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桥仙 第二章

  二月天,风吹来冷飕飕的,寒意袭人,景观应该显得萧瑟清冷才是,不过秋嫣红看着眼前生气盎然的花园,五彩缤纷的花朵绽放,热闹的景象却让人误以为春天到了,但墙角一排开得灿烂的梅树又带她回到现实,现在明明还是冬日啊,怎么在霁城里却是春意盎然,让人好佩服这里的花匠,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花园已经很令她惊讶,而放眼所及的精美楼阁建筑更让她惊叹,小桥流水、亭园造景巧妙的点缀其中,美得有如仙境,她以为除了玄宫外,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处脱俗绝美的地方,怎想到霁城之美竟不下 于玄宫,和她记忆里的霁城全然不同。
  「小姐,小心别着凉了。」话语方落,心圆将一件毛皮披风披上她纤弱的肩头。
  「小姐,这儿和玄宫真是相似,就算是冬天,花园还是开满花朵,真美!」玉珠兴奋地四处张望。
  「整个环境也是雅致不俗,可以和玄宫媲美了。」心圆也开口。
  「你们觉得霁城和玄宫哪一个比较出色呢?」秋嫣红询问两个丫鬟。
  心圆回话,「小姐,玄灵谷的气候四季如春,造景容易,而霁城却没有这么好的条件,所以真要比较,霁城应该是略胜一筹。」
  「是啊,光是要在这么冷的天气种出那么多漂亮的花就很不简单了,奴婢也觉得霁城的人很厉害呢!」玉珠同意心圆的说法。
  虽然玄宫在秋嫣红心中拥有无人可匹敌的地位,但是她也同意丫鬟的话,霁城真是美得出众。
  不过,因为独孤梵的缘故,让她难以喜欢霁城,至于玄宫,想到万俟罡,她的心一阵刺痛。这段感情注定没有结果的,可是只要罡哥哥开心,她的退让就很值得了。
  心圆见到小姐突来的黯然脸色,心中就明白了。「小姐,你又想到宫主了吗?」
  秋嫣红摇摇头甩开愁绪,「既然离开了玄灵谷,就别再提到他了,爹和伯伯、伯母回来了吗?」他们一早就乘马车出门到十里外的石洞看石棋谱,那个石洞近来才被人发现,因为洞壁上刻着许多精妙难解的棋局,所以吸引了许多爱棋人士前往观视,独孤伯伯和伯母看过后也很着迷,便通知也是精于棋道的爹前来,三人相偕要解开壁上所刻的棋局。
  「小姐,老爷他们还没回来呢。」玉珠回答。
  「爹做事向来是专注狂热,若棋局非常的精深困难,爹很可能会废寝忘食地研究,如此一来就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了。」秋嫣红了解父亲的性子。
  心圆问道:「小姐,那独孤老爷和夫人会一起留在石洞吗?」
  「伯伯我不清楚,但是伯母应该会回来吧,她不太可能也在石洞过夜的。」
  「独孤夫人那么疼小姐,我想她一定会赶回来和小姐一同用晚膳的。」玉珠说道。
  心圆点点头,「独孤老爷和夫人真的很喜欢小姐呢!」
  秋嫣红面露笑容。自从她和爹来到霁城,伯伯、伯母都对她很亲切,伯母还送她一只雕工精巧的金镯子,又安排她在凤舞阁住下,阁里的布置清雅舒适她非常喜欢,在这儿,她真是受到最好的照顾。
  将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这是伯伯和伯母一直对她强调的话,老实说她也很喜爱伯伯、伯母和霁城的一切,除了独孤梵之外。若没有这个人,她想自己一定很愿意将此当成她另一个家。
  虽然今天一早爹和伯伯、伯母出门了,她却不会觉得无聊,霁城很大,有许多地方能让她参观,伯伯交代过,只要她对哪座楼阁有兴趣,都可以进入观赏,甚至连藏宝阁也一样,由此可见伯伯、伯母有多宠她了。
  「现在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心圆、玉珠,你们想不想去开开眼界啊?」秋嫣红笑问两个丫鬟。
  玉珠脑筋一转,立刻问道:「小姐,你要带我们去藏宝阁呀?」
  「藏宝阁!」心圆听了兴奋地睁大眼。
  「既然独孤伯伯这么好意推荐,岂可不去见识见识呢?走,去找孟总管带路。」秋嫣红漾出娇丽的笑,领头往外走。
  没想到她还会再次来到霁城,自然是要好好的参观个够!
