲这个。手电筒的灯光渐渐弱了,在朦胧的视线之中,林想歌见到她垂下眼睫,唇线微弯,诚恳地道:
  “谢谢你,真的。我知道副班长你是个很好的人。”
  林想歌怔住。
  明明一直不正经,但她刚才的表情却又变得非常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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