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红虽然甜,但后劲十足,升腾的醉意加深了冲动,当青蚨激动地问完,眼泪也从眼眶里滚跌下来,清楚地落在他面前。
那泪珠晶莹剔透,带着经年累月的委屈和怨恨,狐偃看见了,心亦随之揪起。
「为什么爹要选你?」她追问,泪落得更凶。「为什么要是你?」
狐偃看着落泪的娇容,眼眸幽暗,面色沉静。「因为当时,只有我在师父的身边。」
对于十年前曾发生过的事,他并不愿对她详细说明,因为那些事对她的伤害太大。
「只有你?」青蚨浓密的长睫毛扇了扇,又滚跌下两串泪珠。「其它人呢?」
这问题显然让他有所顾虑,隔了半晌,狐偃才低低地回答:「着火了,他们都去救火……」
「着火了?」青蚨盈亮的眼眸望着他,神色一片茫然。
她记得在他们离家前的确发生过一场大火,可是从哪里起火、为什么起火、最后烧毁了什么?那些事情她通通都不记得了。
是因为年纪小?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满十岁了,也不算太小,像着火这种大事,多少都应该留下一点印象的,为什么她却偏偏什么都不记得?
她的亲人呢,他们都到哪里去了?都因为怪病发作而死掉了?
那个怪病……姬氏家族代代遗传的怪病,发作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又会选在什么时候发作?
她呢?她还能这样正常多久?
如果在找到那个男人、生下孩子前就发作了,那她的一生不是过得很浪费、很冤枉?
她心里面有太多的疑问,而这些疑问,最终都汇聚成了不甘心!
借着醉意,她坐直shen体,微微偏过头,嘟起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神情中有着明明白白的不甘心和怨恨。
狐偃收回了眼,不敢再去看她落泪后委屈的娇容。
他害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放弃克制自己,不顾一切地将她拥进怀里!
「没什么,已经过去很久的事了,不用再提起。」他逼自己偏过头,甚至刻意聊回了先前的话题。「何况,妳根本不老,还很年轻。」
「放屁!」青蚨突然骂他。
当她和他在一起时,很少会说出这样粗鲁的话,可是狐偃听见了也没有表现出惊诧,只是眼也不抬地道:「没有。」
她最恨的就是他这样克制住情绪、看上去一副温柔包容的样子!
「你放屁!你根本不关心我老不老,你只记得你那个誓言!」
他克制的神态刺痛她的心,青蚨忽然拿起桌上那只已经快要喝空的小酒坛,恨恨地往地下一砸。
「砰」一声,陶制的酒坛碎裂,剩余的酒水四溅出来!
她发泄完了,依旧直直盯着他,只见他仍坐在那里,文风不动。
「狐偃。」她倒抽一口气,不顾从眼眶中重新涌出的泪水,连名带姓地叫他。「你到底有没有心?!」
狐偃没有吭声。倒是楼下大堂里的伙计被这声响惊动,愣头愣脑地上来开门,伸进头道:「青姑娘,出了什么事?」他的目光往地下一扫。「哎呀,酒、酒坛怎么砸了?」
「滚出去!」青蚨看也不看伙计一眼,低低喝斥了一句。
伙计看见房内僵持的情形,不敢多事,急忙缩回头,关门退了出去。
等伙计退出去,狐偃也随即站起身来。
「别哭了。」他看着她,低声说:「我有没有心,妳是知道的,今天是妳的生日,我希望妳能高兴一点,别再想那些事。」说完便走向门口,在伸手推门前却又停顿了一下,温和地补充:「我就在隔壁,妳气消了,就让伙计进来收拾一下。」
青蚨有些不敢置信。
以前她生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中途离开过!