  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呈现在眼前,的确会让人心跳加速、睁大了眸子,秋嫣红一一观赏着放在盒里或是木箱中的宝物,大都是珍珠、黄金、翡翠、玛瑙所做成的骨董和饰品,这样的珍宝她看多了,她住在玄宫时,那儿的宝藏楼就像是她的游戏间,时时进去游玩,而且万俟罡还给了她自由取用的权利,不过她只想欣赏这些宝贝,没有占为已有的念头。
  藏宝阁观赏过后,她准备离开了。
  「秋小姐,老爷有交代,你可以在藏宝阁里选一样自己喜欢的宝物,当是老爷送给你的礼物。」孟总管告诉秋嫣红。
  身后两个丫鬟闻言,瞪大了眼,交换了惊喜的眼神。
  不过秋嫣红却是一脸的兴趣缺缺,「这里真的有很多宝贝,不过全都不适合我,独孤伯伯的好意我心领了。」
  孟总管有些讶然地看着秋嫣红,「这是老爷的美意,请你别客气,可以挑选喜欢的宝物带走。」  秋嫣红看了孟总管一眼,浅笑道:「孟总管,那我就将独孤伯伯的好意转送给你吧,你可以在这藏宝阁里带走一样中意的宝物。」
  孟总管吓了一跳,赶忙说:「秋小姐,你别寻属下的开心了,属下不敢。」
  秋嫣红脸上笑意不减,「孟总管,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呢,独孤伯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我不用本来就可以赠与别人啊,以免浪费了。」
  「这是老爷特别给你的权利,外人是没资格拥有的。」孟总管忙解释。
  「我会向独孤伯伯道谢的,至于宝贝就应该放在藏宝阁里,我无意带走任何一样,孟总管,接下来我想到书楼逛逛。」秋嫣红微笑说。
  孟总管眼里闪过一抹敬佩,有礼地躬身应答,「属下遵命,请秋小姐随属下来。」
  一行人随即离开藏宝阁往书楼而去。
  霁城的书楼是独栋双层的挑高建筑,不但占地广大,而且藏书丰富,尤其秋嫣红最爱看的诗词、传奇和游记非常的齐全,占了一层楼。她因为身子弱,无法常在外头走动,最常做的事就是看书,因此见到这许多的书,她比到藏宝阁还开心,晚膳前的这段时间就在书阁里度过。
  不过直到要用晚膳,却仍没见到独孤胜夫妇和秋太华的身影。
  「小姐,你要用晚膳吗?」婢女将晚膳端入花厅放在桌上,心圆俐落地摆好碗筷。
  秋嫣红点点头,「爹他们今天大概不会回来了。」这是意料中的事,只是独孤伯母没回来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她也不以为意,独自用了晚膳。
  晚膳后,她拿起从书楼带回的书专心看着,两个丫鬟陪在身旁。
  夜渐深了,远处传来锵、锵、锵的打更声,提醒着时候不早了。
  「小姐,很晚了,你该休息了。」心圆出声。
  秋嫣红放下手中的书,「什么时候了?」
  「都三更天了。」玉珠回答。
  「这么晚了,爹回来了吗?」秋嫣红忙问起。
  「奴婢有交代守卫,若老爷或独孤老爷、夫人回来,要马上来通知,但没人来知会,应该是还没回来。」心圆回答。
  「看来他们真要在外过夜了,休息吧。」秋嫣红伸了个懒腰合上书起身,穿过水晶珠帘走入内室,在丫鬟的伺候下更衣,上了床。
  窝在锦被中,她打了个呵欠,书楼里有那么多藏书,即便爹和独孤伯伯、伯母忙着解石洞里的棋局没空陪她,她也不会无聊。
  满意一笑,她闭起眼睛沉入梦乡了。
  就在秋嫣红睡着时,霁城的大门大开,一队人马踏着夜色回到霁城里,为首的男人制止了奴仆的骚动,命令他们保持安静,他不想惊扰到客人。
  带着一脸藏不住的笑意,他回到自己的住所龙翔轩。
  明天他和凤舞阁里的贵客就会相遇了,到时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他真的很期待。
  一夜好眠,秋嫣红在愉快中醒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她依恋地躲回暖暖的被窝,转头看向窗子,灰蒙蒙的光线映在窗纸上。
  天才初亮,时间还早得很,自己怎会这么早就清醒呢?不过昨夜睡得好,让她今早很有精神!