她几乎想要冲过去拉住他,可是残存的最后一丝自尊迫使她僵坐在原地,眼睁睁地看他推门出去。
当木格门被关上,挂在门后的深色布帘隔阻了视线,她没有看到他眼里的痛楚和紧握成拳、微微发抖的双手。
狐偃关上门后,没有立即走开。
她没有看到他的心,只因为他的心早已在她身上。
她没有得到她所想要的感情和响应,只因为他还不能给。
*
伙计来请狐偃过去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公子,小、小的多嘴,早上好端端的,青姑娘怎么发脾气了?」跑堂伙计跟在狐偃身后,趁他敲门进去前多嘴问了一句。
早上的话题,本是他和她之间的禁忌,他不想再提起。在听见伙计的多嘴一问后,狐偃没有立刻回答,顿了一顿,才转过头看了身后的小矮子一眼,唇角轻轻扯起,露出一抹极淡的嘲弄般的笑意。「她嫌我炒的面太咸。」他随口找了个理由。
长寿面太咸?伙计有小小的错愕。
咦,他在端上楼前偷吃了几条面,不咸不淡,味道明明好得很!
伙计还想再多嘴,抬眼却见门已被关上了,不给他偷瞧半眼的机会。
狐偃一进门就被拉了过去,纤纤柔荑牵引着,将他带到梳妆镜前。
「给我梳发,好不好?」青蚨笑问他。
早上郁结的怨气发作过后,此刻她的心情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
不过他并没就此放心,反而更添几分沉重和担忧,因为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她一向脾气倔强,认定了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眼前的娇靥如花、温言笑语未必代表她真的气消了,也许只是暂时隐忍下来,等到下一次再发作,就会更痛苦、更猛烈,也更让他于心不忍。
「阿狐?」青蚨装作没有察觉身后人的迟疑,轻轻唤了一声,映在菱花铜镜中的绝美脸容亦漾满温柔的笑意。「给我梳发嘛——」她娇嗔着,转身将木梳塞进他手中。
狐偃低头看了看木梳,又将视线转回她脸上。「好。」他总算应了一声。
发髻早已散开,一头青丝在烛光下如缎般乌亮平滑,他不说话,沉默而温柔地替她一下一下梳理着。
铜镜中映出两人年貌相当、足以匹配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一旁陶罐里清水所养的扶桑花枝。
青蚨心满意足之下,目光瞥见红艳欲滴的花朵,忍不住问:「阿狐,你说是我好看,还是这花好看?」
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那微笑盈亮的眼神,甜软诱人的声音,在这更深夜寂听来,就像是静夜中一朵最美的花朵绽开,足以动摇人的心神,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能例外。
狐偃微微瞇起了眼,眸光幽深。「妳比花更好看。」
这一次,他没有迟疑,语声笃定。
青蚨的笑意因此更浓。「阿狐,我改变心意了,我想要一份礼物。」她从铜镜前站起来,转过身,一瞬不瞬地迎上他的目光。
就这么面对面的,两人近在咫尺,吐息相闻,也看得见彼此瞳眸中的烁亮。
「是什么?」他强自镇定。「我明天就去准备——」
「我今晚就要!」青蚨却性急地打断他的话。「此刻就要。」
她意有所指。
狐偃看着她,微微皱眉。「妳要什么?」
「你知道的,我要你……」青蚨的眼中明澈得有如两汪清水,却又带着魅惑勾引。
「阿狐,把你自己当礼物,送给我吧。」她轻轻执起他的手,吐气如兰。「我不要白梅花,不要焦尾琴,也不要什么南海鲛珠、蓝田美玉……我只想要你。」
她的心意一直都这么清楚地传递给他——再多的珍宝也比不上他本人!
此刻满室的寂静,烛火幽幽,映照在她的脸上,几乎美得令人窒息,就算是一斗的夜明珠,只怕也比不上她眼中的光华,以及娇躯上所散发出来的诱人甜香。
尤其当她说话的时候,隆起的胸脯在轻纱薄衣下微微起伏,面对这样的景象,还能保持镇定的男人,不是个瞎子就是个死人了。
狐偃当然既没有瞎,也没有死,他的确已经快要把持不住,可是在理智被击溃前,他硬逼自己移开了眼,声音沙哑地道:「妳会死的。」
他不能当她的解药。
她的处子贞操若给了他,这世间就再无药可医治她,就只能等着那家族的怪病发作!
「我不怕!」青蚨紧盯着他,那明媚的眼中没有一丝怯懦。「只要能得到你,就算明天天一亮就死掉,我也不在乎……」
狐偃忍不住转回视线。「我在乎。」
他的声音蕴含满满的沉痛!
青蚨怔住了,一时忘了说话。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轻轻扇了扇,彷佛花间的蝴蝶般彷徨犹疑着。
忽然,她下定了决心,伸手一把扯开了自己身上的腰带,连同外面那件轻纱罗衫一起脱掉,随手丢在地上,然后光裸着肩膀和半个胸脯站在他的面前,甚至贴得更近了一些。
赤裸的双肩在乌发的衬托下更显得白玉无瑕,美得令人心醉。
她的下颚轻抬,仰首看着他,因为情欲,两颊的肌肤更嫩得似要渗出水来。
这样撩人的诱惑,世间的男子已没有谁能抵挡得住。
「小诗!」狐偃猛地瞇起了眼。他终于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另一个名字,她真正的名字。
「青蚨」只是她在碰到赌鬼师父后才取的化名,她的本名叫姬小诗,但平时为了避免麻烦,他很少这么叫她,只有当两人独处时,偶尔才会叫出口。
「别任性,我不想让妳死。」他对她说,一字一句,语气近乎严厉。
青蚨却没有收敛,仍然任性而偏执地看着他。「我不管,如果得不到你,对我来说,不就跟﹃死﹄没两样吗?」她说完,突然不顾一切地扑进他怀中,然后紧紧抱住了他。
狐偃闭了闭眼,才勉强压制住shen 体中因她而产生的冲动。「不一样的。」他说话的时候根本不敢低下头看她。
因为只要看一眼,就会铸下大错!
「为什么不一样?」她追问,然后趁他的心智陷于矛盾纠葛中时,一步步推着他往后退,直到如愿地将他推倒在床榻上。
她紧随着压在他身上,心中被狂喜填满。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相信他还会再拒绝——
可是下一刻,出乎她的意料,狐偃推开了身上的娇躯,径自从床边站了起来。
「狐偃!」青蚨不敢置信,转头紧紧地盯着他。「你不是人!」她恼羞成怒地大骂。
她放弃了最后一丝自尊,却仍然换来他疏远的对待!
狐偃甚至没有转过头看她。他站在床前,背对着她,声音听来多了一分遥远。
「小诗,不要再任性,我已经累了。」他俊朗的眉宇紧蹙,吸了口气。「妳的礼物,除了我,其它我都可以答应妳。」
这些年以来,为了保护她,为了满足她每一个突如其来的兴致,为了克制自己对她的感情,他的确已经很累,累到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力气去为自己打算。
青蚨听见他说的话,半晌没有出声,可是眼眶中却忽然滚下泪珠。
「狐偃,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笑话!」她没有被他打动,心中的怨恨反而加深。「既然你不想要我,那我就去找别人——」
「小诗!」在她跳下床、朝门口走去前,狐偃一把扣住了柔腕。
「哼,你要是不放心,就跟着来啊!」青蚨用力甩开他的手。「我要你看看,会有多少男人对我流口水!」
*
在这之前,他对她的每一次放纵,从没有像今晚这样,让彼此的心都像被针毡裹住。
越挣扎越痛!
狐偃一手紧握着剑,跟在青蚨身后走进一家赌馆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愈加不好看。
一个极年轻极美的女人,后面还跟着一个冷如冰霜的年轻人——
这样的一幅景象让原本吵嚷喝斥声不绝的赌馆,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几乎每个人都怔怔地看向大门口。
「呵!」有个大汉往脚边吐了一口痰,抹了抹嘴。「哪来的妞?」
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居然跑到他们这种地方来了?
「姑娘,妳走错门了吧?」角落里,一个脸色蜡黄的人皮笑肉不笑地说:「想和妳身后那小子睡觉的话,就去找一家客栈,我们这里不过是赌钱的地方。」
他一说完,那些粗鄙的赌徒都笑了起来,一个个扫视打量的目光更增淫邪。
青蚨也笑了。
虽然眼前这些人打量的目光活像要把她的衣裙都剥掉,但她不在乎,反而伸手拢了拢发丝,微微一笑。「我来这里当然是要赌钱的,不过谁要是赢了我,不想要银子,我也可以陪他睡觉。」
她故意说出这种话来。
狐偃握着剑柄的手指更用力,指关节一寸一寸慢慢地泛白,透出凛冽的杀气!