  这么早起床也不知能做什么,她就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四下看看打发时间。她先是看着帐顶,细细地观察它精刻的花纹,然后再仔细打量自己所睡的雕花木床,这床真的刻得很精致,床面的四周、框边都能看到细腻的纹路,图案是凤游祥云,每只凤都刻得栩栩如生,有着不同的姿态,可见雕匠一定花了许多的心血雕刻。
  靠里的床壁上则刻着双凤游云际的图腾,不过在双凤中却有个八卦图样,而且这个八卦图看起来很奇怪,因为八卦的顺序是错乱的。
  秋嫣红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到八卦图前将它看得更清楚,好奇地伸手去轻触床壁,发现八卦图案竟然是可以移动的。
  这是个机关!首先闪人秋嫣红脑里便是这个念头,在玄宫待久了,虽然她没认真学习过阵式机关,但在耳濡目染之下,她对阵式也略懂一二,以这床壁,上双凤安详悠游的图像判定,就算这八卦图有机关,也不会伤害到人的,她可以肯定,所以就大着胆子将八卦的顺序还原回正确的位置。
  当秋嫣红将八卦重新排好时,紧接着就听到床板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她忙后退一步,然后惊见整面床壁竟然一分为二,由中间的八卦图往两旁分开,借着窗子透入的蒙蒙光线,她可以看到分开的床壁后又出现了另一面木墙,墙上刻着与她的床壁差不多的图案,不同的是那是一对腾云驾雾的双龙,而在双龙中间也刻了个八卦图,,一样是顺序排错的八卦。
  一样的机关,当然是相同的解法了,秋嫣红没有迟疑,再将那个八卦排回正确位置。
  排好八卦后,又是一阵轻响,那道木墙迅速开启,露出墙后的空间,由此望去实在看不出什么,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穿过木墙走入。
  在她站好脚步看清楚四周后,她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她竟然站在一张床上,脚踩着软软厚实的垫被,眼前的床被雪白纱帐笼罩着,而且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背着自己,又盖着锦被,她看不出是男是女。
  透过纱帐,秋嫣红将房里的布置略看了一遍,惊愕地发现这个房间和她所住的凤舞阁摆设非常相似,更诡谲的是这房间又和自己的住所相通,这是怎么一回事?床上的人又是谁呢?
  秋嫣红决心要找出答案,她轻着手脚极小心地靠近床上的人,略弯腰伸出小手准备掀起被子,她谨慎地拉开时,突然脚下的被垫被猛地抽动,剎那间她的身子一个不平衡,人直直摔向那座锦被山。
  「哎呀!」她慌张惊叫。
  然而就在她摔倒的同时,那团锦被也有了动静,一只结实的手臂迅速地掀起被子,宽阔的胸等待倒下的人儿,健臂立即拉好被子掩住秋嫣红,将她困在锦被和自己之间,成为他的猎物。
  一切发生得太快,在秋嫣红还来不及反应前,她就跌入一个又暖又厚实的地方,头还不偏不倚的撞上了一堵「墙」,疼得她蹙紧了眉头。
  「痛。」她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摸着害她撞疼的东西。这墙怎么摸起来好光滑,还有些凹凸不平,而且是温热的呢?
  秋嫣红回过神发觉不对劲急忙抬起头看去,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撞到什么时,头顶上传出了男子的嗓音。
  「在床上睡觉还有美人投怀送抱,我真是艳福不浅啊!」
  他是个男人!这个认知让秋嫣红吓坏了,纵然这男人的嗓音低沉悦耳,但现在听在她耳里却如丧钟吓人,她七手八脚急着想要脱离这个男人的怀抱。
  「你放开我,请你放开我!」
  「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怎能放手呢?」那男人笑得轻佻,双臂不但没放松,反而搂得更紧,让纤细的身子贴紧了壮硕的身躯。
  「你……你这个登徒子,快放开我,否……否则我要喊救命了!」秋嫣红挣扎怒叫着。
  男人却扬声笑了,「哈……是你侵入我的房间,却反而要喊救命,这不是做贼的喊捉贼吗?」
  秋嫣红脸色又红又白,仰头瞪着那男人,却因为他背着光,令她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
  「我……我是发现了机关,因为好奇才会进入你的房间,我又不是故意闯入,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强……强抱着我成何体统?快……快放开我,你快放手啦!」秋嫣红边解释边想着方法要离开这个不正经的男人。
  「能解开机关,就注定要做我的女人了,既是我的人,又何必强要挣脱,乖乖地待在我怀里不好吗?」男人看起来好似在说笑,但语气听起来却是无比的认真。
  秋嫣红生气地斥喝,「你到底是谁?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请独孤伯伯将你治罪!」
  「啧啧,好凶的姑娘,不知道姑娘你是谁?」男人反问。
  秋嫣红仰高娇美的脸蛋,冷然表明,「我是秋太华的女儿秋嫣红,也是霁城的贵客,你胆敢再对我无礼,我会命人狠狠教训你一顿的!」她严词恐吓他。
  没想到那男人却爆出大笑,「哈哈!听姑娘这么说,在下反倒是很期待姑娘所谓的教训了,请问这教训可是由姑娘亲自动手呢?」
  「哼,我才不屑和一个无耻之人动手,光是我爹太华君就能将你好好教训一顿了,在霁城里还有独孤伯伯和伯母帮我,你会出现在这里,就表示你也是霁城的人,而你竟敢对客人不敬,我会请伯伯、伯母严厉惩罚你的!」这个无耻男人真是太可恶了,竟敢轻薄她,她一定不放他甘休。
  「唉,听姑娘这么说,我真该感到害怕,只是若我现在放了你,你就能不记前仇,别找我麻烦了吗?」男人装出了略有顾忌的语气。
  秋嫣红听了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你若怕麻烦就先放开我,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是吗?但我怎么觉得你口是心非,一定会报复我呢!」男人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手抚着她无瑕的脸蛋。
  秋嫣红生气地拍去他不规矩的手,「放肆!假使你再动手动脚胡来,你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我不想再和你多废话,现在我命令你放手,移开你的手臂,放开我!」
  男人又是一长串的笑声,似乎心情非常愉快,大手重新移回,抬起秋嫣红小巧的下巴,亲昵地唤着,「宝贝,在这世上恐怕只有你敢命令我,真大胆,不过你的大胆教我喜欢,我亲爱的小红儿。」
  这个昵称让秋嫣红浑身一震,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那男人,「你……你叫我什么?」
  「呵呵!小红儿,我最亲爱的小红儿,你听清楚了吗?」男人边笑边回答,搂着秋嫣红的手臂一紧、身子一翻动,让自己的脸面对光线,也让怀中的佳人可以将自己看个明白。
  见到了那张似熟悉又显得陌生,却教她永远也忘不了的脸孔,秋嫣红只觉得脑门轰的一声,整个人呆住了。
  他!竟……竟然是他!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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