他当然知道,她那些话是要说给他听的。
「哦?」那些赌徒半信半疑,原本围拢在赌桌旁的人立刻让出了一条路。
青蚨不客气地走了过去。
她出门时满头的长发并没有梳起,任由它们披垂着,在深夜中看来更增几分慵懒的风情,也更加深了这些臭男人对她不怀好意的遐想。
她利落地下注,掷下骰子,三颗骰子在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中滴溜溜地打转,几轮下来,青蚨的面前已轻松地堆起了一堆银子。
「你们走开些,臭哄哄的!」她嘟囔了一句,然后把纱罗衫脱了下来。「这里有些热呢。」
赤裸的香肩酥胸突然出现在面前,那群赌徒一个个瞪直了眼。
「快点,下注啊!」青蚨却只当看不见他们色瞇瞇的眼神。
不等他们露出更猥琐不堪的表情,一个冰冷的声音已经响起:「都闭上眼,谁要是敢再看,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伴随着话音,狐偃手中的剑轻抬起。
「你这小子——」有人想喝斥,话没说完,只见剑光一闪,他的舌尖顿时被削去了一截,鲜血喷出来,痛得他只能摀住嘴,发出「唔唔」的惨叫。
剩下的人吓呆了,等回过神,立刻都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敢多看半分。
「还、还赌不赌啊?」方才下了注的大汉颤着声问。
「不赌了……闭、闭着眼还怎么赌?」另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接话。
「谁说不赌了?」青蚨无动于衷地微笑。「就算闭着眼,也可以用耳朵来听骰子声响,怎么不能赌?」
「用耳朵听?」方才那人立刻吓得摇头。「姑娘,我耳朵里塞满了泥屎……」
紧接着他听见娇笑的声音。「不要紧,你用手掏掏干净,然后听骰子响,只要能赢了我,我就让你睁开眼睛,好好地看一看,而且随便你想看哪里都可以。」
可惜诱人的声音刚落,就听见剑劈下的声音,骰子跟瓷碗都在瞬间四分五裂!
这下真的不能赌了。
狐偃用剑尖勾起桌边的纱罗衫,牢牢披在娇躯上面,然后扯起柔荑。「跟我回去。」
就算明知她只是在赌气报复,他也不能容忍她将美好的身躯裸露在别的男人面前!
留下一屋子闭着眼不敢睁开的赌徒,他强硬地将她带离了赌馆。
冷月清辉之下,街巷里空无一人,只有风中远远传来更夫敲梆的声响,一记连着一记,宛若敲在夜归人的心上。
他紧握着她的手,不许她逃开。
这样的亲密若换在平时,青蚨一定会很惊喜,可是眼下她心中的愤恨仍没有消除,反而变本加厉,走至中途时,她执拗地停了下来。
「我要去喝酒。」她微微仰首,抬高下颚,盈亮的目光赌气地看向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像一条紧绷的弦在彼此的心中拉锯,僵持了片刻之后,让步的那一个却是狐偃。
「我带妳去。」他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在拐弯处恰好有一家酒馆,他便带她进去,然后冷冽沉默地守在她的身边。
青蚨一个人喝酒。
喝闷酒是很容易喝醉的,况且她的酒量并不好,所以在灌下几小杯后就飞红了粉颊,慢慢呈现出醉意。
她喝醉了,没有骂人,却忽然发出娇憨的笑声,荡人心魄,惹得别桌几个正在喝酒的男人都色瞇瞇地转过头来。
立刻有一把筷子带着力道飞去,「笃笃笃」几声,根根插进了桌面!
当场就让那群酒客吓得魂飞魄散,连回嘴也不敢,连滚带爬的逃得干干净净,连店小二也吓得缩头躲在柜台后。
「妳喝够了。」狐偃面色沉静地拦下她。
青蚨瞟了他一眼,醉眸流转,见他拦住自己倒酒的手,也不再赌气,乖乖地放下酒壶起身,一路脚步浮软地走向门口,但刚掀开帘子出去,就忍不住跪倒在路边呕吐起来。
一瞬间,喝下去的酒彷佛都变成苦得不能再苦的毒汁,让她泛起一波波的恶心感,吐到后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被狠狠地刮过一遍,痛得她迸出眼泪。直到身后一个温热可靠的胸膛将她牢牢扶住,她才放心地闭上眼睛,转头在怀中晕睡了过去。
她吐出的秽物沾在狐偃的身上,酸臭刺鼻,他也毫不在乎。
他将喝醉的她抱回客栈,然后请老板娘上楼替她清理、脱换衣物。
他不是嫌脏,只因为他没有那么多定力去面对她赤裸的肌肤。
叮嘱完后,狐偃回房也换了身衣裳,然后一直等在青蚨的门外,等到老板娘出来含笑递了个眼色给他,他才收敛心绪,走进房去。
房内,烛光将桌脚拉出细细长长的暗影,满室静谧,青蚨闭着眼睡在床上。
她对他的执着、怨恨以及喝醉后的难受,此刻都已经被深锁在梦境之中。
狐偃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目色沉沉地看着娇容,过了许久也没有眨动一下。
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敢将眸光中的温存、爱怜和柔情都明明白白地展现出来。
他看了半晌,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红晕浮现的面颊、纤细的眉、眼睫、唇瓣……还有乌润柔软的发丝。
每抚过一处,他眼中的柔情便加深一分。
他何尝不想碰她?!
他还很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当然也会有情欲和冲动。只不过,和别的年轻人比起来,他更多了几分克制力。
当他收回手,看着睡梦中的娇靥,却倏然想起了他们被迫离开家的那一年……
姬氏家族在武林中的名声并不十分响亮,但一旦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后,无不对他们印象深刻。理由有三:第一是富有,第二是高深的剑术,第三则是离奇恐怖的遗传怪病。
家族聚居的山庄里奴仆成群,屋宇连绵,姬家人不分男女,大都会使剑。他们的剑法讲求快和精准,有些神秘,和江湖上几大成名剑派的招式截然不同。
最让外人感到吃惊的是,这个家族的人很短命,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
每每到了二十几岁时,姬家人便会发作同一种古怪的毛病,发病的人皮肤会渐变透明,然后生出针刺般细小的血孔,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天,从遍布周身的血孔里急遽喷溅出血水,强大的冲击力会撕裂皮肤,整个人变得鲜血淋漓,可怖至极。而且等血喷光,人也就成了一具干尸。
只要是这个家族的人,受血脉牵累,没有一个能逃过!
狐偃并不是姬家的人,只是青蚨的父亲破例收的一个外姓弟子。后来山庄里发生一件极为惨烈的事,庄主临死前要守在身边的小弟子发誓,带他唯一的女儿小诗远离家园,去寻找能治好怪病、延续血脉的方法。
那一年,狐偃十三岁,小诗才十岁。
在出事之前的岁月里,他们并没见过几次面,狐偃做事一向专心致志,小小年纪,每日里除了练剑还是练剑。而小诗也只懂得一件事:养尊处优,娇生惯养。
不过那样的日子在山庄被烧为灰烬后,便一去不复返了。
他带着她开始踏足江湖,一开始,因为彼此的年纪都还很小,他对她来说,像个小哥哥一样照顾着她。随着经年累月的相处,彼此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当他们渐渐长大,如兄妹般的亲情便转化成了男女之间那种朦胧的情愫,也成了彼此痛苦的根源。
还记得在小诗来过初潮后的第一个夏天,某个深夜,她正在屋内洗澡时,忽然飞出了一只虫子,吓得她尖声大叫。守在外面的狐偃马上冲进去,拿剑迅捷地刺中虫子,他挑着虫尸出去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月光泻入,满地清辉,他看见了少女发育初成的胴体,那一剎那带来的冲击,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彼此的错愕,陌生的冲动,他甚至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害怕却又期待的勾引,可是最后他竟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直奔到井边,用一桶冰凉的井水来教自己学会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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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祸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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